四十 暴露

一个小时后，杭一等人来到琮州市国安局，这个地方他们非常熟悉，5楼是曾经的大本营。柯永亮和梅娜两位探员出门迎接，并告诉他们：“纪海超的父母现在已经在4楼的审讯室了，纳兰局长和辛部长在亲自审问他们。”

“他们说了什么吗？”杭一问。

梅娜摇头：“他们俩显然是之前就商量好了，一旦遭遇此种局面，一概沉默以对。他们什么都不说，测谎仪也无法使用。”

辛娜问：“我们可以看看审讯过程吗？”

“可以，走吧，这边。”

柯永亮和梅娜把杭一等人带到监控室，通过屏幕，他们看到了审讯室的画面：纪海超的父母隔着一张长桌坐在纳兰局长和辛宵部长的面前。这对夫妇看上去50岁左右，脸色沉静、面无惧色。纳兰智敏循循善诱地说道：“你们不愿说出方舟船票的来源，起码可以告诉我们你们的儿子纪海超是不是还活着吧？”

夫妻俩还是如同石像般一动不动，没有丝毫要配合的意思。纳兰志敏说：“纪海超虽然是超能力者，但目前没有任何威胁公众安全的行为，所以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罢了，你们又为何如此抗拒呢？”

还是没有回应。纳兰志敏的耐心快要耗光了，说道：“你们什么都不说，反倒证明这里面大有问题。这种情况下，国安局是不可能同意你们前往国外的。如此一来，这两张方舟船票，又有何意义呢？”

纪海超的父亲苦笑了一下，终于出声了：“登不上方舟就算了呗，我们本来就是普通人，又不是什么杰出人才，何必非得在这场浩劫中活下来呢？”

纳兰志敏望向辛宵部长，表示自己对这两个人无能为力了。他们死都不怕，还会怕什么拘禁、限制呢？况且距离世界末日只有20多天了，又能把他们拘禁多久？看来要想从他们口中获知什么，是难上加难了。

辛娜的父亲双手交叠，盯着他们俩看了一阵，对纳兰志敏说道：“其实他们的态度，已经回答我们的问题了。纪海超显然还活着，不然的话，他们有什么好隐瞒的呢？”他顿了一下，对纪海超的双亲说，“而且我敢肯定，你们的沉默以对，也是你们儿子之前告诫你们，让你们这么做的吧？”

夫妻俩又不说话了，对任何问题都不置可否。辛娜的父亲也不需要他们回答什么，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们的儿子还挺孝顺的，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为你们弄来了两张价值20亿美元的方舟船票。这么孝顺的儿子，如果发现父母很久都没有跟他联系，也不在家中，甚至没有前往方舟所在的蒙古国乌鲁盖地区，会不会很着急呢？我猜他肯定会打电话跟你们联系吧。只要电话一接通，以我们的信息追踪技术，立刻就能知道他身在何方了。”

听完这话，纪海超的母亲身\_体颤动了一下，仿佛内心的某个部分被触碰到了，纳兰志敏和辛娜的父亲都以为刚才那番话奏效了，终于能从他们口中套出什么。没想到的是，纪海超的母亲流着眼泪说道：“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世界末日快来了，我不在乎能不能活下来，只想再见我儿子一面……”

说着，她抽泣起来。纳兰志敏和辛宵相对无言。须臾，纪海超的父亲眼眶也红了，说道：“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们也什么都不知道。‘船票’是怎么来的、我儿子用他的超能力做过些什么、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我们也很想知道。”

“那你们为什么不配合我们呢？国安局也许能帮你们找到纪海超。”纳兰志敏说。

“因为我儿子曾经告诉我们，不要过问他的行踪，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关于他的一切——尽管我们本来就对他的一切知之甚少。”纪海超的父亲悲哀地说道，“我们已经大半年没见到过他了。这两张方舟的船票，是不久前我们通过快递收到的，并且没有寄件人的任何信息。但是，除了我儿子，还有谁会寄价值20亿美元的船票给我们呢？所以我们猜他还活着。但我们想不通的是，如果他活着，为什么不回家，不来见我们一面？他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错事，没法回来了？我们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纪海超的母亲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不管是坐在他们面前的纳兰志敏和辛宵，还是监控屏幕前的杭一等人，都能看出他们绝对不是在演戏，说的全是实话。

国安局的会客厅内，辛娜的父亲对杭一等人说：“你们也看到了，纪海超的父母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把他们继续留在国安局没有意义，我让他们回去了。”

略微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不过我们对他们的手机保持了监听，一旦纪海超打来电话，我们立刻就能获取他的位置。”

陆华说：“可能很难，按照他父母所说，纪海超真的是小心谨慎到了极点。要期待他露出马脚，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是时间不多了，我们不能被动等待。”穆修杰说。

“那又有什么办法？你能想出什么主意吗？”范宁问。穆修杰不说话了。

“其实我们也不算毫无所获，起码得知了纪海超确实还活着的事实，而且他极有可能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旧神！”辛娜说。

是吗……果真如此？杭一暗暗思忖。纪海超是旧神？但是，他从来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更遑论是守护者同盟中的一员。难道“旧神是伙伴中的一个”只是一个误会，或者是对手刻意为之的误导？抑或者，纪海超只是一个幌子，旧神的真面目，其实是……

辛娜注意到杭一若有所思，问道：“你在想什么，杭一？”

杭一望向辛娜，他脑子里冒出了某个念头，但他不愿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于是岔开话题道：“我在想，纪海超的事扑朔迷离，我们在这儿瞎猜，也没多大意义。还是别误了正事吧。”

“什么正事？”辛娜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们俩打算干吗，你忘了吗？”杭一提醒道。

辛娜“啊”了一声，脸颊微微泛红。伙伴们知道杭一说的是结婚的事，识趣地站了起来，雷傲说道：“你们‘一家人’慢慢商量吧，我们先回去了。”

朋友们离开国安局会客大厅后，辛娜的父亲问道：“你们想跟我说什么？”

辛娜拉着杭一的手，走到父亲的面前，娇-羞-地说道：“爸，我和杭一打算结婚。”

“结婚，在这种时候？”父亲感到吃惊。

“对，就是现在，我们不想留下遗憾，你懂我的意思吗，爸爸？”

父亲望着女儿，又望向杭一，他当然懂这两个年轻人的想法，也知道杭一是一个正直、优秀的男生。只是在世界末日前夕结婚，未免蒙上了一层悲剧色彩。辛娜的父亲在心底赞叹这两个敢爱敢为的年轻人，他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唯一的担心，是这场特殊的婚礼会过于引人注目，对于目前的形势而言，这显然不是一件好事。

“娜娜，你知道，爸爸从来都是尊重你的选择的。我也知道你们都不会后悔做出这个决定。只是，现在是特殊时期，你们俩结婚的话——除非不对外张扬——否则的话，必然引起全世界的关注，包括旧神。”辛娜的父亲说，“你们想过可能产生的后果吗？”

父亲说得有道理，辛娜担忧地望向杭一。杭一说道：“伯父，我和辛娜彼此相爱，为了不让人生留下遗憾，才决定在这种特殊时期结婚，非常感谢您的开明。同时，我想告诉您的是，我对于这场婚礼的想法。”

“说说看。”

“我想，这场婚礼——包括之前的筹备，都要尽量高调。”

辛娜和父亲一起问道：“为什么？”

杭一说：“辛娜，我知道这样说，可能对你很不公平，因为你渴望的，只是一场浪漫的婚礼……但我，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也许我们可以用这场婚礼，把旧神给‘钓’出来！”

辛娜愣了半晌，诧异地问道：“我们的婚礼跟旧神有什么关系？”

杭一说：“刚才，我不想当着大家的面说出内心的真正想法。但事实是，我们不能掩耳盗铃。我们知道，旧神早就混进了我们的同盟，就是这些同伴中的一个！但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旧神为什么非得混进我们中间不可呢？”

“这显然是一个诡计呀，混进敌人内部，他才能寻找机会下手。”辛娜说。

“没错，我一开始也是这样以为的。旧神加入我们，是想借助我们的能力，对付其他的敌对势力——比如三巨头以及贺静怡他们。现在，超能力者所剩无几了，几乎只剩下我们几个人了。按理说，一直隐藏在我们身边的旧神，可以对我们下手了，这样，他便是这场游戏的获胜者。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这样做，或者说，暂时没有这样做。这是为什么呢？”

辛娜想了想，问：“你觉得原因是什么？”

杭一说：“我猜，是因为我们的存在，对他有某种价值。”

辛娜说：“可是现在除了我们，已经不存在别的敌对势力了呀。”

“对，但旧神跟我们一样，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小行星即将撞击地球。简单地说，他必须做到两点，才算是真正的赢家。那就是，既要成为这场游戏的获胜者，又要对抗即将撞击地球的小行星，否则他赢了也没有意义。”

“假如旧神成为获胜者，得到50级的超强能力，难道不能凭他的力量拯救地球吗？”辛娜问。

“你说到问题的关键所在了。”杭一有些激动地说道，“到目前为止，我们几乎已经知道50种超能力是什么了。有一些能力，显然对于拯救地球，是派不上用场的。比如张贝的‘食物’、彭羽的‘睡眠’、佟佳音的‘基因’、阮俊熙的‘动物’、董曼妮的‘隐形’等。有些能力也许能用来跟竞争者对抗，但绝不适合拯救地球。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之前也探讨过。守护者同盟的成员中，也不是每个都能担负此重任的。”

“嗯，说下去。”辛娜的父亲捏着下巴，微微颔首，听得极为认真。

杭一继续道：“我们来做一个假设，旧神为了赢得这场游戏，当初选择了一个非常厉害和阴险的能力。但是这个能力只适合用来对付其他超能力者，却无法用来拯救地球——有这种可能性，对吧？”

“嗯。”

“那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也许可以做出这样的猜测——旧神不敢把仅剩的这几个超能力者全部杀死，否则的话，要是他的能力没法对抗即将撞击地球的小行星，一样是死路一条！”

辛娜和父亲沉寂许久，思考杭一说的话。过了一会儿，辛娜说道：“你的意思是，旧神也许会选择让某个超能力者活下来，和这个超能力者一起对抗这场劫难？”

杭一苦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倒好了。既然我们的目的一致，那让他活下来拯救地球，也未尝不可。但如果他最后选择的方法，只是让自己和少部分人活下来呢？贺静怡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杭一说的没错，不是每个人都会顾全大局。”辛娜的父亲说。

“那你打算怎么做？”辛娜问。

杭一说：“旧神在寻找机会，我们就提供给他机会。我们的婚礼，会提前公布举行的日期，而且那天，仅剩的几个超能力者都会参加。对于旧神而言，这显然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你觉得旧神会在婚礼现场，展开袭击？”辛娜的父亲脸色一变。

“对，我有很强烈的直觉，他一定会这样做。并且他不会杀死所有的超能力者，而会留一个人下来！”杭一说。

“你觉得旧神会选择谁呢？”辛娜问。

“这就不得而知了。”杭一摇头道。

辛娜的父亲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们的婚礼，岂不是无比危险？”

杭一说：“伯父，就算我们不举办这场婚礼，旧神也会寻找机会出手的。而且我们算不准他会在何时出手，更加危险。”

“好吧，就算如此。但最重要的问题是，假如旧神真的在婚礼现场现身并出手，你们该如果应对？”辛娜的父亲问。

“他肯定不会正大光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他出手之前，就让他露出狐狸尾巴，把这个隐藏在我们身边这么久的老狐狸给揪出来！”杭一说。

“可是，有什么办法能令他露出破绽呢？”辛娜说，“我们不是一直想不出办法吗？”

“不，”杭一说，“之前，我的确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可是刚才谈话的过程中，伯父有一句话提醒了我，让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虽然我没法保证百分之百有效，但也只能赌一把了！”

辛娜的父亲为之一愣：“我说的某一句话，启发了你？”

“没错，我想到一个让旧神暴露身份的办法了。”杭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