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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去年,社交网络被一篇叫《蝼蚁》的文章刷屏了,起因是杨改兰事件。

我的朋友圈站成了观点鲜明的两派。

一派说,这女的明显就是精神病,没什么可值得同情的,生而为人,对不起,再操蛋也得努力活下去;另一派说,能够上网的人,都是聪明人,抬头往上看没什么不好,但是这不妨碍善良一点,别那么尖刻。

因为这事儿,他们在群里吵得不可开交,已经到了快要互相拉黑的地步。

闹了半天,其中一个说,盲流社长为啥还不参与讨论,不发表意见?我从地上站起来,抹了抹眼泪说 :“当你评断他人的时候,只需要想一想,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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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最早开始知道这则新闻,到读了几遍的《蝼蚁》,再到后来大家在群里不共戴天,都让我想起了余华的一本书《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

当上海、北京、广州、深圳、杭州这些经济发达地区的摩天大楼鳞次栉比,商店超市人声鼎沸时,西部的贫穷落后地区依然萧条。

他在书中讲了一个故事,一直令我印象深刻。说有一次六一儿童节,电视台采访全国各地的儿童,问他们想要什么礼物。

北京的小男孩说,他想要一架真正的波音飞机,不是玩具飞机 ;一个西北的小女孩却-羞-怯地说,她想要一双白球鞋。

两个同龄的孩子,就是梦想都有着如此巨大的差异,的确令人震惊。也许对于西北的小女孩来说,她想得到一双小白球鞋的梦想,可能和北京男孩想要波音飞机一样遥远。

因为物质上的不平衡,导致了心理诉求上的不平衡,最后连梦想都不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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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的梦想是什么。但是我相信,绝大多数平凡如你我的年轻人都曾经历过贫穷。

这种贫穷可能不至于像杨改兰般的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是同样让你百爪挠心,夜不能寐,甚至有一丝丝绝望。

我的一个朋友说 :“那些富孩子可能永远体会不到我们这些穷孩子因为没钱心里默默忍受煎熬的那种滋味。”

小时候特别怕下雨,家里总是找不到雨伞,换洗的衣服和袜子也不会是干爽的,有时候穿着受潮的衣服特别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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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年网络上很流行这样的调调,什么你穷是因为你不够努力,贫穷是一种懒惰云云。

当你坐在空调房里,吃着西瓜,刷着网络,大谈世界观和人生观的时候,你又如何知道那些连网络都没有办法触及的人们的生活?

他们中的很多人,也许连电脑都没有见过,不会写字,甚至连普通话都不会说,他们又为生活做过怎样的挣扎。

你的优越感无非来自,你生活在一个网络发达、交通便捷的地区,你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你在城市有了体面的工作和薪水,你享受了社会发展带来的红利。

但是你对另外一个世界一无所知,而且缺乏最起码的同情心。用朋友八仔的话说,如果你的朋友圈十个人有九个心安理得觉得“穷成这样是活该”,那么这个社会才是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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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我都花时间重温一些电影。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杨改兰的新闻,我脑海里一直浮现出《三峡好人》中韩三明的样子。

这位主人公来自汾阳,是名忠厚老实的煤矿工人,来奉节为寻十六年未见的前妻。前妻是他当年用钱买来的,生完孩子后跑回了奉节。寻找前妻的过程中波折不断,韩三明决定留下来做苦力一直等到前妻出现。此时的人生,就如浮萍,随风飘荡。

在韩三明寻妻的过程中,他认识了三个人 :小马哥、唐人阁的老板、有残疾老公的厨娘。

小马哥跟三明说 :“我们不适合这个时代,我们太怀旧了。”

厨娘说 :“没有办法,人总要过下去。”

影片的结尾是 :

新的一天来临,大伙收拾好破旧的行囊,准备跟三明一起去山西挖煤。三明最后一次凝视这个云雾缭绕的城市,他看到在不远的天边,有人在命悬一线的空中索道上行走。

他不知道,这是幻觉、表演,还是生活本身。

5

迄今为止,我没有看到还有哪一部电影能如此深刻地展现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的现实和荒谬 :被压迫的生活环境,每个人内心的追求,和现实的挣扎、妥协。

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是韩三明、沈红,或者小马哥。但我们还是能如蚂蚁一样活着,坚强一如芸芸众生。

凤姐说,绝望比贫穷更可怕。我觉得,绝望更像是一种命运,无论你如何挣扎,它就是与你如影相随,挥之不去。

余华在《活着》里写道 :最初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来 ;最终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走。

而你游走在来与走之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希望,还是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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