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在离第六街不远的一家小旅馆的卧房里，戈登·斯特雷特醒过来，后脑勺感到痛，血管都在难受地悸动。他望望卧房各个角落里幽暗、灰色的影子，又望望角落里一张大皮椅上一个破了的地方，那张椅子摆在那里已经使用好久了。他看到地板上的衣服，乱七八糟、尽是皱纹的衣服。他闻到隔宿的烟卷味和隔宿的酒味。窗关得紧紧的。外面，灿烂的阳光越过窗槛照进来，变成一道充满灰尘的光柱——这道光柱被一张宽阔木床的床头挡住了；他刚才就睡熟在这张床-上。他躺着，一动也不动——神志麻木，昏昏沉沉；他的眼睛睁得很大，脑子里咔哒咔哒地乱响，像一架没有加油的机器。

他在看到那道充满灰尘的阳光和那个大皮椅上的裂口以后，一定经过了三十秒才感觉到有个人紧挨在他身旁；又经过了三十秒，他才发觉已经无可挽回地同朱厄尔·赫德森结了婚。

半个钟点以后，他出去，在运动器具店买了一把左轮手枪。接着他叫了一辆出租汽车到他一直住的东二十七号街上那个房间去；趴在那张他摆绘画材料的桌子上，他把一颗子弹从太阳-穴-后面打进自己的脑袋。

萧甘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