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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爱情与婚姻

爱情、合作与社会兴趣的重要性

德国某个地区有一种古老的风俗,可以考验订婚男女是否适于过婚姻生活。婚礼前,新郎新娘被带到一块空地上,那儿有一棵砍倒的树。他们要用一把两端有柄的锯子,把树干锯成两段。这个考验可以看出他们彼此合的愿意程度如何。这是两个人的工作,如果两人彼此不信任,他们便会持着拉锯,结果一事无成。如果其中一个想当主力,什么事都自己做,即使另外一个甘于如此,这件工作也会事倍功半。两人都必须积极主动,协调努力。这些德国村民已经认识到合作是婚姻的首要前提条件。

如果有人问我爱情和婚姻意味着什么,我会这样下定义,尽管可能不甚完整:爱情、及其成果婚姻,是对异性伴侣最亲密的挚爱。它表现于肉-体吸引、同伴关系、以及生儿育女的决定之中。爱情与婚姻于人类不可或缺——这不仅是有利于两者幸福的合作,而且是有利于全人类幸福的合作。

爱情与婚姻是为人类幸福而进行合作这种观点,有助于说明本课题的各个方面。即使是肉-体吸引,人类这一最为重要的推动力,也是人类必不可少的发展。我常常说到,人类由于其各种弱点,并不完全胜任在地球上的生活。维持人类生命的唯一方法就是进行繁衍,因此我们就必须有生育能力、以及不断受到肉-体吸引的刺激。

今天,在爱情的所有问题中,我们发现有许多困难和纷争。已婚夫妇面临着这些问题,父母关心这些问题,整个社会都卷入其中,因此,倘若我们要得到正确结论,就必须采取客观公正、毫无偏见的方法。我们要尽力忘记所知道和所尝试过的东西,全面自由地加以讨论和探究,而不要受到其他顾虑的干涉。

我并不是说我们可以把爱情和婚姻的问题当作一个完全孤立的问题来进行判断。任何人都决不可能获得这种自由。只基于自己的观点,一个人不可能找到其问题的解决办法。事实上,每个人都受某些确定纽带的束缚,他只能在一定框架下发展,他必须按照这个框架来做任何决定。我们已经看到,这三根主要纽带主要源于这些事实:我们生活在宇宙中的某个特定地方,必须在环境的限制和可能中发展;我们生活在别人之中,必须学会调整自己适合他人;人类有两性,我们这个种族的未来即依赖于这两性间的良好关系。

很明显,如果一个人关心他人,关心人类幸福,他做任何事情都会照顾别人的利益,他会尽力解决爱情和婚姻问题,就好像这也关系到别人的幸福一样。他不一定“清楚”自己在这样解决问题。如果问他,他也许不能客观地说出自己的目的,但他会自发地去追求人类的幸福与进步,这一兴趣可见于他的所有行为。

这些人却不甚关心人类幸福。“我能为其他人做点什么?”“我怎样可以成为团体的一分子?”他们从来不把这类问题作为自己潜在的人生观,相反,他们会问:“生活中有什么给我的?其他人充分注意我了吗?我受到了适当的欣赏吗?”如果一个人以这种态度来面对生活,在处理爱情与婚姻问题时,他也会尽量采取同样方法。他只会问:“从中我能捞到什么?”

爱情并不如一些心理学家所想的那样,纯粹是种自然作用。性欲是一种驱动力,一种本能,但是爱情与婚姻问题并不仅仅是满足这种驱动力。不论怎么看,我们发现这些驱动力和本能都已经得到发展,它们文雅而高尚。我们压制了一些欲望和意愿。例如,为了其他人的利益,我们学会了如可避免触犯对方。我们学会了如何显得干净漂亮。甚至饥饿也不纯粹是自然发泄;我们有高雅的口味以及有关进食的礼仪。我们的驱动力已经适宜于我们的共同文化:它们反映出我们为人类利益和自己的社会生活所做的种种努力。

如果我们这样来理解爱情和婚姻问题,我们会再次发现:这总会牵涉到所有人的兴趣、对全人类的兴趣,这是一种基本兴趣,除非我们认识到这一问题只能通过采取一种开阔观点,全面考虑人类幸福而解决,否则,讨论爱情婚姻的任何方面,提出任何妥协、改变新的规则和机构,都毫无益处。也许我们能改进,也许我们能为这个问题找到更圆满的答案,只要找到稍好的答案,这就更好,因为它们会更加全面地顾及到这一事实:人类生活在这个星球上,由两性构成,合作对于生存必不可少。只要答案考虑到这些条件,其中的真理便会永存。

婚前准备

在当今社会,很少有人做好了合作的充分准备。我们的教育太注重个人成功,太注重我们能在生活中得到什么东西,而不是能注入什么。这一点很容易理解,当两个人生活在婚姻所要求的亲密关系中时,任何合作方面和关心他人的能力方面的失败,会导致极其严重的后果。大部分人都是首次经历这种亲密关系。他们还不习惯于顾及另一个人的兴趣、意图、欲望、希望和报负。他们还没有准备好去处理“共同”工作的问题。这解释了我们在四周所见到的许多错误,但现在我人应当审视这些事实,学会在以后避免错误。

婚姻的承诺与责任

如果一个人只学会去追求自己的利益,那么这个人做的准备最差。如果他这样长大成人,他时时刻刻便只考虑从生活中可以得到什么愉悦和刺激。他只会要求得到自由和别人的让步,而不会考虑怎么样去使伴侣过得轻松富足。这是一种会招致不幸的方法,这种人可与在马尾套马缰的人相比,这完全是一种错误的做事方法。

因此,在爱情观的准备过程中,我们不能一味寻找借口和逃避责任的途径。存在犹豫和猜忌,爱侣关系便不会发展。合作需要一生的承诺,只有许下一个坚定不变的承诺,婚姻才能成其为婚姻。这个承诺包括生儿育女的决定,教育他们、培养他们的合作的决定,并决定尽其所能将他们培养成于社会真正有用的成员、人类真正平等负责的一分子。美满婚姻是养育下一代的最好方式,任何婚姻都必须具有这一目标。婚姻其实是一项工作,有其法则和规律。如果只关注其中一方面而忽视其他方面,我们便会犯触犯合作这一永恒规律。

如果我们限制只承担5年的责任,并把婚姻视为一个试验期,便不可能得到真正亲密和忠诚的爱情。如果男子或女从预备这么一条退路,他们对这件工作便不会全力以赴。在生活中其他严肃重要的工作中,我们是不会安排这样一个“退出条款”的。爱情是不能限制的。有些用意良好本性善良的人,他们想为婚姻找到其他变通方式,这都是走入歧途了。他们提出的这些变通方式会削弱那些已婚夫妇的努力,会使他们更容易选择退出婚姻,躲避他们在这件工作中应做的努力。

我知道社会上存在许多问题,它们阻碍人们正确地去解决爱情和婚姻问题,尽管他们有心于此。然而,我觉得我们不应当因此便舍弃爱情和婚姻,而应当消除这些社会问题。我们知道甜蜜的爱侣关系需要的特征——忠诚、正直、可靠、不保守、不自私……

求爱

一个人的勇敢程度和合作能力大小可见于他对异性的接近方式。每个人都有其独特方式,独特态度和求爱时表现的气质。这些与他的生活方式总是一致的。他在恋爱中的行为方式,揭示出他对人类未来是乐观、充满信心、乐于合作,或还是只关心自己、临场退缩,还这样责问自己:“我留下的是什么印象?他们会怎么想我?”一个男子追女性时可能慢条斯礼、小心谨慎,也可能大胆冲动、狂攻猛追。不管怎么样,他的求爱行为决定于他的目标及生活方式,而且是生活方式的另外一种表达方式。我们无法完全从一个人的求爱行为来判断他是否适于结婚,因为此处他目前有一个直接目标,而在其他方面,他却可能优柔不决。然而不论如何,这还是对他的性格给予了一些可靠提示。

在我们这种文化中(也只有在这些情况下),人们通常希望男子采取主动,首先表达爱意。因此,只要这一传统存在,就必须训练男孩去学会男性态度——主动、不犹豫、不后退。只有让他们觉得自己是社会整体的一分子,并且视其利弊为己有,他们才能学会这些态度。当然,女孩子和女士们也可以去求爱,她们也会采取主动,但在我们西方的主要文化气候中,她们觉得必须要比男性更加保守,她们对异性的接近表达在她们的风姿仪态、穿着打扮、活动方式以及顾盼谈吐中。因此,可以说男性的方式要较为简单肤浅,而女性则较为深觉复杂。

婚姻与男女平等

可以肯定,我们决不可低估或者小看爱情问题,而应当置之于重要地位。在我所听到的所有处方中,真正处于不利地位的往往是女性。在我们的这会中,男性无疑要比女性轻松。这是社会错误地处理婚姻的结果。个人反抗是无法克服它的。尤其是在婚姻当中,个人反抗既会影响到两者关系,又会影响到对方的幸福。只有认识到社会的一般态度并加以改变。这才能得到克服。我有一个底特律的学生拉西教授。她进行了一项调查,发现40%的女孩都希望自己是男孩,这就意味着她们对自己的性别不满。如果人类的一半都失望沮丧,痛恨其社会地位,痛恨另一半人拥有更多的自由,我们怎能解决爱情与婚姻问题?如果女性等待的只是受到轻视,如果她们认为自己不过是男子的玩物,认为男人自然是要花心的,这个问题能够容易解决吗?

以后所说,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简单明了而且极为有助的结论:人类的天性既非多夫多妻,也非一夫一妻,但是我们共同生活在这个星球上,并且尽管人人平等,但还是分成了两性。我们已经看到,我们必须解决面临自己的三大生活问题,这些事实让我们看到:只有一夫一妻制,才最能保障一个人在爱情与婚姻中得到最为完美最为充分的发展。

忽视

第三种容易导致错误的情形,就是被忽视的小孩所处的情形。这样的小孩从不知道受与合作为何物,他所形成的对生命的诠释根本就没有这些积极力量。不难理解,当他面对生活中的诸种问题时,他会极力应付困难,而低估自己在别人的帮助和善意下解决它们的能力。他发现社会冷酷无情,而且以为它永远冷酷无情。特别的是,他意识不到自己可凭有益于他人的行动来赢得感情和尊敬。因此,他既怀疑他人,又不能相信自己。

确实,任何东西也取代不了无私公正的感情。母亲所做的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首先让孩子感到她是位值得信赖的“其他人”。然后她要将这种信任感拓宽加深,真到它涵盖孩子周围的一切之物。如果她的第一项工作——赢得孩子的兴趣、感情与合作——以失败告终,孩子就难于发展社会兴趣及与周围其他人的同类感。任何人都有对别人产生兴趣的能力,但是这种能力必须得到培养得以练习,否则其发展就会受到挫折。

如果一个小孩受到忽视、憎恶或抛弃,我们在研究这种极端例子时便可能会发现:他无视合作的存在,自我封闭,不能与人交流,并且完全不知道任何能帮他与人和睦相处的事物。但是,我们已经看到,生活在这种环境中的个体必会灭亡。小孩度过了婴儿期这一事实,便可证明:他受到了一定的关爱。因此,没有完全被忽视的儿童。我们所讲的只是那些所受照顾较一般要少的孩子,或那些在某些方面被忽视而其他方面如常的小孩。总之,受忽视的儿童从未找到一个真正值得依赖的“他人”。生活中的许多失败者都来自孤儿或私生子,通常我们把这类儿童归于被忽视儿童的范畴,这样评价我们的文明,的确令人悲哀。

这三种情形——身\_体缺陷、受娇宠、被忽视——最易使人对生命的意义得到错误结论。经历过这些情形的儿童,几乎都需要得到帮助以修正他们处理问题的方法。应当帮助他们更好地了解生命为何物。假若我们有心于此,也就是说,对他们真正感兴趣,并朝这方面努力,我们将会在他们所做的任何事情中,看到他们对生命的解释。

早期记忆与梦

探究一下梦境和联想可能能证实有效:不论做梦还是清醒,人格都毫无二致。但是在梦中,社会要求的压力较弱,又因为防戒和隐藏少了,人格就要表露无遗。然而,要破解一个人赋予自己和生命的意义,最大的帮助莫过于他的记忆库。任何记忆,不管他以为多么微不足道,也相当重要,因为这对他来说意味着“值得记忆”的东西,而它之所以“值得记忆”,是因为这与他所想象的生命相关。它对他说:“这就是你必须期望的”,或者“这就是你必须避免的”,甚至“这就是生活”!特定的经历停留在记忆中,并且使生命所赋的意义更为明确。我们必须重申:经历本身并没有上述事实重要。任何记忆都是经过筛选的提醒之物。

对于表明个人对待生活的特定方式存在的时间,以及提示其生活态度形成的最初环境,儿童期的早期记忆极为有用。早期记忆之所以有特殊地位,原因有二:其一,它包含了个人对自己及其境况的最初估计,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外貌的总结,第一次对自己几乎完整的概念,以及对自己最初的要求。其二,这是他的主观起点,是他的自传的开端。因此,我们往往能从中发现他所察觉的脆弱或不安全地位与被他视为理想的那个强壮和安全目标的对比。于心理学的目的而言,一个人是否认为这个最早记忆是他所能想起的最早的事,甚至是否是对真人真事的记忆,这都毫不重要。记忆的重要性,在于它们代表的东西,在于它们对生命的解释及与现在和未来的关联。

我们来看看几个早期记忆的例子,看看它们所体现的“生命意义”。“咖啡壶从桌上掉下来烫伤了我”,这就是生活!如果一个女孩的自传这样开头,她的终身将伴随一种无助感,她会夸大生活里的危险和困难,这样的发现一点都不会令人奇怪。在她心底,她责怪其他人没有照料好她,对此我们也不会奇怪。有人这么不小心,让这么小的孩子处于这样的危险之中。另一种最初记忆描绘出一种相似的世界之图:“记得3岁时,我从婴儿车里摔下来”。这种最初记忆会导致不断做这样一个梦:世界末日快到了。我在午夜醒来,发现天空被大火照得通红。星星纷纷坠落,我们与另一个星球相撞了。但正要爆炸之际,我就醒来了。这个病人是个学生,当问他他是否害怕什么东西时,他说:“我害怕我的生活不会成功。”很明显他的最初记忆和他反复做的梦让他气馁,并且加重了他对失败和灾祸的恐惧之心。

有个12岁的男孩,因为尿床,并且总和妈妈发生冲突,被带到了诊所,他说起他的最初记忆:“妈妈以为我丢了,冲到街上大叫我的名字,她害怕极了,但其实我一直藏在屋里的橱柜里”。通过这个记忆,我们得到这个解释:生命的意义在于通过制造麻烦以博取注意;获得安全感的途径是欺骗;我不受重视,但我能愚弄别人。他的尿床就是一种很好的方法,使他处于受担忧得到关注的焦点。他妈妈这么焦虑紧张,正证实了他对生命的诠释。

就像这里所提的例子,这个男孩早已形成了一个印象:外面世界的生活充满危险,他断定:唯有别人都为他担忧时,他才安全。只有用这种方法他才能安慰自己;如果自己需要的话,别人便会来保护我的。

一位35岁的女士有这样一个最初记忆:“黑暗中,我在楼梯上,比我略大的表哥打开门,跟着我走下来,我被他吓了一大跳。”从这个记忆看来,她可能不大习惯与其他小孩一起玩耍,与异性在一起尤其不自在。一问,她果然是个独生女,而且35岁了还未婚。

下面的例子体现出一种发展更为完善的社会感:“我记得妈妈让我推小\_妹妹的婴儿车。”然而从这个例子,我们也可看到这样的迹象:只与弱者在一起才自如,并且可能还依赖母亲。当新生婴儿降生时,最好是得到年纪较长的孩子的合作来照料他,使他们对家里的新成员感兴趣,并分担保护他的责任。如果父母得到了他们的合作,大孩子就不易认为对婴儿的关注削弱了自己的重要性而憎恨这个婴儿。

想与别人在一起的欲望不一定表明对他人真正感兴趣。当一个女孩被问及到最初记忆时,她回答道:“我与姐姐和另外两个女伴一起玩。”在此,我们当然可以看到这个小女孩正在学习与人和睦相处。但是,当她说她的最大恐怖是“孤伶伶的一个人”时,我们对她又有了新的了解。从中我们看到她缺乏独立性的迹象。

一旦我们发现并了解了一个人赋予生命的意义,我们就找到了打开他整个人格的钥匙。有人称人的性格不可能改变,实际上这种观点只属于那些没有找到解开情境之匙的人。我们已经看到,任何证据或疗法如果没有揭开原始错误,它就不可能奏效。而改进的唯一途径,就是培养他们更有合作精神和更勇敢无畏的生活方式。

学会相互合作的重要性

相互合作精神是我们能抵制神经症倾向发展的唯一保障。因此,这一点极其重要;培养并鼓励小孩参予合作,允许他们与同龄人一起作事或玩耍以找到自己的行为方式。任何对合作的阻碍都会造成严重后果。以被宠坏的小孩为例:他们只对自己感兴趣,并且会把这种对别人缺乏兴趣的态度带到学校。他们对功课感兴趣,只因为他们以为这样老师会喜欢自己。只有他们以为于自己有利的东西,他们才听得进去。在他们长大成人的过程中,这种缺乏社会感的结果会愈加明显。一旦开始曲解生命的意义,他们便不再培养自己的责任感和独立感。从此他们也就无法应付生活中的各种考验和挫折了。

我们不能将一个人的早期错误归咎于他,只能在他开始品尝苦果时帮他改正错误。一个小孩若没有学过地理,我们不能期望他在地理考试中得高分。同样道理,一个小孩若没学过与人合作,我们不能期望他在需要合作的工作中表现良好。但是,生命中任何问题的解决都需要合作的能力;任何困难的征服,都必须是在人类社会的框架之中,并增加人类幸福。唯有那些懂得生命在于奉献的人,才会充满勇气并很可能获得成功。

倘若老师、家长和心理学家都清楚赋予生命意义时可能出现的种种错误,倘若他们自己不犯同样的错误,我们就能确信:缺乏社会感的儿童最终会对自己的能力和生活中的机遇产生一种更为良好的感觉。遇到挫折时,他们不会放弃努力,不会另寻捷径,不会逃避责任或将责任推卸给他人;他们不会谋求额外照顾或特殊同情,他们不会觉得颜面扫地而施行报复,不会追问:“活着有什么用?它给了我什么?”他们只会说:“我要自己开始生活。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完全能做好。我是自己行为的主宰。推陈出新的工作,只能靠自己。”倘使这样面对生活,做一个独立而合作的人,那么人类文明前途无量。

增强生活方式

下面这一事实马上就帮我们澄清了梦的意图。我们做梦,但早晨醒来一般忘了自己的梦,似乎不留一丝痕迹。果真如此吗?一丝痕迹被未留下?是有东西留下的:我们还留有梦中所引起的感觉。图像不复存在,对梦的了解也丝毫未留——留下的只是萦绕于心的感觉。梦的意图肯定存在于它所激发的感觉之中。梦只是激发感觉的方式和工具。梦的目的在于它所遗留下来的感觉。

一个人产生的感觉必定与其生活方式保持一致。梦中想法和白天想法之间的差异并不是绝对的,这两者之间并无严格区分。这种差异简单说来,就是我们在梦中比在醒时与现实的接触要少,但并未真正脱离现实。如果白天我们牵挂某个问题,那么在睡眠中也会牵挂这个问题。即使在熟睡中,我们仍能使自己不掉下订。这一事实说明,在熟睡中,我们与现实的联系依然存在。大街上喧嚣吵闹,父母也能安然入睡;但孩子一有风吹草动,他们便会马上醒来。即使在熟睡中,我们与外界也依然保持联系。然而,这时感官知觉虽然存在,但已经减弱了,我们与现实的联系也减少了。做梦时,我们只是孤身一人,社会的要求并不那么急迫地压着我们。在梦里的想法中,我们也不必那么忠实地应付周围的环境。

只有当我们没有紧张感,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睡眠才不会受到干扰。做梦是对宁静睡眠的一种干扰。我们可以断定:只有当我们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时,只有当现实即使在熟睡中也压迫着我们,并向我们展现我们所面对并要求找到答案的问题时,我们才会做梦。

现在我们可以来看看在睡眠中心灵是如何面对这些问题的。因为在梦中面对的不是全部环境,某些问题看上去要容易一些,所提供的解决方法要求我们作的调整也最小。梦的意图是要支持并增强一个人的生活方式、同时激发与之最相适宜的感觉。但是,生活方式为什么还需要支持?有什么东西可能威胁到它?从现实和常识的角度看,生活方式不堪一击。因此,梦的意图就是保卫生活方式抵御常识的种种要求。这使我们有了一个有趣的了解。如果一个人遇到一个问题,他不想依照常识来解决,他的这种态度便可通过梦所激发的感觉得以确定。

初见之下,这似乎与我们醒时的生活相对立,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对立。我们可以通过与醒时完全一样的方式来激发各种感觉。如果一个人遇到困难,又不想用常识来解决,而想继续沿用他落伍的生活方式,他必会施展浑身解数来为自己的生活方式辩护,使它显得令人满意。例如,有个人的目标可能是轻轻松松地赚到钱,而不通过奋斗和劳动,不为他人做贡献。他也会想到有人在赌博中输了钱,遭了灾,但他想过上舒适的生活,想暴富。他会怎么做呢?他为自己构想出这样一幅图画:通过投机赚了钱、买了汽车,过着奢侈的生活,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是个阔佬。通过这些幻觉,他激起了促使自己行动的感觉。最后,他便抛开了常识,开始赌博。

在更为常见的情况下,这种事情也会发生。工作的时候如果有人告诉我们一部他看过并喜爱的戏剧。我们便会开始觉得好像放下工具,跑到戏剧去了。如果一个人在恋爱,他会为自己构想未来。如果他真的神魂颠倒,他会把未来构想得很美好。有时,如果他觉得悲观,他对未来的构想便会浑浑噩噩。但不论怎样,他都会激起自己的感觉。通过注意他在自己身上激起的是哪种感觉,我们可以判断他是哪一类人。

如果做梦之后只有感觉留下,那常识又怎样了呢?梦与常识是一对死敌。我们可能发现:那些不想受到感觉欺骗、喜欢以科学的方式行事的人,他们不常做梦,甚至根本不做梦。还有些人不想通过正常有效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不想运用符合常识的解决方法。常识是合作的一个方面,那些没有很好地学会合作的人讨厌常识。这些人常常做梦。他们担心生活方式会获胜、会得到正常理由,他们想逃避现实的挑战。我们断定:梦是试图在生活方式和现实问题之间架一座桥梁,以免于对生活方式做出调整。生活方式既是梦的创作者,又是它的制片人和导演。它总会激发一个人所需要的感觉。在梦中发现的东西,我们都可在其他特征和行为中找到。无论做梦与否,我们都会用同一办法来处理问题,但梦为我们的生活方式提供了支持和理由。

果真如此,对于梦的了解,我们便迈出了极为重要的新的一步:在梦中,我们是在愚弄自己。每个梦都是一次自我陶醉,自我催眠。其全部目的就在于创造一种心境,使我们为面对某种情况做好最充分的准备。在梦中,我们能看到与日常生活完全一样的个性。但也要看到,在心灵的作坊中,这种个性正在为白天所要运用的各种感觉做准备。如果真的如此,在梦的构造中,在它所采用的意义中,我们都能看到这种自我欺骗。

我们发现了什么呢?首先,我们发现,对于各种图像、插图和事件,会有某种选择。我们曾提及这种选择。回顾过去的时候,这个人便是把图像的事件整编为一部选集。我们发现这种选择是有目的的,他只会从记忆中选择那些能支持其优越感目标的事件。是人的目标操纵他的记忆。同样,在构造一个梦时,我们选出的事只会加强我们的生活方式,并且在我们遇到某些问题时,揭露生活方式对我们的要求。这样,这种对于事件的选择性表示出与我们的现实困难有关的生活方式的意义。现实地处理这些困难需要常识,但生活方式拒不让步。

符号与暗喻

梦还有其他哪些来源呢?人们在古代便已观察到,现代又有弗洛伊德特别强调了:梦主要由暗喻和符号构成。如一个心理学家所说:“在梦中,我们都是诗人。”梦为什么要用新的语言和暗喻来表达?答案很简单,如果直来直去,不用暗喻和符号,我们便无法避开常识。暗喻和符号可以滥用。它们可以综合不同的意义,可以同时说两件事,其中一件还可能是假的。从中还可以得出不合逻辑的结论。它们还能激发感觉。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总在运用它们。如果想纠正某个人,我们会说:“不要这么小孩气!”我们使用暗喻时,不相关的事情、只诉诸情感的事情,都会混进来。或许有一个大个子对一个小个子生气,他说:“他是条毛毛虫草,只配让人踩。”用这个暗喻,他在为自己的愤怒找正当理由。

暗喻是一种奇妙的表达工具,但我们可以欺骗自己。当荷马描述希腊军队如雄狮般弛骋疆场时他给了我们一个壮观的形象。难道我们相信他想准确地描写一群可怜、肮脏的士兵怎样在战场上爬行吗?不,他是想让我们把他们视为雄狮。我们知道他们不是真的雄狮,但如果诗人描述士兵们怎样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怎样鼓起勇气或避开危境,他们的甲胄如何破旧等细枝末节,我们便不会有这么深的印象了。运用暗喻是为了美,为了想象,为了幻想。然而,我们必须强调,如果一个人的生活方式错了,那他所动用的暗喻和符号便十分危险。

一个学生面临考试。这个问题浅显,他应当鼓起勇气,运用常识来处理它。但倘使他的生活方式是想逃避,他可能会梦见自己在作战。他用暗喻将这个浅显的问题描绘出来,这样便觉得有充分的理由可以害怕了。或者他会梦到自己站在悬崖旁边,必须后退才不会掉下去。他必须产生这种感觉来作为一种躲避的策略,一种逃避现实的形式。他把考试比拟为悬崖,欺骗自己。同样,我们还可认出梦中常用的另一个花招,这就是把一个问题化小,只留下原来问题的精髓部分,然后剩余部分用一个暗喻表达出来,视为原问题一样加以处理。

例如,还有一个学生,充满勇气,有长远的生活观,希望能完成功课,通过考试。当然,他还是需要支持,想安慰自己——他的生活方式就这样要求。考试前夜,他梦见自己站在一座高山顶上。这幅表现其处境的图像已被大大简化了。他的全部生活环境只有最小的那部分表达出来了。考试问题对他来说非常重大。但通过排除这个问题的许多方面,只集中在成功的前景上,他激发了感觉来帮助自己。次日早晨起床时,他觉得心情比以前更愉快,精力更充沛,而且也更有勇气了。他已经成功地化小了自己所必须面对的困难。但尽管他是安慰了自己,他实际上也愚弄了自己。他没有运用常识来面对全部问题,只是激发了一种自信的心态。

这种故意激发某种感觉的事极为普通。一个人要想跳过一条小溪,在跳之前,他可能会数到三。数一二三难道真的这么重要?跑过去与数一二三有什么必然联系吗?一丝一毫都没有。他数一二三只是激起自己的感觉,集中所有力量。我们具备一切必要的心理资源,来精心构成一种生活方式,并加以固定、加强。其中最重要的一种资源就是激发感觉的能力。我们不分昼夜地进行这个工作,但可能在梦中更清晰。

我来举个自己的例子,说明我们如何愚弄自己。大战中,我是一家治疗患了弹震症士兵的医院院长。看到那些再也无法面对战争的士兵,我竭尽全力让他们做一些轻松的事来帮他们。这样大大减轻了他们的紧张,往往很成功。一天,有个士兵跑来找我。他是我看到的体格最健壮的一个人。他垂头丧气,给他检查时,我就想怎样可以帮他。当然,我也可以把这些有病的士兵打发回家,但我的每一份诊断书都必须得到上司的通过,因此我的慈悲之心也必须克制在一定限度之内。这个士兵的情况很棘手,最后我终于说:“你有弹震症,但身\_体却很健康,很强壮。我会让你做一些轻松的事,这样你就不必上战场了。”

看到自己不能回家,这个士兵很沮丧,说:“我是个穷学生。要靠教书养活年迈的父母。不教书的话,他们会饿死。如果我不养他们,他们就只会死了。”

我希望能送他回家,找一份办公室工作,但又害怕诊断书这样写的话,长官会勃然大怒而打发他上前线。最后,我决定实话实说。我要证明他的身\_体只适于做哨兵的工作。当晚回家睡觉时,我做了一个恶梦。我梦见自己成了杀人犯,在黑暗狭窄的街上四处乱跑,使劲想自己杀了谁。我记不得谁是被害者,只是觉得:“我杀了人,我完了。我的生命结束了,一切都完了。”

一醒来,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样了谁?”然后我想起:“如果我不给这个士兵一份办公室的工作,也许他就会被派到前线,然后牺牲了。这样我就成了凶手。”可以看到我是怎样激起自己的感觉欺骗自己。我没有谋杀任何人,即使我预见的不幸真的发生了,我也不会有罪。但我的生活方式不允许我冒这样的险。我是名医生,我是来拯救生命的,而不是让它处于危险之中。我想起如果要帮他,唯一可做的事就是遵从常识的规律,而不要管自己的生活方式。因此,我证明了他宜于做哨兵。

后来的事证明遵从常识总是上策。上官看过诊断书后,划了一条横线。我想:“他要把他派到前线去了。”尽管如此,我应当给他一份机关工作的。长官批道:“干半年机关工作。”原来这位长官已经受了贿,是要对这名士兵高抬贵手。这个年青人从来就没有教过书,他对我讲的没有一个字是真的。他讲这个故事只是想要我给他一份轻松的工作,然后让这位受了贿的长官来批署我的诊断书。自那以后,我就想最好还是不要做梦。

梦是用来欺骗和愚弄我们的,因此它们就很难懂了。如果了解了梦,它们就再也无力激发我们的感觉和情感,也无法欺骗我们了。我们就会选择符合常识的方式来行事,而拒绝听从梦的驱使。因此,如果了解了梦,梦的意图也就失去了。

梦是当前的现实问题与生活方式之间的桥梁,但生活方式不应得到任何增强。它与现实必须直接接触。梦的种类繁多,但每一个梦都揭示出根据所处的特定情境,个人觉得自己的生活方式在哪一点上需要增强。因此,梦的解析总是为个人所独有。因此,根本不可能用公式来解析符号和暗喻。梦是生活方式的产物,来自个人对自己特定环境的解析。我简要描述一些更有典型性的梦的类型时,不是要为梦的解析提供一种死板的指导,而是想用以对梦及其意义有一个一般的了解。

一般的梦

许多人都梦见自己会飞。这个梦的关键,像其他梦一样,在于它所激发的感觉。它留下一种轻松快乐、勇气十足的心境。它使人的心情由低沉到高涨。它把克服困难,追求优越描绘为轻松容易的事。它让我们把自己想象为勇敢者,高瞻远瞩,雄心勃勃。即使在熟睡中也不放弃自己的雄心。这种梦包含这样一个问题:“我是继续向前还是就引打住?”而梦建议的答案是“我的路上没有阻碍。”

许少有人没有做过掉下来的梦。这很值得注意。它表明:人类的心灵更专注于对自己的保存、以及对失败的害怕,而不是想法去克服困难。如果我们记起按惯例我们总是警告小孩,要他们警惕点,这就容易理解了。小孩子早被吓坏了:“不要爬到椅子上去!”“不要去摸剪刀!”“不要玩火!”他们总是处于虚构的危险的包围之中。但是,让一个人成为胆小鬼绝不能帮他应付真正的危险。

如果一个人常梦见自己瘫痪了或错过了火车,这个意义通常就是:“如果我不要做什么,这个问题就会过去,那我真是太高兴了。我要走一条弯路,我要晚点到,这样就能免于遇到这个问题了。我一定要让火车开走。”

许多人梦到了考试。发现自己年纪这么大了还要考试,或者还要通过一门自己很久以前就已通过的考试,他们有时会大吃一惊。对于有些人,这个意义是:“你还没有准备好面对眼前的这个问题。”对其他人,它的意义是:“你以前通过了这种考试,那现在也会通过面临的这个考验。”一个人的符号与别人的决不一样。对于梦,我们应当主要考虑它留下的心境,以及它与整个生活方式的配合方式。

一些个案研究

曾经有一个32岁的神经症患者来找我治病。她是家里的老二,像其他老二一样,她雄心勃勃。她老是争当第一,无可挑剔地解决所有问题。来看病时,她的神经已崩溃了。她爱上了一个比自己大的有妇之夫,他做生意失败了。她想嫁给这个男人,但他却离不了婚。她梦见在乡下时,她把自己的公寓租给了一个男子,这位男子搬进来后不久便结婚了,但却没钱交租,他为人不诚实,工作又不努力,她只好把他赶走了。我们马上便可看出,这个梦与她的现实问题有某种联系。她是在考虑要不要嫁给一个事业失败的男人。她的爱人穷困潦倒,养不起她。当他有次带她去晚餐又无钱付账时,这一反差尤其得到了加强。这个梦的效果就是激起对婚姻的反感。她是个雄心勃勃的女-人,不想同一个贫穷的男人联系在一起。她用一个暗喻问自己:“如果他租了我的房又付不起租金,我拿这样的房客怎么办?”答案是:“他只能搬出去了。”

然而,这个有妇之夫不是她的房客,不能与他完全等同起来。一个不能赡养家庭的男子不同于一个交不起租金的房客。为了解决自己的问题,更放心地遵从自己的生活方式,她给了自己这种感觉:“我不能嫁给他。”这样,她就避免了用一种符合常识的方法来处理整个问题,而只选择处理很小的一部分。同时,她又化小了爱情与婚姻的整个问题,好像这一问题可以在这个暗喻中得到充分表达:“一个男人租了我的房,如果他交不起租金,就必须滚蛋。”

因为个体心理学的治疗技巧总是针对增加一个人在面对生活中种种问题的勇气,因此很明显,在治疗过程中,梦会改变,体现一种更为自信的态度。一个患忧郁症的病人在出院时做了这样一个梦:“我一个人坐在一条凳子上。突然来了一场暴风雪,幸好我避开了,因为我赶紧跑到屋里,与丈夫在一起。后来,我帮他在一家报纸的广告栏里找合适的工作。”这个病人自己不能解析这个梦。这梦清楚地表现出她想与丈夫重归于好的感觉。起先,她恨他,尖刻地抱怨他的弱点,抱怨他不能谋一份好工作,缺乏上进心。这个梦的意义是:“与其独自面对危险,还不如与丈夫呆在一起好。”尽管我们赞同这个病人的结论,可是她与丈夫和好及使婚姻重合的方式,隐隐现出那些焦虑的亲戚们常提出的建议。独处的危险得到过分强调,她还没有准备好勇敢地独立与丈夫合作。

一个10岁的男孩被带到了诊所。在学校,老师抱怨他对同学很恶毒。他在学校里偷东西,又把东西放到别人的桌子里,诬陷他们。只有当一个小孩觉得有必要去-羞-辱他人,证明是他们恶毒而不是自己时,这种行为才会发生。如果他用的是这种方法,我们可以猜到他肯定是在家里学到的,在家里他肯定想陷害某个人。这个10岁的男孩在大街上向一个孕妇扔石头,因此惹上了麻烦。在他的心里,他可能已经知道怀孕是怎么回事了。我们可以怀疑他不喜欢怀孕,我们还必须看到是否有个妹妹或弟弟的降生让他不高兴。在老师的评语中,他被称为“这一带的害虫”;他老烦其他小孩,辱骂他们,到处讲他们的坏话。他还追打小女孩。这表明他可能是与妹妹在竞争。

我们得知他是两个孩子中的老大,有一个4岁的妹妹。他母亲说他很爱妹妹,一直对她很好。我们绝不会轻易相信这种话——这样的男孩不可能爱他妹妹。后来就可能看到我们的怀疑是有理由的。这位母亲还声称自己与丈夫的关系非常融洽,这对这个小孩来说很不幸。显然父母对他的任何错事没有任何责任。这来自他自己邪恶的本性,命运的安排,或许是某个远祖!

在个案研究中,我们常听到这样理想的婚姻:父母如此优秀,而孩子却如此可怕!教师、心理学家、律师和法官都是这种婚姻的见证人。事实上,“理想的”婚姻可能会对小孩产生这样严重的问题:看到妈妈很爱爸爸,他会感到恼怒。他想独霸母亲的注意力,可能会憎恨她对其他人表示爱,如果幸福婚姻对孩子有害,而不幸的婚姻又害处更甚,那么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必须使小孩从一开始就与人合作,必须防止他只依恋某个家长。这男孩被宠坏了,他想留住母亲的注意,因此只要一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充分注意,他便会故意去招惹麻烦。

在此,我们的怀疑又马上得到了证实。这位母亲自己从未惩罚过这个孩子,她总是等孩子的父亲回来处罚他。她许她觉得自己心太软,觉得只有男人才能发号施令,才有力量去惩罚。也许她希望保住孩子对她的依恋,害怕失去他的感情。不管怎样,她是在引导孩子不对父亲发生兴趣,不与父亲合作。这两者之间的矛盾也就必然产生了。我们又听到这位父亲很爱妻子和家庭,但因为这个男孩的缘故,下班后不愿回家。他对他惩罚很严厉,经常痛打他。这样,这孩子也就不可能不心灵脆弱了。他只是学会了怎样巧妙地掩饰自己的感觉。

他爱妹妹,但从不与她好好玩,常扇她耳光、踢她。他睡在餐厅的一张睡椅上,而妹妹却睡父母房中的小床。如果我们设身处地地为这个男孩想想,分享一下他的感受,我们也会对父母房中的这张小床恼火。我们尽量通过这个男孩的心灵来想、来看、来感受。他想成为母亲注意的焦点。而在晚上,妹妹与母亲却那么接近。他必须设法让她更与自己亲近。这个男孩非常健康,出生很顺利,喂了7个月的母乳。当他第一次用奶瓶时,他吐了。直到3岁,他才停止呕吐,很可能他胃不大好。现在他饮食正常,营养充分,但仍是担心自己的胃。他认为胃是一个薄弱之点。为什么他会向孕妇扔石子,现在我们了解得更多一点了。他对食物非常挑剔。如果他不喜欢面前的食物,母亲就给他钱,让他出去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但是,他却向四邻抱怨父母没有让他吃饱。这一招他已经磨练得炉火纯青了。他总会这么说:通过诋毁别人,重获自己的优越感。

现在我们就可以理解他来诊所时所说的这个梦了:“我是一个西部牛仔,”他说,“他们送我到墨西哥去了,我必须一路杀回美国。有个墨西哥人来拦我,我就踢了他的肚子一脚。”这个梦的感受是:“我处于敌人的包围之中,必须挣扎,必须奋战。”在美国,牛仔都被视为英雄,他认为追小女孩、踢别人的肚子就是英雄事迹。我们已经看到,肚子在他生活中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他视之为最薄弱的地方。他自己胃不好,父亲也以常唠叨有神经性胃病。在这个家庭里,胃已上升到最为重要的位置。这个男孩的目的就是要打别人最弱的地方。

他的梦和行为表现了完全吻合的生活方式。他活在梦里,如果我们不能使他从这个梦中清醒过来,他会一直这样活下去。他不仅会反抗父亲、打妹妹、小孩子,特别是女孩,还会想去反抗那些要阻止其反抗的医生。梦里的冲动会鼓舞他继续下去,当英雄、征服别人。除非他看到自己是怎样在愚弄自己,否则一切治疗都是白费。

在诊所,我给他解释了他的梦。他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充满敌意的国度,任何想惩罚他、阻拦他的人都是墨西哥人,他们都是敌人。第二次他来到诊所的时候,我们问他:“我们上次见面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做了坏孩子。”他回答道。

“你干了什么?”

“我追赶一个小女孩。”

这远远不仅是一个坦白,还是一个夸耀,一次进攻。这是诊所,人们想让他变好,但他却强调自己是个坏孩子。他就是在说:“不要幻想会有什么改进。我也会踢你的肚子。”我们该拿他怎么办?他还是在梦中,还在扮英雄。我们必须消除他从这一角色中所得到的满足感。

我们问他:“难道你相信你的英雄真会去追赶小女孩吗?这种英雄行为不也太蹩脚了吗?如果你想成为英雄,那就应当去追那些强壮的大个子女孩,或者你根本就不应当去追女孩。”这是治疗的一面。我们必须让他认识清楚,不要想再继续自己的生活方式。就如一句法国谚语所说,我们必须“对他的美汤吐痰”。这样,他就不再喜欢自己的美汤了。治疗的另一面就是要鼓励他去与人合作,以一种于社会有益的方式来获得重要性。除非一个人害怕处于生活社会性的一面会遭到失败,否则他不会采取反社会的行为。

有一个24岁的女孩,单身,从事文秘工作,抱怨老板恃强凌弱,让她无法忍受,她还觉得无法交友,保持友谊。经验告诉我们,如果一个人留不住朋友,那肯定是因为他想控制别人,他只关心自己,他的目的是要表现自己的优越感。她的老板也许也是同一种人。他们都想控制别人。如果两个这样的人碰到一块儿,那肯定会有问题。这个女孩是家里7个孩子中的老幺,是家里的宠儿。她的外号叫“汤姆”,因为她老想自己是个男孩子。这就更使我们怀疑,她的优越感目标就是要控制他人。她想,变得男性化,就是变为主宰,能控制他人,而不受控于自己。

她很漂亮,但她认为别人喜欢她只是因为她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因此很害怕脸部变形或受到伤害。在我们的社会中,漂亮女孩更容易给人留下印象,控制别人,她也完全知道这一点。但是,她却想成为男孩,以男性化的方式来控制别人。因此,她也不太在乎自己的美丽。

她的最初记忆是被一个男人吓坏了,她承认至今为止还是害怕遭抢或遭劫。一个想成为男性的女孩,竟会害怕强盗和打劫者,这看上去似乎很奇怪,但事实上并不奇怪。是她的软弱感决定了她的目标。她只想生活在自己能操纵控制的环境中,要避开其他所有环境。夜盗和打劫者是控制不住的,她便想把他人通通消灭。她想轻松地变得男性化。这样,如果失败了,就有所凭借来掩饰自己的处境了。这种女性角色的深刻不满,即我所说的“男性化抗议”,往往伴随着一种紧张感——“我是一个与身为女-人的种种不利抗争的人”。

我们来看看在她的梦里是否也可以找到同样的感受。她常常梦到被一个人留下来。她是个宠坏的孩子。她的梦意味着:“我必须受到照看。把我单独留下来很不安全,别人会攻击我、操纵我。”另一个她经常做的梦是丢失了钱包。这时她是在说:“小心,你有失去东西的危险。”她不想失去任何东西,特别是不想失去操纵别人的权利。她选择生活当中的一件事——丢失钱包——来代表全部生活。在此,我们又有了一个例子来说明梦是如何通过产生感觉来加强生活方式的。她并没有丢钱包,但梦见自己丢了。这种感受就会留下来。

她还有一个长一点的梦,能帮我们更清楚地看出她的态度:“我到了一个游泳池,那儿有许多人,”她说,“有人注意到我站在别人头上,看到有人站在自己的头上,他们好像大叫起来,而我就处在掉下来的危险之中了。”如果我是个雕刻师,便会这样雕刻她:站在别人的头上,把别人作为自己的垫座。这就是她的生活方式,这就是她想激发的感觉。但是,她认为自己的位置很危险。并且以为别人也应当看到她的危险。别人应当小心照顾她。这样她才能继续站在他们的头上!她觉得在水中游泳很不安全,这就是她的生活的全部故事。“要做男人,不做女孩”,这就成为了她心理上的目标。像其他老幺一样,她雄心勃勃,不对现实处境做适当反应,而是想“看上去”比别人优越。而且她每时每刻都处于对失败的恐惧之中。如果要帮她,我们必须找到一种方式让她安于自己的女性角色,消除她的害怕和对异性的高估,帮她在其他人当中感受友善、平等。

有个女孩在13岁时,弟弟因一次事故丧生。她说了自己的最初记忆:“弟弟小时候学走路的时候,一次他抓住一把椅子想站起来,但椅子却掉在他身上。”还有一次事故,我们可以看出她对世界上的危险有很深的印象。“我做得最多的一个梦”,她回忆,“非常奇怪,一条街上有一个我没看到的洞,我老是走在那条街上,走着走着,就掉到洞里了。洞里都是水,我一触到水,马上便惊醒了,心跳得好厉害”。

我们不会像她那样觉得这个梦很奇怪,但如果她继续用这个梦来惊吓自己,她肯定会觉得它神秘莫测。这个梦告诉她:“小心点。有许多你不知道的危险。”然而,这个梦告诉我们的不止于此。如果你已经在下面了,你肯定掉不下来。如果她有掉下去的危险,她肯定想象自己比别人要高。在后来这个梦里,她是在说:“我高人一等,但要小心不掉下去。”

还有一个例子,从中我们会看到同样的生活方式在最初记忆和梦中是否也发生作用。我个女孩告诉我:“我记得曾喜欢看别人修楼房。”我们能够猜出她有合作精神。一个小女孩不可能参与建房,但通过她的兴趣,可以表现出她喜欢与人分担工作。“我当时是个小娃娃,站在一扇很高的窗子旁,那些玻璃格子至今还历历在目。”如果她注意到了窗子很高,他肯定在脑海中对高矮有个对比。她的意思是:“窗户很大,而我很小。”听到她身材娇小也就不足为奇了,正因为这样,她才会那么喜欢比较大小。她说自己记得那么清楚只不过是吹噱而已。

我们还是回到她的梦上:“还有几个人同我坐在一辆车上。”正如我们的想,她是个乐于合作的人,她喜欢同别人在一起。“我们一直开,到一片树林前才停车。大家都下了车,跑进林子里。大部分人个头都比我大。”她又注意到了大小差异。“但我还是尽量及时赶到,搭上了电梯。电梯下到一个大约有10英尺深的矿坑里。我们想不走出去的话,一定会被毒气毒死。”现在她在描述一个危险处境。大部分人都害怕某些危险。人类并不十分勇敢,但是,她继续说:“我们全部安然无恙地出来了。”在此可以看出她很乐观。如果一个人乐于合作,他往往勇敢乐观。“我们在那呆了一分钟,然后又集合起来,飞快地跑到汽车上了。”我深信这个女孩一直乐于合作,但她觉得自己应当再高大一点。在此我们会发现她有一点紧张感,就好像站在脚跟上一样,但由于她喜欢别人,喜爱与别人一起取得成就,这种紧张感便会得以抵消。

长子

任何长子都经历过一段独生子女的时光,第二个孩子降生的时候,便骤然强迫自己进行调整来适应新形势。头胎孩子通常得到了大量的注意和宠爱。他已经习惯于处在家里的中心地位。往往他会发现自己措不及防被驱逐出这一位置。又有一个小孩出生了,他不再是唯一了。现在他只能与一个对手分享父母的关注了。这种变化往往会造成很大的影响。许多问题儿童、神经症患者、罪犯、酗酒者、乖癖者,他们的问题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始的。他们都是家中的老大,对另一个孩子的到来有深刻的体会,他们的被剥夺感改变了他们的全部生活方式。

以后的孩子也会以同样方式丧失他们的地位,但也许他们的感受不会有这么强烈,他们已经与别外一个孩子合作过,他们从未独享过关怀和照顾。而对老大来说,这是个天翻地覆的改变。如果他确实因新生儿的到来而受到忽视,我们不能期望他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一现实。如果他怀恨在心,我们也不能因此而指责他。当然,倘若他的父母让他确信他们爱他,倘若他知道自己的地位安全可靠,更重要的是,倘若使他做好充分准备来迎接弟妹的到来,教会他一起来照顾小宝贝,那么这种危险就会过去,不会留下任何影响。但通常他没有做好充分准备。新生儿确实从他那儿抢走了关爱和赞赏。他便开始尽力要把妈妈拉回到自己身边,开始想出各种办法来重获她的关注。我们有时会看到一位母亲被两个孩子拉来拉去,每个人都力争比对方多占有她。

老大更能使用武力,能想出新点子。我们可能想象一下他在这种处境中会怎么做。假若我们是在他的处境,追求他的目标,我们的所作所为与他会毫无二致。我们会竭力让母亲担忧、反抗她,做出一些她不可能忽视我们的行为。他也会这样做。最后,他会让母亲耐心尽失。他运用各种能用上的东西,孤注一掷地反抗。母亲对他给自己惹的事不胜其烦,现在他开始真正品尝到不再受人疼爱的滋味了。他为得到母亲的爱而战,但结果却失去了。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但由于其行为,他现在真的受到冷落了,他觉得理直气壮了。“我就知道。”他说。别人都错了,自己才是对的。他好象陷入了一个陷阱:他挣扎得越激烈,处境越坏。他对自己处境的看法,无时无刻不可以得到印证。当他的全部直觉都告诉他说自己对了时,他怎么会放弃反抗呢?

对于所有这些反抗,我们都必须探究其特殊处境。如果母亲予以回击,孩子便会变得脾气暴躁、难以控制、吹毛求疵、不听话。当他背离母亲时,父亲往往会给他提供一个机会来重获受宠地位。他对父亲兴趣日益浓厚,竭力要赢得他的关心和感情。老大往往会更喜欢父亲,会倾向于他们。小孩只要开始更喜欢父亲,我们便可肯定这是第二阶段了:一开始他会依恋母亲,但如今他已失去了她的爱,为了谴责她,他把这种爱转到了父亲身上。如果一个小孩更喜爱父亲,我们便知道他已经受过一次挫折了;他觉得受到了拒绝和忽视,对此他再也无法忘怀,而他的整个生活方式都会建立在这种被拒感之中。

这种反抗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有时甚至会持续终生。这个小孩已经学会了去反抗、去抵制,他在所有环境中都会继续反抗。也许他不会对任何人感兴趣。然后,他便失去希望,认为自己得不到任何人的真情。他会变得暴躁易怒、内向、无法与别人合作。这个小孩已经学会了与人隔绝。这种小孩的一切行为和表现都是针对过去,那段时光他曾是注意的焦点。

因此之故,老大通常会以某种方式表现对过去的兴趣。他们喜欢回顾,喜欢谈论过去。他们羡慕过去,对未来却充满悲观。有时候,一个小孩如果丧失过权力,丧失过自己统治的小王国,他会比别人更能理解权力和威信的重要性。长大以后,他会喜欢行使权威,夸大法律和纪律的重要性。每件事情都必须依法而行,而法律也永不更改。权力只能掌握在那些被予以权力之人的手中。我们可以理解:儿童期这样的影响会造成保守主义的强烈倾向。倘若这种人为自己建立了一个好的地位,他会老是疑心背后有人要赶上来,想把他赶走,取而代之。

长子的处境提出了一个特殊问题,但这个问题也可以用来化为优势。当小宝贝出生时,如果头胎孩子已经学会了合作,他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在这样的老大当中,我们发现他们会产生一种愿望去保护别人、帮助他们。他们学会了去模仿父亲或母亲;在与弟妹相处时,他们往往会扮演父母的角色,照顾他们,教导他们,觉得应对他们的利益负责。有时他们发展出一种善于组织的巨大才能。这都是一些有益的情况,尽管这种要保护别人的努力也会夸大,想延长别人对自己的依赖,控制他们。

依我自己在欧美的经验,我发现绝大部分的问题儿童都是老大,其次便是老二。真是有趣,这些极端的位置会造成最严重的问题。我们的教育方式还未能成功地解决老大的问题。

第二个孩子

第二个孩子的处境完全不同,他的处境与其他孩子的处境不可同日而语。从出生之时起,他即与另一个孩子分享注意,因此,他比最大的孩子会容易合作一点。他的身边有许多人,如果老大不与他对抗、不把他往下压,他的处境是相当不错的。然而,在他的整个童年期,他的处境有一点十分重要:他有一个带领人。无论是年龄还是发展方面,他前面总有一个孩子,无时无刻不刺激他施展浑身解数要迎头赶上。典型的老二很容易便可认出来:他表现得好像在参加一场比赛一样,好像有个人比他快一两步,他得加紧步伐超过他。他时时刻刻都要全力以赴。他一直学着要超过哥哥,征服他。

《圣经》中有许多奇妙的心理学暗示,通过雅各(Jocob)的故事,精彩地塑造了一个典型的次子形象。他想当第一,想取代以扫的地位,攻击他、超过他。老二会恼怒地感到自己落在后面,便竭尽全力要征服别人。他往往会成功。老二往往比老大更有才华,而且更成功。在此,我们不能说在这一发展中遗传起到了什么作用。如果说他赶得很快,这只是因为他非常努力而已。即使当他长大以后,离开家庭这个圈子后,他也通常会利用一个带领人;他会把自己跟一个他认为位置更有利的人相比,而尽力要超过他。

我们不仅只在醒着的生活中能看到这些特征,个性的一切表现中,都留下了它们的印迹。在梦中,它们也更容易找到。例如,老大常会梦见掉下来。他们站在高处,但他们不能肯定自己能否保持这一优越地位。相反,老二往往会想象自己在赛跑。他们跟在火车后面跑,或者骑自行车跟人比赛。有时,这些匆匆忙忙的梦非常明显,我们很容易便可猜到做梦者是老二。

然而,我们必须说,规律也非死板不变的。无需表现得像一个老大才能成为老大。决定的是环境,而非出生顺序。在大家庭中,有些较晚出生的小孩处境与老大也完全一样。也许有两个孩子出生得比较靠近,然后很长一段时间,第三个小孩子出生生,后来又生了两个。第三个孩子可能会表现出老大的一切特征。所以,不只是老二,四五个孩子出生后,也许还会出现一个典型的“老二”。如果两个孩子年龄相近,一起长大,而且又同别的孩子年龄差距较大,他们便会表现出老大和老二的种种特征。

有时候,老大在这种竞赛中被击败了,这时就会发现他出现问题了。有时候,老大能保住自己的位置,压住弟妹,这时候老二就会有麻烦了。当老大是个男孩,老二是个女孩时,老大的处境便极为困难了。他有被一个女孩击败的危险,在当代社会,他可能会视为奇耻大辱。比起两个男孩或两个女孩之间的竞争,一男一女之间的竞争更加激烈。

在这种争斗中,女孩天生就会得到偏爱;在16岁之前,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她比男孩发育得要更快。很多时候哥哥会放弃这场争斗,变得懒散沮丧。他会通过一些不正当的手段来获得更高权威,譬如说吹牛、撒谎。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几乎可以肯定:女孩会赢。我们会看到男孩走上了各种歧途,而女孩却轻轻松松地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取得令人瞩目的进展。这些问题是可以避免的,但事先必须意识到危险的存在,并在未造成任何损害之前采取措施。家庭是一个整体,所有成员一律平等、相互合作。无需竞争,不能让小孩有理由觉得自己受到威胁、花时间去反抗。只有在这样的家庭中,才可能避免任何不良后果。

最小的孩子

除了最小的孩子,其他小孩后面都有弟妹,因此他们的地位都可能被取代。但是最小的孩子却永不可能被取消地位。他没有弟妹,但有很多带领人。他总是家中的宝贝,很可能最受宠。他面临任何受宠孩子的所有问题,但是因为他受的刺激这么大,因为他面临这么多竞争,最小的孩子通常会发展得出奇的好,比其他小孩发展得都快,把其他人都抛在后面。在人类的整个历史中,老幺的地位从未改变。在最古老的故事中,都可以发现老幺如何超过兄妹的记载。

在《圣经》中,获胜的总是最小的。约瑟夫是作为老幺被抚养大的。尽管班杰明在约瑟夫出生17年后出生,但他在约瑟夫的发展中未起丝毫作用。约瑟夫的生活方式是典型老幺的生活方式。他总是维护自己的优越,即使在梦中也是如此。其他人必须对他弯腰低头,他的光芒掩盖了所有人。他的哥哥们对他的梦非常理解。这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因为约瑟夫与他们生活在一起,他的态度十分明了。他们也体会了约瑟夫在自己梦中所激发的感觉。他们害怕他,想除--去他。但是,约瑟夫从最后变成了第一。以后,他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最小的孩子往往是家中的支柱,这决非偶然。人们一直就知道一点,编了许多关于老幺的力量的故事。事实上,他的处境十分有利:父母兄姊都帮助他,许多人都刺激他的雄心和努力,而无人来攻击他,分散他的注意。

但是,我们已经看到,最小的孩子在问题儿童中,数量占据第二位。通常,这一现象的原因在于全家对他们的宠爱方式。被宠坏的孩子不可能独立起来。他缺乏勇气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获得成功。最小的孩子通常都雄心勃勃,但大部分有雄心的孩子都很懒。懒惰是雄心与沮丧相混的一个信号:一个人的野心太大,以至于他看不到任何实现的希望。有时候,最小的孩子不承认有一个什么雄心,但这是因为他想一切方面都优秀,他希望不受限制,自己是唯一。最小的孩子有很深的自卑感,这一点也很明显。周围的人都比他大,比他强壮,比他更有经验。

独生子女

独生子女有其特殊的问题。他有一个对手,但他的对手不是兄弟姐妹。他的竞争感是针对父亲的。独生子女受到母亲的宠爱。她害怕失去他,总想置之于自己的羽翼之下。他产生了所谓的“母亲情结”;他总是拉着母亲的围裙,想把父亲推出家去。这件事也一样,只有父母共同努力,让孩子对两者都感兴趣,才能防患于未然。但在大部分情况下,父亲与孩子的联系不及母亲多。最大的孩子与独生子女的情况往往极为相似:他们要征服父亲,喜欢同比自己年长的人在一起。

独生子女往往深怕自己的弟弟妹妹。家里的朋友说:“你应当有个小弟弟或小\_妹妹。”他对这一前景恨之入骨。他们一直是注意的中心。他确实觉得这是自己的权力,如果地位受到挑战,他便觉得自己受到了极不公平的对待。在以后的生活中,如果他不再是注意的中心,他便会出现许多问题。如果他出生在一个小心翼翼的环境之中,这也会妨碍他的发展。如果父母因为有病的缘故不能再生育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解决独生孩子的种种问题。但是,在那些可能养育更多孩子的家中,我们往往也会发现只有一个孩子。这些父母既胆小,又悲观。他们觉得自己在经济上只能养活一个小孩。家里的整个气氛充满焦虑,孩子受到许多不良影响。

如果在一个家庭里,小孩间相距的年龄较大,那么两个孩子都会表现一些独生子女的特征。这种情况不是很妙。总是有人问我:“你认为一个家的顺序要怎样安排最好?”“孩子们之间的年龄是相差小一点好,还是相差大一点好?”以我的经验看,我以为最好是相差3年左右。一个3岁的小孩,如果有弟妹出生了,是能够合作的。他的年龄已经使他明白了家里可以有许多小孩。如果他只有一岁、一岁半或两岁,我们便不能与他讨论,他无法理解我们的道理。因此,我们无法使他为这件事做好充分准备。

在全是女孩的家里长大的独子,日子也不会好过。如果父亲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他便完全生活在一个女性环境中,他看到的只有母亲、姐妹、或许还有女佣,他觉得自己与别人不同,长大后会与人隔绝。如果女性们联合起来对付他,这就更加会成为事实了。她们认为自己都必须联合教育他,或者想证明他毫无理由骄傲自大。这会造成许多敌对的竞争。如果他排行在中间,他便可能是处于最糟的位置——腹背受敌。如果他是长子,便有被一个女孩紧咬不放的危险,这个女孩是个非常锋利的竞争者。如果他是幼子,便会宠坏。

独子在女孩中长大这一情况并不太妙,但如果他们过一种积极的社会生活,与其他孩子交往,这一问题便可迎刃而解。否则,处在女孩之中,他们也会表现得像女孩一样。女性环境与混合环境截然不同。如果一间房子不仅根据居住者的品味来设定标准,而且还以此来装修,我们可以肯定,女性居住的房子定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颜色会经过精心挑选,每个细节都会受到注意。如果里面有男人或男孩,房子便不会如此整洁;里面会有更多的粗糙之处,有更多的喧闹和异样的家具。在女孩子中长大的独子,都倾向于带有女性品味和女性的生活观。

与此相反,他也可能激烈地与这种气氛作反抗,极力强调自己的男性特征。他会总是保持警惕,决心不受女-子的控制。他觉得必须维持自己的个性的优越,但总会有一些紧张感存在。他会朝极端发展:或者把自己训练得十分强壮,或者特别虚弱。与此相似,在男孩中长大的独生女儿也会倾向于长得特别女性化,或十分男子气。通常,她一生都会有一种不安感和无助感。这种情况很值得研究和探索。我们并非每天都遇到这种情况,在下更多的结论之前,我们必须研究更多的例子。

我研究成人的时候,总会发现一些童年早期留下的印象,而且这些印象从未曾消失。在家庭中的位置会给一个人的生活方式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发展的每一个困难,都是由于家庭中存在竞争缺乏合作引起的。我们如果环顾一下我们的社会生活,或确确实实把这个世界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并问一问为什么敌对的竞争是它最明显的一个方面,那么我们便会认识到各处的人都在追求一个成为征服者的目标,想要征服别人、超越别人。这一目标是童年早期经验的结果,是那些觉得自己不是家中平等成员的儿童敌对竞争的结果。只有通过培养孩子的合作精神,我们才可能消除这些不利后果。

性格培养的重要性

性格培养的有效性仍在实验之中。我们必须掠过法律体制,因为它并没有做认真而有组织的尝试去进行纠正性的性格教育。然而,即使在学校,结果也并不如意。在家庭生活中已经是失败者的孩子来到学校,他们会继续犯同样的错误,尽管接受了许多的教导和劝勉。因此,别无它法,只能改善教师的培养,使之能理解并帮助学校里孩子的发展。

我主要是在学校从事工作,我相信维也纳的许多学校处于世界领先地位。在别的地方,虽然精神病学家给孩子看病,对他们的照顾提出建议,但除非教师同意他们的建议,并明白如何执行,否则,这有什么用呢?心理学家每周给小孩看一两次——也许每天一次——但他并不真正了解来自环境的影响、来自家庭内外和学校的影响。他写个条子,说这个孩子应当加强营养,或者应当接受甲状腺治疗。也许他还会提示老师要给这个孩子个别对待。然而,老师却不明白心理学家为何要开这个处方,也对避免错误毫无经验。除非他理解这个小孩的性格,否则他将一事无成。心理学家和老师需要进行最亲密的合作。老师必须知道心理学所知道的一切,因此在谈论过孩子的问题之后,他不需要进一步帮助便可以独自进行下去了。如果出现什么意外问题,他应当知道该怎么做,就像心理学家如果在场时会做的一样。最实用的方法似乎是我们在维也纳建立的顾问会议。在本章结束时,我会描述一下这种方法。

当一个孩子刚刚送到学校时,他的社会生活中遇到了一个新的考验。这个考验将揭示他发展中的任何缺点。现在,他合作的领域比以前广泛了。如果他在家中被宠坏了,他可能不愿离开自己受人呵护的生活,而与其他孩子打成一片。这样,在孩子上学的第一天,我们便可看出受宠孩子社会感的局限。他可能会大哭,要回家。他不会对功课或教师感兴趣。他对别人说的听不进去,因为他一直只想着自己。很容易看到:如果有父母告诉我们这个问题儿童在家里根本不惹麻烦,只有在学校时才会出现问题。然而,我们可以怀疑这个孩子觉得自己在家中的位置极为有利。家里并未设置任何考验,他发展中的错误也不明显。然而在学校,他不再受宠,因此便觉得自己被击败了。

有个孩子在上学的第一天,什么都不做,就只嘲笑老师说的每一句话。他对功课没有一丝兴趣,老师都认为他肯定智力迟钝。看到他时,我说:“每个人都很奇怪为什么你在学校老笑个不停。”他答道:“学校是家长开的玩笑。他们把小孩送到学校去愚弄他们。”

他在家里受到了逗弄,坚信每一个新环境都是对自己开的玩笑。我终于让他相信了他自己过分强调了要维护自己尊严的必要,没有人想玩弄他。结果,他开始对功课感兴趣,并且取得了长足的进展。

老师与孩子的关系

注意到孩子的困难,纠正父母的错误,这是教师的职责。他们会发现有些孩子已经准备好进入更广泛的社会生活;这些孩子已经在学校学会了对别人感兴趣。有些人却没有做好准备。一旦某个人没有对某个问题做好准备,他便会犹豫畏缩。表面迟钝但实际并非如此的小孩,他们对社会生活的适应问题感到犹豫。教师的位置能帮助他们直面眼前的新环境。

但老师要怎样才可帮助他们?他要做的与母亲做的完全一样——与孩子联系在一起,获得其注意。孩子以后的全部适应在于首先捕捉住他们的兴趣。没有人可以通过严厉和惩罚做到这一点。如果一个小孩到学校后,觉得难以与老师和其他同学沟通,最坏的事情就是批评他、斥责他,这种方法只会更让确信自己讨厌学校是对的。我觉得如果我是一个在学校总受到谴责的小孩,我会极快地失去对老师的兴趣。我会寻找各种方式来逃离这种环境,完全避开学校。逃学、表现极差、显得极笨或难以对付的小孩,主要是那些将学校视为令人不快的人工环境的孩子。他们实际上并不笨,在编造理由不去上学或模仿父母的笔迹时,他们展现了极高的天分。但是,他们在校外发现了许多其他逃学的孩子,从这些同伴之中,他们获得了比学校多得多的欣赏。他们感兴趣并且觉得受到尊重的圈子,不是学校,而是这些团伙。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看到:如果孩子在班里不被接受为平等的一员,他们很容易便会转向犯罪生涯。

培养孩子的学习兴趣

如果老师要吸引孩子的兴趣,他必须找出孩子有些什么样的兴趣,并要使他相信自己能在这些兴趣上和其他兴趣上取得成功。当小孩对某一科目感到自信时,很容易便可激起他对其他科目的兴趣。因此从一开始,我们必须找出孩子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的、哪种感官运用得最多,并且训练程度最高。有的小孩对看最感兴趣,有的是听,而有的是动。视觉型的小孩会更容易对诸如地理和绘画之类的科目感兴趣,这样他们便要使用自己的双眼。老师讲课时,他们不会听,他们不大习惯于听觉注意。如果这种小孩没有机会通过眼睛来学习,他们便会学得很慢。大家会想当然地认为他们缺乏能力,没有天分,而归咎于遗传。

倘若有人应对教育失败负责,那应当是那些没能找到让孩子发生兴趣的正确途径的教师和家长。我并不是建议对小孩要鼓励进行早期的专门教育,但对他们产生的任何兴趣都应加以运用,以激发他们对其他方面的兴趣。现在有一些学校,课程的教授方式对孩子的所有感官都适应。例如,把模型制作的绘画与传统课程结合在一起。这种潮流应当受到鼓励,加以推广。教授任何科目的最好方法就是将它与生活的其他部分紧密相关,这样孩子们便可看到这种教育的意图,看到他们所学东西的实际价值。常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是只教小孩汲收事实好呢,还是教会他们独立思考好?我觉得无需将两者完全对立,可以将这两种方法结合起来。譬如,联系房屋建筑来教小孩数学,让他找出需要多少木头,算出可住多少人,等等,这对小孩会极为有利。

有的科目很容易可以放在一起教,许多老师很善于将生活的一面与另一面联系起来。譬如,老师可以与小孩散散步,找到他们对什么最感兴趣。与此同时,他可以教他们了解植物及其结构、植物的生长及用途、气候的影响、山川的自然特征、人类的农业史等等,实际上可以是生活的任何方面。当然,我们必须首先假定这位教师对所教孩子真正感兴趣,如果不是这样,教育便毫无希望可言。

宗教的作用

最简单的原始宗教是图腾崇拜,一个部落会崇拜蜥蜴,另一个部落则崇拜公牛或蛇。崇拜同一图腾的人居住在一起,并且相互合作,这个部落成员都情同手足。这些原始习俗是人类获得合作、并且维持合作的最伟大的方式之一。例如,在与这些原始宗教有关的节日上,崇拜蜥蜴的人会与同伴一起,讨论收成,讨论如何抵御野兽和天灾。这就是这种节日的意义。

那时,婚姻被视为是一件关系到整个部落利益的大事。根据社会限定,每个人都必须找自己部落之外与自己崇拜不同图腾的配偶。即使是今天,认识到爱情与婚姻并不是私事,而是全人类在心灵与精神上都必须参与的共同事物,仍然相当重要。婚姻涉及到一定的责任,因为这是全社会所托付给他们的一种责任。全社会都希望他们生育健康的孩子,并以合作精神将他抚养成人。因此,每一个人都应当乐于去帮助每一个婚姻。对我们现在而言,原始社会的制度、图腾、以及他们用以控制婚姻的繁文缛节,可能显得滑稽荒谬,但是它们在当时的重要性却不可低估。其真正目的是要增加人类的合作。

宗教所提出的最重要的职责就是“爱你的邻居”。在此,我们又以另一种形式来努力增加自己对其他人的兴趣。我们现在可以从科学角度来肯定这一努力的价值,这真是有趣。被宠坏的孩子问我:“我为什么要爱我的邻居?他们爱我吗?”这样便揭示出缺乏合作的训练,只对自己感兴趣。正是这些对其他人不感兴趣的人,他们在生活中会有最大的困难,会对别人造烦忧最严重的伤害。人类所有失败都源于这些人。许多宗教和政治行动都以自己的方式增加合作。于我而言,只要将合作视为最终目标,我都赞同,没有必要去相互争斗,相互谴责,彼此贬低。没有哪个人有幸拥有绝对真理,有许许多多的途径都通往合作的最终目标。

政治运动和社会运动

我们知道,在政治上,即使是最好的办法也可能遭到诋毁。但是,如果没有合作精神,任何人都无法通过政治取得任何成就。每一位政治家都必须以人类的进步作为其最终目标,这往往意味着具备一种高度的合作精神。我们往往不足以断定哪位政治家或哪个改善能带来真正的进步。每个人都会根据其生活方式进行判断。但倘使某个政党能使人们在其圈内愉快地合作,我们便没有理由去憎恨其活动。对社会运动也是如此,如果这些运动参与者的目的是要把孩子们培养成社会的好公民,并增强其社会感,这些运动就可以继续其传统,宣传其文化,并努力把法律影响改变成自己所认为的最好的形式。我们不能反对他们的各种努力。班级活动也一样,是团体活动和合作。如果其目的是促进人类进步,我们就不应当对它抱有偏见。

因此,对于一切政治运动和社会运动,都应当基于它们扩大我们对其他人的兴趣的能力大小进行判断。我们发现,有助于增加合作的方式有许许多多。也许有的方式要比较好,但只要有合作的目标,就不必攻击某种方法,说它不是最好的。

自私自利

我们要继续探讨的是这些人的态度,他们只以个人私利为动力。这种态度对个人、对集体的进步都是最大的障碍。只有通过我们对其他人的兴趣,我们人类的各种能力才得以发展。说、读、写,这些都必须以与别人相联系为前提条件。语言本身为全人类所共有,它是社会兴趣的产物。理解是彼此的事,不是私人的作用。理解意味着以一种我们希望别人也能如此的方式去领悟。它使我们通过一个共享的媒介与别人联系起来,并服从于全人类的共同经验。

有些人明显地在追随自己的兴趣,寻求个人的优越地位。他们赋予生活一种私有意义。他们认为,生命应当只为他们的利益而存在。然而,这并不是一种共同的理解。这种观点在整个世界上都无人会赞同。这样,我们发现这种人不能与其他人发生联系。看到那些被教育成只以自己为中心的孩子时,我们往往发现他们的脸上有一种卑劣或空虚的表情。在罪犯和疯子的脸上,也会看到同样的表情。他们不用眼睛与别的接触。他们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与别人不同。有时候,这类儿童或成人根本不会正眼看其他人,他们转移视线,望向别处。

精神障碍

在许多神经症患者的症状中,也会看到他们不能与别人相联系。例如,在强迫性-脸-红、口吃、阳萎以及-早-泄中,这种症状特别明显。这些都揭示出他们不能与其他人发生联系,这些病症都来自缺乏对别人的兴趣。

孤僻的最高程度表现为神经症,假使病人能够激发对别人的兴趣,神经症也不是无可救药的。但是,比起任何其他症状,也许只有自杀除外。神经症与周围社会的距离都要更遥远。治疗这种病需要极大的技巧。我们必须争取病人来进行合作,这只有通过耐心和最友善的治疗才能做到。有一次,有人请我尽力去治疗一个患有早发性痴呆症的女孩。她这个样子已经有8年之久了,最后两年是呆在精神病院。她像狗一样狂吠,吐口水,撕裂衣服,而且还要吃手帕。这些都揭示出她已经远远脱离对别人的兴趣了。她想扮演狗的角色。这完全可以理解:她觉得母亲把她当狗一样对待。也许她是在说:“我见到的人越多,我越想当一条狗。”我对她连续说了8天,而她一言未发。我继续说下去。一个月后,她开始含混不清地讲话了。我对她很友善,她受到了鼓舞。

即使这类病人受到了鼓舞,他也没有自己处理问题的勇气。他对其他人的抵制还是非常强烈。在一定程度上,我们预料得到他重获勇气后会做出的举动,他仍不想合作。他就象个问题儿童,会竭尽全力让别人讨厌他:他会砸碎任何摸得着的东西,或者打护士。我再与这个女孩讲话时,她打了我。我必须考虑要如何反应,唯一能让她吃惊的反应就是毫不还手。这个小姑娘的体力并不强,我让她打,只是友善地望着他。她没料到会这样,这让她失去任何对她的挑战。

她还是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自己苏醒的勇气,于是打碎我的窗子,用玻璃划自己的手。我没有批评她,只是把她的手包裹起来。通常对这种暴力事件最普通的反应,就是把她关起来,锁在自己的屋里,这是一种错误的处理方法。如果希望争取像这个女孩一样的人,我们就必须做出不同的反应。希望精神有毛病的人有正常人一样的举止,这是极大的错误。许多人都对精神病人感到恼火、愤怒,因为他们的反应与正常人不同。他们不吃不喝,撕裂衣服,等等。就让他们做好了,没有其他方法可以帮助他们。

从那以后,这个女孩痊愈了。一年过去了,她还是十分健康。一天,在去收容过她的精神病医院时,我在路上遇见了她。

“您干嘛?”她问我。

“跟我走。”我回答说,“我要去那座你生活过两年的医院。”我们一起去了医院,见到了给她治过病的大夫。我建议他在我看另一个病人的时候与她谈谈。我回来时,这位大夫非常迷惑。

“她非常健康。”他说,“但有一件事让我不高兴:她不喜欢我。”

我仍然不时地观察这个女孩,十年来,她一直非常健康。她自己谋生,与别人相处融洽,见过她的没有人相信她得过精神病。

狂想症和忧郁症这两种情况特别清楚地表明病人与其他人的疏远。有狂想症的病人控诉所有人,她认为别人都在密谋反抗她。而忧郁症病人则控诉自己。譬如,他说:“我毁灭了全家”,或者:“我丢了所有的钱,孩子们全饿死了。”尽管这个人控诉的是自己,然而,这仅仅是她表现的外表,实际上,他还是在控诉他人。

例如,有一位影响广泛的著名女士,遭遇一次意外事故后,无法再继续她的社会生活了。三个女儿都已经出嫁了。她觉得很孤单,便开始到外国去旅游。但是,她觉得自己没有以前那样重要了。在国外时,开始得上忧郁症,她的新朋友也离开了她。

忧郁症这种疾病对所有与患者有关的人都是一个严重的考验。这位女士打电报要女儿来一趟,但每个人都有借口,结果一个也没来看她。回家后,她说得最多的话是:“我的女儿真是太好了。”她的女儿让她一个人生活,请了一位护士照顾她。而现在她回家了,她们也只是偶尔才看看她。这些话便是一种控诉,每个了解情况的人都会这样认为。忧郁症就像长期对别人的愤怒和谴责,目的是要获得照顾、同情和帮助,尽管病人看上去只对自己的过错感到悲伤沮丧。忧郁症病人的早期记忆通常是这样:“我记得我想躺到沙发上,但哥哥已经躺在那儿了。我拼命大哭,他只好离开。”

忧郁症病人往往喜欢用自杀来报复别人,因此医生首先要关注的事就是要避免给他们一个自杀的借口。我本人给他们解除这种紧张感的方法就是向他人建议治疗中的第一原则:“绝不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这件事看上去很小,但我认为它触及到了问题的根源。如果忧郁症病人可以随心所欲,她能指控谁?她要向谁报复?“如果你想去剧院,”我告诉她,“或者想去度假,你就去好了。如果在路上又不想去了,就不要去了。”

这是任何人能找到的最佳处境,这满足了一个人对于优越感的需要。他就像上帝一样,可以为所欲为。这并不易于与他的生活方式相适应。他想控制别人、指控别人,如果别人都迎-合他,那就没有办法去操纵他们了。这种方式极富成效,我的病人当中从来没有自杀的。当然,可以理解:最好是有人看管这样的病人。我的有些病人就没有像我所希望的那样受到密切看管。只有要有在一边盯着,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对于我的建议,有的病人常会回答到:“可是我什么东西都不喜欢。”

我对这种回答早已胸有成竹,因为我已经听到无数次了。我说:“那就不要做你不喜欢做的任何事。”

但是,有时候病人会回答道:“我想成天呆在床-上。”

我知道一旦我允许了,他便再不想这样做了;也知道只要制止他,他便会开始反抗。我因此总是表示同意。这是一种策略。另一种方法比对他们的生活方式进行攻击更为直接。我告诉他:“如果用这个处方,你在两周之内便可痊愈:每天都要想想自己怎样可以取悦别人。”想想这对他们意味着什么。通常,他们会绞尽脑汁地想:“我怎样可以让别人烦恼?”

回答非常有趣。有人说:“这对我来说真是易如反掌。我这一辈子就一直这样做的。”

当然,他们从未这样做过。我要他们仔细考虑清楚,但他们并没有仔细考虑。我对他们说:“如果睡不着觉,你就把所有时间都用来考虑怎样可以取悦他人,这样,你的健康便会大幅度改善。”第二天见到他们时,我问:“你想清楚我的话没有?”

他们会回答:“昨晚,我倒床便睡了。”当然,这一切都必须以一种诚恳、友善的方式进行,不能流露一丝优越感。

还有人会回答道:“我绝不会这样做,我太烦了。”

我告诉他们:“不要停止烦恼,但同时你还是可以时不时想想别人。”我们再把他们的兴趣引向别人。

许多人说:“我为什么要取悦别人?别人也没有尽力来取悦我呀。”

“你也想想自己的身\_体,”我说,“其他人以后会得病的。”很少有病人会回答:“我仔细考虑了你的话。”我的一切努力都要增强病人的社会兴趣。我知道,他们患病的真正原因是缺乏合作精神。我也想让他们自己看到这一点,只要他们能够平等而合作地与其他人发生联系,他们便痊愈了。

犯罪性疏忽

缺乏社会感的另一明显的例子是“犯罪性疏忽”。一个人丢下一根火柴,便引起了一场森林大火。最近还有个案子,有个工人在下班回家时,把一根电缆横放在路上。一辆车开过去,结果车上的人死亡了。在这两个案子中,肇事者都未存害人之心。对于这些已经发生的灾难,他们在道德上似乎也没有什么罪过,但是他们没有学会去为他们着想,他不会自发地去注意保证别人的安全。脏兮兮的小孩、踩别人脚的人、摔碟子摔碗的人、以及敲下壁炉前饰的人,在他们身上同样可以看到这种合作精神的高度缺乏。

平等的伴侣关系

我们运用这一方法时,对爱情问题的第一个发现便是:这是两个人的事情。对许多人而言,这肯定是件全新的事。我们的早期训练有的教导我们独自工作,有的教会与一群人一起工作,但成双成对工作的经验相对来说却非常少。因此,这些新情况造成了一个困难,但如果两者都对其他人感兴趣,这个问题便容易解决,因为这样的话,他们很容易便能学会对彼此发生兴趣。

我们甚至可以说,要完全了解两者之间的合作关系,任何一方都应当关心对方甚于自己。这是爱情与婚姻能够成功的唯一基石。我们马上便能看出各种婚姻观点以及改革提议的错误之处。如果每一方都关心对方甚于自己,两人肯定是平等的。如果形成了这种亲密关系,双方彼此忠诚,那么每一方都不会觉得受到控制和压抑。然而,只有双方都持这种态度,才能实现平等。双方都应当竭尽全力使对方生活得舒适。这样,每人都会安全,都会觉得自己有价值,觉得别人需要自己。在此,我们看到了婚姻的基本保证,看到了婚姻关系中幸福的基本意义:这就是觉得自己有价值、无可取代,伴侣需要自己;觉得自己行为正确,是个良好的伴侣、真正的朋友。

在合作的工作中,不可能让一方接受一种屈从的地位。如果一方想操纵另一方,强迫他顺从自己,两者便无法成功地生活在一起。在现在的情况下,许多男人(事实上还有许多女-人)都坚信:男人就是要控制,要发令,他们要起主要作用,他们是主人。因此,我们便有了这么多不美满的婚姻。没有人会毫无怨言地忍受卑下地位。伴侣之间是平等的,只要人们平等相待,他们总能找到解决困难的方法。譬如,在生儿育女的问题上,他们会达成一致意见。他们知道,如果决定不生育,便反是非曲直自己不愿出力去争取人类的未来。对教育问题他们也会达成协议。一旦出现问题,他们会立即解决,因为他们知道不幸婚姻的孩子会处于不利地位、不能得到良好发展。

生活方式、父母以及婚姻态度

成人生活中所遇到的任何危机与我们早先受到的训练是相吻合的,我们总是遵照自己的生活方式作出反应。婚前准备并非旦夕可就。在小孩的行为特征中,他的态度、想法和举止中,我们可以看出他是如何训练自己去应付成人环境的。在五六岁的时候,他的主要性格中对爱情的处理方式已经定型了。

在儿童发展的早期,我们看到他已经在形成自己的爱情观和婚姻观。我们切不可以为他是在感受我们成人意义上的性冲动。他觉得自己是社会普遍生活的一分子。而他只是对这种生活的某一方面形成自己的观点而已。爱情和婚姻是他所处环境的特征:它们会进入他对自己未来的构想之中。他必须对此有所理解,对这些问题保持一个立场。

当小孩很小便表现出对异性的兴趣,并且为自己选择对象时,我们切不可将此理解为错误、故闹、或早熟的性冲动,更不可加以嘲弄、取笑。我们应当认为这为爱情与婚姻的准备迈出了前进的一步。我们不能轻视爱情,而是应当同意小孩的看法,认为爱情是个奇妙的挑战;应当为这个挑战做好准备,为了全人类,他应当接受这个挑战。这样,我们在孩子们的心灵中便输入了一个理想。在以后的生活中,他们便能做好充分准备,彼此以同伴和朋友相待,形成一种亲密关系。有些小孩的父母婚姻并不总是和谐美满,但是这些小孩会自然而然地全心拥护一夫一妻制。这现象太有启发性了。

如果父母的婚姻和谐,我们的准备总会更加充分。孩子对婚姻的最初印象来自父母的生活。生活中大部分失败者都生长在破裂家庭或生活不幸的家庭,这便不足为奇了。如果父母自己无法合作,他们就不可能教会教子去合作。我们看一个人是否适于结婚时,往往最好是看他是否在良好的家庭氛围中长大,看他对父母及兄弟姐妹的态度。

最重要的因素是看他是从哪儿获得对爱情和婚姻的准备的。但是在这一点上我们必须小心谨慎。我们已经知道,一个人并非决定于其环境,而是决定于他对环境的诠释。他的诠释非常有用。其父母可能有一个十分不愉快的家庭生活,但这只激励他在自己的家庭生活中更加用心,他可能努力在婚前做好充分准备。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曾经有过不幸的家庭生活,便以此来判断他、拒绝他。

友谊与工作的重要性

友谊是产生社会感的途径之一。从友谊中,我们学会用另一个人的眼睛来观看,用他的双耳来聆听,用他的心来感受。如果小孩受到挫折,总是受到看管和保护;如果他在孤独中长大,没有朋友,没有伙伴,他便不会产生与别人认同的能力。他总是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总是迫切地去保护自己的利益。

对友谊的训练是为婚姻的一种准备。如果游戏包括了对合作的训练,那这种游戏是很有益的;但是在孩子们的游戏中,我们经常只会发现竞争和超过别人的欲望。建立一些孩子们可以共同工作、共同读书、共同学习的环境,这是极有用的。我认为我们不可低估跳舞。跳舞是一种必须由两人共同完成的娱活动。但是,如果教会孩子们走简单容易的舞步,这会大大有助于他们的发展。

另一个有助于婚前准备的问题是工作问题。今天,人们通常在爱情婚姻问题之前就遇到了这个问题。某个配偶或者夫妻双方必须有份工作,这样他们才能养家糊口。婚姻准备很明显也包括对工作的准备。

性教育

我从不鼓励家长过早地向孩子解释性和肉-体方面的问题,或者给孩子说太多他们还不想知道的东西。小孩看待婚姻问题的方式显然十分重要。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当,他会把这些事情神为危险,或认为自己无法胜任。据我的经验,在四五六岁这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成人关系的小孩,以及有过早熟经验的小孩,他们在以后生活中往往会更加害怕爱情。肉-体吸引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危险。如果小孩在较为成熟之后才得到初次的解释和经验,他便不会这么害怕,他在这种关系中犯错的机会也要少得多。

问题的关键在于决不要欺骗孩子,不要逃避他的问题,而要理解其问题隐藏的含义,只要向他解释他希望了解的东西、以及我们确信他能理解的东西。过分殷勤地插入性格识会造成巨大伤害。这个生活问题和其他问题一样,最好是让孩子自主、学会通过询问来获得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如果他和父母彼此信赖,他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有这么一种常见的迷信,认为小孩会从同龄人的解释中受到误导。受到良好的合作和独立训练的小孩,他们决不会受到这些玩笑打闹的伤害。我从未见过健康的小孩这样受到伤害的。孩子们不会盲目轻信同学告诉他的一切。大多数孩子都爱吹毛求疵,如果不确定听到的东西是否真实,他们会问父母或兄弟姐妹。我还必须承认,在这种事情上,我发现小孩往往比他们的长辈更灵敏、更机智。

对配偶抉择的影响因素

即使是成人性生活中的肉-体吸引,其启蒙知识也是在童年期学到的。小孩对于爱怜与吸引的印象、对于周围异性给予他的印象——这些就是肉-体吸引的启蒙知识。一个男孩从母亲、姐妹以及周围女孩那里得到这些印象后,他在以后选择肉-体上有吸引力的人,就会看她们是否与自己早期环境中的这些人有相似性。有时候,他还会受到艺术作品的影响。就这样,每个人都受其个人审美观念的影响。因此,在广义上说,一个人并没有选择的自由,而只能受教养的影响来进行抉择。

对美的追求,并不是毫无意义的追求。我们的审美情绪总是基于对健康和人类进步的渴望,我们的所有机能,所有能力,都会把我们吸引到这一方向。我们无法逃避这一点,我们视为美丽的东西,是会永垂不朽的东西,有利于人类利益和人类未来的东西,代表着我们所希望的孩子们的发展方式。这就是永远吸引我们的美。

有时,如果男孩与母亲相处不和,或女孩与父亲不和(这在合作不甚愉快的婚姻中往往发生),他们在以后便会找与父母相反类型的人。例如,如果一个男孩的母亲老是责骂他,而这个男孩又很软弱,害怕受到控制,他会只觉得那些表面上不飞扬跋扈的女-人具有吸引力。如果他很容易犯错,他可能会找一个表面强壮的妻子,因为他喜欢力量,或者他觉得她是能证明自己的力量的更好的挑战。如果男孩和母亲之间的裂缝极宽,他对爱情与婚姻的准备便会受阻,甚至异性对他而言会毫无肉-体吸引力。这种阻碍有许多种程度。到达最厉害的程度,他会完全排斥异性。

常见的循辞

如果一个人认为一天之内便可看出忠诚与否,很明显,他还没有做好结婚的充分准备。甚至如果夫妻双方都同意保留彼此的“自由”,那么他们也不可能形成真正的伴侣关系。这不是同伙关。在同伙关系中,我们不能随意活动。我们已经同意要进行合作了。从下面这个例子可以看到,这种对于个人的协议,完全不适合婚姻的成功和人类的幸福,而且会伤害到夫妻双方。有一对离过婚的男女又结婚了。他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衷心希望这次婚姻比前一次要美满幸福。可是他们并不知道第一次婚姻失败的原因,他们想找到一种更好的夫妻关系,但没有意识到自己缺乏社会感。他们自称思想开放、想拥有一种现代婚姻,这样便不会彼此厌烦了。因此,他们约定两人在一切事务上都完全自由,可以为所欲为,但是又必须彼此信赖,把自己的一切事情告诉对方。

在这一点上,丈夫似乎比妻子要勇敢得多,每次他一回家,便给妻子讲许多风流韵事。而妻子似乎也深以此为乐,对丈夫的魅力也深以为荣。她自己也想去卖弄风情、有婚外恋,但每次行动之前,便会有公共场所恐惧症。她再也无法单独出门了,因为这种神经过敏,她只能呆在家里。出门一步,她便惊恐万状,赶紧后退。这种恐惧症使她无法实现其决定,但它的意义远非如此。最后,因为她不能单独出门,她的丈夫只要陪在她身边。可以看到,这种关于婚姻的逻辑打破了他们的决定。丈夫再也无法作思想开放者了,因为他必须陪伴妻子。她自己也无法享受自由,因为她害怕单独出门。如果要治愈这位妇女,应当迫使她对婚姻有个更好的理解,这位丈夫也要将婚姻视为一种合作的同伙关系。

有些错误在婚姻一开始便已铸成。在家里受宠的孩子,他在婚姻中往往会觉得受到了忽视。他还没有学会去适应婚姻的要求。爱宠的孩子结婚后会变成大暴君,另一方又会觉得受到虐待和束缚,而开始反抗。两个被宠坏的人结婚,会发生许多有趣的事。双方都要求得到关心和注意,双方都无法得到满足。下一步他们便会找一个脱身之法:有一方开始与第三者勾搭,希望这样能得到更多的关注。

有的人无法只与一个人恋爱:他们必须同时与两个人相爱。这样他们才觉得自由:可以从一个人那儿逃到另一个人那儿,永远不要负爱情的全部责任。事实上,脚踩两只船就是一无所有。

有的人会想象一种浪漫、理想、或不可企及的爱情;这样他们便可沉迷于感觉中,而不需在现实中找一位伴侣。浪漫的理想会排除掉所有恋爱对象,因为现实中没有什么爱人能达到理想水平。

由于发展中的错误,许多男女学会了讨厌,并且拒绝自己的性别角色。他们压抑了自己的自然机能,不经治疗的话,他们在肉-体方面便无法获得成功的婚姻。这已经提到了,就是我所谓的“男性抗议”,这是由当今社会对男性的过高评价引起的。如果小孩不清楚自己的性别角色,他们便容易觉得不安全。只要人们认为男性的角色是支配角色,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们自然便会觉得男性角色令人羡慕。这样,他们会怀疑自己是否能胜任这一角色,过分强调男子气概的重要性,并且要竭力避免受到考验。

在当今社会中,我们经常会看到一些对自己的性别角色十分不适应的人。这可能就是女-人性冷淡和男人心身性阳萎的根本原因。在这些情况中,他们对爱情和婚姻的抗拒就表现在这种肉-体的抗拒中。这些问题无法避免,除非我们真正认为男女平等。只要一半人类还有理由不满其社会地位,这种不满便会为婚姻的成功造成巨大的阻碍。补救方法就是要进行男女平等的教育,同时,应当让孩子完全清楚自己未来的角色。

我认为,如果婚前没有发生性关系,人们便很容易获得亲密而忠诚的爱情和婚姻。我发现大多数男人私下都不喜欢自己的情人在结婚时不再是-处-女了。有时候,他们会把这种献身视为太随便,因此而大为震惊。并且在我们的文化中,如果婚前发生性关系,女-子的精神压力要比男子大。

因恐惧而不是勇敢而结婚,这也是一大错误。我们知道勇气是合作的一面,如果男女出于害怕而去选择伴侣,这表明他们并不真正相合作。如果他们选择酗酒或者社会地位和教育程度远不如自己的人,情况也是一样。他们是害怕爱情和婚姻,想要创造出一种受到伴侣尊敬的地位。

婚姻的生理方面

夫妻双方有性的吸引力是必不可少的,但必须符合对人类幸福的渴望。倘若双方真正彼此吸引,他们便不会觉得性的吸引力在减弱。这种问题只意味着他们缺乏对彼此的兴趣,这告诉我们这个人不再平等地看待其配偶、友好地与之合作,也不再想去充实对方的生活了。有的人也许认为兴趣还在,但肉-体吸引却消失了。这决非事实。有时候嘴巴说谎,脑筋也不明白,但是身\_体的机能只会吐露实情。如果有机能缺陷,便一定是两者之间没有达到真正的协调,他们彼此失去了兴趣。至少有一方不再想面对爱情与婚姻这一任务,而想寻找逃脱之路了。

人的性冲动与动物的性冲动还有一点不同:它是连续不断地。这是保证人类幸福和繁衍的另一途径;这是人类得以增大繁殖的途径;这样人类才能得以生存,获得幸福。对于其他生物,老天爷则运用了其他方式来确保其生存,例如,我们发现许多雌性动物产下大量的卵,这些卵却不会成熟。一些丢失了,一些被损坏了,但因为数量如此之巨,有些还是能生存下来。

人类也是如此,确保生存的一种方式便是生儿育女。这样我们便发现在爱情与婚姻问题中,那些最自发地关心人类幸福的人,就是那些最可能生育的人,而那些有意无意对其他人不感兴趣的人,便会拒绝生育的负担。如果人们总是索求、期待,而不给予,他们便不会喜欢孩子。他们只关心自己,而把孩子视为累赘和麻烦,视为要花去时间和精力的东西,而他们更愿把这些时间和精力用在自己身上。因此我们可以说,要圆满地解决爱情与婚姻问题,就必须下定生育后代的决心。美满婚姻是我们所知的养育人类下一代的最佳方式,所有婚姻都必须达到这一点。

一夫一妻制、辛苦的工作和现实

在现实社会中,对爱情和婚姻的解决办法就是一夫一妻制。任何进入这种要求对对方忠诚不渝、关怀体贴的关系的人,他们不会动摇这种关系的基石,去寻找逃脱之径。我们知道婚姻是可能破裂的,不幸的是,我们却无法完全避免这一点,但倘若我们将爱情视为一种我们所面临的社会功能,一个我们必须完全的任务,这就容易避免多了。

夫妻双方没有尽力而为,这样婚姻往往会破裂。他们没有设法使其婚姻成功美满,而只等待有人会用碟子装着成功送给他们。如果他们这样处理问题,当然便会失败了。将爱情与婚姻视为理想状态,或是一个故事的幸福结尾,这是一种错误。两人结婚后,他们的各种关系才得以开始;在婚姻中,他们面临生活的真正任务,以及为社会而创造的真正机会。

另外一种观点,把婚姻视为终结、视为最终目标的观点,在当今社会也非常显著。例如,我们在成千上万的小说中都可以看到这一点。小说总以两人结婚而告终,但其实他们的共同生活还刚刚开始。而作者却总是这样处理,好像婚姻就圆满地解决了所有事情,好像两个人已经到达终点,会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一样。要认识到的另一要点就是:爱情本身并未解决一切问题。爱情有许多种类,解决婚姻问题最好是依靠工作、兴趣和合作。

婚姻关系中并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我们已经看到,任何人对婚姻的态度都是对其生活方式的表达,因此,只有整体了解这个人,我们才能了解其婚姻态度,这与他的所有努力与目标相一致。例如,我们会发现许多人都在寻找逃脱之计。我可以准确判断哪些人持有这种逃避态度:他们都是那些被宠坏的孩子。

这种人对社会可能会造成危险。在四五岁的时候,这些如今已长大成人的受宠小孩就形成了自己的生活方式。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会问:“我能想得到想要的东西吗?”倘若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他们就会认为生活毫无目的。他们会问:“如果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活着还有什么用呢?”他们因此悲观失望,构想一种“求死的希望”。他们把自己弄出病、神经兮兮;从错误的生活方式中,他们又形成了一整套社会观点。他们认为自己的错误观点无与伦比,至关重要;认为如果要他们压抑自己的冲动和情感,这纯粹是这个世界出于恶意才这样。这就是他们受到的教养。很久以前,他们有过一段黄金时间,那时他们可以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也许他们中间还有人会认为如果使劲地哭、使劲的抗议,如果拒绝合作,他们还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他们不去全面地看待生活和社会,而只关注自己的个人兴趣。

结果,他们不想奉献,只想天上会掉下大馅饼。对于他们,婚姻也不过是件要么便“出售”要么便“退货”的东西。他们需要的是露水夫妻式婚姻、尝试性婚姻、容易离婚的婚姻。婚姻一开始,他们便要求有自由,如果感觉对头,还要有权不忠于对方。如果一个人关心另一个人,他会表现出这种关心的所有特征:可靠、忠诚、负责,是个真正朋友。如果一个人的婚姻和爱情生活没有达到这些要求,他在生活的第三大问题上便失败了。

夫妻还必须关心孩子的幸福,如果婚姻不是以我所说的观点为基石,在养育孩子方面便会遭到很大的困难。如果父母争争吵唾沫,轻视其婚姻;如果他们不积极地看待婚姻,视之为一桩不断发展的事情,认为其问题可以得到解决,这种情况便不利于帮助孩子成为乐于交际的人。

解决婚姻中的问题

也许许多人不能生活在一起有其原因,也许对某些人而言分开要更好。但这由谁决定·我们能将这种权利置于这些自己都不明白婚姻是件任务而只关心个人生活的人之手吗·他们看待离婚就像看待婚姻一样:“我能从中捞到什么东西?”

显然他们不是能做出决定的人。我们会发现许多结了又离,离了又结,但总犯同样的错误。那又应谁来决定呢·我们或许可以去想象:如果婚姻出现问题,精神病学家应当决定这个婚姻是否应当破裂。这里有个问题,我不知道在美国是否也是如此。但是在欧洲,我发现大部分精神病学家认为最重要的是个人幸福。因此,如果有人向他们请教这类问题,他们一般会建议这个人去找一个情人,认为这样可能便解决了问题。我肯定,到某个时候,他们会改变观点,不再这样建议。他们之所以提出这种解决办法,是因为他们没有全面地理解爱情与婚姻问题,没有理解到它与我们在地球上的其他生活问题的联系方式。我一直要大家注意的就是这种整体观。

如果把婚姻视为对个人问题的解决方式,那也会铸成类似的错误。在此我还是不能说美国,但是在欧洲,我知道如果有男孩或女孩神经过敏,精神病学家往往会建议他们找一个情人,发生性关系。对成人他们也如此建议。这实际上是将爱情与婚姻沦为一种专利药品,而服用这种“药品”的人必定只会茫然不知所措。要正确解决爱情婚姻问题,必须完美地实现全部人格。这一问题与幸福以及有意义、有价值的生活角色紧密相联。我们切不可小而化之。不能将爱情与婚姻视为对犯罪、酗酒或神经症的处方。神经症患者只有在得到正确治疗后才能适于爱情和婚姻。如果不能正确处理这两件事就冒然着手,就必会遭遇到新的危险和不幸。婚姻是个崇拜理想,它的解决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进行许多创造性活动,我们再不能给它再增加上述的额外负担了。

有的人结婚还带有其他不正当目的。有的是为经济原因而结婚的,有的是因同情别人而结婚,而有的则是要得到一个仆人。婚姻之中无法容许这种毫不相关的东西存在。我还知道甚至有的人结婚是想增加自己的困难。一个年轻人也许在学业上或将来的职业上有许多困难,觉得自己可能失败,便想为自己失败找一个借口。于是,他便结婚了。这个额外的负担便使他有了一个借口。

人类对优越地位的追求

要了解罪犯,有一点极为重要,尽管我们会发现在这一点他们与我们其他人也毫无二致:我们都想克服困难;我们都努力要达到一个未来目标,实现这一目标将有助于我们觉得强壮、优越、完美。这种倾向被人称为是对安全感的追求,这是完全正确的。还有人称之为对自我保全的追求。但不管我们如何称谓,我们在所有人身上都会发现这条贯穿终生的主线——奋斗着要从卑下地位到优越地位,由失败到胜利,由下至上。这在我们童年早期便已开始,一直延续到生命的结束之时。生命就是要继续生存在这个小小的星球上,要努力跨越障碍、克服困难。因此,当在罪犯身上发现的正好是这种哲学时,我们就不必惊讶了。

在罪犯的所有行动和看法中,他表现出自己在努力要变得优越,要解决问题、克服困难。他与众不同的不是努力这一事实,而是努力的方向。如果认识到采取这一方向是因为他没有明白社会生活的要求,他对其他人漠不关心,我们便会马上觉得他的行为都是容易理解的。

环境、遗传和变化

我想特别强调这一点,因为有些人不是这样认为的。他们以为罪犯是异常的人,与普通人完全不同。例如,有些科学家宣称所有罪犯都智力迟钝。其他人则强调遗传因素,他们以为罪犯生来便邪恶,无法不犯罪。还有人称“一旦犯罪,终身都会犯罪!”现在有许许多多的证据都可用来反驳这些观点。更重要的是,我们一旦接受了这些观点,便再也没有机会来解决犯罪这一问题。我们想要尽快地结束人类这一灾难。历史告诉我们:犯罪总是灾难性的。但现在我们迫切地想有所作为,我们决不能满足于用这种说法来解决这一问题:“这都是遗传,没有办法。”

不论是环境还是遗传都不会强迫人。同一个家庭同一个环境中的小孩,他们的发展会迥然不同。有的罪犯出自清清白白的家庭。而有时,在不断有人进监狱或劳改所的声名狼藉的家庭中,我们能发现品行皆优的小孩。另外,有的罪犯在后来痛改前非。罪犯心理学家都难以解释:有的强盗快到30岁时,突然洗手不干,成了一个好公民。倘若犯罪倾向是天生缺陷,或是儿童期的环境必然产生的,那么这些事实便无法解释了。然而,运用我们自己的观点,这种变化便一点都不难理解了。也许这个人的处境好了;也许对他的要求少了;他的生活方式中的错误也没出现了;或者他已通过犯罪得到了想要的一切,这样犯罪便不再是生活目标了;或者,他最后变老发胖了,不再适于犯罪生涯,关节-硬-了,不再像以前一样灵活:他已经不能做强盗了。

儿童期的影响与罪犯的生活方式

改造罪犯的唯一方法就是要找出在他的童年期发生了什么事情,妨碍他学会与人合作。此处个体心理学为我们在一个漆黑的领域投下了一些光芒。我们可以看得更为清楚。到5岁时,孩子的心灵已成为一个整体;他的个性之线已经偏到一块儿了。遗传和环境对其发展有一定影响,但我们关心的不是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东西,也不是他遭遇的经历,而是他运用它们的方式,如何把它们作为解释以及他如何处理它们。调查这个方面极为重要,因为我们实际上对遗传的能力和缺陷一无所知。我们所要考虑的只是人的处境和各种潜力、以及他运用这些潜力的程度。

为所有罪犯掩饰罪行的情形便是:他们都有一定的合作能力,但是还不能满足机会的要求。在这一点上,负主要责任的是父母,特别是母亲。她必须明白如何去扩展小孩的兴趣范围,如何将这种兴趣扩展到对其他人感兴趣。她的行为应当让小孩对全人类感兴趣,对他未来的生活感兴趣。但也许母亲并不想让小孩对别人感兴趣。也许婚姻并不美满;这两位家长关系不融洽。也许他们在考虑要离婚,也许他们彼此忌妒。因此,母亲也许希望只让孩子属于自己。她宠他惯他,不给他任何独立机会。很显然,在这种环境中,合作的发展便极为有限了。

对其他小孩的兴趣对于发展社会兴趣也非常重要。有时如果一个小孩受到母亲的宠爱,其他小孩便不愿友好地对待这个小孩,不愿让他进入他们的社会圈子里。一旦这种处境受到曲解,便有可能成为犯罪生涯的起点。如果家里有个小孩能力非凡,国一个小孩往往便是问题儿童。还有可能次子更加友善更加迷人,长子便会觉得自己的爱被剥夺了。这样的哥哥很容易欺骗自己,老觉得自己被忽视了。他会寻找证据来证明自己没错。他的行为会越来越恶劣。大家对他更苛刻,因此他便更加坚信别人反对他,把他往一边推。因为觉得受到了剥夺,他便开始偷东西;被发现并受到惩罚后,他更加相信没有人喜欢他,大家都反对他了。

在孩子面前,如果父母抱怨时世难过,处境困难,他们会对孩子社会兴趣的形成造成障碍。如果他们老是控诉亲戚或邻居,老是批评别人,表现恶感和偏见,也会造成同样后果。倘若他们的孩子长大以后对其他人的形象持扭曲的观点,这就不足为怪了。我们也不会奇怪于他们最终也会反抗自己的父母。只要社会感受阻,剩下的便只是以自我为中心的观点。这个小孩子会觉得:“我为什么要帮助别人?”因为他在这种心境中不能解决生活中的问题,他肯定会犹豫不前,想找一个轻松的办法。他觉得去奋斗的话太艰难了。如果伤害到别人,他也毫不在意。这是战争——在战争中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我再来举几个例子,在这些例子中,您可以探索一下罪犯的形成过程。有一个家里,次子是个问题儿童。就我们看来,他很健康,没有任何遗传缺陷。长子是家里的宠儿,弟弟一直尽力要赶上他的成就,好像在赛跑一样,他尽力要超过前面的赛手。他的社会感未得到发展——他对母亲非常依赖,想从她身上得到一切。与哥哥竞争对他来说非常困难。在学校里,哥哥在班里名列前茅,而他则最落后。

他想要控制、想要操纵的欲望非常明显。他以前老是命令家里的老仆,要她在房里前进,像士兵一样训练她。这个女很疼爱他,在他20岁的时候,还让他当将军玩。他经常变得焦躁,被自己要完成的工作吓倒,但从来没有做成什么事。有困难时他总能从母亲那儿得到钱,尽管他也会因为其行为受到谴责和批评。

突然,他结婚了,这使他所有问题都加剧了。但是,对他重要的是他结婚比哥哥早这一事实,他视之为一个辉煌的胜利。这表现他对自身价值的估计确实是非常之低——他竟然想通过这种滑稽可笑的方式来取得胜利。他对于结婚关未做好准备,老是与妻子吵闹不休。当母亲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资助他时,他订了一些钢琴,没有付款便廉价把它们出售了。这让他进了监狱。在这个案例中,我们可以在他的童年早期看到他以后生涯的根源。这长大的过程中,哥哥遮住了他的光芒,如同一棵大树遮住了一棵小树的光芒一样。与本性善良的哥哥相比,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和忽视。

我要讲的另外一个例子是关于一个12岁的女孩。她被父母宠坏了,野心勃勃。她有一个妹妹,对这个妹妹她非常忍,不管在学校还是在家里都要与她竞争。她时时刻刻警惕着妹妹会更受人喜爱,会得到更多的糖、更多的钱。一天,她从同学的口袋里偷了钱,被发现后受到了处罚。幸运的是,我能够把整个形势给她解释清楚,使她不再以为自己不能同妹妹媲美。与此同时,我还把情况解释给她全家,他们竭力制止了这种竞争,并且避免使她产生大家更喜欢妹妹的印象。这已是20年前的事了,如今这个女孩是位非常诚实的女士,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孩子,从那时起,她在生活中再未犯过大错。

罪犯的个性结构

在第一章里,我们已经看到了一些特别妨碍到孩子发展的情况,但是我还是想简单地再提下这一点。强调一下极为重要,因为,如果个体心理学的发现是正确的话,只有看到这些情境对于罪犯观点的影响,我们才能引导他们真正去合作。有特殊困难的儿童主要有三类:第一类,有生理缺陷的儿童;第二类,受溺爱的儿童;第三类,被忽视的儿童。

通过研究我亲自接触过的犯罪,研究从书上报上看到的罪行记录,我一直想要确定罪犯的个性结构,并且我总是发现个体心理学是深入了解的关键之所在。我再举几个例子。

第一:康拉德的案子。他在另外一个人的帮助下谋杀了自己的父亲。这个父亲一直忽视这个男孩,对他很残酷,对全家人也很粗暴。一次这个男孩还手打他,这个父亲竟然把他送上了法庭。法官说:“你父亲太凶太吵了,我实在没有办法。”

您注意到法官本人为这个男孩也提供了一个借口。全家竭尽全力要弥补他们的麻烦,但徒劳无功,他们都绝望了。后来这位父亲竟带回一个品行不端的女-人同居,并把儿子赶出去。这时,儿子认识了一个短工,这个人喜欢血腥手段,他建议这个儿子杀了他父亲。因为母亲的缘故,男孩很犹豫,但是情况越来越糟了,考虑良久后,儿子下了决心,在短工的帮助上杀死了父亲。

在此,我们看到这个儿子甚至不能把社会感扩展到自己父亲的身上。他还是非常依恋母亲,非常尊敬她。在捣毁掉他残存的社会兴趣之前,他必须找到能减轻自己罪行的情境。只有当得到短工的支持后,因为他喜欢残忍的手段,这个儿子才在激动之下犯下罪行。

例二:玛格丽特·史万基格(Margaret Zwanziger),又名“有名的下毒女”。她是个弃儿,身材瘦小,而且变形。对此,个体心理学认为这刺激她变得虚荣,急于吸引注意,而且她还有着讨好般的礼貌。

几次经历后,她绝望已极。她曾三次对三个女-人下毒,想要得到她们的丈夫。她觉得自己已受到了剥夺,但想不出其他办法来“夺回自己的东西”。她还假装怀孕、试图自杀,以控制这些男人。在其自传下(许多罪犯都以写自传为乐),她无意中证实了个体心理学的观点,但却没有理解自己的话:“我一做坏事,便想‘没人为我难过的:如果我让别人难过,我为什么要担心?’”

在这些言辞中,我们可能看出她如何激起犯罪之心,如何驱使自己继续下去,如何寻找为自己开脱的情境。当我建议要与人合作,要对别人有兴趣时,我常听到的话便是:“可别人对我也没表示什么兴趣!”

我总是这样回答:“总得有人开头。如果别人不合作,那不是你的事。我建议你自己应当开头,不要担心别人是否合作。”

第三:N.L,长子,教养极次,一脚跛,在弟弟面前充当父亲的角色。我们也可以把这种关系视为一个优越目标,在开始也许是有益的。然而,这也许只是一种个人骄傲和夸耀的欲望。后来,他把母亲赶出家门去讨饭,说:“滚出去,你这个老巫婆。”

我们应当可怜这个男孩:他甚至对母亲都不感兴趣。倘若我们从他小时候起便认识他,便能看出他是如何走向犯罪生涯珠。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工作。他没有钱,又染上了性病。一天,寻职无阒后,他在回家的路上,杀死了自己的弟弟,以支配他微薄的收入。在此,我们看出他极不愿意合作——没有工作、没有钱,又有性病。极限总是存在,每个人都会觉得无法超过这些极限。

例四:有个孩子很早时是孤儿,后来被收养了,养母对他的溺爱程度简直难以置信。因此,他成了被宠坏的小孩,后来的发展非常恶劣。他很有商业头脑,总想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总想一马当先。养母鼓励他实现自己的野心,并为他的魅力所倾倒。他成了一个大骗子、诈骗者,不持手段的赚钱。他的养父母是小贵族的后代,他便装出贵族派头,大肆挥霍他们的钱财,又把他们赶出了自己的家门。

不良的教养和溺爱惯坏了他,使他无法诚实劳动。他把通过说谎和欺骗来胜过别人视为自己生命的任务。养母喜欢他基于自己的孩子和丈夫。这种待遇使他觉得自己有权得到一切,但他对自身价值估计很低,这从他觉得通地正当方式无法成功这一事实可以看出。

犯罪、疯狂和胆怯

在进一步讨论之前,我必须首先澄清罪犯都是疯子的观点。的确有精神病人犯罪,但他们的罪行性质完全不同。我们不能认为他们应对自己的罪行负责:他们犯罪是源于我们丝毫不理解他们、以错误的方式对待他们。

同样,我们也必须排除智力低下的人。他们只是那些策划罪行的真正罪犯的工具而已。他们通常头脑简单,受到别人的利用。这些人描绘出一幅未来会成功的诱人图画,激起他们的贪心和野心,而自己却藏在背后,让这些轻信的牺牲品去犯罪,去承担受罚的危险。当然当年青人受到年老而经验丰富的罪犯利用时,情况也是如此。策划犯罪的是经验丰富的罪犯,孩子们是受到诱惑去犯罪的。

所有的罪犯都是懦夫。他们在逃避问题,他们觉得自己不够强壮,无法解决问题。我们可以从他们面对生活以及犯罪方式看出他们的怯懦。他们躲在黑暗中或僻静之处,恐吓受害者,在他们自卫之前便亮出武器。罪犯认为他们自己很勇敢,而我们决不能受其欺骗也这么想。犯罪是胆小鬼模仿英雄的行径。他们努力要实现虚构的个人优越感目标,他们相信自己是英雄,但这又是一种错误的生活观,是缺乏常识。我们知道他们是懦夫,如果他们也知道我们清楚这一点,必然会大吃一惊。想到自己智胜了警察,这使他们的虚荣心和骄傲大为膨胀。他们常想:“他们永远逮不到我。”

不幸的是,我相信:如果对每个罪犯的生涯进行仔细调查,一定会发现他确实犯了罪而没被发现。这一事实真是令人遗憾。一旦被发现,他们会想:“这次我不够聪明,但下次我会比他们聪明。”如果他们真的漏网,便会觉得实现了自己的目标。他们觉得高人一等,受到同伙的尊重和欣赏。消除这个认为罪犯很勇敢很聪明的普遍神话非常重要,但是我们应当从何下手呢·我们可以在家里、在学校、在拘留所里进行。以后我会谈到最佳的切入点。

一些案例

现在我们来看几个案例,看看我们是否可以说明这些要点:尽管这些例子都不是为这一目的而写的。我要举的第一个例子来自谢尔登(Sheldon)和埃莉诺·T·格卢克(EleanorT.Glueck)合著的《500个人的犯罪生涯》中,“热血约翰”的案子。这个男孩这样解释他犯罪生涯的起因:

“我从未想到我会尽情倾吐心声的。十五六岁前,我和其他男孩子差不多。我喜欢运动,自己也参加。我从图书馆借书看,时间安排得很合理,就这样。后来,父亲让我辍学了,要我去工作。他们拿走了我全部的薪水,每周只给我5毛钱。”

这儿,他是在控诉。如果问他与父母的关系如何,如果我们对他的整个家庭环境有个公正的观点,我们能发现他真正体验到的东西。我们只能把他的话视为其父母不太合作的肯定。

“工作一年左右后,我开始同一个爱玩的女孩来往。”

在罪犯的生涯中,我们经常能发现这一点。他们很迷恋喜爱玩乐的女孩。回想一下我们已提及的情况——这是一个问题,并且考验合作程度。他与一个喜爱玩乐的女孩来往,但他一周只有5毛钱。我们不能说这是真正的爱情因为他同时与很多女孩来往。他没有走在正路上。在同样的情况下,我会说:“如果她只是喜爱玩乐,这个女孩不适合我。”对于生活中什么最重要,这是不同的估计。

“这年头,即使是在小镇上,一周5毛钱也无法让女孩玩乐。老头子不愿再给我钱了。我气坏了,心里总是想怎样可以多弄点钱。”

常识会说:“也许你可以四处找找,多赚点钱。”但是他想赚轻松钱,他想有个女朋友,也只是想自己乐乐,不是为别的。

“一天来了个男子,我跟他混熟了。”

来了陌生人的时候,这对他又是一个考验。有适当合作能力的男孩是不会被引入歧途,但这个男孩却有可能。

“他是个聪明的小偷。很聪明,很能干,精通此道。他会与你分钱,不会陷害你。我们在这个镇上许多次都得手了,没有被逮住。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干这一行了。”

我们得知他的父亲有自己的房子,父亲是一家工厂的工头,这家人刚刚能收支相抵。除了这个男孩,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直到他有劣迹为止,家里没有人犯过罪。我很想知道相信遗传的科学家会对此如何解释。这个男孩承认,15岁时,他便与异性发生了关系。我肯定有人会说他好色。但这个男孩对其他人不感兴趣,只想享乐。任何人都可能好色。实际上,他是在以这种方式寻求别人的欣赏——他想成为征服异性的英雄。

16岁时,他与一个同伴因闯入私宅行窃而被捕了。他在其他方面的兴趣符合并且证实了我们所说的一切。他希望在外表上显得成功,吸引女孩的注意,在她们身上大把花钱以赢得她们的芳心。他戴着宽边帽,系着红丝巾,腰带上插着一把左轮手枪。他取了一个外号叫“西部歹徒”。这是个虚荣的男孩:想看上去像个英雄,又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办法。他对所指控的罪行供认不讳,说:“还多得多”。他完全不顾忌别人的财产权。

“我并不认为生命值得一活。对于一般的人,我只有最强烈的蔑视。”

所有这些表面上清醒的想法实际上都是潜意识的。他并不理解它们真正的意义。他觉得生命是个累赘,但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沮丧。

“我学会了不要相信别人。人们说小偷不会彼此欺骗,但他们是会的。我曾经对一个家伙很好,他却暗算我。

如果有了足够的钱,我也能像别人一样诚实做人,我是说,如果有足够的钱,我可以不需工作,为所欲为。我从来就不喜欢工作,我讨厌工作。永远不会工作。”

我们可以这样解释最后一点:“该对我的犯罪生涯负责的,是压抑。我被迫压抑自己的欲望,结果就成了罪犯。”这一点很值得考虑。

“我从来就没有要为了犯罪而犯罪。当然,有时会突然兴起,驱车到某个地方,干了活,然后便开溜。”

他认为自己是个英难,并不把自己的行为视为懦弱的行径。

“有次我被逮住了,之前我身上有价值五万四千美元的珠宝,但我傻乎乎地跑去看女朋友,只换了足够去看她要花销的钱,结果被逮住了。”

这些人在女友身上花钱,这样轻易便获胜了。但他们将这个视为真正的战胜了异性。

“他们在监狱里有学校。我要去尽可能地接受教育——不是洗心革面,而是使自己对社会更危险。”

这种表达是对人类极度痛恨的态度。但他并不想与人类有任何关系。他说:

“我要是有个儿子,我非把他绞死不可。难道你认为我会犯这种罪,把一个人生到这个世界吗?”

现在我们要怎样改造这样的人?除了提高他的合作能力,让他看到他对生命的估计错在哪儿之外,没无它法。只有在追溯他童年早期的各种误解时,我们才能说服他。在这个例子中,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些描述并未涉及到我所认为的重要之点,肯定是他童年时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如此痛恨人类。如果我来猜的话,他想他一定是长子,就像一般的长子一样,开始受尽宠爱,后来,又出生了一个孩子,他便觉得自己被篡位了。如果我没错,大家便可发现:即使是这类小事,也能妨碍合作的发展。

约翰后来又提到他被送到了一所少年感化院,在那儿受到粗暴待遇。后来离开时,对社会便充满了深深的仇恨。对于这一点,我们必须提几句。从心理学的观点看,犯人在监狱中受到的各种粗暴待遇都可解释为一种挑战,一场对力量的考验。同样,当犯人老是听到别人说:“我们必须结束这股犯罪之风”时,他们也视之为挑战。他们想当英雄,他们太乐于接受这么多风险了。他们觉得社会在刺激他们坚持下去,他们便更加坚定地做下去了。倘若一个人认为他在与整个世界作战,还有什么比挑战更能“激励”他?

对于问题儿童的教育也一样,如果对他们提出挑战,也是最大的错误之一。“看看谁最强!看看谁撑得久!”这些小孩与罪犯一样,都醉心于要感到强壮。如果他们很聪明,他们还清楚怎样能逃避惩罚。在监狱和拘留所中,常有人对犯人进行挑战,这是一种极为有害的策略。

现在我们再来看一个案子。这个人因谋杀罪而被处以绞刑。他惨无人道地杀了两个人。在此之前,他写了自己的意图。这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来描述一下罪犯心里所进行的策划。没有人不经策划便去犯罪。在策划中,总会对这一行为做出合理解释。在所有这类自白书中,我从未发现有一例是简单明了的描写案情本身的,也从未发现有一例犯人没有为自己辩解的。

在此我们看到了社会感的重要之处——即使是犯人,他们也必须尽量与之协调一致。同时,在犯罪之前,他必须扼杀自己的社会感、冲破社会兴趣这堵墙来为自己做好准备。同样,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罪与罚》中,拉斯科尔尼科夫在床-上躺了两个月,考虑要不要去杀人。他用这个问题来激励自己:“我是拿破仑,还是只小虱子?”罪犯总是自我欺骗,用诸如此类的幻想来激励自己。实际上,每个犯人都知道自己过的并不是有益的生活。他们也知道有益的生活是什么意思。然而,出于胆怯。他拒绝它;他之所以胆怯,是因为他缺乏成为有用之人的能力。生活中的问题需要合作,而他却未受过合作的训练。在以后的生活中,犯人想摆脱自己的负担。正如我们所看到的,他们想为自己找理由,找可以掩饰罪行的情境。

这是从上面提到的杀人犯的日记中所摘录下来的:

“我的家人与我脱离了关系。我受人唾弃,受到鄙视,痛苦几乎把我压倒了。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止我。我觉得再也无法忍受了。我可以甘于被人遗弃的处境;但是肚子,肚子空空如也,总得填饱啊。”

他道出了为自己掩饰罪行的情境。

“有人预言我会死于绞刑架上,但我想:‘饥饿而死与绞死又有何差异’?”

在另外一个案件里,一个小孩的母亲预言道:“我肯定有一天你会勒死我。”17岁的时候,他却勒死了他姨妈。预言会起到挑战样的效果。日记接着说:

“我一点都不担心后果如何,我反正得死。我什么都不是,没有人愿意与我有任何关系。我喜欢的女孩也躲着我。”

他想吸引这个女孩。但他既没有漂亮的衣服,又没有钱。他把这个女孩视为一件财产——这便是他对爱情与婚姻的解决方法。

“怎么都一样,我要不就是提到拯救,要不就是走向灭亡。”

在此我必须说,尽管我想有更多解释的空间,这些人却都喜欢极端或完全对立。他们像小孩一样,要不就是一切,要不就什么都不是。只有两个极端间进行选择:“饿死或者绞架”、“拯救或者毁灭”。

“一切都定在星期四,对象也已选定,我等待着时机,时机一到,发生的事便不是每个人都干得出的了。”

他视自己为英雄:“这件事惨无人道,不是每个人都干得出来的。”他拿着一把刀,突袭一个男子,然后杀了他。这真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出的。

“就像牧羊人驱赶羊群一样,饥饿的痛苦也驱使人去犯最残暴的罪行,可能我再也看不到另一天了,可我不在乎。最可怕的事莫过于受到饥饿的折磨。我已被一种无药可救的疾病消磨殆尽。当他们坐在那里审判我的时候,我最后的严酷考验来到了。一个人必须偿罪,但这总比饿死好。如果饥饿而死,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现在大家会成群结队地来看处决我,可能有人还会为我难过。我下定决心要依计划而行事。没有人像我今晚这样恐惧过。”

他究竟不是自己所想的英雄人物!考虑再三后,他说:“尽管没有刺中他的心脏,我还是犯了谋杀罪。我知道自己是被绞定了。遗憾的是那个人穿的衣服那么精美。我一辈子都穿不上那样的衣服。”他不再说他的动机是饥饿,现在关注的倒是服装了。“我不知道我在干嘛”,他这样辩解。这类说法总会以某种形式出现。有的罪犯在犯罪前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这些都证明了他们要经过巨大努力的挣扎才能冲破社会兴趣这堵墙。在对犯罪生涯的任何一个描述中,我相信我都能指出我在此所提到的各点。

个性、生活方式和三大任务

我们发现,在四五岁时,一个人特有的生活方式的主要特点都已形成。因此,可以断定:要改变它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是一个人的独特个性,只有认识到他在形成个性时所犯的错误,才能将它改变过来。因此我们可以开始理解:为什么时候有的罪犯,尽管多次受罚,饱尝侮辱和唾弃,被剥夺了社会所能提供的一切美好的事物,依然不改其道,反反复复地犯同样的罪。

并不是经济困窘迫使他们犯罪。确实,当时世艰难,人们处境困难时,犯罪会增加。有统计数字表明:有时候犯罪率的增长是与小麦价格增长成正比的。然而,这并非担保经济形势便是犯罪的导因,不如说这表明人们的行为是受到限制的。他们的合作能力有一定限度,一旦达到这些限度,他们便再也无法奉献了。他们会丧失最后残存的合作精神而去犯罪。从其他事实我们也发现:有许多人,处于顺境时便不会犯罪。但一旦出现促不及防的问题,他们便也可以去犯罪。他们的生活方式,他们处理问题的方式,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在个体心理学进行所有这些调查之后,我们最终可以弄清这极其简单的要点了:罪犯对其他人不感兴趣。他只能在一定程度上与人合作。一旦超过这个限度,他便开始犯罪。考虑一下生活的普遍问题,罪犯无法解决的问题,这极有意思。最终,我们的生活中似乎除了社会问题之外,别无其他问题。只有对其他人感兴趣,我们才能解决这些问题。

我们在第一章已经简单提到,个体心理学教会我们把生活问题分为三大类。首先我们来看一下与他人的关系问题,即友谊问题。有时罪犯也有朋友,但只限于他们的同类,他们会成帮结伙,甚至会彼此忠诚。但明显,他们限制了自己的活动范围。他们无法与普通社会圈交朋友,无法和普通人交朋友。他们好像是一群处在陌生之地上的陌生者,与别人在一起时,不知道要如何才觉得自在。

第二类问题包括所有与工作有关的问题。当问及这些问题时,许多犯人回答道:“你不知道这儿的工作条件有多糟。”他们觉得工作不合意,不愿像别人一样与自己的困难搏斗。一份有益的工作意味着对他人感兴趣、为他人的幸福而奉献,但这正是罪犯的人格中所缺乏的。这种合作精神的缺乏很早便表现出来了,因此,大部分罪犯都没有准备好迎接工作的要求。大部分罪犯都未受过训练,无一技之长。如果回顾他们的生活,便会发现他们在学校时便有了障碍,失去了兴趣,并且不愿合作。合作非学会不可,可是罪犯却从未学过与人合作。因此,倘若他们提及工作问题时失败了,我们也不能责怪他们。我们如果对他们提出这样的要求,那无异于要一个从未学过地理的人去参加地理考试。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得到的要不就是错误答案,要不便是白卷。

第三类问题包括所有与爱情有关的问题。美好而有结果的爱情需要彼此对对方有同等深厚的兴趣以及相互合作。有件事值得注意:半数罪犯在入狱或进拘留所之前,都有性病。这可以表明,他们想轻松地解决爱情问题。他们把恋爱对象视为一件财产。我们经常还会发现他们认为爱情是可以买到的。对这些人而言,性生活是征服,是占有,是他们去占有别人的方式,而不是终身关系中的一部分。许多犯人说:“如果得不到想要的一切,活着有什么用?”

如果在所有生活问题中都缺乏合作精神,那么这便是个大问题。我们无时无刻不需要合作,我们合作能力的程度大小便显示于我们观看、讲话和倾听的方式之中。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罪犯观看、讲话和倾听的方式是有异于常人的。他们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语言,其智力的发展很可能便受到了这种不同性的阻碍。当我们说话的时候,我们希望每个人都能理解自己。理解本身是一种社会功能。我们赋予言语以共同的解释。我们的理解方式与其他人完全一样。但罪犯却并非如此。他们有自己的逻辑,有自己的才智。这可以从他们对自己的罪行进行辩解的方式中看出来。他们并不愚笨,智力也不迟钝。如果我们认同了他们虚构的个人优越目标,他们得出的大部分结论都至情至理。

有的犯人也许会说:“我看到一个人有条好裤子,而我却没有,所以我就得干了他。”倘若我们也同他一样认为他的欲望再重要不过,他无需以有益的方式来谋生,那他的结论也很理智了,但这不是常识。最近在匈牙利有一宗刑事案件,有一群妇-人被指控通过放毒犯了多重谋杀罪。其中有一个被送到监狱时说:“我儿子有病,又不力正业,我只好毒死他。”如果她不要合作了,她还能做什么呢·她不傻,但她看待事物的方式不同,有不同的生活观。这样,我们便可以理解:如果她看到了吸引人的东西,想要轻而易举地拥为己有,她便会断定自己必须从这个充满敌意而自己又毫无兴趣的世界中夺到手。他们对于生活有一种误解,对自身的重要性及他人的重要性也做了错误的估计。

家庭环境

有时,我们必须归咎于父母。也许母亲没有经验,不能让孩子与她合作;也许她表现得好像自己永不犯错,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也许她自己便不能与人合作。在不美满或破裂的家庭里,很容易便可看出合作精神未能得以适当发展。孩子与母亲产生联系是第一次联系,然而母亲也许不愿把孩子的社会兴趣扩展到父亲、其他孩子或成人的身上。

或者又是一种情形,孩子可能觉得自己是家里的中心人物;当他三、四岁时,又来了一个孩子,第一个孩子便觉得受到了挫败,他被篡位了,于是既拒绝与母亲合作,又拒绝与弟妹合作,这些都是必须考虑到的因素。如果追溯一个犯人的生活故事,几乎总会发现,在其早期家庭经历中,毛病便已产生了。起作用的并非环境本身,而是小孩误解了自己在家中的处境,而身边又没有人对他解释清楚。

如果家里有个小孩特别突出,天赋奇才,这对其他孩子来说往往是麻烦事。这样的孩子会受到最多的关注,其他孩子便会觉得气馁,受到挫折。他们不会合作:他们想去一争高低,但又没有足够信心。这些孩子因此黯然失色。在他们身上,我们常常会发现许多不幸的发展。他们中间可能发现罪犯、神经症患者或自杀者。

在缺乏合作精神的儿童上学的第一天,我们便可以从其行为举止中看出其不足,他不喜欢教师,不集中注意力,也不听讲。并且,如果不极为悉心地对待他,了解他,他便可能又受到一次新的挫折。他没有得到鼓励、学会合作,倒是常常受到谴责和训斥。难怪他会觉得功课比以前没劲了!如果一个人的勇气和自信不断受到打击,他不可能会对校园生活感兴趣。在罪犯的生涯中往往会发现:13岁左右,他在慢班,而且还被训斥为愚不可及。他以后的整个生活都因此受阻了。他对别人越来越失去兴趣。他的努力也越来越针对生活中无用的一面,反对社会或干其他与人无益的事。

贫穷

贫穷也为对生活产生误解提供了种种机会。出身贫寒的小孩,在家庭之外可能会遭到社会歧视。他的家庭被剥夺了许多东西,他们有许许多多的磨难和悲伤。他在很小的时候可能就得去工作,帮助父母。后来他遇到一些有钱人,他们过着轻松惬意的生活,可以随心所欲地买东西。他便觉得自己与他们一样,有享受悠闲生活的权利。大都市里贫富悬殊显著,也就不难理解罪犯数量会很大了。有益的行为决不会来自嫉妒之心。这种环境中的孩子很容易误解这种处境,认为获得优越地位的途径便是对金钱的不劳而获。

生理缺陷

自卑感也可能集中于生理缺陷上。我是我本人的一点发现,我曾认为这为神经学与心理病学找到了根据,但是现在我有些拿不准了。但从一开始我写到器官低劣(即生理缺陷)和这个人的心灵补偿时,我便认识到了这一危险。自卑感不应当归咎于生理缺陷,而应当归咎于我们的教育方式。如果采用了正确的方式,具有生理缺陷的孩子便不仅会对自己,而且也会对他人产生兴趣。如果身边没有人帮他发展对别人的兴趣,有生理缺陷的小孩只会以自我为中心。

许多人内分泌腺有毛病,但我想澄清一下:我们还无法断定某种内分泌腺的正常功能究竟是什么。内分泌腺的工作可以发生巨大变化而不会伤及个性。因此,这一因素应当排除在外,特别是如果我们想要找到正确方法来使这些孩子成为社会的好成员,并对他人产生合作的兴趣。

社会缺陷

在罪犯之中,孤儿占很大比例。我觉得这是对我们的文化一个严重的控诉:我们没有对这些孤儿灌输合作精神。同样,还有许多是私生子。他们身边没有人去获得他们的感情,并将之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被遗弃的孩子往往会去犯罪,特别是如果他们知道并且觉得没有人需要自己。在罪犯中间,我们常常也会发现容貌丑陋的人,这一事实常用来证明遗传的重要性。想一想丑陋的孩子会怎么想!他非常不利。或许他是某些种族的混血孩子,这些种族恰好会生出丑陋的小孩,或遭到社会歧视。如果这种孩子很丑,这会打击他的整个一生:他没有我们如此珍惜的东西——儿童时代的魅力和美好。但倘若以正确的方式来善待这些孩子,他们也能产生社会感。

然而,有趣的是,我们在罪犯当中常常还会发现相貌很好的人。外貌丑陋的罪犯尚可以成为不良遗传特征的受害者,也许他们天生便有真正的生理缺陷——例如残手、兔唇——然而对于俊美的罪犯,我们又做如何解释呢·事实上,他们在成长环境中也难以产生社会兴趣;他们都是被宠坏的孩子。

犯罪问题的解决办法

我们能怎么办?这是个问题。如果我们没错,如果我们在一定罪犯的生涯中发现他追求一种虚假的优越目标,他缺乏社会兴趣,又没有受过合作方面的教育,我们能怎么办?对于罪犯,就如同神经症患者一样,除非我们成功地得到了他们的合作,否则答案绝对找不到。再怎么强烈强调这一点也不会过分:倘若我们能使罪犯对人类福利发生兴趣,倘若我们能使他对其他人发生兴趣,倘若我们能教会他与人合作,倘若我们能使他们走上正道,用合作的方式来解决生活问题,那我们便稳操胜券了。如果没有做到这些,我们便一事无成。

现在我们知道治疗罪犯该如何下手了。我们必须教会他们与人合作。只到监狱去看看他们不会有多大成效,释放他们又于社会有害,在现今条件下,这都不能予以考虑。应当保护社会防止罪犯——但这绝不是全部。我们还必须想想:“他们没有准备好过社会性生活,我们要怎么样来帮助他们呢?”

这件工作不是听起来这么简单,我们不能通过使他过上轻松日子来争取他,也不能通过故意刁难来争取他,指出他的错误之处或与之争辩也无法把他争取过来。他的心意已定。他这样对待这个世界已经许多年了。如果要改变他,我们必须找出其思维方式的根源。我们必须找出他从哪儿开始失败,并找出引起这些失败的情境。他个性中的主要特征在四五岁时便已形成:在那里,他在犯罪生涯中所体现的对自己和这个世界的估计,已经犯下错误。我们所要理解并予以纠正的正是这些早期错误,我们必须找到其生活观的最初发展。

此后,他会把自己的一切经历用来为这种观点辩解;如果经历与这一模式并不十分吻合,他便会冥思苦想,并加以改变,直至它们更加符合这一模式为止。如果某人的生活观是“别人侮辱我、亏待我。”他便会找出许许多多的证据来证实自己的观点。他会搜寻只对自己及自己的观点感兴趣。他有自己的观看和倾听方式,常常对与自己对生命的诠释不符的东西不予注意。因此,只有在其所有诠释后面,在所有他对自己的观点进行培养后面进行深深挖掘,并找到这种观点首先开始的方式,我们才能使他信服。

体罚的无效

体罚是无效的,因为这只能使罪犯更加确信这个社会充满敌意、无法与之合作。罪犯也许在学校里经历过类似事情。他没有学过合作,因此功课做得很差,或在班里表现糟糕。于是便受到斥责和惩罚。这能鼓励他去与人合作吗?他只会觉得处境比以往更无一丝希望,大家都在与自己作对。他当然会讨厌学校。我们有人会喜欢一个只会受到斥责和惩罚的地方吗?

这个孩子失去了任何一丝信心。对功课、老师和同学都失去了兴趣,开始逃学,躲到不能被找到的地方。在这些地方,他发现其他孩子也有同样的经历,走上了同样的道路。他们理解他,不责怪他。与此相反,他们还奉承他,激起他的野心,让他希望以一种反社会的方式成名。因为他对生活的社会要求毫无兴趣,他自然会把他们视为知己,而把社会大众视为敌人。这些人喜欢他,他觉得与他们为伍要舒服得多。就这样,万千上万的孩子加入了犯罪团伙,即使我们以后也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他们,这也只会证明他们的观点:我们是敌人,只有罪犯才是他们的朋友。

为什么这样的孩子会被生活的任务所击倒,这毫无理由。我们决不能让他失去希望。如果将学校组织起来,让孩子们都得到信心和鼓舞,这便可以轻易防止了。对这一建议,以后我们将详加讨论,我们现在举这个例子只是要说明:正如他一直所想的一样,罪犯会将惩罚解释为社会与自己作对的一个标志。

还有其他原因来解释体罚毫无效果。许多罪犯并不十分珍惜自己的生活。在生命的某些时刻,有的人甚至差点自杀。体罚,甚至死刑,根本吓不倒他们。他们十分醉心于要战胜警察,以至于甚至不会感到任何痛楚。这便是他们对自己所认定的对挑战的全部反应之一。如果狱警对他们很粗暴,如果他们受到虐待,他们便会奋起反抗。这就更使他们相信自己比警察聪明一筹了。

我们已经看到,他们对任何事物都是这样解释的。他们将自己与社会的接触视为一场永无止尽的战争,竭尽全力要在其中获得至高地位,我们自己如果也这样处理,便只会有利于他们。在这个意义上,电椅都可以成为一种挑战。犯人想象自己在挑战令人胆战心惊的风险。处罚越大,他要表现自己更加聪明的欲望也越大。很容易便可看出许多罪犯都只是这样看待自己的罪行。一个被处以坐电椅的囚犯,他在最后的时间里往往会想自己怎样便可以逃脱侦破:“我的眼镜要是没掉下就好了!”

培养合作精神

我们已经指出,任何孩子毫无理由地感到气馁,这是一种顽固的信念:自己不如别人,与人合作毫无用处。没有人一定要被生活问题击倒。罪犯选择了错误的处理方式。我们必须让他看到自己在哪儿,为什么做了错误的选择,必须让他产生勇气,对他人发生兴趣,并与人合作。如果这一点得到普遍认识,罪犯最大的自我辩解便荡然无存,小孩也不会选择以后去犯罪。在所有的案例中,无论描述得正确与否,我们都可以看到童年期错误的生活方式的影响,可以看到一各缺乏合作的人生观。

我要强调一下:这种合作能力必须学会。这决不是遗传所得。确实有一种合作潜力,这种潜力必须认为是天生而来,但是,对任何人而言,要发展这种潜力必须经过培训和练习。除非我们能找到证据,证明人人学会了合作但还是成了罪犯,否则其他对于犯罪的观点对我而言都无关紧要。我从未遇到过这种人,也从未听说有人遇到这这种人。防止犯罪的恰当办法便是恰当的合作程度。只要这一点没有认识到,我们便无法希冀避免犯罪这一悲剧。

对于犯罪问题的科学调查,我们已走近尾声。现在必须鼓起勇气面对现实了。数千年来,人类还未找到应付这一问题的正确方法。尝试过的所有方法似乎都毫无用处。这一灾难始终与我们同在。我们的调查告诉了我们原因:从来没有采取正确的措施来改变罪犯的生活方式,来防止错误生活观的发展。缺少这些,任何办法都不会真正奏效。因此,我们完全知道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必须教会罪犯去合作。

我们已经有了这类知识,而现在也有了这类经验。我深信,个体心理学已经告诉了我们如何去改造每一个罪犯。但是,要这样对待每一个罪犯,改变其生活方式,试想这是一件多么艰苦的工作。不幸的是,在我们的社会中,大部分人在困难超过某一限度后,合作能力便消失殆尽了。因此我们发现:在艰难时世,犯罪量便会增加。所以,我认为如果确定要这样消灭犯罪,我们要矫治的便是大部分人;而要想立竿见影地将每个罪犯或潜在罪犯改造为社会的有用成分,这决不现实。

一些实用的方法

然而,我们可以做的还有许多事,即使不能改造每一个罪犯,我们也能做点事情,来减轻一下那些不胜负荷者的负担。例如,对于失业以及缺少职业训练和技能的问题,我们应当帮助每个想要工作的人获得一份工作。这是在当今社会中实现生活要求的唯一途径,这样大部分人便不会丧失最后残存的合作能力了。毫无疑问,如果这一点做到了,罪犯数量便会大大减少。我不知道提高经济条件的时候是否已经成熟,但我们肯定要为这一改变而努力。

我们还应当让孩子为以后的职业受到更好的训练,这样他们便能做好更充分的准备去面对生活,有更多的职业选择。这种训练也可以在狱中进行。在这一方面,已经采取了一定的措施,也许我们要做的就是要加大我们的努力。虽然我认为不可能对每个罪犯都进行个别矫治,但是通过集体矫治也能提供大量帮助。例如,我建议我们应当与犯人进行一场关于社会问题的讨论会,就像我们在这儿所考虑的一样,然后让他们回答。我们应当启迪他们,使他们从终生的迷梦中清醒过来,应当使他们摆脱他们个人对这个世界的解释,以及对自己潜质的过低评价的有害影响,我们要教会他们不要限制自己,并消除他们对所必须面对的环境和社会问题的恐惧感。我确信,从这类矫治之中,我们能获得巨大的成果。

在我们的社会中,我们应当还要避免一切会对罪犯和穷人产生诱惑的东西。如果贫富两极分化极其明显,便会激怒那些境况窘迫的人,引起他们的忌妒。因此,我们必须消灭夸耀之风:没有必要夸耀财产。

在对智力迟钝以及犯罪儿童的治疗中,我们已经知道,挑战他们,考验他们的力量,这毫无用处。正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在与环境作战,他们才坚持一种消极态度。罪犯也是如此,在全世界,我们都会看到警察、法官以及制定的法律在挑战罪犯,使他们更加振奋起来,我们对犯罪的这种态度是错误的。绝不能威胁罪犯,最好要更加谨慎,不要提到罪犯的名字,不要对他们进行太多的宣传。我们要相信,无论是高压手段还是怀柔政策都不能改变一名犯人,只有当他更加理解自己的处境,他才能改变,当然我们必须人道,不能幻想罪犯会被死刑所吓倒。我们已经看到:许多时候死刑只会使这场游戏更加激烈。即使犯人被处死,他们也只会想起令自己被捕的致命错误。

如果我们更加努力,去提高破案率,这将十分有用。据我所知,至少40%的罪犯,也许更多,逃脱-了侦破。这一事实也存在于每个人的头脑中,似乎每个罪犯都有过犯了罪而没被查出的经历。在这些方面我们已经取得了一些进步,而且也正朝正确方向前进。还有一点也很重要:不论是在狱中,还是出狱后,都不应当侮辱抑或挑战罪犯。如果任用得当,增加缓刑监视官的数量是有一定作用的,但是他们也要知道社会的各种问题以及合作的重要性。

一项预防措施

如果这些建议得以采用,我们能取得很大成功,但是我们依然不能如愿以偿地减少犯罪数量。幸运的是,我们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可供利用。这是一个极为实用而且非常成功的办法。如果我们教会孩子们适当的合作度,发展他们的社会兴趣,罪犯数量便会急剧下降,在不久的将来便可见成效。这样,小孩便不会因受到刺激和引诱而犯罪。不论遭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和挫折,他们对别人的兴趣都不会完全被摧毁。比起我们这一代,他们的合作能力和满意地解决生活问题的能力都会得以更好更完全的发展。

大部分罪犯在很早的时候便开始了犯罪生活。他们通常是在青春期开始的,在15岁到28岁之间,犯罪率最高。我们很快就会认识到这一论点的正确性。此外,我还确认,如果孩子们受到了正确的教育,他们会影响到自己的整个家庭生活。对父母而言,独立、向上、乐观并且发展良好的孩子是一个帮手,又是一个安慰。合作精神将会传遍全球,人类的社会发展也将升到一个高得多的水平,我们在影响小孩的同时,也要集中影响家长和老师。

剩下的唯一问题上:我们如何来选择最好的切入点,采取什么方式来教导孩子应付以后的工作和问题·也许我们可以培训所有的家长?没用的,这一建议不能带来多少希望,家长是很难教导的,而且最需要培训的家长正是我们见不着的人,所以,我们必须找其他办法。或许我们可以把小孩教抓起来、锁住、时时刻刻监视他们,看管他们。这个建议似乎也好不了多少。

然而,有一个办法既实际可行,又保证能真正解决问题:我们可以利用教师作为取得社会进步的工具,我们可以训练教师来纠正家庭中所犯的错误,来发展并扩展小孩对他人的兴趣。在学校的作用下,这是个完全自然的发展。因为家庭不能教会小孩去应付以后生活中的所有问题,人类才设立了学校,来助家庭一臂之力。为什么不利用学校来使人类更友善,更乐于合作、更对人类福利感兴趣呢?

您将会看到,我们的活动应当基于下列观点之上。我将简略地谈一下。我们在当今社会中所享受到的一切便利,都是那些做出贡献的人努力的结果。如果某些人不乐于合作,对别人不感兴趣,对全体人类没有做出贡献,他们的生活便毫无成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们便从这个地球表面上消失了。只有那些做出贡献的人,他们的成就才保存下来,他们的精神继续活着,他们的精神永存不朽。倘若我们以此为基础来教育孩子,他们在成长的过程中自然而然便会喜欢富于合作的工作。遇到困难时,他们不会示弱。他们有足够的力量来面对最困难的问题,并以符合大众利益的方式加以解决。

家庭影响和学校影响

母亲是第一个影响到孩子职业兴趣发展的人。生命中头四五年所受到的努力培养,对于孩子成人后的主要活动范围起到决定性的影响。当有人请我做职业指导时,我总会问及这个人的早期生活,以及他在小时候对什么感兴趣。他对这一时期的记忆,确定无疑地揭示出他始终不渝地想要把自己培养成什么样的人:它们会体现他的理想、以及这些理想如何与其精神世界相适合。我们以后还会谈到早期记忆的重要性。

培养的第二步由学校执行。我相信,现在的学校更加注重学生将来的职业,注重训练他们的眼、耳、手,他们的能力和作用。这种培养和各学科的教育一样重要。然而,我们也不能忘记:各学科的教育对于孩子的职业发展也非常重要。我们常常听到人们在以后的生活中说他们早就忘了在学校学的拉丁文或法语,但教这些科目还是没错。从过去积累的经验中,我们发现,学习所有这些科目,是训练所有功能的一个绝佳办法。有些新式学校还特别注意手工艺,这样便可以丰富孩子们的经验,提高他们的自信心。

纠正潜在的错误

有些人可以任意选择职业,但仍不会满意。他们所想要的并非一份职业,而是要轻轻松松地获得优越地位。他们根本就不想再面对生活中的问题,因为他们觉得生活对他们提出任何问题都太不公平了。这些人都是被宠坏的孩子,他们只乐于接受别人的帮助。

还有些孩子根本就不愿意处于领导地位。他们的主要兴趣就是找到一位领导来仰慕,找到另一个孩子或成人,自己来做他们的下属。这并不是一种良性发展,我们最好是打击这种奴性倾向。这些倾向如果在儿童时期不加以制止,这些儿童以后便起不到主导作用,只会选择小职员的职位,从事一些一切都已经规划好的例行工作。

逃避工作、心不在焉、好吃懒做等错误倾向,都开始于生活早期。看到这样一个走向困境的小孩,我们必须以科学的办法找出其错误原因,并以科学的方法来尽力纠正他。如果我们生活在一个无需工作便能应有尽有的星球上,那懒惰或许成为一种美德,而勤劳却是一种恶行了。但是,从与我们所在的星球——地球——的关系来看,我们只会明白:符合逻辑的答案,符合常识的答案就是我们必须工作、合作和奉献,人类一直凭自觉就感觉到了这点,现在从科学的角度也看到了其必要性。

天才与早期努力

童年早期的训练在天才身上极为明显,我相信,天才的问题有助于说明整个这一课题。只有那些为大众利益做出巨大贡献的人,才能称之为天才人物。我们无法想象会有死后对人类没有留下任何益处的天才。艺术是那些富于合作精神的人的产物,人类伟大的天才人物也提高了我们整个文化的水准。

荷马在其史诗中仅提及三种颜色,这三种颜色要表达出所有颜色的深浅和细微差异。是谁教会我们去分辨我们现在周围的各种颜色?我们必须承认这是艺术家们和画家们的功劳。作曲家们也将我们的听力提炼至一个无与伦比的程度。我们现在之所以唱着和谐的调子,而不是祖先们那些刺耳的调子,这是音乐家们所教会的;正是他们丰富了我们的心灵,教会我们去训练自己的听力和声音。是谁使我们更加深刻、教会我们更清楚地表达感受,更完全地理解感受?是诗人。他们丰富了我们的语言,使之更加灵活,适应生活的各种意图。

毫无疑问,天才是最乐于合作的人,在其行为和观点的某些方面,我们或许看不出他们的合作能力,但能从他们的整个生活之图中清楚地看出来。他们比其他人更难以去与人合作,因为他们选择了一条艰难的道路,要与无数障碍搏斗。他们在开始时往往还有严重的生理缺陷。我们发现几乎所有的杰出人物都有某种生理缺陷。但是人们往往会产生这种印象:尽管他们在早年历经磨难,但他们奋斗不息,克服了自己的困难。更清楚的是,我们看到他们很早便产生了各种兴趣,并且在童年时代就极其艰苦地训练自己。他们磨练自己的判断力,以接触这个世界上的种种问题并理解它们。从这种早期训练中我们可以断定:他们的才华和天赋是自己所创造的,而不是上苍或遗传偏心的赐予。他们艰苦奋斗,而我们因此享其余荫。

才能的培养

早期努力是后来成功的最佳基础。假设有一个单独被留在家里的三四岁女孩,她要给自己的布娃娃缝顶帽子。看到她干活时,我们告诉她什么样的帽子漂亮,还建议怎样可以缝得更好。小姑娘大爱鼓舞和激励,她加倍努力,去提高手艺。但设想我们这样对她说:“把针放下!你会伤到自己的,没有必要去做顶帽子,我们可以出去给你买顶漂亮得多的帽子。”这样她便会放弃努力。如果以后比较这两个女孩,我们会发现:前者发挥了自己的艺术创造力,喜欢工作;后者却不知道拿自己如何是好,认为买的东西总比做的好。

童年时代的宣称

如果孩子在儿童时期便知道了自己以后会从事哪种职业,他的发展便简单多了。当问孩子们他们想当什么样的人时,他们大部分都能给出一个答复。他们的答案通常并没有经受深思熟虑,当他们说想要当飞行员或汽车司机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选择这些职业。我们的任务就是要认清其潜在动机,看出其努力方向,找到其推动力量、目标,以及他们认为可以实现这一目标的办法。他们对我们所给的关于未来职业的答复,只表明了一种他们认为代表优越地位的职业,但是从这项职业,我们也能认出能帮助他们实现目标的其他机会。

十二三岁的孩子更加清楚自己会钟爱的职业。听到这样大的孩子还不知道以后想干什么,我真感到悲哀。表面上他缺乏雄心壮志,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毫无兴趣。或许他野心勃勃,但又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野心。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不遗余力地去找出他的主要兴趣,加以训练。有些孩子,他们在十六岁高中毕业时,对自己将来的职业仍然拿不定主意。他们往往是出色的学生,但不知道如何生活下去。我们可以看到,这些孩子野心勃勃,但不会真正地去与人合作。他们在劳动分工中没有找到自己的位置,也无法找到一条切实可行的途径来及时实现其野心。

因此,早一点询问孩子们他们想从事的工作,这是有利的。我经常在班上提出这个问题,这样孩子们便得考虑这一问题,不会忘记或隐藏自己的答案。我还问他们为什么会选择这项职业,他们的答案往往很有启发性。一个孩子的全部生活方式都可以从他的职业选择中观察到。他在向我们显示他一切努力的主要方向、以及他认为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我们必须随他支珍惜他所选择的东西,因为我们自己也无法说清哪种职业高尚,哪种职业低下。倘若他真心专心工作,把时间用于为别人的幸福做贡献,他完全可以和任何其他人一样有用、重要。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劳动分工这一大纲下,训练自己,努力自谋生存,并追求自己的志趣。

大多数的男男女妇,他们的志趣也许依然在于他们在头四五年间所培养的方向,他们也没有将它忘怀,但后来迫于经济原因或父母的压力,他们从事了自己毫无兴趣的工作。这也表明了童年期训练的影响和重要性。

早期记忆

在职业指导中,早期记忆应受到仔细考虑。如果我们在孩子的早期记忆中看到他对视觉东西感兴趣,我们便可推断他更适于从事那些主要运用双眼的工作。有的小孩会提到这样的印象:有人同他说话、声音、风吹或铃响,我们便可认出他属听觉型,可以猜到他适于做一些与音乐有关的工作。在其他回忆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对动作的印象,这样的人需要进行更多的运动,或许他们会喜欢做那些需要体力劳动或到处跑动的工作。

表演的游戏

观察小孩时,我们往往可以看到他们在为成人生活的职业做准备。有的小孩对机械和技术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倘若他们实现了自己的抱负,这也为以后的生活保证了一份成功的事业。儿童的游戏能让我们看出他们的兴趣所在。例如,有的孩子希望当一名老师,我们便能看到他们聚集一帮更小的孩子,玩在学校上课的游戏。

渴望当妈妈的女孩,她们会玩娃娃,并培养自己对婴儿的强烈兴趣。我们应当鼓励这种对母亲这一角色的兴趣,不要害怕让小姑娘玩娃娃。有的人觉得给她们娃娃就是使她们脱离现实,但她们实际上是在训练自己去认同并且完成一个母亲的任务。对他们来说,在幼年便开始这一过程是非常重要的,否则的话,她们的兴趣很可能就己定型了。

在此,我要再次强调,我们不可能会高估母亲通过母性为人类生活所做的贡献。如果她关心子女的生活,为他们铺平道路,使之成为于社会有用有贡献的成员,如果她扩展了他们的兴趣,培养他们去合作,她的工作便极为宝贵,无法报答。在我们的社会中,母亲的工作受到贬低,往往被视为毫无吸引力或毫无价值的工作。它只能得到间接报酬,而以此为主要职业的妇女在经济上也往往处于依赖地位。然而,一个家庭的成功,对母亲的工作与对父亲的工作有同等的依赖性。不论一位母亲是主持家务还是在外工作,她作为母亲的工作与丈夫是同等重要的。

心理学范畴

对几乎每一个年青人而言,青春期意味的一件最重要的事是:他必须证明自己不再是个小孩了。或许我们可以让他视之为理所当然;如果可以这样做的话,这个处境中的许多压力便可一扫而光了。但如果他一定要证明自己成熟了,不可避免地会过分强调自己的特征。

青春期行为大多出自想要表现独立,与成人平等,有男子气概或女-人气的欲望。这些行为采取的方向依赖于孩子对“长大成人”所赋予的意义。如果“长大成人”意味着无拘无束,这个孩子便会反抗一切约束。这一阶段的孩子这样做极为常见。许多青少年开始抽烟、骂脏话、整夜不归。有些人会突然反抗父母,而父母看到以前这么听话的孩子突乎其来变得桀骜不驯,会大失所措。但其实他的态度并未改变;表面听话的孩子一直反对父母,但只有到现在,他有了更多的自由和力量,他才觉得能公开表示自己的反抗。有一个男孩,一直受到父亲的压制,在外表上显得安静驯服,但他只是在等待时机找机会报仇。他一觉得自己已经很健壮了,便挑衅跟父亲打了一架,痛打了他一顿,然后便离家出走了。

在青春期,孩子通常有了更多的自由和独立。父母觉得自己有权老是看管着他们。然而,倘若父母真的想继续监督他们,孩子便会更加有力地摆脱他们的控制。父母愈想证明他还是小孩,他愈会反抗,来证明并非如此。从这种争斗中,会产生一种反叛态度。我们马上便可以看到典型的“青春期反叛”。

生理范畴

我们对青春期无法下严格的界线。通常它是从14岁左右到20岁左右,但有些孩子在10岁、11岁时便已进入青春期。身\_体的所有器官在这一时期都在成长发展,有些孩子在协调方面有问题。孩子们长得更高,手脚更大,也许不如以前灵活好动。他们需要运动来提高这些器官的协调性,但如果在这一过程中受到嘲笑和批评,他们便会慢慢相信自己天生就笨。如果孩子的动作受到嘲笑,他就会变得笨手笨脚。

内分泌腺也会影响到孩子的发育。在青春期,各种腺的活动加强,并非完全改变——在婴儿期内分泌腺就很活跃——但现在,它们分泌物增多,第二特征也更为明显。男孩子开始长胡须,声音变粗哑。女孩子的线条更加丰满,更女性化。这些都是青少年会误解的事实。

被宠坏的孩子

青春期的许多失败者在小孩时就被宠坏了,很容易便可以看出,对于那些习惯于事事都由依赖父母亲的孩子,成人责任的逼近是一种特殊的压力。他们仍想受到宠爱,但慢慢长大后,他们发现自己不再是注意的中心,便觉得生活欺骗了自己,让自己失望。他们是在一种人造的温暖氛围中长大的,但外面的空气却凛凛刺骨。

固守儿童期

在这一时期,一些年青人会流露出一种继续当小孩的希望。他们甚至会娃娃腔,与比自己小的孩子玩,假装自己可以永保童心。然而,绝大部分人尽量要以成人的方式行为。他们并非真正勇敢,只是刻意去模仿成人;男孩模仿男人的手式,喜欢大手大脚地花钱,开始调情、谈恋爱。

犯小罪

有些情况更加棘手,有些男孩不知道如何去处理生活中的问题,只是老往外跑,很活跃,走上犯罪生涯。如果他已经犯了错而未被发觉,认为自己很聪明,能够再次逃过,这种情况就可能再次发生了。犯罪是逃避生活问题的捷径之一,特别是逃避谋生问题。因此,在14岁到20岁之间,青少年犯罪会急剧增加。在此还是一样,我们并未遇到新的发展阶段,而是更大的压力揭示出孩子的生活方式中早已存在的瑕疵。

神经症行为

对于不太活跃外向的小孩,最简易的逃避方式便是患神经症。正是在青春期,许多孩子开始有功能性失调和神经性疾病。每一种神经症症状都旨在为拒绝解决生活问题找到正当理由而同时不会降低自己的优越感。如果一个人面临社会问题,却未准备好以社会方式来面对时,便会表现神经症症状。这一困难造成了高度紧张。在青春期,身\_体结构对这些压力非常敏感,所有的器官都会因此受刺激,整个神经系统也会受到影响,这便为犹豫和失败提供了又一借口。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私下还是对别人,这个人便开始认为自己不必负任何责任,因为自己有病:神经症便也完全形成了。

每个神经症患者都自称自己用意良好。他清楚必须要有社会感,要面对生活问题。只有在自己身上,才会逃避这个普通的要求。他的借口便是神经症。他的全部态度在说:“我急着要解决所有问题,但很不幸,我无能为力。”在这一点上,他与罪犯不同。罪犯往往是公开宣称自己的不良用心,他们的社会感也隐藏起来了,受到压制。很难决定哪种对人类福利产生的害处更大:神经症病人的动机这么好,但他们的行为却恶毒、自私,并且旨在阻碍其他人的合作;而罪犯呢;他们的敌意很明显,而且费尽心机要压住剩下的那点社会感。

对立的期望

这时,我们发现业已形成的倾向出现明显的倒错。期望最高的孩子学习和工作都开始失败,而以前被评为资质平平的孩子却开始取代他们,表现出出人意料的才能。这与以前的事并不冲突。一个极有前途的孩子,他也许非常害怕会辜负自己所承受的期望。只有当受到支持和赞美时,他才会前进,一旦要靠他自己努力,他便勇敢尽失,开始后退。而其他人可能会受到新找到的自由的鼓舞。他们清楚地看到前面实现雄心的大道。他们充满了各种新主意和新计划。他们的创造力大增,对生活各方面的兴趣更加鲜明,更加热情。这些孩子保持了自己的勇气。对他们而言,独立自主不是意味着困难,不是失败的危险,而是更多成功与奉献的机会。

寻求表扬与赞同

对于以前觉得受到轻视和冷落的孩子,如果现在同别的人建立了更好的关系,他们也许会开始希望自己最终会受到欣赏。许多人会十分醉心于追求欣赏。男孩子太注重寻求赞扬已够危险了,许多女孩更缺乏自信,把别人的赞同与欣赏视为证明自身价值的唯一方式。这种女孩很容易成为那些懂得如何吹捧他们的男人的猎物。我遇到许多女孩,她们觉得在家里不受欣赏,便开始与人发生性关系,不仅仅是想证明自己已长成大人了,而且还是出于一种虚荣心,希望这样可以受人欣赏,成为注意的焦点。

我来举一个15岁的女孩为例,她出身贫寒,有一个哥哥,在她还很小时就老生病,母亲不得不对他格外关心,而没给女儿足够的照顾。另外,在她童年早期,父亲也生病,这就更加限制了母亲所能给予她的时间。

因此,这个女孩非常注意并理解被人关怀的意义。她总是渴望受人关怀,但在家里却不能得到。后来妹妹又出生了,父亲的病这时也痊愈了,妈妈便把全部的时间用来照顾小\_妹妹。这样,这个女孩便觉得自己是唯一一个没有得到爱与关怀的人。但她坚持下来了,她在家里表现很好,在学校也是最好的学生。因为她的成功,大家便主张她应当继续学业,将她送到了一所高中,那儿的老师都不认识她。一开始,她不明白新学校的教授方式。功课开始下降,老师也批评她,她便逐渐地心灰意冷了。她急切地想很快得到别人的欣赏,如果在家里和学校都得不到,那还有哪儿可以呢?

她要找一个可以欣赏她的男子。有了几次经历后,她离开家与一个男人同居了半个月。家里人很为她担心,尽量去找她。可以预料得到,她很快便发现自己还是不受欣赏,开始后悔自己所做的荒唐事。

她想到了自杀,送了一个纸条回家:“不要担心,我服毒了,很快乐。”事实上,她并未服毒,我们可以明白为什么。她知道实际上父母在意她,她觉得自己还能得到他们的同情,因此她并没有自杀,而是等着母亲来,发现她,把她带回家。倘若这个女孩知道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她的所有努力都是想得到欣赏而已,这些问题就不会出现了。如果高中教师了解她,也可以防止问题的产生。在以前,这个女孩在学校的评语一直是很优秀的。倘若老师注意到这个女孩对这一点非常敏感,需要更多的仔细照顾,她就不会这么心灰意冷了。

还有一个例子。有个女孩,其父母的性格都很软弱。母亲一直想要个儿子,生了女儿后,觉得很失望。她自己低估了女性的作用,做女儿的肯定也感觉到了。不止一次她听到母亲对父亲说:“这个女孩一点都不可爱。她长大后,没人会喜欢她。”或者:“她长大后,我们该拿她怎么办?”在这种不良气氛中生长了10年后,她发现了母亲一位朋友的来信,安慰她只有一个女儿,并说她还年轻,还可以再生一个儿子。

不难想象这个女孩会有怎样的感觉。几个月后,她到乡下去看望一位叔叔。在那儿,他遇到一个智力低下的乡下男孩,并成了他的情人。他离开她后,她还是依然如故。我看到她时,她已经有了一大堆情人。但在任何关系中,他都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欣赏。她来看我是因为她患了焦虑性神经症,不能独自离家。对获得欣赏的一种方式不满意,他尝试了另一种。她开始利用自己的痛苦来控制全家,没有她的允许,谁也不能做任何事。她会哭泣、威胁要自杀,要使这个女孩认清自己的地位,要使她相信自己在青春期过分强调了逃避拒绝感的需要,这确实是件费力的事。

男性抗议

许多受宠的女孩觉得难以调整自己以适应自己的女性角色。我们的文化总是给人这样一个印象:男人优于女-人,因此这些女孩不想当女-人。现在她们便表现出我所提出的“男性抗议”。男性抗议可以通过各式各样的行为得以表达。有时只会表现出对男子的讨厌和躲避;有时这些女-人会很喜欢男子,但一与他们在一起,便会局促不安,无法说话,不愿参加有男子的聚会,对性的问题也往往觉得不自在。年经稍长的,她们会声称自己急着想结婚,但并不接近异性,不与他们交朋友。

在青春期,有时对女性角色的讨厌之情会更加激烈地表现出来。女孩会比以前表现得更男孩气,尽力模仿男孩,特别是他们的劣迹:抽烟、喝酒、骂人、结帮成伙,大肆展现性交自由。她们往往会争辩说如果不这样做,男孩便不会喜欢她们。

如果对女性角色的讨厌进一步发展,我们便会看到同性恋女-子、性欲倒错和手--yin-。从童年早期开始,每一个妓-女都坚信没有人喜欢自己。她们以为自己生来就地位卑微,决不会赢得任何男子的感情与兴趣。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理解她们多想自暴自弃、轻视自己的性别角色,只把它视为一种赚钱方式。对女性角色的讨厌并非缘于青春期。我们在她们很小的时候便可发现她们一直讨厌做女-人,尽管在小时候她既无必要表达自己的讨厌也无机会这样做。

不仅仅只是女孩会有“男性抗议”,过分注重有男子气的孩子都会视男子气为理想,而怀疑自己是否强壮,是否能实现这一理想。这样,与女孩一样,我们的文化对于男性化的强调也会给男孩子气造成困难,尤其是当他们对自己的性别角色还不十分肯定的时候。许多小孩长到几岁时,还迷迷糊糊地认为在某个时候自己的性别便会改变。因此,这一点很重要:从两岁起,就应当让孩子们确定地知道他们是男孩还是女孩。

长得像女孩子的男孩,他们往往会经历一段极其艰难的时光。有时候陌生人会弄错他的性别,而家里人的朋友也会说:“你应当做个女孩儿。”这样的孩子很可能会把外表作为自己能力不足的象征,并会以为爱情与婚姻这种考验对自己太残酷了。对胜任自己的性别角色没有信心的男孩子,在青春期便会有模仿女孩子的倾向。他们的举止带有娘娘腔,像被宠坏了的女孩一样,虚荣心重、卖弄风情、乱发小脾气。

我们的形成期

一个人对异性的态度,是在生命中的头四五年定下基础的。性的驱力在婴儿的最初几周便已明显,但除非它能做出适当发泄,便不必去刺激它。如果性驱力未受刺激,它便会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来,而不会造成惊吓。例如,如果我们看到一个一岁的小孩查看自己的身\_体,或许还会触摸自己,那也不必担忧;但我们必须运用自己的影响与这个孩子合作,使他不再对自己的身\_体那么感兴趣,而多注意周围的世界。

如果这些自我满足的行为无法制止,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时我们便可以肯定这个小孩别有用意:他并非受到性驱力的影响,而是利用它来达到自己的目标。一般来说,小孩的目标是要受到注意。他们感觉得到父母在担心、害怕,他们知道如何来利用这些情感。因此,如果他们的习惯不再能达到吸引注意的目的,他们就会放弃这些习惯。

触摸小孩时要特别小心。只要对孩子的生理反应没有不当刺激,父母与孩子之间完全可以亲密地拥抱和亲-吻。并且,有些小孩曾告诉我(还有成人在回忆童年时也说起)他们在父亲的书房发现色情书籍或看到三级片时所激起的感觉。最好是保护小孩,使他们不接触到这类书和电影。我们只要不刺激他们的性欲,便能防止这类问题。

我曾提起过另外一种刺激方式:坚持要传授给孩子们一些大可不必的不适当的性知识。许多成人似乎狂热地想要进行性教育,深怕有人长大后会对这方面一无所知。看看我们和别人的经历,我们找不到他们所意料的这些灾难。因此最好是等到孩子自己感到好奇,想知道一些东西时才告诉他们。倘若父母很细心,即使孩子不说出来,他们也会明白他的好奇。如果孩子与父母的关系友好,他会问他们,他得到的答案应当让他能够理解和吸收。

另外,在孩子面前,父亲最好要避免做出过分亲密的举动。如果可能,不应当让孩子与父母睡一屋,更别说一张床-上了。并且女孩最好也不要与兄弟睡在一间屋里。父亲应当留意孩子的发育,不要自我欺骗。如果他们不熟悉孩子的性格和发育,便不会知道自己的孩子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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