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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蜡头(12)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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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林和街坊们定了攻守同盟,我这一辈子都没-干-过成帮搭伙的事,这倒不是我不愿意,是我没这能耐。我知道,要不是因为这事得大家伙抗着才能有成,老林才不找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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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伴的胃还是疼,一点也不见轻,她躺在床-上说:“老祈呀,我这回疼的怎么这么难受,吃了药也不管事。以前吃了药咬牙能挺着,这回可不行了,这是怎么话说的。”我说:“你别着急,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这又是老毛病,哪就好利落了。咱们明天就上医院,你也别心疼钱,这回我可不听你的了。”
第二天早早的借了老林的小三轮,拉着老伴到了协和医院。到了那儿没号,我心里想这么早就没号了呢,问了问别人,他们说:“您真是的,看来您不常来这看病。全国的人都到这来看病,号就紧张了,这还不说,就有些人天天在这排队,把号都买光了,第二天在这卖高价,一张普通号十块钱,从他们手里买就要一百块钱,专家号最少都是一百五。”我说:“那我早来我自己排。”那人说:“您就是头天晚上来也没用,那都是他们的人,您看着您排第一个,等挂号的时候,人都来了,问他们就说,早就占上了。”您说这可怎么好,我一咬牙买了张高价的号,没敢和老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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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里面,化验,交费,划价,拿药,打仗是的整整折腾了半天,结果叫明天再来,说要做胃镜。还不叫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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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了家里,老伴说:“老头子,我看哪,你现在可不禁折腾了,要不叫老大来得了,明天叫他跟我去,你在家待着,做点饭就行。”我说:“别叫他呀,他上班请假不扣钱哪,我没事。再说了,我不跟着我也不放心哪。”正说着老林进了屋说:“病看的怎么样了,好点吗?”我说:“明天还得去检查,做个胃镜。”老林“哦”了一声说:“老祈你出来我和你说点事。”我出了门说:“又是房子的事?”老林说:“一个是房子的事,刚才呀,你儿子来了,问你上哪了,我说你们老公母俩出去遛弯了,我没说看病,怕他着急,就事我就跟他念叨了房子的事情。你儿子说现在给的就不少了,他同意搬,这样看来,你们家先就抗不住了?”我一听楞了,我说:“我可没说要搬呀!”老林说:“你儿子说了就有一半了,你可得好好想想,这可差着好几万呢,你不是给我抗着呢,在给你自个。还有,你刚才说要做胃镜,这可不是好事,有那么严重吗?”我说:“我哪知道,大夫说的。”老林说:“也不一定就是大病,要说胃镜也算是常规检查,想着你的事,别马马乎乎的。”说完了摇头晃脑的走了。

(11)

  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这个胃镜,可把我老伴折腾苦了。看着我老伴顺嘴流着黏液,连鼻涕眼泪一起下,可把我心疼坏了。足足的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这才算完。又去了好几次医院,做了切片检查,我知道,这回麻烦大了。我老伴不懂,反正是越看越心疼钱,看一回叨唠一次。大夫跟我说:“老先生,您老伴的病可不轻呀,您得有个准备。”我一听脑袋“嗡”的一下子,我说:“您说说什么病呢?”大夫说:“通过这几天的检查,胃癌的可能性大。”我浑身都哆嗦了,我尽力控制着问:“有多大的可能性呢?”大夫说:“基本可以下结论了,现在是找您商量治疗的问题。”我说:“您看着办哪,您说什么也得给治好了呀,我又不懂这个,全仗着您哪!”大夫说:“我找您不是跟您讨论医学问题,我是想把我的治疗方案告诉您,叫你听听。您的老伴得了这个病是需要一大笔钱的,先考虑手术,当然还要看她的身\_体情况,还有,手术的效果怎么样,还不敢说,也要根据手术的情况看,癌症您是知道的。就是手术成功了,还要做一段时间的化疗。这样才能巩固病情。”
我听了大夫的话,脑袋早就大了,走出了诊室,看见老伴坐在门口的长椅子上,看着我,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就要摸阎王的鼻子,我心里这个酸,可我不能让她看出来。老伴问:“怎么半天,都说了什么呢?”我说:“跟大夫打听打听,有什么好药让你好的快点,大夫那跟我说呢。”老伴说:“要什么好药,我这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是这回日子长了点,好药次药的,能管事就行了,好药不得多花钱哪。”我咽了一口眼泪说:“花多少钱我也得给你治,这回我可不能听你的了。”

&蜡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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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医院我拉着老伴,天还真好,街上热闹。我想我得拉着老伴逛逛,她跟我受了一辈子的罪,现在又得了这个病,我得让她高兴。人就是这样,事到临头才把什么都想起来,等想起来了又晚了。我对老伴说:“老婆子,今个天好,我带你遛遛,饿了,咱就下馆子。”老伴坐在车上说:“还是回家吃饭吧,一会顺道买点切面,我给你炸点酱,这么吃炸酱面得了。”我一听心里又是一酸,我说:“干嘛呢,咱们还能活几天,趁着能动,咱们也享受享受。”老伴乐了说:“今儿你是怎么了,看病花了那么多的钱,还要下馆子,我看你这不是阼哪吗,明儿又是礼拜六了,你还得给我看看孙子去,这些日子净忙和看病了,也没看他。”我心里想,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孙子,可我不能说呀。我说:“看孙子有的是日子,今儿我就想和你下馆子。”老伴虽然心疼钱,可更心疼我,就说:“那行,可吃什么呀,咱们可不是下馆子的手。”我说:“今儿个就听你的了,想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我拉着你转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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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伴想了半天想起了南来顺的芝麻火烧,葱爆羊肉,还有杂碎汤,我和老伴扭头就奔了菜市口。老伴真是有日子没逛过街了,一边走一边问:
  “老头子,这是哪儿呀”
  “这不是西单吗?”
  老伴睁大了眼睛说:“这哪还认的出是西单呀,我可真认不出来了。我娘家就住在西单劈柴胡同,你要让我找,门儿也没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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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着老伴的话,心里头别提多不是滋味了,我怎么就没想着多带她出来遛遛呢?现在她得了这个病,好了什么也别说了,要是……我真的不敢往下想。老伴俩眼不住的左看右看,就象个小孩子。看着她那一脑袋的花白头发,那瘦弱的身\_体,我的眼睛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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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南来顺,正赶上饭口,人还真多。我老伴安排坐好,服务员过来递过菜谱问:“两位吃点什么,点菜吧。”老伴看着我,我想起来了,我带她到这吃的时候这还是自己排队买呢,老伴也没见过菜谱呀。我说:“来两碗杂碎汤,四个火烧。”服务员说:“对不起,这个是早点才卖的,正餐不卖这个,您点点儿别的吧,来条鱼,我们这的菊花鱼有名的。”我心里想,鱼就鱼,现在只要老伴高兴,就是有活人脑子,我也买。我说:“好,要一个,再要两碗米饭,一个酸辣汤。”老伴赶紧问:“多少钱呢?”我怕服务员报了价钱,老伴心疼就说:“赶紧去吧”
服务员走了,老伴说:“没听说过南来顺还买鱼的,这个伙计也不是北京人呀?菊花鱼是怎么个吃法?”我说:“现在您吃的这东西,都上不了桌子了。生活好了,别说这的伙计都不是北京人,哪也没有了,北京人都是大爷,宁可饿着也不肯丢面子。”旁边有个外地人听了笑着说:“北京人有钱,首都吗。”我心里想,首都,哼!首都人没钱也是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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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菜端上来了,老伴吃了一口说:“这鱼在哪儿呢?”我说:“那红的不就是呀。”老伴尝了一口说:“这哪有鱼味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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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一口鱼,吃了一口饭,喝了一口汤,老伴就不吃了,胃口又疼上了。我叫服务员打了包,拉着老伴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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