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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1001天——如何避免成为失败者

某件事情1 000天的历史不会告诉你第1 001天的任何信息。

■ 回到最原本的黑天鹅问题

想象一个有权威和地位的人,他所工作的地方很重要,比如政府机构或大公司。他可能是你在健身俱乐部时在你眼前播放的(你无法不看电视屏幕)福克斯新闻频道的里唆的政治评论员,谈论着“光明未来”的某公司的董事会主席,某个完全反对使用母乳的柏拉图式的医生(因为他看不出母乳中有任何特别的东西),或者对你的玩笑没反应的哈佛商学院教授。他把他知道的那点儿东西太当
回事。

假如有一天,一个顽皮的家伙在休息的时候偷偷地把一片轻柔的羽毛划过他的鼻子。他高高在上的虚荣心在这次意外之后会有怎样的遭遇?与他充满权威的行为形成对比的,是被一个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东西袭击时的震惊。在他恢复正常之前,你会在他脸上看到一丝惊慌。

我承认我在第一次外宿夏令营期间对这类恶作剧就有无可救药的爱好。把羽毛探进睡着的营员的鼻孔里会立即引起恐惧。我孩童时期的一部分时间就花在变着花样儿地搞这类恶作剧上:除了羽毛之外,你还可以把一张纸巾卷起来,卷得又细又长。我拿我的弟弟试了几次。效果不逊于此的另一项恶作剧,是在最出乎意料的时候把冰块放到某个人后脖领里,比如在一次正式晚宴上。当然,随着年龄的增大,我不得不放弃这些恶作剧,但会不自觉地想起这些画面,那通常是在我同一些表情严肃的商业人士(穿着深色西服,怀着程式化的思维)开会而感到无聊时,他们套话连篇,喋喋不休,在谈论随机事件时大量使用“因为”这个词。我以他们中的一个人为目标,想象冰块沿着他的后背下滑的情景。如果你放的是一只活耗子,虽然会显得不那么体面,却更有戏剧效果,尤其当那个人怕痒,而且戴着领带阻挡了耗子的逃脱路线的时候。

有时候,恶作剧也不乏同情心。记得在我当交易员的早期,钱开始来得很容易。我平时坐出租车,如果司机说着蹩脚的英语,并且看起来非常窘迫,我就会给他一张百元大钞(当做小费),让他感到有点震惊和意外。你会看着他展开钞票,以某种惊慌失措的表情看着它。(100万美元肯定有更好的效果,但我办不到。)这也是一种简单的快乐实验:只花100美元就让别人有快乐一天的感觉,非常令人飘飘然。后来我不这样做了,因为当我们的财富增加并且我们开始看重钱时,我们都变得吝啬和斤斤计较起来。

我不需要命运的帮助就获得了更大的娱乐:现实以很高的频率促成了这种被迫的信念转变。许多转变非常有刺激性。实际上,整个追求知识的过程都基于接受传统智慧、科学信仰,再用新的反直觉证据把它们打碎的模式,不论是微观层面(所有科学发现的目标都是发现微观黑天鹅现象),还是宏观层面(比如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或许科学家所做的事就是嘲笑他们的前辈,但大部分人都没有意识到某个人在不久的未来也会嘲笑他们的信念。就我而言,我的读者和我在嘲笑社会知识的当前状态。这些大人物没有看到即将到来的明天对他们的颠覆,这意味着你通常可以肯定他们会遭遇某种意外的感受。

■ 如何学习火鸡

大哲学家罗素在阐述他同行所谓的归纳问题或归纳性知识问题时(这显然是一切问题之母),举了一个绝妙的关于意外的例子。我们如何在逻辑上从特定的个例走向概括性的结论?我们是如何知道我们已经知道的?我们是如何知道我们通过已知事物与事件便足以使我们推断出它们的其他特性的?从观察中获得的任何知识中都有陷阱。

想象一只每天有人喂食的火鸡。每次喂食都使它更加相信生命的一般法则就是每天得到“为它的最大利益着想”(政客们都这么说)的友善人类的喂食。感恩节前的星期三下午,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将发生在它身上,从而导致一次信念的转变。

本章余下的部分将以原本的形式概括黑天鹅问题:如何从过去的知识中知道未来,或更为概括地说,如何从(有限的)已知推测(无限的)未知。再想想喂食的例子:一只火鸡如何通过对昨天的观察知道明天喂给它的食有多少?可能很多,但肯定比它想象的少一点,但就是那“少一点”会使事情有完全的不同。

火鸡问题可以推广到所有“喂你的那只手也可能是拧断你脖子的那只手”的情况。

我们从过去获得的知识实际上顶多是无关痛痒或虚假的知识,甚至是危险的误导。

我们再进一步探讨归纳法最令人不安的一面:反向学习。假设火鸡的经验并不是没有价值,而是一个负价值。它从观察中学习,正如我们都被建议的那样(毕竟这是人们相信的科学方法)。随着友好喂食次数的增加,它的信心也增加了,虽然被屠杀的危险越来越近,它却感到越来越安全。想一想,当危险最大时,安全感却达到最大值!但真正的问题比这更具有普遍性,它直指经验知识本身。某种东西在过去一直起作用,直到它出乎意料地不再起作用。而我们从过去获得的知识实际上顶多是无关痛痒或虚假的知识,甚至是危险的误导。

图4–1提供了真实生活中归纳问题的原型。你对一个假设变量观察了1 000天。它可以是任何事物(可以有一些不大的变化):图书销量、血压、犯罪、你的个人收入、某只股票或贷款利率。然后你仅仅从过去的数据中得出关于其变化趋势特征的某些结论,并预测未来1 000天甚至5 000天的趋势。在第1 001天——砰!一个过去毫无准备的巨大的变化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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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节前后的火鸡。某件事情1000 天的历史不会预测关于接下来的任何信息。这种从过去预测未来的天真在所有事情中都存在。

图4–1 历史的1001 天

想想第一次世界大战给我们带来的惊讶。在拿破仑引发的那些战争之后,世界经历了一段和平,使所有观察者都相信具有严重毁灭性的战争停止了。但是,意外发生了,它成为截至当时人类历史上最惨烈的战争。

注意,这一事件过后,你开始预测再出现意外的可能性,也就是说仅仅在你遭遇意外事件这个问题中考虑意外事件,而不在别的问题中考虑。1987年的股市崩盘后,美国一半的股票交易员在每个10月都为类似的行情作好准备,他们没有想到在第一次之前是没有再前一次的。我们担心得太晚了,而且是在事后。错误地把对过去的一次天真观察当成某种确定的东西或者代表未来的东西,是我们无法把握黑天鹅现象的唯一原因。

喜欢引用他人观点的业余分子(即在文章中摆满某个死去权威的言论的作者或学者)会认为,如英国哲学家托马斯·霍布斯所说,有怎样的前因就有怎样的后果。那些无条件相信过去经验的人应该看一看一位著名的船长对这一观点的表述:

根据我所有的经验,我没有遇到任何……值得一提的事故。我在整个海上生涯中只见过一次遇险的船只。我从未见过失事船只,从未处于失事的危险中,也从未陷入任何有可能演化为灾难的险境。

——E·J·史密斯,泰坦尼克号船长,1907年

史密斯船长的船于1912年沉没,成为历史上被提起次数最多的沉船事故。

被训练成乏味之人

同样,想象一下一名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都稳定盈利的银行的董事会主席,他在一次财富的逆转中损失了一切。通常,从事贷款行业的银行家们都是梨形身材,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穿着最得体而又令人感到乏味的衣服——黑西服、白衬衫、红领带。实际上,从事贷款的银行聘用的都是乏味的人,并把他们训练得更乏味,但这只是做做样子。他们看上去很保守,因为他们的贷款只在很少很少的情况下才成为坏账。在一天、一周、一个月或者甚至一个世纪的时间里观察他们的贷款行为,是无法评价贷款的有效性的!1982年夏天,美国大银行几乎损失了它们过去所有的(累积)盈利,损失了美国银行业有史以来的全部盈利——全部。它们一直向南美洲和中美洲国家提供贷款,而这些国家在同一时间违约了,这是“具有意外性的事件”。所以,只需要一个夏天,人们就可以明白这是一个失败的行业,所有盈利都来自高风险的赌博。一直以来,那些银行家让所有人(包括他们自己)相信他们是“保守的”。但他们实际上不保守,他们只是善于自欺,把发生毁灭性损失的可能性隐藏了起来。实际上,这类表演在10年后又上演了。在20世纪90年代初房地产崩盘之后,现在已经不复存在的储蓄贷款业需要由纳税人承担超过5 000亿美元的救援资金,那些“具有风险意识”的大银行再一次面临财务压力,许多濒临破产。美联储保护了它们,花的却是纳税人的钱:当“保守的”银行家盈利时,他们拿走利益;当他们受伤时,纳税人支付成本。

从沃顿商学院毕业后,我最初在银行家信托公司(Bankers Trust,现已倒闭)工作。这家公司的董事会很快就忘记了1982年的故事,每季度的盈利预测都在说他们有多么聪明、保守和具有盈利能力。很明显,他们的利润只不过是从命运之神那里借来的现金,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偿还。我对承担风险没什么意见,只是请不要声称自己保守,并且表现得比那些不那么受黑天鹅事件影响的行业更具优越性。

另一个事件是1998年一家叫做长期资本管理公司(Long Term Capital Mana-gement)的金融投资公司(对冲基金)几乎瞬间发生的破产。他们使用的是两名被称为“天才”的诺贝尔奖获得者的方法和风险管理技术,但实际上他们不过是运用骗人的钟形曲线一类的数学模型欺骗自己,把它当成了了不起的科学,同时愚弄了整个金融界。历史上最大的一笔交易损失发生在眨眼之间,没有任何预警信号(更多情况在第十七章讲述)。

黑天鹅现象与知识有关

从火鸡的角度,第1 001天没有喂食是黑天鹅事件,从屠宰者的角度却不是,因为这不是意料之外的。由此你可以看到,黑天鹅现象是笨人的问题。换句话说,它与你的预期有关。你认识到,你可以通过科学或者通过开放思想消除黑天鹅现象(如果可以的话)。当然,和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人一样,你可以运用科学制造黑天鹅现象,也就是让人们相信黑天鹅现象不可能发生,于是科学就把普通公民变成了笨人。

注意这些事件不一定是瞬间的意外。我在第一章提到的一些历史性变迁持续了数十年,比如,计算机对社会带来了巨大影响,而它对我们日常生活的渗透过程却没那么明显。有些黑天鹅现象产生于同一方向变化的积累,比如在数年间销售了许多册但从未出现在畅销书榜上的书。同样,20世纪90年代末的纳斯达克股票花了数年时间成长,但如果你把这一成长放入更长的历史趋势中看,它会显得剧烈得多。看待事物应该以相对而不是绝对的时间尺度衡量:地震持续几分钟,“9·11”恐怖袭击事件持续了几小时,而历史变化和技术发展是可能持续数十年的黑天鹅现象。总之,正面的黑天鹅事件需要时间来显现它们的影响,而负面的黑天鹅事件发生得非常迅速——毁灭比缔造要容易和迅速得多。

■ 黑天鹅问题简史

火鸡问题(也就是归纳问题)是一个非常古老的问题,但出于某种原因,它很可能被你的哲学教授称为休谟问题。

人们以为我们这些怀疑主义者和经验主义者性格怪僻,有妄想狂,私人生活悲惨,这大概恰恰与历史记录(以及我的个人经验)相反。与我接触的许多怀疑主义者一样,休谟天性快乐活泼,渴望成名,喜欢参加沙龙和进行愉快的交谈。他的生活并不缺乏逸事。他在爱丁堡的房子附近曾经陷入沼泽。由于他在当地是出名的无神论者,一名女-子拒绝把他拉出来,除非他朗诵出主祷文和信经,他很务实,照做了。但在这之前,他与她讨论了基督徒是否有义务帮助敌人的问题。“他有一种博学之士若有所思的深邃眼神,会给缺乏洞察力的人留下深刻印象。”一位传记作家写道。

奇怪的是,休谟在世时,主要不是因为今天给他带来声誉的著作而出名,而是因为写了一本关于英国历史的畅销书致富和成名。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休谟活着时,他的哲学著作“被媒体扼杀了”,虽然我们今天给予它们很高的评价,而他当时的成名著作在今天则很难找到了。休谟的著作如此明晰,令所有当代思想家汗颜,也毫无疑问令整个德国研究生教程汗颜。与康德、费希特、叔本华以及黑格尔不同,提及休谟著作的人有时是理解休谟的。

我经常听到人们把“休谟问题”与归纳问题一同提起,但这个问题很古老,比有趣的苏格兰人更古老,或许还和哲学本身一样古老。让我们回到过去,因为古人也为我们提供了精确的记录。

经验主义者恩披里克

经验主义者塞-克斯都·恩披里克(Sextus Empiricus)是一位强烈反对学术的作家,一个反教条的积极分子。在休谟之前,他的影响持续了近1 500年,他极为精确地提出了火鸡问题。我们对他所知甚少。我们不知道他是否是哲学家,或者是否只是抄袭了我们今天不知道的哲学家的著作。我们猜测他在公元2世纪生活在亚历山大。他属于“经验”医学派,该学派的医学从业者对理论和因果关系持怀疑态度,治疗病人时依赖过去的经验,虽然对此他们也不太相信。而且,他们也不相信解剖能够解释人体机能。经验医学派最著名的支持者曼诺多图斯(Menodotus)将经验主义与哲学怀疑主义结合在一起,据说他一直把医学当做“艺术”,而不是“科学”,不按照科学的教条行医。经验医学实践说明了为什么塞-克斯都·恩披里克的名字总和“经验主义者”联在一起。

恩披里克代表和记录了皮罗怀疑主义学派的思想,后者转而开始了对某种智力疗法的寻找。你是否面临可能发生的逆境呢?别担心,也许它实际上对你有好处,谁知道呢。对某种事实带来的后果持怀疑态度会让你变得意志坚定。皮罗怀疑主义者是非常恭顺的公民,在一切可能的情况下遵守习俗和传统,但他们教自己从整体上对一切表示怀疑,从而获得一种宁静。虽然行为习惯上很保守,但他们与教条作斗争时表现得非常疯狂。

恩披里克遗留下来的著作中,有一篇有着美妙题目的檄文《反对数学》(Adversos Mathematicos),有时被翻译为《反对教授》(Against the Professors),其中大部分内容简直像是在上个星期三晚上写出来的!

在我看来,恩披里克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他在实践中少有地把哲学与决策结合起来。他是一个行动者,所以传统学者对他没有什么好评。经验医学的方法依赖于看上去毫无目的的反复尝试,但这成了我关于计划和预测如何让黑天鹅事件为我所用的思想的核心。

1998年自立门户时,我把我的研究室和证券交易公司取名为Empirica,并不是出于同样反教条主义的原因,而是作为一种令人沮丧的提醒,那就是,在经验医学派的著作出现14个世纪之后,医学才发生变化,并最终变得非教条化,对理论化持怀疑态度,保持深度怀疑精神并且以证据为基础。其教训是什么?认识到一个问题并不意味着什么,尤其当你有特殊利益以及当你正在运作为你服务的机构的时候。

阿–伽扎里

研究这一问题的第三位思想家是11世纪的阿拉伯语言怀疑主义者阿–伽扎里(Al-Ghazali),拉丁语中他的名字为Algazel。他把教条主义学者称为“ghabi”,也就是“蠢人”的意思,是阿拉伯语中比“白痴”更有趣、比“蒙昧主义者”更有表达力的一个词。伽扎里写了他自己的《反对教授》,一篇叫做“Tahafut al falasifa”的檄文,我把它翻译为“哲学的无能”。它直指一个叫做falasifah的学派,这是阿拉伯的一个学术派系,是经典哲学学派的嫡系,并且成功地通过理论论述与伊斯兰教融合起来。

伽扎里对“科学”知识的攻击引发了与阿威罗伊(Averroes)的一场争论,阿威罗伊是最具影响力(对犹太人和基督徒而言,而不是对穆斯林)的中世纪思想家。伽扎里和阿威罗伊之间论战的最终结果是双赢,有些令人遗憾。之后,许多阿拉伯宗教思想家引入并夸大了伽扎里对科学方法的怀疑,把因果关系问题留给上帝(实际上这是对伽扎里思想的扭曲)。西方拥抱了阿威罗伊的理性主义,而这一理性主义传承自亚里士多德,经历了阿奎那(Aquinas)及自称为阿威罗伊派的犹太哲学家。许多思想家指责阿拉伯在伽扎里的巨大影响下抛弃了科学方法。他最后甚至刺激了苏菲派神秘主义的形成,该派的崇拜者试图与神交谈,斩断与世俗的一切联系。所有这一切都来源于黑天鹅问题。

怀疑主义,宗教的朋友

这种依赖信仰而非理智的思想被称为信仰主义。所以,早就存在黑天鹅怀疑主义者,他们在宗教中找到了安慰,其最佳代表是皮埃尔·拜耳(Pierre Bayle),一个讲法语的博学的新教徒、哲学家及神学家,在波兰流放,建立了与皮罗怀疑主义相连的庞大哲学体系。拜耳的著作对休谟产生了巨大影响,把休谟引入了古代怀疑主义的大门,甚至到了全盘接受拜耳思想的程度。拜耳的《历史批判辞典》(Dictionnaire Historique et Critique)是人们阅读最多的18世纪学术著作,但与我的许多法国主人公一样(比如弗雷德里克·巴斯夏),拜耳不属于法国学术教程的一部分,几乎找不到其著作的法语原版。14世纪伽扎里派的尼古拉(Nicolas of Autrecourt)也是一样。

实际上,直到最近,人们才知道最完整地呈现怀疑主义思想的著作是一位富有权力的天主教主教的著作,他是一位令人敬畏的法兰西学院成员。皮埃尔–丹尼尔·休特(Pierre-Daniel Huet)1690年撰写了《人类思维缺陷的哲学论述》(Philosophical Treatise on the Weaknesses of the Human Mind)一书,这是一本对教条进行猛烈抨击、对人类思维提出质疑的了不起的书。休特提出了反对因果关系论的有力论据,比如他指出,任何事件都可能有无数种可能的原因。

休特和拜耳都非常博学,毕生都在读书。休特一直活到90多岁,一名仆人跟着他,在他吃饭和休息时为他大声读书,以免浪费时间。他被当时的人看做最有学问的人。我坚持认为博览群书对我而言非常重要,它表明一个人在思想上是真正具有好奇心的,说明你具有开放的思维并且渴望探寻其他人的思想。最重要的是,一个博览群书的人对自己的知识是不满意的,这种不满意是避免柏拉图化,避免成为5分钟经理或者过度专业化的无聊学者的绝佳防护墙。实际上,不读书的学术会导致灾难。

我不想成为火鸡

古代怀疑主义者把提倡学术上的无知作为真诚追求真理的第一步,后来的中世纪怀疑主义者既有穆斯林也有基督徒,则把怀疑主义当做避免接受我们今天称为科学的东西的工具。相信黑天鹅问题的重要性,对归纳法的担忧,加上怀疑主义,可以让某些宗教论点更好听,即使是以赤luoluo的、反教权的、无神论的形式,但推广哲学怀疑主义并非本书的使命。也许你认为对黑天鹅问题的认识会把我们引入极端怀疑主义,但我认为恰恰相反。我对行动和真正的经验主义感兴趣。所以,本书不是出自古代或中世纪的怀疑主义者之手,也不是出自哲学意义上的怀疑主义者之手,而是出自一个实践者之手,他的主要目的就是避免在重要的事情上成为蠢人。

休谟在哲学领域是极端怀疑主义者,但在日常生活中他抛弃了这些思想,因为他无法运用它们。我要在这里做截然相反的事:我在对日常生活有影响的事情上保持怀疑主义。从某个角度讲,我所关心的只是在做决策的时候不要成为一只火鸡。

许多人在过去20年里问我:“塔勒布,鉴于你的极端风险意识,你怎么过马路呢?”有人更傻地说:“你在叫我们不要冒任何风险。”我当然不是在鼓吹风险恐惧症(你会看到我更喜欢激进地冒险),我要在这本书里告诉你的是如何避免闭着眼睛过马路。

■ 我们不是生活在平均斯坦里

我刚刚以历史的形式展现了黑天鹅问题:把现有信息一般化的困难,或者说从过去、已知和已观察到的东西中学习的困难。我也列出了那些我认为在这一问题上最有影响力的历史人物。

你可以看到,假设我们生活在平均斯坦是非常容易的。为什么?因为这可以让你不考虑黑天鹅事件发生的意外!如果你生活在平均斯坦,黑天鹅问题要么不存在,要么只有极小的影响力!

这种假设神奇地避免了归纳问题(而这一问题一直困扰着人们的思维),统计学家可以远离认识论。

这只是愿望而已!我们不是生活在平均斯坦,所以黑天鹅现象要求人们换一种思考方式。我们不能把问题藏起来,就只能更深入地挖掘。这并不是终极困难,我们甚至还能从中受益。

现在,从我们对黑天鹅事件的无知中又产生了其他问题:

1.我们只关注从已观察到的事物中预先挑选出来的那部分,从它推及未观察到的部分:证实谬误。

2.我们用那些符合我们对明显模式的偏好的故事欺骗自己:叙述谬误。

3.我们假装黑天鹅现象不存在:人类的本性不习惯黑天鹅现象。

4.我们所看到的并不一定是全部。历史把黑天鹅现象隐藏起来,使我们对这些事件发生的概率产生错误的观念:沉默的证据造成的认知扭曲。

5.我们“犯过滤性错误”:我们只关注一些有明确定义的不确定性现象,一些特定的黑天鹅现象(而不关注那些不太容易想到的)。

我会在接下来的第五章逐一讨论以上5个问题。然后,在第一部分的结尾,我会向你们展示它们其实是同一个问题。

  1. 我是安全的,因为我从不戴领带(除非是参加葬礼)。

  2. 罗素的原例中用的是一只鸡,这是北美升级改编版。

  3. 类似史密斯船长所写的言论太普遍了,以至于一点都不好笑。2006年9月,一只名叫“不凋花”的基金不得不关闭,因为它在几天内就损失了近70亿美元,成为证券交易历史上最令人叹为观止的亏损(还有一个讽刺的地方:我与那些交易员共用办公区域)。损失发生几天前,该公司还发表了一篇声明,让投资者不要担心,因为他们有12名风险管理经理,也就是用过去的模型对这类损失发生的概率进行风险测算的人。即使他们有112名风险管理经理,也没什么有意义的区别,他们还是会搞砸。很明显,你不可能从过去能够提供的信息中制造更多的信息;即使你买了100份《纽约时报》,我也不能肯定它能帮助你增加多少对未来的知识。我们不会知道过去究竟蕴藏了多少信息。

  4. 具有重大影响力和低发生概率的事件造成悲剧的主要原因是,对人们进行补偿所需的时间与人们决定不赌这一稀发事件不发生所需要的时间不一致。人们总有冲动去赌它不发生,或者同整个系统博弈,因为他们能够获得反映他们年度表现的奖金,而实际上他们只是在制造盈利的假象,这些盈利终有一天会还回去。实际上,资本主义的悲剧在于,由于回报的质量从过去数据是无法观察的,所以公司所有者,比如股东,能够搭乘制造回报和盈利假象的经理们的顺风车,但实际上承担着隐藏的风险。

  5. 指Empiricus由英文empirical(意为“经验主义的”)演变。——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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