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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中美合作所多了个女-人,这叫那些平素只会杀人逛窑子的大小特务,彻底乱了阵脚。该如何妥善解决这件事,徐百川也拿不定主意。为此,他特意请来老六的部下杜孝先。

“这种事情虽说没有先例,但是六哥的面子也不好驳斥,所谓法理不外乎人情,估计老板他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反共大业才是重中之重嘛!”杜孝先直言不讳表明了自己观点,反正这件事和他没什么直接关系,顺情说好话是在所难免。

“你说说这老六,我只不过想提醒他该有个家,这可到好,他就象和我赌气似的,没等我把话忘了,马上就弄个娘们出来。呵呵!他们俩这配合还真叫默契。”

“四哥,那女-人的来历弄清了吗?”

“我派人摸过底,留香苑一个花魁,也没什么特殊背景。”徐百川心不在焉地答道。

“花魁?六哥他&……&他要娶个婊子?”这下,就连杜孝先都坐不住了,他瞪着眼睛,气急败坏地喊道,“四哥,你怎不早说?这要是传出去,咱二处的颜面何存?一处那帮废物,还不得整天瞧咱笑话?不行,我定要和老板通通气,这事儿,决不能由着他性子胡来。”

“呵呵!皇帝不急太监急,你跟着瞎起什么哄?他郑老六愿意带这顶绿帽子,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他有理,就算告到委员长那儿,那也是千金难买他愿意,怎么着,委员长就愿意做那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他顶多也就是个不管不问,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可咱二处&……&唉!六哥这是要自毁前程呀!”

“自毁前程?”摇摇头,徐百川苦笑着反问,“他已经混到说话不硬,放屁不响的地步,还有什么前程可言?你总不能因为他娶个花魁,就执行家法吧?那有违人和呀!”

“四哥,听你的口气,好像早有打算?既然这样,那还找我商量什么?直接成全他们不就行喽?”

“你没弄清我的意思,”徐百川的脸比黄瓜还绿,他拍着杜孝先的肩膀,苦口婆心劝道,“我是说,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咱总该想个法子,把它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噢!给他擦-屁-股啊?”

“聪明,呵呵!一点就透。”

“那&……&那就只能在新娘子的档案做文章了,唉!想办法抹去她‘风尘女侠’的历史吧&……&

国民党对郑耀先的态度是低调处理,可共产党那边,特别是老袁一听说郑老六要娶个婊子,气得昏迷了三天三夜。要知道,在共产党现有内部和外部资料中,郑耀先的身份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国民党特务。为什么不披露他是“叛徒”的原因,说起来也很简单,那就是面子问题。首先,老袁并没有郑耀先完整的档案履历,你说他原先是共产党,呵呵!查无实据,党内党外不但无人相信,反而会给世人留下我党“动机不纯”,手段过于“卑鄙”的印象。其次,如果非要强行编纂郑耀先的“罪证”,那就要解释在解放区等“事件”到底算怎么回事,说不定,还会为曾经“打败”我党的特务树碑立传。呵呵!这是老袁绝对不可能容忍的事情,非但不可能,而且还要千方百计回避某些问题。现如今,郑耀先又要娶个婊子,那就更加承认不得他的历史问题——主要是老袁觉得我党跟他丢不起那人。因此,在对待郑耀先问题上,山城市委只强调了“追杀”,并未说出具体原因。

“他这是在挑衅!是在向我党赤luoluo地挑衅!”苏醒后的老袁,声嘶力竭地喊道,“四面楚歌,他还敢大张旗鼓娶婊子,简直没把我党放在眼里!”

事实上,老袁误解了郑耀先。他不但非常看重组织对自己的追杀,而且恪忠职守,始终未离开合作所半步,就连新婚之前的物品采购,也是嘱咐手下小特务去代办。他的所作所为,在别人看来,简直就是大家闺秀的典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此之前,毛齐五等人还担心他对高职低就有什么想法,不过现在看来,郑老六似乎对党国这普普通通的刑狱工作,表现出一位国民党员应该具有的,任劳任怨的“高尚小草精神”。

“翰轩(郑耀先的表字)是我党同志之楷模。”蒋委员长得知郑耀先的“先进事迹”后,忍不住伏案感慨,并亲笔题字予以表彰。“我党同志若都像他这般淡泊名利,那国家就好办了。”

“老六乃是吾辈真英雄,真豪杰!我党同志能有他一半之革命精神,何愁党国大业不成?”毛齐五举着蒋委员长的亲笔手书,揪着那些只知吃喝嫖赌的特务,耳提面授大势批评教育。

“人家老六对工作都是既来之则安之,那我整天还唧唧歪歪,闹个什么劲儿?”徐百川也开始在茶余饭后认真反省起自己。

只有郑耀先,这个当事者,身处夜半无语之时,才能将内心最隐晦的秘密摆到桌面上:“‘影子’是顾不上了,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走出去&……&唉!继续忍吧!谁叫我也怕死呢……&

陈浮对于郑耀先这种自闭似的“苦行僧行为”大为不解,她曾私下询问过郑耀先,是不是惹出了什么麻烦?结果郑耀先的回答非但没令她失望,反而让她充分体会到什么叫胆战心惊:“不是我不想出去,而是只要一露面,肯定会被乱枪打死。”

“乱枪打死?”陈浮的小嘴惊成了“&O&”型,“你到底得罪谁了?袍哥?共产党?还是哪个大人物?”

“都有可能,”郑耀先垂头丧气,回答得到也委屈,“干我们这一行的,想不得罪人,有可能吗?”

“那怎么办?总这么躲着,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陈浮真是急了,选择和郑耀先厮守她不后悔,但是嫁人没几天就成了小寡妇,换上哪个女-人也受不了。“有没有办法和解一下?”

“当王八是我唯一的选择&……&瞧瞧!我说错了不是?你不用瞪我,以后不提‘王八’这两个字还不行?我是说呀!天大地大,只有合作所这地方最大,也最适合我安身立命。”

“没听说有人愿意把自己关进监狱,这终归要想个办法才行,无缘无故给自己判个无期徒刑,那也不是办法呀?难道等你有了孩子,也叫咱心肝宝贝陪你坐一辈子牢?”

“我算啥?你没瞧瞧白公馆那边,有个姓宋的小孩儿生下来就坐牢?和他比,咱们都算是幸运的。”

“郑耀先!你正经点好不好?我和你谈正事儿呢?”

“我知道你说的是正经事儿。可问题是,现在我也没辙,如果你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出来听听&……&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哪?是不是嫁给我后悔了?想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你胡说什么?”陈浮越想越气苦,狠狠回了郑耀先一句。可是说归说闹归闹,归根结底她也没什么好主意,最后不得不将一口怨气,全部发泄在自己男人身上,“都说你郑老六手眼通天,没想到你也有麻爪时候,唉!我这命怎就那么苦?呜呜&……&

“哭什么呀?天塌了,还是地陷啦?我郑老六又不是兔子,谁想弄死就能弄死?你放心,只要我还有口气,就决不会叫你做寡妇。不信我把话放在这儿,看看最后谁倒霉!”

“唉&……&”陈浮忍不住一声幽叹。

“又怎么啦?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我不是对你没信心,”摇摇头,泪水在陈浮的眼眶呼之欲出,“我是觉得自己的命太苦。女-人这辈子好不容易嫁一回,可连上街置办个家当都要提心吊胆,唉!更不用说风风光光进你们钱家大门了。”

“不要说了,我&……&”郑耀先恨不能一头撞死,他将陈浮拢进怀中,吻着她脸上的泪,亲着她因失落而不停抽动的樱唇,将自己的心和她紧紧粘连在一起,“&……&我没有风风光光迎娶你过门,可我发誓,一定不会让你后悔。相信我,六哥会是个好丈夫,会是个疼你爱你的好男人。既然你嫁我不是为了钱,那么六哥就给你心。”

陈浮瘫软如泥,她依偎在自己男人的怀中,再也动不得。真希望这辈子能永远这样,甚至,她幻想自己是一团泥,而郑耀先则是一杯水,和水揉下去,永远分不清谁是谁。

“你想要买什么就列份清单,我叫手下小弟帮你置办。怎么样?既省体力又省时间。”

“你老婆的内\_衣内裤是不是也让那些男人买?”

“这个绝对不行,会引起他们的胡思乱想。”

“还是的,”捏着他耳朵上下轻轻扯拽,陈浮促狭道,“你要是不在乎丢人,我当然也无所谓。”

“找几个女的帮帮忙,代办一下。”

“这里除了政治犯,还有几个女的?要不,你叫那些政治犯帮帮忙?”

“我没那权利,不过可以找几个军官家属问一问。”

“好啊!你去试一试,我等你消息。”

郑耀先四下转了一圈,结果闹个-脸-红脖粗。那些军官家属在“委婉”拒绝他请求后,转瞬间,便把他托人给老婆买内\_衣裤的事,当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资。

“丢人哪!”瞧着笑得花枝乱颤的老婆,郑耀先恨不得找个地缝。

“她们怎么说?”陈浮眨着眼,俏皮地问道。

“她们&……&&……&‘你一个大男人,连自己老婆的事儿都不张罗,哪还像个居家过日子的爷们?亏你想出这点子,就不怕别人背后讲究你?’”

“还说什么啦?”

“还说&……&自己老婆的贴身东西不能叫别人买,不吉利,将来容易&……&那个&……&

“红杏出墙是不是?”陈浮美目忽闪,眼里全是沁人的笑。

“谁承想你们女-人这么麻烦?”郑耀先有些挂不住脸,纵然一肚子火气,却不知该找谁发泄,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你呀!就是太仔细。”陈浮依在他身边,使出浑身解数,安慰起男人那倍受“摧残”的心,“多找几个人陪我上街不就行喽?不管是谁,光天化日还能把我一妇道人家如何?”

“可我还是不放心,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打你主意?要知道,他们对我无可奈何,可要是迁怒你,或者是利用你来要挟我,这个&……&我的难处你也知道。”

“那我快去快回,反正你和我的婚事,外人不尽知晓,暂时,还不至于给你添累赘。”

“那&……&好吧&……&

妥协了&…….

位于沙坪坝中心地带的“摩登时装店”,是座远近小有名气,以经营女装为主的成衣店。店长是位四十多岁姓肖的寡妇。

陈浮将大包小裹塞-给卫兵,冲柜台的伙计点点头,径直走进内间更衣房。

肖寡妇放下手中的活儿,看看俏然而立的陈浮,低声问道:“本店刚进一批旗袍,请问这位小姐是慕名前来吗?”

“朋友介绍的。”

“朋友?请问贵友是&……&

“军需处齐处长的‘菊’。”对罢暗语,陈浮找寻张便椅,袅袅婷婷坐下-身-子。

肖寡妇关上房门,从门缝向外看看,转身问道:“科长您什么时候到的?一切顺利吗?”

“我已经接近了郑耀先,不过他并不完全信任我,请转告田先生:稍安勿躁,万万不可打草惊蛇。”

“你有把握对付他么?这个人可是出了名的老狐狸。”

“没办法,干我们这一行的,谁都不容易对付,在彼此都心照不宣面前,就看谁能最后坚持住。呵呵!你放心吧,既然都是秉承党国一脉,他还不敢明目张胆对我下手。”

“对了,二处的内线传话说,徐百川刚刚派人查过你底细,叫你万事小心。”

“我最应该该小心的,是郑老六这个人,他比我们的预计要复杂得多。还好,我们提前做了防范。”

“田先生有点替你担心,他认为你能把郑耀先除掉的机会&……&不是很大。”

“我也正在尽力。要知道,他不走出那鬼地方,我们就没有机会,没有机会,就无法下手,下不去手,一处就别指望在二处面前获得翻身机会。”

“是啊&……&二处有‘鬼子六’在,无论我们做什么,都很被动。”

点点头,陈浮沉吟片刻后说道:“目前我外出不便,不能总找理由离开合作所,所以往后,我和上峰的接线机会恐怕越来越少,这一点,望你务必向田先生转达。”

“我明白。”

“还有一点,请田先生把合作所的内线给我,关键时刻,兴许我能派上用场。”

“好。”

“剩下的,就是我该如何向郑老六下药,毒死他!”

“科长,你能有几成把握?”

“只有五成。”

“五成?”

“已经足够了。你不了解他,在我看来,他是个心思极其缜密的人,无论面对什么样对手,他都不会给对方留下超过五成的把握。”

“那您岂不是很危险?”

“我已经危险了,”陈浮苦笑一声,“以他的精明,知道我身份的秘密,恐怕不会超过这三天。”

“老六,你真打算娶那女-人?”徐百川瞧瞧举棋不定的郑耀先,“我是说&……&你对她放心么?”

“自己送上门来,我为什么不要?”将棋子重重一落,郑耀先森森叫道,“马卧槽,端将儿吧!”

“这步棋你真有信心将死我?”挪挪棋子,徐百川突然发现双方的老将已经对脸了&……

“这叫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儿,还有什么好说?”

“咦?你什么时候出将的?我怎没发现?”

“就在你决定出将之前。呵呵!让你发现,我这棋还怎么玩?”

“那你是说&……&

“她来头不小,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共产党,否则我在留香苑遇刺,她就不会感觉到意外。呵呵!你是没见到当时情景,她吓得差点没尿裤子,那不是装出来的。”

“二处的人也不大可能,否则杜孝先那边,早该有回音了。”

“一处呢?你不觉得一处很有问题么?”

“除了一处那些混蛋,呵呵!你上哪儿去找这搅屎棍子?”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田向荣手下有个科长,这个人很神秘,甚至连抛头露面都不肯,对么?”

“嗯!我是说过,可那又代表什么?干我们这一行的,不愿抛头露面实属正常,兴许,人家根本就不想见我。”

“问题是:见了你又能怎样?难道你还能把他(她)吃了?”将棋子一推,郑耀先向椅背轻轻一靠,“你还说过:有一次&……&大概是半夜,你去齐家大院追查私调军机,结果呢?他(她)跑了,对吗?”

“没错。”

“他(她)为什么要跑呢?”

“这个&……&

没做正面回答,郑耀先伸出两根手指冷冷一笑:“他(她)不见你的原因,我考虑过,大致有两点。首先,这个人你根本不认识,而事实上,你们之间也从未打过交道。既然彼此很陌生,那就不存在讨不讨厌的问题,因此,你既是长官又是公事公办,他(她)根本没理由避而不见,除非&……&他(她)有说不出的苦衷。”

点点头,徐百川陷入沉思&……

“其次,你那次拜访是在深夜,对么?”

“对!”

“要是我被人堵在被窝,即便再怎么讨厌对方,也会硬起头皮见一面,是这样么?”

“是这个道理。”

“可究竟什么原因,会导致一个人被迫跳窗?”

“这个&……&

“屋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徐百川点点头。

“那问题就出在他(她)身上,不过&……&呵呵!你就没换个角度想想:假设她是女-人,在被人堵在被窝的前提下,会有什么反应?”

“有道理!”徐百川眼睛一亮,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当时屋里有女-人衣服,还有余香&……&这就对了!在那种条件下,只要是脱—光衣服的女-人,肯定不想被人看见。嗯!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它可能。”

“不一定!”郑耀先摆摆手,促狭着说道,“你忽略了一件事:留下的衣服只能证明她是女-人,脱—光了也不一定非要跳窗户。还就这个问题反过来想:如果她是女-人,即便光着身-子被堵在被窝,难道还会怕你把她吃喽?一处的女特工,那身-子根本不是什么秘密,看过的人,呵呵!多了去,除非&……&”很诡秘地笑了笑,突然,郑耀先话锋一转,问道,“你再仔细想一想,一个脱—光衣服的女-人,最怕别人瞧见什么?”

“脸!对!就是脸!”一道灵光闪过,徐百川脱口而出,“没注意脸,我怎知是哪个女-人?即便传出去,别人也不知我说的是谁,于她名声根本无碍。”

“四哥,咱讨论问题能不能高雅一些?别总围着不良思想转行不行?这和名声扯不上关系,况且,一处的女-人怕你说她露腚么?”

“嘿嘿嘿&……&

笑了笑,郑耀先又道:“怕瞧见脸是对的,可排除名誉那些不贴边的理由,问题就在于,她为什么不想叫你瞧见脸?我敢肯定,恐怕这就是她说不出的苦衷。”

想了想,徐百川猛然一拍大腿,叫道:“我明白了,一个男人瞧见未穿衣服的女-人,肯定会注意她的脸,哼哼!若是让我注意她的脸,那一处的女科长还怎么接近你?”

“是不是那女科长,我一开始也没这么想。不过几件事综合一分析,我就不得不怀疑:她,到底是不是那个跑路的女科长。”

“几件事?哪几件?”

“第一,那个女科长消失的时间,恰恰是陈浮出现在留香苑的时间。呵呵!尽管老鸨对她一无所知,可总不会连她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吧?”

“对呀!”

“第二,我和她只有一面之缘,可她却风尘仆仆追到了合作所。问题就在于,我的去处是个机密,除了三位老板,连某些高级军官都不知道,她一个风尘女-子又是如何得知?是谁让她的消息变得这么灵通?”

“嗯!肯定有人泄露消息给她。”

“如果将第一第二两点连起来看,那么就出现了第三点:一个消息非常灵通的风尘女-子,在不恰当时机突然出现。哼哼!我很想知道:凭她的实力和长相,为什么要选择做妓-女?随便找个有钱男人嫁了,这应该不困难,还用流连勾栏么?想来想去,我只能认为她有目的,甚至可以说,她盯上了谁,谁就是她的目的。一处山城的情报科一直在盯着我,既然她不是共产党,也不是二处的人。那么,一处那位失踪的女科长,会不会就是她呢?”

“你现在只是猜测,对么?”

“不错。”

“如果她是一处的科长&……&那就坏了,在合作所除掉二处的少将长官不比在共区方便,或许她是在等待时机,直到抓住你把柄后再痛下杀手。”

“一处曾打算用陆昊东置我于死地,不过遗憾的是,他们失败了。看来,不彻底将我置于死地,这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处也的确够蠢,居然构陷你是共产党?切!”徐百川一撇嘴,不屑地说道,“说你是共党谁信哪?恐怕把你倒贴给共党,人家还得嫌你腥!”

“‘菊’已成功接近目标,后续行动方案请总部早日定夺。”田向荣从机要秘书手里接过电文,看了看又仔细想一想,打开抽屉取出陈浮临走时留下的行动计划。

“处座,共党那边也有了反应,‘娘家’还等您尽早回话。”

“好一个胆大心细的奇女-子啊?,整个一处,你还能找出第二个人吗?敢去那头老虎嘴里拔牙,这是什么胆量?唉!巾帼不让须眉,-羞-煞我等大好男儿呀!”重新审视陈浮的行动方案,田向荣忍不住感慨万分。他抬头看看一脸恭谦的机要秘书,又道:“你立刻给‘木马行动小组’回电:一,十三号地区所有同志均归‘菊’负责;二,不要阻拦共党锄--奸-队行动,必要时,我们还要妥善利用;三,马上实施‘菊’的‘木马计划’,如有必要,命令我处所属同志全力配合。”

“是!”

打开方案又仔细分析一遍,田向荣忍不住连声称赞:“妙!妙!真是绝妙!唉!中统若能多出几个‘菊’,又何必处处落人下风?看来,扬眉吐气的机会终于到了!”

保密局山城站特别行动队&……

杨旭东逐字逐句分析从一处截获的密电,提起红蓝铅笔在“目标”和“木马计划”上画两个圈。

“老杨,看来一处好像要对什么人下手?”身旁的队副赵简之忍不住说道。

“这还用好像么?”杨旭东自言自语道,“他们对六哥是欲除之而后快&……&”自从郑耀先卸任,已被毛齐五钦点,升任中校别动队长的杨旭东,始终对一处上下留个心眼。在他看来,自己能有今天全是仰仗六哥,如果有人想和六哥过不去,那就是和他杨旭东过不去。“查出十三号地区在什么位置么?”

“根据我们内线推断,应该是歌乐山下的中美合作所。”

“真是无巧不成书&……&

“老杨,咱们要是和一处明火执仗过不去,恐怕在老板那里不好交代。”

“知道十三号地区有咱什么人么?”

摇摇头,赵简之无言以对。

“那是咱们的天。如果有人想通破这层天,你能答应么?”

“当然不答应。可是&……&咱们的任务是对付共产党,如果横生枝节,恐怕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加以利用。”

“可人家已经别有用心了,哼哼!他们不是要利用共党锄--奸-队吗?怎么利用,如何利用?凡是想跟共党挂钩的人,我们收拾他还需要理由么?这官司就是打到委员长那儿,咱也有话说。”

“老杨,您打算怎么干?”

“将计就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处不是弄出个‘木马计划’吗?那咱就弄清这计划,打掉这计划!”

一处二处又掐上了。中共山城市委在获悉国民党内部最新动态后,还未彻底脱离“鬼子六”阴影的老袁,顷刻间又陷入层层迷雾&……

“国民党这是要念什么歪经?怎么无缘无故都和一座监狱干上了?那里除了郑老六这大特务,没听说有什么利用价值啊?难道&……&他们的目标就是郑老六?”挠挠头,掏出两粒急救丸含在舌下,透不过气的胸闷这才稍微缓解。“敌人摆明是在狗咬狗,也好,让他们斗去吧!若能借此机会除掉郑耀先,也是再好不过。”想罢,他心里有了主意:保持走一步看两步的谨慎态度,无论如何也不会轻举妄动。

郑耀先并不好受,正在为婚事忙得头昏眼花,突然收到杨旭东一封密电,内容即令他吃惊,又觉得合情顺理。在他印象中,被一处缠上的人就像被甲鱼咬住手指——怎么甩它都不松口。“看来合作所也不是座世外桃源&……&”独自喝着闷酒,他不得不考虑自己该何去何从,“只有消失才是彻底摆脱麻烦的手段。陈浮,你想利用我对付二处,岂不知,我也正想利用你脱身,夫妻一场,没想到最终却兵戎相见。唉!也罢!干我们这行的,不过就是个互相利用,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后的赢家,恐怕即非你,也并非我!”一口残酒饮尽,火辣的热痛从咽喉直灌脑仁&……

按照中国的传统习俗,新娘子在未过门之前不能住在男方家里,这就意味着:陈浮置办嫁妆后,必须先搬出特种技术合作所。本来一切均在合理之中,但随后出现的变故,却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郑耀先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将新房设在合作所一间不起眼的偏房。也就是说,新媳妇前脚刚出娘家门,后脚就要迈进监狱。为此,夫妻双方虽经过激烈的磋商,但最终真理仍未能压倒强权,郑耀先咬牙瞪眼撂下狠话:要么新娘子跟他在监狱里过,要么分道扬镳各奔它方。说这句话时,郑老六跷着二郎腿,陈浮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姓钱的!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男人!”陈浮当着徐百川的面,哭得如同梨花带雨,“四哥你给评评理,这要是暂时凑合倒也无所谓,难不成一辈子都住在这鬼地方?将来有了孩子可怎么办?让孩子也陪他受罪不成?”

“老六啊!”徐百川咂咂嘴,若不是这对准夫妻吵得他整宿失眠,估计徐老四也不会冒然趟这道浑水。“你和弟妹好好商量,都快一起过了,别总动不动就来性子。男人嘛!要大度。”

“四哥,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咱也不是非要在这地方呆一辈子,可现在是什么时候?一出门有多少把枪指着我你知不知道?她陈浮想守望门寡,可我郑耀先还不想做那倒霉蛋!”

“老六啊!不吉利的话现在可不能说!瞧瞧把你媳妇气得,这个&……&赶紧赔罪!”

“姓钱的!你诅咒谁守望门寡?”陈浮算是彻底进入角色,她把丝巾往地上狠狠一摔,披头散发以泪洗面,“我这是什么命啊?怎么千挑万选就看中你这个男人?天哪!我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我不活了!我死给你看&……&

“弟妹呀!你这也过火啦!大喜的日子,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扭头看看一脸从容的郑耀先,徐百川又道,“老六,不是哥哥说你,现在,不是你一个人浪荡的时候,自己吃饱全家不饿那性格,该改改啦!看什么看?哥哥说话你不服是不?”

“我没说不服啊?”

“那就退一步,照弟妹的话去做!”

&……&

“怎么?你还有脾气?”

“这个&……&没有&……&没有&……&”不经意间,郑耀先微微抽动一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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