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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沿着曼扎尼塔的海岸前进,路旁的灌木丛叶子好像涂了蜡,这时我又想起克里斯说"我就知道"时的表情。
车子很顺利地转着弯,不论角度如何,总是能顺利地转过去。路的两旁到处是野花,还有令人讶异的景色。一个接一个的大转弯不断出现,整个世界好像在不断旋转,山坡也在不断地起伏着。
他说:"我就知道。"这句话不断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好像鱼钩上有东西上钩了,想引起我的注意。这件事已经埋藏在他心里很久,有好多年了。现在想起来,他所制造的那些问题都可以谅解了。他说:"我就知道。"很久以前他一定就听说过什么,在他小时候把这一切都弄混了。这就是斐德洛经常说的--我经常说的--许多年以前,克里斯一定相信,然后一直埋在心里。
往往连我们自己都无法了解彼此之间的关系。他就是我要出院的真正理由,因为让他独自长大是不对的,而且在梦里他总是想把门打开。
我根本没有把他带到哪里,是他在带我。
他说:"我就知道。"仍然有东西上钩,轻拉着鱼线,表示我以为严重的问题可能并不严重。因为答案就在眼前。
看在老天的分上,卸下他的重担吧!我又成了一个完整的人了!我们嗅到清新的空气,还有野花和灌木丛散发出来的香气。离开海岸边,寒意就消失了。我们觉得又热了起来,把夹克和衣服里的--湿--气都蒸发掉了。原来潮--湿--而沉重的手套也变轻了。我好像被海洋的--湿--气冻得太久,因而忘了温暖是什么滋味。我觉得有些睡意。前面的一条小溪旁有张野餐桌,到那里的时候我关掉发动机停了下来。
我告诉克里斯:"我很想睡一觉。我先睡一下。"他说:"我也睡。"于是我们睡了一下,醒来的时候觉得很舒畅。许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我拿起我们的夹克,把它们夹在车子上绑东西的绳子里。
天气太热,在这种天气里是不需要戴头盔的。我把头盔拿下来,绑在绳子上。
克里斯说:"把我的也放在那儿。""你要戴它才安全。""你也没有戴啊。""好吧。"于是我就把他的头盔也收起来。
眼前的路仍然永无止尽地向前伸展着,风从树林里吹过来,我们又转了许多大弯,眼前不断出现很多新的景观。
然后我们看到前面出现一座峡谷。
我大声叫克里斯:"你看好美啊!"你不需要吼!"他说。
"喔。"我笑了起来。拿掉头盔之后,你就可以恢复平常谈话的音量,这么多天之后终于可以把头盔拿掉了。
我说:"真的很美。"我们又经过了很多树林、灌木丛。
天气越来越暖和。克里斯靠着我的肩膀,我把头转过去,看见他站在踏板上。我说:"这样有点危险。""不危险,我自己会注意。"他可能会注意,但是我还是说:"还是小心点。"过了一会儿,我们在树下来了一个大转弯,"喔!"他说,然后又叫,"啊!"然后又是,"哇!"路旁的树枝非常低矮,几乎要打到他的头。
我问他:"怎么回事?""风景太不一样了。""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我以前都不能越过你的肩看出去。"一路上树枝在阳光下摆出奇怪而美丽的图案。它们倏倏地在我眼前忽明忽暗地闪过。然后我们又来了一个大转弯,才摆脱-了这些树影。
没错,我从来没了解过这一点,这些日子以来,他都坐在我背后。我问他:"你看到了什么?""情形真的太不一样了。"我们又来到了一座小树林里,他说:"难道你不怕吗?""不怕,你已经习惯了。"过了一会儿他说:"等我长大我可以拥有一辆摩托车吗?""如果你会照顾它的话。""那要怎样照顾呢?""要做许多事情。你看我一直做的就是。""你会全部教我吗?""当然。""很难吗?""如果你有正确的态度就不难。事实上难的是要有正确的态度。""哦。"过了一会儿,他又坐下来,然后说:"爸?""什么事?""我会有正确的态度吗?""我想会吧,"我说,"我想不会有任何问题。"于是我们又骑过尤凯亚、霍普兰,以及克洛弗代尔,一直来到美酒的家乡。
高速公路十分顺畅。载我们几乎横跨过半个大陆的摩托车依然低低地吼着。于是我们又经过亚斯提和圣罗莎、佩塔卢马和诺瓦托,现在高速公路变得更宽阔,车流也增加了不少,到处都是小气车、卡车和公共汽车。不一会儿路旁就出现住宅、船只和海湾了。
当然,试炼永远没有了结,人只要活着就会发生不愉快的事和不幸的事。
但是我现在有一种以前没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只停留在表面,而是深入内里:我们赢了。情况正在慢慢好起来。
我们几乎可以这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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