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4）
（22）
&
& & 我拦着老伴不叫她再说了，老伴就是不听，接着说：“我还是那句话，人活百岁，终有一死。怕也没用，这房子眼看就拆迁，我原先想着，好歹再买个房子。也不要好，能住就行。这样就不累啃你们，看来这房子我是住不上了，剩下你爸爸一人儿，他买房子自己住着，谁照顾他呢？我把你们叫来，就是想和你们商量商量，怎么个办法？”
&
& & 一时没人说话，老伴接着说：“你们要都不说，我说个办法看看行不行，咱们这现在说的是一平米给八千，咱们这房子是二十四平米，二十四乘八千是十九万二，我看病把我和你爸爸攒下的这俩钱都花的差不多了，我要是死了，你爸爸怎么办？虽然说是有退休金，可要是得了病,退休金可管不了事了。就是厂子给报销药费，那不报的也拿不起，更何况，你爸爸厂子又不景气，前年的报销现在还没报呢，总得先垫上钱。你们都是有家有小的，谁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我想着，拆迁这笔钱就让你爸爸自个拿着，跟着谁过，把退休的钱给谁，谁管他饭。那俩钱留着他救急。将来你爸爸没了，剩下多少，跟着谁，这钱就是谁的，谁管就是谁的，你们看我说的有理没有。”
&
& & 儿子看着儿媳妇，闺女看着老伴，这可到好，张飞拿耗子，大眼瞪小眼，还是没人说话。老伴说：“要是没人说话，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说完了躺在枕头上。我知道，老伴说话太多了，身\_体有虚，扎挣着真够戗。
&
& & 饭是没吃痛快，我现在才明白，老伴根本就不是让他们吃饭来的，我听着怎么有点刘备白帝城托孤的意思呢。
&
& & 我了解老伴的心思，她是不放心我，儿女要是争气的，她也不能设这个“鸿门宴”。最让我含糊的是，儿媳妇到了现在就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23）
&
& & 饭吃完了，与其说是吃完了，不如说是等完了，酒冷菜凉。儿女们各自打道回府。给老伴吃了药看着她睡了，出来到门口透透气儿。
&
& & 老林神色慌张的走过来说：“听说了没有，昨天这来了一帮人，全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见着谁都横眉立眼的。把三号院的小二子给打了。”
&
& & 我说：“那不是小流氓吗，赶紧报警呀！”
&
& & 老林说：“没那么简单，听说是开发商雇的人，大伙不是不搬吗，跑这吓唬咱们来了，四号的玻璃也给砸了好几块呢”。
&
& &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这开发商怎么还有这招呀，老林看出了我的心思说：“你想呀，拆迁是有日子的，多耽误一天，好些钱呢，开发商能不急吗？”
&
& & “急也不行呀，这叫什么招数，这不成了黑社会了。”我说。
&
& & “如今做大买卖的人，都是黑白两道，这有什么新鲜的，你打算怎么着呀？”老林问道。
&
& & 我说：“老伴的病越来越重，我现在心思全在她那儿呢，哪有功夫考虑这个事儿。”
&
& & 老林想了想说：“老祈呀，这话我可不该说，搬家可是说话就走的事情，老伴一时半会儿没有定局。到时候这住不了啦，你推着病人到哪儿去住？我瞅着今儿闺女儿子都来了，你没借这个机会和他们商量商量啊？”
&
& & 我本想把今儿的事情和老林说，可又一想家丑不能外扬，这些个话我说着烫嘴。
&
& & 老林看我不言语就说：“儿子不是两居室吗，先住在那儿，等房子的款下来再想主意呀，住儿子那硬气呀！”
&
& & 我说：“老伴不愿意去”。
&
& & 老林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挑肥减瘦的，先找了地方住是要紧的呀，等拆了房你住马路上去！依着我说，就楞住那儿，是不是儿媳妇有什么想法呀？要是那样就麻烦了，我看你那个儿媳妇不好斗，小脸整天的阴着，呵呵”。
&
& & 我说：“现在的儿女谁愿意招俩老块子，又有个病秧子的妈”。
&
& & 老林说：“也是，可俗话说，养儿防备老，这到了用的时候，他们也不能把脑袋一缩装王八蛋玩呀！”
&
& & 老林的话是不好听，可就是这个理呀，今天这顿饭，就看出了所以然了，这房子要是拆了，老伴和我到哪儿住去呢？
（24）
&
& & 老伴的肚子越来越大，胀的睡不着觉，我拉着她又上了医院。大夫看了直摇头说：“老先生，这回可不好，看来这是癌症扩散了，转移到了肝上，这是腹水，到了晚期了。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是减轻她的痛苦了。”
& & 推着老伴到了病房老伴说：“老头子，家里的门锁好了吗？”
& & 我说：“锁好了，你别操这个心了，你得好好养病，这回又厉害了，就是你操心太多的缘故。”
& & 老伴半坐在床-上说：“我也操不了几天了，这回弄不好，我都回不去家了”。
我听着别扭说：“我的姑奶奶，你少说点行不行”。
& & 晚上老伴翻过来掉过去的，一会坐起来，一会躺下。肚子胀的脸都是青的。我心里想，老伴一辈子善良，为什么遭这个罪。
&
& & 女儿来和我倒了两天班，儿子天天来看，就这样糊弄了一个礼拜。每次给老伴抽腹水的时候，我都站在门外，我可不忍心看她那样难受。老伴心疼我，一声也没吭过。
&
& & 这天，我早早的打发女儿回去，我知道，这两天她累的够戗。我觉得今天老伴好象比每天强，晚上，我给老伴擦完了身-子，老伴说：“老头子，你今天给我换件干净的衣服”。
& & “刚换的呀，行，我这就给你换”。
& & 换完了衣服老伴说：“老头子，我想和你说三件事……”
& & 我说：“得了，你呀，今儿好容易好点，你就找事，等你好了，别说三件事，三十件我也听”。
& & 老伴说：“老头子，你得听我说，要不我睡不着觉”。
& & 没办法，我知道，老伴就是不说，她也睡不着，那肚子和个鼓一样。
&
& & 老伴说：“老头子，这第一件事情，我这个病要是不传染，你抓空把我的孙子接来我看看。
& & 第二件事情是，我要是没了，你可怎么办？只有一个办法，房子的钱要是下来，你拿好了，这不是钱的事情，这就是个护身符。不管跟着谁过，你也不能放了这个钱，你听我的没错”。我说：“你又瞎想，你走了，剩下我一个孤鬼，你叫我怎么活。我要钱有什么用？”我顾不得老伴了，自己的眼泪哗哗的流着。我不是招她，我控制不了……。
&
& & 老伴表情平静的说：“第三件呢，我和你这一辈子就守着俩人，一个闺女一个儿子。儿子我倒不惦记，他是有心无力。媳妇不疼我们这没什么，世界上没有哪个儿媳妇是婆婆生的，可她知道疼儿子，疼孙子，这也行了。咱还得退一步想，媳妇也是没钱，咱们受了一辈子的罪，好多的时候就和这个穷躲不开。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咱们的顺芳，姑爷不是个玩意，万一哪天他要是变了心，顺芳怎么办？老头子，你答应我，你只要还有一口气，顺芳你就得接着，要不，你让我怎么闭上眼睛”。
忘着老伴那双泪眼，我说：“老伴呀，你就别说了，万一你走在我前边，你说的话，我没有不办的。这么多年了，我听你的，我不会不管女儿的”。
& & 老伴躺下说：“我说完了，你睡一会吧，这回我值班，我要难受，我叫你，老这么熬着谁受的了”。
& & 我说：“你先睡，等你睡了，我就睡。我先上外边抽颗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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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拦着老伴不叫她再说了，老伴就是不听，接着说：“我还是那句话，人活百岁，终有一死。怕也没用，这房子眼看就拆迁，我原先想着，好歹再买个房子。也不要好，能住就行。这样就不累啃你们，看来这房子我是住不上了，剩下你爸爸一人儿，他买房子自己住着，谁照顾他呢？我把你们叫来，就是想和你们商量商量，怎么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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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时没人说话，老伴接着说：“你们要都不说，我说个办法看看行不行，咱们这现在说的是一平米给八千，咱们这房子是二十四平米，二十四乘八千是十九万二，我看病把我和你爸爸攒下的这俩钱都花的差不多了，我要是死了，你爸爸怎么办？虽然说是有退休金，可要是得了病,退休金可管不了事了。就是厂子给报销药费，那不报的也拿不起，更何况，你爸爸厂子又不景气，前年的报销现在还没报呢，总得先垫上钱。你们都是有家有小的，谁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我想着，拆迁这笔钱就让你爸爸自个拿着，跟着谁过，把退休的钱给谁，谁管他饭。那俩钱留着他救急。将来你爸爸没了，剩下多少，跟着谁，这钱就是谁的，谁管就是谁的，你们看我说的有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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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儿子看着儿媳妇，闺女看着老伴，这可到好，张飞拿耗子，大眼瞪小眼，还是没人说话。老伴说：“要是没人说话，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说完了躺在枕头上。我知道，老伴说话太多了，身\_体有虚，扎挣着真够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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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饭是没吃痛快，我现在才明白，老伴根本就不是让他们吃饭来的，我听着怎么有点刘备白帝城托孤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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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了解老伴的心思，她是不放心我，儿女要是争气的，她也不能设这个“鸿门宴”。最让我含糊的是，儿媳妇到了现在就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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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饭吃完了，与其说是吃完了，不如说是等完了，酒冷菜凉。儿女们各自打道回府。给老伴吃了药看着她睡了，出来到门口透透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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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老林神色慌张的走过来说：“听说了没有，昨天这来了一帮人，全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见着谁都横眉立眼的。把三号院的小二子给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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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说：“那不是小流氓吗，赶紧报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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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老林说：“没那么简单，听说是开发商雇的人，大伙不是不搬吗，跑这吓唬咱们来了，四号的玻璃也给砸了好几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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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这开发商怎么还有这招呀，老林看出了我的心思说：“你想呀，拆迁是有日子的，多耽误一天，好些钱呢，开发商能不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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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急也不行呀，这叫什么招数，这不成了黑社会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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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如今做大买卖的人，都是黑白两道，这有什么新鲜的，你打算怎么着呀？”老林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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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说：“老伴的病越来越重，我现在心思全在她那儿呢，哪有功夫考虑这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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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老林想了想说：“老祈呀，这话我可不该说，搬家可是说话就走的事情，老伴一时半会儿没有定局。到时候这住不了啦，你推着病人到哪儿去住？我瞅着今儿闺女儿子都来了，你没借这个机会和他们商量商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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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本想把今儿的事情和老林说，可又一想家丑不能外扬，这些个话我说着烫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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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老林看我不言语就说：“儿子不是两居室吗，先住在那儿，等房子的款下来再想主意呀，住儿子那硬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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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说：“老伴不愿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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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老林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挑肥减瘦的，先找了地方住是要紧的呀，等拆了房你住马路上去！依着我说，就楞住那儿，是不是儿媳妇有什么想法呀？要是那样就麻烦了，我看你那个儿媳妇不好斗，小脸整天的阴着，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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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说：“现在的儿女谁愿意招俩老块子，又有个病秧子的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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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老林说：“也是，可俗话说，养儿防备老，这到了用的时候，他们也不能把脑袋一缩装王八蛋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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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老林的话是不好听，可就是这个理呀，今天这顿饭，就看出了所以然了，这房子要是拆了，老伴和我到哪儿住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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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老伴的肚子越来越大，胀的睡不着觉，我拉着她又上了医院。大夫看了直摇头说：“老先生，这回可不好，看来这是癌症扩散了，转移到了肝上，这是腹水，到了晚期了。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是减轻她的痛苦了。”
& & 推着老伴到了病房老伴说：“老头子，家里的门锁好了吗？”
& & 我说：“锁好了，你别操这个心了，你得好好养病，这回又厉害了，就是你操心太多的缘故。”
& & 老伴半坐在床-上说：“我也操不了几天了，这回弄不好，我都回不去家了”。
我听着别扭说：“我的姑奶奶，你少说点行不行”。
& & 晚上老伴翻过来掉过去的，一会坐起来，一会躺下。肚子胀的脸都是青的。我心里想，老伴一辈子善良，为什么遭这个罪。
&
& & 女儿来和我倒了两天班，儿子天天来看，就这样糊弄了一个礼拜。每次给老伴抽腹水的时候，我都站在门外，我可不忍心看她那样难受。老伴心疼我，一声也没吭过。
&
& & 这天，我早早的打发女儿回去，我知道，这两天她累的够戗。我觉得今天老伴好象比每天强，晚上，我给老伴擦完了身-子，老伴说：“老头子，你今天给我换件干净的衣服”。
& & “刚换的呀，行，我这就给你换”。
& & 换完了衣服老伴说：“老头子，我想和你说三件事……”
& & 我说：“得了，你呀，今儿好容易好点，你就找事，等你好了，别说三件事，三十件我也听”。
& & 老伴说：“老头子，你得听我说，要不我睡不着觉”。
& & 没办法，我知道，老伴就是不说，她也睡不着，那肚子和个鼓一样。
&
& & 老伴说：“老头子，这第一件事情，我这个病要是不传染，你抓空把我的孙子接来我看看。
& & 第二件事情是，我要是没了，你可怎么办？只有一个办法，房子的钱要是下来，你拿好了，这不是钱的事情，这就是个护身符。不管跟着谁过，你也不能放了这个钱，你听我的没错”。我说：“你又瞎想，你走了，剩下我一个孤鬼，你叫我怎么活。我要钱有什么用？”我顾不得老伴了，自己的眼泪哗哗的流着。我不是招她，我控制不了……。
&
& & 老伴表情平静的说：“第三件呢，我和你这一辈子就守着俩人，一个闺女一个儿子。儿子我倒不惦记，他是有心无力。媳妇不疼我们这没什么，世界上没有哪个儿媳妇是婆婆生的，可她知道疼儿子，疼孙子，这也行了。咱还得退一步想，媳妇也是没钱，咱们受了一辈子的罪，好多的时候就和这个穷躲不开。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咱们的顺芳，姑爷不是个玩意，万一哪天他要是变了心，顺芳怎么办？老头子，你答应我，你只要还有一口气，顺芳你就得接着，要不，你让我怎么闭上眼睛”。
忘着老伴那双泪眼，我说：“老伴呀，你就别说了，万一你走在我前边，你说的话，我没有不办的。这么多年了，我听你的，我不会不管女儿的”。
& & 老伴躺下说：“我说完了，你睡一会吧，这回我值班，我要难受，我叫你，老这么熬着谁受的了”。
& & 我说：“你先睡，等你睡了，我就睡。我先上外边抽颗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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