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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洁净清透的大理石地面上,干净白色帆布鞋挂着一丝脏污血迹,颤颤得瑟摩擦地面发出嗡嗡细响,静谧的办公室内尤为清晰。
"董丽同学,这次事件情节严重,影响恶劣,学校决定与你记大过处分,并扣除纪律分10分。"年轻的女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面上完全没有愤怒之类的表情,一派平和,隐隐透着些无奈,瞅了眼依旧抖动着的帆布鞋,淡淡的道:"董丽,这已经是第4次了,你的纪律分早就扣没了,事不过三,刚才年级主任已经给你爸爸打了电话,相信过一会儿他就会到。这次跟你爸爸回家,反省几天,我呢,我也不要求你写悔过书了,你就好好思考你接下来的人生应该怎么走就可以了,老师并不是你人生的掌舵人,也无力改变你,最终掌握你命运的是你自己,你还小,才十五岁,青春烂漫,前程似锦,未来,看似遥远,其实它早已近在咫尺,希望你要好好想想,是否应该继续蹉跎了它……"
帆布鞋停止了抖动,它的主人没有如往常一样发出类似嗤笑的声音,老师心下微安,将手中资料放在办公桌上,拉过身旁的椅子,“做吧。”
帆布鞋顿了顿,向前滑了几寸,又停住,“不了,我还是站着吧。”语气冷清低缓,让人如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姑娘会有轮着凳子打人的那股狠戾。
 老师心想这孩子倒挺有心劲儿,嘴角翘了翘,刚要开口细聊,咚咚的门响了。
“请进。” 
 一身笔挺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对办公室里的老师温和一笑,斯文俊秀的脸上的那抹笑容,若雨后春风拂面而来,一扫心地阴霾,让人从心到外的舒畅。
 “您好,我是董丽的父亲,陆晨……”
穿着帆布鞋的女孩侧头,透过刘海窥见那熟悉的身影时,裙边的手几不可见的一颤,随后嘴角一扯,抬步与来人擦肩而过。
 “陆先生您好,是这样的……”
  午后寂静的阳光透过斑驳树叶洒入走廊内,光影稀疏,董丽靠在窗边静静望着窗外,办公室紧闭的门扉内,隐约传来熟悉的声音。
那个人,是她的父亲,不,确切的说,是继父。
  七岁之前,董丽和世界上大部分的孩子一样,拥有享福快乐的童年,父母疼爱,天真无忧。有个储钱罐,里面有数不尽的零花钱,还有个漂亮的芭比娃娃,她总会给娃娃做小衣服,她的梦想是做个服装设计师,设计出世界上最漂亮的衣服,而她自己也有各式各样的衣服穿,大方又漂亮,所有人都会喜欢她……
  那个时候,她认为自己就是个快乐的小公主。
  然而,突然有一天,妈妈抱着她哭,泪,染--湿----了她的公主裙前襟,她呆呆的任妈妈抱着,光影浮动间她看见妈妈的脸上满溢悲伤,她的声音也萃上一层浓浓的道凄凉,她说,宝贝,以后妈妈就只有你了,真的就只有你了……
  当时她不懂,不过后来懂了,因为爸爸带来一个漂亮阿姨,她和妈妈搬离了原来的家,原来,爸爸被人抢走了,她的家只剩下了她和妈妈……
  后来的一年里,她搬到了一个新家,换了学校,认识了新同学,却经常看不见妈妈,她每天很晚才回家,抱\_她也没有多少力气,也不再哄她,不再亲她,不唤她宝贝,她很伤心,却只能抱着破旧了的娃娃躲在门后,偷偷看她。
  有一天,妈妈又回到原来的样子,亲昵的抱着她,亲她,她对她说,给她一个新爸爸,问她同意不同意。她重重的点头,只要妈妈别不要她,她什么都同意。
  不久,她见到了那个新爸爸。新爸爸很高大很帅气,第一次见面她就叫了他爸爸,因为,她喜欢他,就想把爸爸这个称呼给他,原来那个爸爸不要也罢,谁叫他不要她了,哼,她也不要他了!
  新爸爸对她很好,她有了新衣服,娃娃也有了新衣服,妈妈的笑容也多了,他们住到了一个大房子里,除了经常出现在她家里的恶婆婆,她们一家的生活幸福又快乐,她又重新做回了小公主。
  然而,她的公主梦,也只是个梦而已,一闪而逝,瞬间便消散无踪……
  腰间的热度将她从儿时回忆中拉回。
  离得太近,他身上的热度和清冽的味道,包围着她,丝丝渗入肌肤,一路蔓延进她心底,烫得她胸口发痛。
  微微闪神,下意识的躲开,直到身\_体紧贴着墙根,才反应过来,此刻的自己有些反应过激,她听到一声沉沉的叹息。
  头顶一热,他的大手抚上她的发顶,动作轻柔,她能想象道那骨节分明漂亮的大手抚在自己微黄的头发上的情景。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如果他的家长继续追究,你会吃大亏的,我不希望那样的后果发生。”
  她听到自己讽刺鄙夷的声音幽幽响起,“那样岂不是玷\_污了你陆大律师的英明,你不会回允许他们那么做的。”
  她微微侧头,眸光扫过他细白整洁的衣领,投向窗外,交错树影后的操场上,她们班里的同学正在上体育课,体育老师在锻炼他们的体能,女生在做仰卧起坐,男生做俯卧撑,隐约还能听见他们高亢兴奋的计数声。
  “回家吧。”潜台词是,回家反省几天。
  车子缓慢前进,绕过姹紫嫣红的花坛,驶入地下停车场。
  走进电梯,按了楼层,陆晨侧首看着她,默了默才说道:“你尚阿姨来了,在家里准备了你最爱吃的饭……”
  “陆晨——”憋在心底的火气瞬间爆发,夹杂着冷意,打断他的话。“你明知道我讨厌她,为什么总是把她带家里来,如果你想我离开,你早说啊!用不着总是带她回来刺激我,我走还不行吗!”说着激动的猛拍电梯按钮,啪--啪的响,震得电梯壁晃动。
  陆晨清俊的脸阴沉下来,一把扯过她的手,呵斥的话到了嘴边,看到她清丽的的小脸儿因激动而涨红,清澈的眼底蕴着泪光,微颤的肩头,心底某一处忽的变柔软,手上的力道松了松,抱着她的双肩,“宝宝别闹了,听话,这顿饭过后,只要你不同意,我不会请她到家里来了,你说好不好?”
  董丽愣愣的看着他,直看入那墨黑瞳孔深处,心底漫上一股无力感,久久挥散不去。
  不会到家里来,是吗,真的好笑,两个月后人家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到那时就只有她是外人,试问,一个外人有什么权利去讨厌主人,这个谎言实在太拙劣了,拙劣到她不可自抑的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董丽只是摇头,挥开他的手臂。
  这时电梯门开,她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电梯。
  “小丽回来了?”门边的女-人嗓音粘腻造作,董丽挖了挖耳朵,躲苍蝇一样嫌恶的躲开她,径直上楼,奔自己的卧室走去,咣的一声关上房门。
  将书包甩到床-上,董丽直接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下,静默了好一阵,忽然弹身而起,走到衣柜处,拉开衣柜拉门,手触上一条绿色短裤,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什么,眼神一闪,转身从旁边的柜子中扯出一条浴巾。
  下楼时,陆晨已经换上一身淡蓝色居家服,坐在茶几那边翻看材料,俊逸的侧脸浸在清淡的阳光中,柔和温暖,是她所熟悉的。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叫小丽下来吃饭吧。”尚媛媛身上穿着围裙,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嗯。”陆晨淡淡回应,好似两人早已在一起生活多年,那样默契,自然。
  这样的情景自己格格不入,董丽眼底浮出一阵阴霾,心地好像有什么东西咣当一声摔得粉碎,手扣紧楼梯扶手。
  陆晨放下手材料,刚一抬头便看见僵立在楼梯口的女孩,眉心轻皱,“吃饭了。”
  董丽没看他,半掩眼帘,捏着手中的浴巾,“我不饿。”说着,径直走向浴室。
  “小丽似乎心情不好,别在意。”尚媛媛解下围裙放搭在台子上,上前温柔的扶上陆晨的手臂。
  陆晨的目光沉沉,眼底晦暗不明,缓缓侧首看向尚媛媛,笑的无奈,“在学校把人家男生打的鼻青脸肿,她有什么心情不好的。”
  “那……她没事吧?”尚媛媛一脸惊讶,还透着隐隐的……担忧。
  陆晨摇头,“好得很。”顿了顿,瞟了眼浴室门,额角突突的跳,“我们先吃吧。”
  十五岁的少-女体态修长,肌肤嫩滑白皙,沾--湿--的一缕碎发滴着水珠,沿着漂亮的锁骨蜿蜒流入半掩在浴巾内的雪丘幽谷……
  尚媛媛手中动作一顿,费力的弯了弯嘴角,声音带着些许干涩,或许更多的是涩,“小丽,你穿成这样……吃饭会着凉的,还是,回去换一件衣服吧。”
  偷眼看正端着碗往嘴里扒饭的男人,怎知男人一脸淡然,似乎对这种状早已况司空见惯,心下不免拧着不自在,放下碗筷。
  少-女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话,依旧故我,神色淡漠。
  “我要吃那个菜。”细长白皙的手臂横在男人的胸前,柔嫩的半掩在浴巾内的雪丘紧压着男人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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