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惟有我一人逃脱，来报信于你。”约伯^[1]。

戏已经收场了。那怎么这儿又有人出场来？——因为有一个人幸免于难。

说来也巧，那个祅教徒消失以后，埃哈伯手下的头桨手顶了他留下的空缺，命运之神又指定我来顶头桨手留下的缺。在那最后一天，有三个水手从那摇晃得厉害的艇子中抛了出去，其中有一个落到了艇艄后面，这个人便是我。我因此成了一个以后处于这场热闹边缘的局外人，这场热闹我从头至尾看在眼里。那条船沉下去造成的吸力到达我身边的时候，吸力的一半已经衰竭，我于是被缓缓地吸引到正在收缩的涡流边。当我到达边沿时，它已消退为奶油似的一潭水。我就在越收越小，最后成为一个转得很慢的圈子的轴心中间一颗纽扣大小的黑色水泡周围转圈儿，成了又一个伊克锡翁^[2]。我转到这生死攸关的中心时，黑色水泡向上炸开了。这时，那只棺材救生器仗着它的巧妙的弹簧脱离了船，由于它的极大的浮力，它猛地笔直从海面上腾空而起，翻了个个儿，漂到了我的身边。我由这棺材托着，在柔和的像唱着挽歌似的大洋上浮了几乎整整一天一夜。鲨鱼也不来伤害我，只是在我身边泅过，它们的嘴像给大锁锁上了一般；凶狠的海鹰的长喙像套上了鞘，在我头上飞过。到了第二天，一条船驶来了，离我越来越近，终于救起了我。原来这就是一直弯来绕去搜寻的拉谢号。它回过头来寻找它的失踪的儿郎们，结果只是找到了另一个孤儿。

全书终

一九九八年九月十八日初译稿校改毕

一九九九年十月三十一日修改定稿

[1] 见《圣经·旧约·约伯记》第1章19节。

[2] 希腊神话：伊克锡翁杀害了他的丈人，因而被绑在永久旋转的地狱车轮上受苦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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