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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最后,郑耀先伸手在空中划出大大的问号,头脑中反复闪现那两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江欣到底是不是叛徒?‘影子’和戴雨农之间的通讯,又是如何避开我军的监控?”沉吟片刻,依旧没有答案。只好无奈地一声苦笑,自嘲道,“也是我想得太多,不管怎么说,戴雨农这老小子命不如我,呵呵!他没得好死。”突然笑声一顿,呆呆望向那潮--湿--的四面墙,许久许久,无声无息&……

昏暗的灯光在风中影动,一滴水珠从顶棚挣扎坠落,溅在他那累累伤疤的脸庞上,铁窗外传来庆祝国庆的锣鼓声&……&“唉&……&”又是一声长叹,郑耀先极度沮丧地低下头,不知不觉中,他惆怅地说了句,“其实我的命,不如戴雨农&……&

杨旭东被许红樱彻底折服了,从这光头女匪身上所爆发的杀伐决断,和当年偷自己家玉米秸的大小姐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她折起地图,一指不远处的进山入口:“看见没有?那里驻扎的,就是共军二野最精锐的部队。”

“谢谢您的指点,不过我们早就知道了。”杨旭东不咸不淡地说道,“您还有没有其它高见?”

“你不觉得奇怪吗?”许红樱瞪着杨旭东,脸上露出一丝嘲笑。

“有什么奇怪的?”

“共军重兵包围了落凤山,可他们为何迟迟不肯动手?哪怕派几支小分队进山,也够我们喝一壶的。”

“鬼都知道共军这是在防范你我两家兵合一处?等灭了我杨旭东,你以为共军还会对落凤山心慈手软么?”

“如果共军灭不掉你杨旭东,还会有心思对付我们么?”

“你什么意思?噢!叫我牵制共军给你们当替死鬼啊?呵呵!你们一处这些人的脑袋瓜,不白给嘛!”

“杨旭东!大敌当前,我希望你我两家能尽释前嫌精诚合作!否则被共军捉去,断头台上跑不掉我,也少不了你!”

“好!咱闲话少说,”一摆手,杨旭东不耐烦地问道,“你老实说,到底想干什么?”

“混进山城潜伏下来,和共军玩玩捉迷藏!”

“废话!能在城里呆住,我还去落凤山做什么?你不知道山城保密局的联络站,都被共军破坏了么?”

“这也是我最奇怪的地方:为什么党通局平安无事,而你们保密局的却频频出事?”

“你是说我们二处无能吗?”

“我没这个意思,”许红樱一皱眉,“我怀疑你们二处有内鬼,不把这内鬼揪出,你我迟早一起完蛋!”

和杜孝先对视一眼,杨旭东默然无语。许红樱的话不无道理,他也曾怀疑过己方内部是不是有问题,但调查结果令他大失所望,甚至某些只有他本人才知道的联络点,也被共军给破坏了。当然,共产党破获这些联络站后,对外宣称是“人民的力量创造了伟大奇迹”。不过杨旭东对此嗤之以鼻,他知道山城市民那点斤两:剥葱剥蒜还可以,想要发现十几年都不曾动用的秘密联络点,那基本就是天方夜谭。

“你怎不说话?”盯着杨旭东,许红樱有些不悦。

“你叫我说什么?连个落脚点都没有,难道回山城睡大街?”

“你就没想过利用党通局的联络站和共军周旋么?”

“用你们的?呵呵!二当家的,咱不带这么开玩笑,噢?”

“谁和你开玩笑?你杨旭东的特长就是搞情报。带兵打仗那是不务正业!哼哼!驴唇能对上马嘴吗?”

“少扯那没用的!我能吃几碗干饭,还用你来教训?一处&……&哼哼!一处的人有可能听我们二处调派么?你当我杨旭东是缺心眼的骡子?”

“我说过,现在是大敌当前,不精诚合作你我唯有死路一条。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我争什么一处二处?先把小命保住,这才是雷打不动的硬道理!”

“高!实在是高!”一旁的杜孝先挑起大拇指,“看见没有?人家一处现在这觉悟&……&唉!我说老杨啊!咱可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二当家的说得对,大敌当前,只有精诚合作互补不足才是出路。”

杨旭东撇撇嘴,没吭声。

“怎么?信不过我?”许红樱被气得快要炸了肺,食指点天,她歇斯底里地喊道,“杨旭东!你要还是个爷们,就给我一句痛快话!”

“好!我答应你,不过咱把丑话说在前头,和你们合作,那么将来谁说得算?”

“你!是你杨旭东还不成?”抚着胸口,强行平息那一口怨气,许红樱大声喊道,“要论搞情报,这里还有谁能比过你杨旭东?在中华民国,还有几个能降住你杨——旭——东?”这顶高帽扣的,弄得杨旭东一激动,差点没昏死过去。

“你们有电台么?”憋了半天,杜孝先总算找到插嘴机会,“我想先和你们大当家的打声招呼。”

“抱歉,我们暂时还没那条件。”瞧瞧杨旭东机要秘书背着的军用电台,许红樱感慨道,“虽然共产党是我们的‘运输大队长’,但唯独电台不在他们的提供范围内。”

“那就麻烦了,没有电台,你我两家今后该如何协同?”

“台湾曾派人给我们运送过一部,不过由于叛徒出卖,最后反到便宜了共军。”

“不用急,我有办法再给你们搞一部。”一旁的杨旭东突然说道,“还记得在&X&共区,我要处理的那部摄影机么?”

“你是说&……&可事后证明,那就是一部摄影机啊?”

“不!它就是一部改装电台,只不过六哥一经手,它的下落就成了迷。共党花了好几年也没能找到它。”

“他们放手发动群众都没找到,你怎么找?我看这世上除了‘鬼子六’&……&那个钱六哥,恐怕谁也不知道它下落。”

“给我点时间,让我想一想,”看看四周,杨旭东突然话题一转,“不过现在,我们最好先换个环境,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为了郑耀先的案子,老袁几乎殚精竭虑,他连夜提审了徐百川,希望尽可能从徐老四嘴里再掏出点有价值的信息。可徐百川一口咬定:郑耀先身上那几处特征伤疤,便能说明许多问题。

“你是说&……&当年他受伤后,做气管插管在脖子上留下的刀口?”

“是的,当时我也在场,印象很深。”

“嗯&……&”点点头,老袁陷入了沉思。将周志乾送进牢房前,我方人员借口换衣服,曾偷偷检查过他身上的伤疤,虽说部位和郑耀先比较吻合,但在周志乾的档案上,也记载着抗日战争时期,他与郑耀先在相同的部位,也受过类似的创伤。由于周志乾本人曾获得过云麾勋章,按照惯例,其受伤、抢救及治疗方案便被同时封存入档,因此,单凭伤疤来指证他,恐怕有点说不过去。

“还有没有其它办法?”

“没有了,连我都叫不准,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对了,他的血型和郑耀先吻合吗?”

“吻合,都是‘&O&’型。”

“这还说明不了问题么?”

“但这些只能算间接证据。”

“呵呵&……&

“你笑什么?”

“嗨&……&”徐百川摇摇头,不知不觉在脸上流露出万分钦佩的表情,“我有一种感觉:他肯定就是郑老六,连做事方式方法都很像——总是给你希望,让你认为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呵呵!这一步你就迈吧。别说我没提醒你,国民党那‘宁肯错杀一千,决不放走一个’你们不会学学?你就说他是郑老六,又能怎样?天下屈死鬼多了去,难道还差他这一个?”

老袁的眼皮-撩-了-撩-,没说话。

“如果他是郑老六,那杀了也不冤,假如不是&……&大不了抓住郑耀先,再给他平反嘛!这对贵党又有什么损失?不就是一颗子弹的问题么?切!”

抬头看看墙上的毛主席像,老袁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

&1952&&10&月那个深秋夜晚,老袁的手指与桌面到底接触过多少次,早已无人知晓。总之,从徐百川被带回牢房,直到段国维怒气冲冲闯进他办公室,其指尖仍在与桌面做着亲密接触。

“老袁,我都快被那女-人气死了!不管了!这回说啥也得请组织为我做主!”

“怎么啦?你和小韩到底怎么啦?”

“老袁,你说说,我段国维也算是红军时期的老党员吧?没功劳那也有苦劳呀?”

“这话是怎么说的?难道你们吵架啦?”

“要是吵架那就好了!”一把-撩-开衣服,段国维双手卡腰,在屋里气急败坏地走来走去,“人家干脆明摆着告诉我:她现在根本不想考虑个人问题!”

“就这点事儿?”

“是啊!”

老袁瞥他一眼,轻轻摇摇头。

“老袁,你怎么不说话?快替我拿主意啊?连老战友的忙你都不帮?还有没有点阶级感情?”

“你让我怎么说?”

“该怎说就怎么说嘛!我和她那是组织牵线,是党的决定!她韩冰居然敢反党反社会主义!”

“算了!算了!”一皱眉,老袁不耐烦地说道,“你自己娶老婆,关组织什么事?组织给你们牵线那是出于好意,并不表示要包办婚姻,别总拿鸡毛当令箭!再说了,参加革命的早与晚,能和思想觉悟划等号么?瞧瞧你这是什么思想?我看你真应该好好反省反省!”

段国维没敢接茬,他拍着自己胸口,满脸委屈:“老袁啊!咱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革命时期,咱是怕连累人所以才不敢成家,可现在呢?革命胜利了,咱也四十好几了。别人在我这岁数都已经做上爷爷抱上了孙子,我段国维不敢奢求做爷爷,也不指望能抱孙子,就要个居家过日子的媳妇,这不算过分吧?象咱们这级别,这个岁数,这种工作环境!你叫我自己出去谈恋爱,我有那时间吗?啊?一个月下来,我段国维能休息几天?”

段国维说得是实话,因此老袁的火气也渐渐消退了。从建国到现在,公安系统一直处于超负荷运转,别说休假,就连每天能睡个囫囵觉都是奢望。低头想了想,老袁突然问道:“你没问问小韩,人家到底看不上你哪里?”

“这丫头属这点最气人!我当时也问过了,说你看不上咱什么地方,倒是给个话呀?可她就是不说,打死也不说!这可到好,她成烈士我反到更象那逼供的国民党!不愧是搞情报的哈?这嘴严得,连撬棍都不好使!”

“少扯那没用的,我问你,她拒绝你时&……&你跟人家急了么?”

“急?我还敢跟她急?她现在就是活祖宗,谁敢跟祖宗尥蹶子?”

“那就好办,只要没撕破脸,还有挽回余地。”

“老袁&……&&……&&……&”不知该如何感激的段国维,一冲动,竟然向老袁深鞠一躬,“老袁,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行啦!瞧瞧你象个什么样子?还老同志呢,净办这些丢人事儿!”一指身边的椅子,命令段国维坐下,随手递给他一根烟,“老段哪!正好你来了,有件事儿我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说吧!你老袁的事儿,那就是我段国维的家事。”

“老段,你对那个周志乾是怎么看的?想当年,一直由你负责铲除郑耀先,不管怎么说,你对郑耀先终归要比外人熟悉吧?”

“那倒是,不过&……&”瞧瞧老袁的表情,段国维暗自揣摩老领导的用意。虽说老领导表面波澜不兴看不出喜怒哀乐,但将周志乾和郑耀先两个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一起,与老袁共事多年的段国维,略一沉思便已心领神会。“&.…..&也没什么特别意见,还能怎么看?周志乾就是郑耀先,这还用怀疑吗?谁敢说他不是郑耀先?谁又敢担保他不是钱——溢——飞!”

“是啊&……&谁也不可能担保他不是郑耀先&……&

“对呀!这不就了结了吗?还用再调查么?”

点点头,不知不觉中,陷入沉思的老袁,丢掉划着的火柴,慢慢叼上未点燃的香烟&……

荷香拉着小桂芳,苦苦哀求了门卫几天,也没被获准探视郑耀先。她有些急了,但又不敢当街放泼。共产党和国民党不同,如果民国政府的警察遇上这件事,没准也就把荷香打一顿撵走了事儿。可共产党呢?他会给你摆事实、讲道理,实在做不通你思想工作,还会客客气气请你到学习班去学上几个月。当然,荷香并不惧怕学习,反正什么都学不会,只要你管饭她哪都肯去。可现在不行了,因为她舍不得小桂芳,舍不得这没娘的孩子。

“你说共产党的警察咋就这么死性?连点灯油钱都不敢要,还当这苦哈哈的差事干啥?”满腹辛酸的荷香,只好拉住端着双手的高君宝,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大倒苦水,“要在过去,你干娘哪受过这门闲气?钱都不用使,脱几件衣裳就能把事情解决喽,临了,他们还得客客气气欢迎我下回再来。可如今&……&唉!世道真是变喽&……&

“血&……&&……&好多的血&……&爸爸&……&&……&好多的血&……&

“行啦儿子,你也别没事儿流什么血啦!把你妹子看好,生人要敢靠近拍她脑门,记住!你就用砖头往死里砸,别让人家把你妹子拐走。”

一听说保护小桂芳,高君宝当即就放下手,死死拉住妹妹,再也不疯了。

“唉!这就是命啊!”看看这对患难小兄妹,摇摇头,荷香感慨道,“都是那小姐身-子丫鬟命。”

“谁是周志乾的家属?”门卫从窗口探出头,“哪位是他家属?”

“在!在!”一把抱起小桂芳,举到门卫面前,“这就是,他亲生闺女。”

“这么小?没有其他家属么?”

“死的死,关的关,一家人早就散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孩子,您行行好,叫她瞧瞧她爹。”

“可是&……&”门卫有些为难,打量一番那楚楚可怜懵懵懂懂的小桂芳,不禁感叹道,“可怜这孩子了,唉!当父母的真是造孽啊!”说着,忍不住伸出手去,怀着万分怜爱,摸摸小桂芳的头&……

“小兔崽子!你要干什么?”荷香惊呼未落,一块青砖结结实实拍在门卫头上&……

上海路&2&&48&号,回春诊所&……

杨旭东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听着手下向他汇报当前最新形势。其实说白了,不外乎就是传达谁被捕,谁变节投敌,谁又下落不明等等一些忧多喜少的消息。坐在一旁的杜孝先,边听边吃着橘子,样子很专注。实际上,他的注意力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集中在那诱人的水果上——两年来风餐露宿,吃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导致他实在抵御不住那诱人的香味。有时候,他也在暗自埋怨杨旭东:军统系其他反共武装哪怕被剿灭,临死前也都能混个肚圆。可你杨旭东非要装什么“文明之师、正义之师”,从老百姓那里“欠”一粒粮食就能把你给憋死?这可到好,老百姓没遭什么罪,他杜孝先倒是越来越瘦,手下的兄弟也越带越少。

“其他分散的兄弟都怎么样了?”杨旭东不愠不火地问道。

“大部分主动向共军投降,只有少部分在一处配合下,潜回到城里。站长,我们现在该咋办?”

“再漂亮的政治口号也不能当饭吃,我杨某人穷困潦倒,他们离我而去自谋生路也实属无奈,人之常情嘛!对了,共军有没有放出话要如何处置我?”

“他们让你认清形势放下武器,不要再继续与人民为敌。”

“嗯?没有别的了?”

“这&……&

“没提什么宽大处理么?”

“只说协从不问,其它的,没有&……&

“呵呵!你们瞧瞧,好好瞧瞧,”扯过共产党的布告,杨旭东点着上面的字赞道,“你们应该好好学学共党,看看人家的政治攻势是怎么玩的。明知道我不会投降,所以也省了那些没用的唾沫。哎呀&……&一句‘不要再继续与人民为敌’,真是意喻深刻呦!即显示了当权者生杀予夺那不可一世的强硬态度,又告诉了老百姓:我就是他们的敌人。唉!短短几个字,作用可是非同小可呀!以前我只知道中国最厉害的武将都跟了共产党,现在看来,最具才华横溢的笔杆子,也投奔到了共党门下。委员长啊委员长!您老人家可真是太过性急了,拖上个十年八载,待人心稳定再发兵剿共,也不至偏安一隅沦落至斯啊!”话音未落,已是泪光闪烁。眼望窗外那万里河山,他哽咽着又道,“可怜党国无数先烈所创下的这片基业,就只能眼睁睁看它更旗易帜丧于敌手。杨某一死虽轻如鸿毛,但有用之躯却不能报效国家民族,憾之、恨之。唉!党国啊党国,你的命运为何如此多舛?让我杨某该怎么做,才能彻底挽救你于水火?”

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长吁短叹,不知该如何安慰那逐渐失却的信心。就在大家心灰意懒,与希望即将告别的一刹那,门外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

一身白大褂的许红樱走进来,摘下口罩,瞧瞧神情沮丧的杨旭东,又看看六神无主的众人,突然开口说道:“我用你们的电台刚刚从台湾收到一份情报,猜猜,这内容应该是什么?”

“这里都是我最可靠的兄弟,有话你就说,别卖关子,杨某现在没心情。”

冷哼一声,强行压抑内心的不快,许红樱低声说道:“徐百川在山城沦陷时被捕了。”

“噢?”眼中寒光一敛,杨旭东猛然转身,上下打量起许红樱。

“这是电报原文,你们自己看吧。”说罢,掏出抄报纸递给杜孝先。

“老杨,这情报是真的,上面还有保密局的暗语,绝对错不了。”杜孝先的精神几欲崩溃,他呢喃着自言自语,“怪不得我们在山城的联络站接连出事,原来是这个内鬼在作祟&……&

“那六哥呢?台湾有没有提起六哥?”一把抢过字条仔细观瞧,没过多久,杨旭东又陷入了深深的落魄中。

“台湾还发来一条消息,你想听吗?”许红樱那不急不躁的表情,熬得杨旭东万分难受,天知道这女-人跟了中统后,怎会变得如此欠揍。视可忍孰不可忍,随着一声爆哮,杨旭东喝道:“快说!”

许红樱仍是一副不急不躁的表情,她盯着有气儿无处发泄的杨旭东,反倒显得异常稳重:“你知道一个叫做‘菊’的人么?”

杨旭东没说话,他吃人的眼神在许红樱身上扫来扫去。

“如果你不想回答那就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问。”撇撇嘴,她转身欲走。

“她是六哥的女-人,当年和六哥一起失踪了。怎么,你知道她的下落?”

“她已经死了,”摇摇头,许红樱一声长叹,“唉!不久前服了毒,至今尸骨未寒。”

“你说什么?”这消息就如同一记重锤,敲得杨旭东头昏眼花眩晕不止。闭上眼睛定定神儿,他喘着粗气,逐字逐句问道,“那六哥呢?六哥怎么样?”

“我不清楚&……&

“你一定要弄清楚!必须!”点着许红樱的脑门,失去理智的杨旭东,大声喊道,“一定要保证六哥的安全!否则他少了一根毫毛,那我就炸掉山城,让共党给他陪葬!”

“杨旭东!你能不能冷静些?还想不想听我说话?”

“你快说!”

“根据从台湾发回的消息来看,山城共军警察总部关着一个叫周志乾的人。他名义上是‘菊’的丈夫,至于和你那六哥有什么关系,这我就不好说了。”

“那就是六哥!百分之百是!”

“你凭什么敢如此肯定?”

“就凭我是他兄弟!就凭我的直觉!”

“好,就算我相信你的直觉,可你的直觉能救他么?”

杨旭东面色阴霾一言不发,掏出地图迅速在桌面摊开。挥手叫过许红樱,指着一幢建筑,他问道:“这就是保密局山城总部,也是现在的共党山城公安局。请你告诉我,六哥被关在什么位置?”

“你想劫牢反狱?”

“除此之外还有其它选择么?”

“就凭你们这几个人,几条枪,也敢打共军要害部门的主意?”

“笑话!想当年我是单枪匹马,不也照样敢闯鬼子的宪兵队?”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失手呢?这责任由谁来担?”

“人死鸟朝天!反正都混到这种地步了,再坏还能坏到哪去?”

“你&……&

“我什么我?三天之内全体出动,务必给我查清六哥的具体下落!”

许红樱冷眼瞧着杨旭东,直到他情绪稍稍平静,这才悠悠说道:“请问杨长官,共军的公安局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您打算怎么进?这不是在我们的地盘上,你杨旭东明目张胆收拾我们别动队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弟兄们的命也是命!”

杨旭东:“你觉得我是那轻易冒险的人吗?”

许红樱:“以你现在这地位,我想也不应该。”

一摆手,杨旭东不屑地说道:“那你就哪凉快哪呆着去,冲锋陷阵是我们男人的事儿,你一个娘们家家总跟着掺和什么?等我们这些男人都死光了,你再折腾也不迟!”

许红樱一阵气苦:“你&……&

拍拍许红樱的肩膀,杨旭东:“我这可是为你好。”正想说几句贴心话,不料人家一甩手,将他手臂硬生打落,“也何?没想到你的脾气也这么倔?”

几宿之间,郑耀先白发尽染,如同寒风中的秋叶,被披上一层厚厚的严霜。他蜷缩在牢房的角落,抱着膝,死死盯住墙体上用血书写的“叛徒”二字,破溃肿胀的手指含在口中,吸着、-吮-着,用指尖上那时续时断的痛苦,使自己早已紧绷欲断的神经,多少能再挤出一分灵感。

“江欣不是叛徒,肯定不是,可她为何要将我方机密交给戴雨农呢?”现在的郑耀先就像犯了疯病的魔症,几天几夜中,嘴里反反复复只重复这一句话。

“周志乾!吃饭了!”铁门的透气窗下,多出两个窝窝头,一碗飘着菜叶的清汤。

郑耀先-舔--舔-皲裂的嘴唇,用力甩甩头,摒除大脑中对自己纠缠不清的思想,伸出乌黑的手掌,探探那早已冰凉、干硬的窝窝头。

“他吃饭了么?”老袁在值班室内低声问道。

“吃了,在那里熬过几顿,就没人愿意跟自己肚子过不去。”

“他这几天有没有异常表现?”

“要说异常嘛&……&就是有点心事重重,好象在想什么,这不,他头发都白了。”

一旁的段国维插嘴道:“老袁,根据我的经验,这国民党的官越大,也就越怕死。估计这小子是琢磨挺不过这一朝了,正在和自己神经过不去!”

“那可不一定,”老袁坚定地摇摇头,“他现在并未完全暴露,所以说他贪生怕死尚且过早。不过上刑场那是迟早的事,他现在遭点罪也好,我们那些牺牲的同志,哪一个没遭过罪?比较起来,我们党对他还算是仁至义尽嘛!”

“我看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崩溃。老袁,咱们是不是抓紧时间发起总攻,给他来个彻底歼灭?”

“你不打算让小韩做配合么?”老袁促狭着问道。

“不用了&……&

韩冰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但未来老婆事事都比自己强,作为男人,段国维实在撂不下这脸面。为此,他决定亲自出马,也让韩冰好好看看:他段国维绝不是吃生米长大的。

“你打算如何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要知道,这个人对于审讯可不陌生啊?那也算是行家里手。”

“连续放他三宿不睡觉,我看他还能高明到哪去?对了老袁,你别忘记找个人跟我替班。他不用睡,可我受不了。”

“那就这么定了,记住两点:第一,千万别按他思路走,其次,别让他找机会自戕。”

“是!”伸出手和老袁握了握,段国维自信地说道,“你就等着胜利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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