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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6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夕阳西下,香港天星码头驳船停靠处人头攒动。

当人们鱼贯登上驳船后,驳船缓缓驶离码头。几分钟后,驳船会靠近一艘停泊在维多利亚港的邮轮。游客接踵而出,不一会儿,就都身处这艘名叫海星号的邮轮的甲板上了。甲板上除了潮湿的海风,分明还弥漫着一股焦躁不安与兴奋交织而成的情绪。

晚上8时30分,海星号启动,它将离开维多利亚港,朝大海的深处驶去。随着广播提醒,部分游客从邮轮的客房走出,到达位于5层的夜总会,那里将会有一场歌舞表演等待着他们。

时针与分针在表盘上慢慢推进,躁动的气息越发强烈。夜总会里灯光闪烁,歌声雷动。而同在5层的另一边,已陆续有人结伴成群排队等候在“游乐场”门口。

汽笛一声长鸣,邮轮终于停止不动。与此同时,夜总会里也曲终人散,人流从几个地方汇到一起,朝“游乐场”方向涌动。

9时30分,“游乐场”的大门准时开启,一夜狂欢即将开始。

海星号船高六层,排水量上万吨,是一家设备齐全、服务一流的海上五星级酒店。核心部分毫无疑问是位于5层的“游乐场”——赌场。这艘驰名港澳乃至整个东南亚的公海赌船,自投入运营以来,已接待过数十万来自世界各地的赌徒。

海星号每天自维多利亚港驶出,航行至公海后抛锚停下,赌船上的“游乐场”也会在此时开门营业。经过一夜豪赌,“游乐场”在次日清晨歇业。赌船拔锚起航,驶回香港。

由于驶到公海的“三不管地带”,赌船不必交纳赌税,不需政府授权,不受法律限制,不在警方监管范围内。对于赌博近乎痴迷的余飞,就是这艘赌船的常客。他曾经说过,比起中国澳门、新加坡那些豪华赌场,自己更喜欢赌船的环境。“在公海中纵情豪赌,会有一种下了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的心理暗示。”

近来,尽管千城停牌的消息令公司的资金链出现紧绷,但余飞并没有太过焦虑。那么多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他笃定这一次依旧会吉星高照,涉险过关。

赌船上的“游乐场”大厅有上千平方米,里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赌博设施,包括“二十一点”“大小”“百家乐”等,而在外围则零散安置着麻将台与老虎机等电子博彩机器供单人娱乐。

“游乐场”开门营业后,赌客们蜂拥而入。十来张墨绿色桌子的中间,分别整整齐齐地站好了三名荷官迎客。一侧两名,负责往左右分码,面前是筹码盒;另一侧的一名荷官负责派牌。相较于陆地上的大型赌场,赌船上的“游乐场”规模并不算大。因此,对一些有备而来的赌客而言,抢占位置变得至关重要。

当然,余飞这样的VIP客人,不用为抢位置发愁,他甚至不会挤在熙熙攘攘的大厅。余飞的战场,是在大厅楼上的贵宾室。那里,才是他心仪之所在。

登上邮轮后,余飞在房间内小憩了一会儿。直到晚上10点过后,他才走出房间,乘坐直达电梯来到赌船的贵宾室。

贵宾室内,客人围坐一周,桌上摆着长方形的大额筹码,一摞摞高叠着,身着制服的荷官优雅地将牌派到每个玩家面前。余飞并没有上到赌桌,而是静悄悄地坐到房间东北角。他跷起二郎腿,全神贯注地看着数米之外牌桌上的风云变幻,还不时端起杯中的大红袍抿上一口。两名保镖犹如两座铁塔一般,耸立在余飞身旁。

他此刻正在玩的,是一种叫“托底”的赌局。所谓“托底”,是指本人并不参加台面上的赌博,而是在台下加赌。如果台上的赌客输了10万,那么就得再多输给“托底”的人10万;如果台上的赌客赢了10万,就可以从“托底”人那儿多赢走10万。“托底”是赌场内的潜规则,完全靠赌客之间的信誉。余飞今天的运气不错,短短两个多小时,就赢了上百万。

当时钟指向深夜12点时,广播再次响起,船上的自助餐厅准备了中西荟萃的可口消夜,客人们可以免费享用。心情大好的余飞站起身,说:“走,先把肚子填饱。”

进到餐厅,余飞夹了几块点心,美滋滋地吃起来。此时,一名戴着眼镜、穿黑色西服的男子坐到他对面,一脸殷勤地说:“老板,今晚你的手气可不错哟。”

余飞觉得此人面熟,一时却又叫不出名字。男子自报家门:“我是船上的业务经理小乔,以前替老板服务过。”

余飞点头说:“我记起来了。有什么事吗?”

小乔说:“我看老板今天手气不错,要不要趁手红,打灯笼,玩点更刺激的?”

“有什么刺激的?”余飞问。

小乔说:“有几个大老板,觉得船上的游戏太没劲,准备凑一桌德州扑克。老板要不要加入?”

对于德州扑克,余飞向来很有兴致,并自认为牌技超群。他说:“可以呀。什么时候玩,我也加入。”

“就今晚。”小乔说,“此前一直想玩,却找不到够实力的人。你肯加入,人数就够了。”

“就在船上玩?”余飞问。

小乔摇头说:“船上的环境太嘈杂,我们安排了一艘私人游艇。一会儿咱们直接上那条船,那里很清净,服务也是一流,发牌的都是金发碧眼的美女。”

“好啊。”余飞的兴趣被勾上来。

尽管夜色漆黑,但大功率的照明设备依旧让余飞一行顺利登上游艇。游艇上的装潢果然奢华异常,一起上船的有好几人操山西口音,想必是煤老板。游艇开足马力,在大海上航行,艇内的牌局也如约上演。

不过刚过了几十分钟,游艇突然停下,艇上的灯也全部熄灭。一艘孤船,漂泊在茫茫大海,众人一片惊骇。余飞心里咯噔一下,这该不是一条黑船吧?

又过了一阵,灯重新亮起来,小乔走进舱内,连声说着抱歉:“游艇的发电机出了点小故障。现在在用备用机组发电。”

有个山西老板大声说道:“没什么大碍吧?”

“没事。”小乔说,“艇上的机械师说,电力系统已经恢复没有问题。只是刚才那一下,把发动机里的一个部件导航仪器烧坏了。不过短则几小时,长则半天,就能修复。”

立刻有几人吼起来:“发电机导航坏了,我们怎么回岸上?”

小乔一脸尴尬,说:“机械师说了,他们会加紧抢修。没有导航船就像无头苍蝇,与其乱窜,不如等仪器修复之后返航。”

“能修好吗?”余飞关切地问。

“一定能。”小乔拍着胸脯保证。

余飞说:“出了这档子事,只能等一等了。把电话给我,给岸上的人通报一声。”

余飞所说的,自然是海事卫星电话。普通手机到了大海,早已没了信号。小乔却摇头说:“艇上原本装备了卫星电话,这次出航却没带上。本想着就一晚时间,没带那玩意,不料却出了意外。”

众人抱怨起来,余飞忍不住骂道:“连个卫星电话都不带,搞什么鬼,还他娘的说什么豪华游艇,服务一流!”

艇上工作人员忙着抢修,赌客们陷入了焦躁的等待。更要命的是,这一等就是几十个小时,眼看日出日落,日落又日出,船却趴在原处一动不动。余飞一开始还骂骂咧咧,到了第二晚,唯恐设备修不好,一个人蜷缩在舱内,像霜打的茄子。

又一轮旭日升起,好消息传来,设备修复了。所有人欢呼雀跃,游艇开足马力,朝陆地驶去。下船后,小乔一个劲赔不是。余飞又精神起来,训斥道:“这艘破船,耽误老子两天时间。你们这么做生意,迟早得他妈关门。”

小乔送走余飞后,转身便拿起手机,拨打出去:“董哥,按你的吩咐,事情都办妥了。”

电话那头说道:“辛苦了!回来之后,我会好好慰劳弟兄们。”

这位董哥,正是当初因为绑架华守正,在江州栽了大跟头的董劲松。他这个混黑道的,在江州被人结结实实修理了一回。原本打算金盆洗手,这一回不得已重操旧业,实在是有人情债要还。

董劲松接完电话以后,又拨通了方玉斌的手机。他客气地说:“方总,你吩咐的事,我都办妥了。”

方玉斌道谢之后,问道:“没出什么纰漏吧?余飞人没事吧?”

董劲松说:“姓余的毫发无伤,已经送回岸上。”顿了一下,董劲松又说:“你弄这么一出,究竟为什么?”

“这个你就甭管了。”方玉斌笑起来,“总之,这回要好好谢谢老哥你。”

放下电话,方玉斌摸出一支烟点上。眼看大功告成,他的心情却有些复杂。那天在王诚的办公室,当对方说出用传言整垮余飞的计划时,方玉斌便想到,可以利用余飞好赌的弱点,将他困在海上。传言满天飞,余飞却连辩解的机会也没有,外面的人也联系不上他。这一来,所有人对传言更会深信不疑。想当初,余飞不是用赌场被困做幌子,骗自己给杨韵汇款吗?今天,就让你真被困一回。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过当天,方玉斌却没有说出这个计划。他仍在犹豫,这样做是否阴损了一点?行走江湖,谁都会用点手段,但方玉斌素来告诫自己,要使阳谋,少玩阴谋,更不能突破底线。用这样的手段修理余飞,难免为人所不齿。

思前想后,方玉斌迟迟下不了决心。直到佟小知受伤的面孔浮现在脑海,他才咬牙决定,对余飞痛下杀手。为了咱们之间的事,居然连对你一往情深的佟小知都不放过,余飞你还算个人吗!余飞呀余飞,对你我只能破例一回,其实这也不过是孔夫子的教诲而已: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那一厢,被狠狠折腾了一通的余飞,气急败坏地回到办公室,见人就是一通火。公司的总经理助理杨韵却急匆匆赶来:“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满世界的人都在找你。”

余飞点燃一支烟,又把打火机用力扔在办公桌上:“别提了,运气背到家了。”他大口吸着烟,说起此番经历。

“不对吧?”杨韵坐下来,从余飞的烟盒里掏出一支烟自个儿点上,“我怎么觉得,你十有八九中了人家的道。”

“什么意思?”余飞问。

“就在你不见踪影这两天,外头出了大事。”杨韵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条消息,说余飞的资金链断裂。这消息越传越广,每天我都要接好多电话,全是向我求证的。”

杨韵吸了一口烟,又说:“打来电话的人,都说要见你。可在这关键时刻,你却不见了。这一下,外面的传言更是满天飞,有人说你跑路了,有人说你被纪委抓走协助调查。还有些传言讲得有鼻子有眼,说亲眼看见你男扮女装,打算用假护照从机场出境,结果被拦下来了。”

“扯淡!”余飞气得一拍桌子,“都是一帮吃饱了撑的家伙,编出这些鬼话。”

“话是鬼话,但信的人可不少。”杨韵说,“不要说外头那些人,公司里好多员工私底下也在传,老板是不是跑路了?”

余飞简直是怒不可遏:“这种员工,发现一个开除一个,绝不手软!”

杨韵哼了一声,说:“你想开除哪个员工随你便,但那些债主怎么应付?最近这两天,银行的、信托公司的,全堵到门口来了。”

余飞说:“不过才两天不现身,至于这样吗?回头我公开露面一下,让他们都放心。”

“事情可没这么简单。”杨韵说,“这两天你去哪儿了?总得跟外面说清楚吧。你不能说自己困赌船上了吧!更要命的是,银行是上门要债的,咱们账上真是没钱。”

杨韵接着说:“前段时间,为了做千城的股票,砸进去的钱不少。千城宣布停牌,钱套在里面动弹不得。如果外头不逼债,咱们拆东墙补西墙,勉强还能应付。关键是有人故意放消息,加之你连续两天不见踪影,一下子搅得人心惶惶。债主一拥而上,这资金链可真挺不住了。”

余飞越想越不对劲。记得在艇上时,小乔给过他一张名片。他掏出名片,拨出电话,却传来关机的提示音。余飞心里大呼不妙,看来自己真是上了一艘索命的黑船。

“还有一件事,给你提个醒。”杨韵又说,“咱们公司财务部的老汤,最近似乎和千城公司的人走得很近。每天来到办公室,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种时候,他怎么会和千城公司的人搅和到一块儿?”

“老汤不会有问题吧?”余飞说,“他是我从老家带出来的,说来跟我还算得上表亲。”

“这个节骨眼上,防人之心不可无。”杨韵说。

形势之严峻,令余飞大吃一惊。不过才两天时间,自己似乎已来到悬崖边上。几分钟后,余飞掐灭烟头,说:“给曹伯华打电话,说我有急事,立刻要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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