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连环凶手的舒适区
长期以来,田甜都是冷美人形象,没有穿白大褂时总是穿色调偏冷的衣物,很少让人将其与性感联系在一起。在爱人面前,赤裸的田甜显示出非凡性感,犹如最大牌模特,一举一动都带着特有韵味。
侯大利来到浴缸前仍然眩晕。
这是在世安河寻找杨帆的后遗症,面对晃动水面时会眩晕。侦破代小峰案件时,侯大利在河边产生更严重的反应,眩晕到呕吐。他想克服这恼人的后遗症,勇敢地盯着浴缸,抬腿进入浴缸。进入缸内,眩晕如约而至,侯大利感觉身体似乎在旋转,于是紧紧抱住田甜。
水波很快兴起,田甜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身体似乎浮在半空,以旁观者的眼光俯视两具健康的身体在快活地翻云覆雨。此刻,浮在半空中的田甜充满了甜蜜和忧伤,耳中响起吉他名曲《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在悠悠乐曲中,泪水点点滴滴落下,摔在地面,裂变成无数美丽的小水滴。
“为什么每次进浴缸,你都要闭眼,还拉住我?”
“你不喜欢这样吗?”
“喜欢。有一点不解,你在进浴缸那一刻,神态特别孤苦无援,这是什么原因?”
“没有吧,你想多了。”
侯大利有意无意地想将自己现在的生活与杨帆之死做一个隔离,在田甜面前掩饰了这个秘密。两人从浴缸出来,又在床上缠绵,直到李永梅电话打来,两人才从甜蜜世界回到现实世界。
晚上七点,李永梅和侯国龙准时出现在国龙宾馆。总经理李丹安排酒店特级厨师为董事长一家人做晚餐。李丹正准备提要求,特级厨师道:“我知道董事长的口味,晚餐材料不一定要高档,必须新鲜,要用江州家常手法,味道地道。”
进入餐厅,侯国龙看了看手表,道:“我八点钟还有事。现在小孩不懂事,还让大人来等。”
李永梅道:“你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当然得多费点心。以前我们太忙,没有时间教育儿子。等到我们想管儿子时,儿子不听我们的了。耐心点,否则儿子更不愿意‘接见’我们。”
山南省首富侯国龙在国龙帝国里向来一言九鼎,一个决策就会影响上万员工。可是面对顽固不化的儿子,他几乎没有任何办法。听到“接见”两个字,他自嘲道:“我们这些年还算顺利,所以老天就让儿子跟我们作对,免得过于圆满,反而出大事。”
李丹陪着侯大利和田甜进入小餐厅。
田甜能够明显感受到侯大利和父母的隔阂。三人都很配合地想让气氛融洽起来,可是正是这种“配合”让气氛显得尴尬,一般的和谐人家是不需要表演“父慈子孝”的。自己父亲没有入狱时,一家人吃饭的状态与侯家不同,大家随意聊天,谈谈白天发生的大事小事,发发工作中的牢骚,甚至还有可能将白天的不快带到家中。三人在家中都是自然而然相处,没有刻意做出这种“欢乐”气氛。想起父亲,田甜暗自神伤。
二十来分钟就吃完饭,侯国龙抓紧时间准备与儿子再一次谈心。李永梅则与田甜在隔间喝茶。
侯大利与侯国龙面对面而坐,又上演“大眼瞪小眼”的画面。侯大利知道父亲要说些什么,很头疼。侯国龙面对脑袋固执得犹如花岗岩的儿子,同样觉得无语。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当刑警实在是浪费生命。”
“爸,你不用给我做思想工作。我们这样约定,杨帆案侦破当天,我就不当警察,到集团工作。”
儿子如此表态,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侯国龙试探着道:“以前公安认为杨帆是意外落水,所以没人办理,如今公安已经立案,有人专门侦办。你和杨帆是恋人关系,应该回避吧?”
侯大利警惕起来,道:“爸,我很郑重地提个要求,不要以回避为理由,动用关系来干涉我。把杀害杨帆的凶手揪出来,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若是你动用关系,逼我回避,我会记仇的。”
“随便你做什么,不谈了,真是气死个人。”侯国龙所有幻想立刻化为乌有,猛拍桌子,拂袖而去。
侯大利心情复杂地望着父亲,站起身,没有追出去。他来到隔壁房间,敲门而入,道:“爸走了,生气了。”
父子冲突不是一天两天了,李永梅想起此事也是头大。她对田甜苦笑道:“他们父子见面就怄气。我得给国龙做思想工作,免得怒气伤肝。改天请你喝茶。”
与父亲的沟通再次不欢而散,侯大利的浓眉皱成一团。
“侯叔为什么生气?”
“我爸问我什么时候回国龙集团,还谈到杨帆案的回避问题。我反感我爸利用公安回避制度干涉我办案,明确提出态度,所以谈崩了。”侯大利叹息一声,转了话题,问道,“你和我妈谈什么?”
田甜苦笑道:“李阿姨转了很多个弯,实际上是想问我当初为什么选择做法医。或许在李阿姨面前,我是个怪人。她其实不满意我的职业。”
侯大利道:“我对这个问题也有好奇心,一直没问你。”
田甜道:“上个世纪90年代,香港电视连续剧《鉴证实录》中有一名女法医,叫作聂宝言。我很喜欢她,把她看作智慧、美貌和正义的化身,所以也想当一名法医。高考填志愿时,我处于叛逆期,和父母对着干,坚决选了法医专业。”
侯大利道:“原来是青春叛逆期的选择,这个选择改变人生方向啊。现在后悔吗?”
田甜道:“习惯了。若是有一天厌倦了,再说吧。”
3月26日,发现污水井女尸第七天,颅骨头像复原完成。
江州刑警支队发出协查通告,使用了颅骨头像复原的相片,通告下方留有105专案组侯大利和葛向东的手机号码。
颅骨头像复原相片显示颅骨主人五官标致,结合身高和所穿衣服推测,颅骨主人应该是身材高挑的漂亮女子。侯大利看到复原相片后,立刻将其扔到桌上,不愿意看第二眼。自从杨帆逝去以后,他格外受不了年轻女子遇害。这些年轻女子原本是美丽花朵,正在盛开,被人摧残,生命瞬间凋零,从此失去了当母亲的机会,她们的父母也将终生承受痛苦。想到这一点,侯大利觉得胸口被千斤巨石压住,无法呼吸。
看到协查通告后,葛向东特意到三楼兴师问罪,道:“你得请我吃饭。”
侯大利道:“吃饭很正常,其实不必说理由。既然用了‘得’字,那就得讲明理由。”
葛向东叫苦道:“你拍的相片太清晰了,恶心了我好久。而且我现在彻底进入朱支圈套,从经侦民警成为画像师。早知道会成为画像师,我还不如直接当画家。唉,更令我恼火的是在阳州跟着良主任干了这一段时间,我他妈的居然还喜欢这事,干得兴致勃勃,废寝忘食。”
侯大利道:“把兴趣变成事业,那是最幸福的事。”
葛向东愁眉苦脸道:“说得轻巧,吃根灯草。老婆嫌我天天跟死人颅骨打交道,发出严正声明,不准我同床。”
侯大利微笑道:“影响了你们夫妻生活,那我还真应该请客。请客时想办法约王永强。”
葛向东意识到侯大利同意请客有其他目的,道:“你怀疑王永强?”
侯大利慢慢收敛微笑,道:“线索少,谁都是怀疑对象。王永强是杨帆的初中同学,暗恋过杨帆,必然会进入我的怀疑名单。”
“我和王永强是多年老朋友,他为人忠厚老实,一心做事业,从来没有什么绯闻。”
“一个一个排除,范围就会越来越小,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要是有一点线索,我也不会用这种几乎没有效果的笨办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力而为就问心无愧。这是我们内部摸排,老葛,要注意纪律。”
“我业务虽然不精,可是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保密纪律还是清楚的。”
墙上挂有一幅江州市区地图,地图上有四个红圈。葛向东走近看了一会儿,道:“这是几个凶杀现场?”
“不完全准确,红圈是凶杀现场和抛尸现场。污水井不是第一现场,是抛尸现场,其他都是凶杀现场。”侯大利用手指依次划过四个红圈,“这四个点全部在江阳区,包括时间更早的丁丽案和杨帆案。凶手应该是江阳区的人,或者熟悉江阳区,这个红圈范围内就是他的舒适区。”
葛向东道:“经常听说舒适区,我是一知半解,你讲一讲。你不用给我白眼,你是科班出身,理论知识肯定比我丰富。我是学美术出身的,后来经过短期培训,可是在培训时哪有心思学这些理论知识?之后大部分时间在经侦,在刑侦上确实是半吊子。”
“真不知道?”侯大利翻起浓眉,给了葛向东一个白眼,指着地图上的几个圆圈,道,“理论知识都是从实践中总结出来的。警察和罪犯斗争了上千年,总结出来的经验都是千锤百炼的。犯罪分子不是神,也不是警务专家,很难逃脱在漫长斗争中总结出来的经验,除非是职业犯罪。据历史经验,大部分连环杀人犯对于杀人地点都有偏好,会在感觉舒服的地方杀人。更准确来说,这些地方都有某种特定的锚定点,比如他们的住处、工作地点等。很少有连环杀人犯到不熟悉的区域杀人,例外的是长途货车司机或其他流动性很大的职业。现在四个未破的积案都集中在江阳区,而且全部是年轻女性,肯定要考虑这是在舒适区杀人的连环杀手。”
葛向东道:“是不是连环杀手真难说,毕竟时间隔太长。”
侯大利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了第一个圈,丁丽、杨帆、章红和污水井受害者全在圈里,道:“积案之所以成为积案,肯定有难度,否则也不会成为积案。我采取的策略是一步步缩小范围。如果存在连环杀人,四个案子有多种可能性。第一种,如果丁丽案和后面几个案子有关系,四个案子为一人所为,凶手年龄不会低于三十五岁。”
侯大利在黑板上画了第二组合,这个组合是一个大圈和一个小圈。小圈里只有丁丽,大圈里有杨帆、章红和污水井受害者。
“如果丁丽案和后面三个案子没有关系,而后面三个案子又能串并在一起,那么凶手就是住在江阳区或者熟悉江阳区的人,且是我的同龄人,甚至是我的同学,范围相对就要缩小。”
侯大利在黑板上画了第三组合,这个组合是三个圈,两个小圈,一个大圈。
“如果丁丽和杨帆案分别是单独个案,后面两个案子有联系。那么凶手的作案时间点就得往后移。”
侯大利又在黑板上画上第三种、第四种和第五种组合。
葛向东最初抽调到专案组时,对侯大利父亲的兴趣远远大于案件。经过石秋阳一役,他慢慢融入专案组小集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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