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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大年二十九的下午,我在办公室值最后半天班。

组里的同事要么家在本地,早已回家张罗过年,家在外地也已经踏上归程。今年我没打算回家过年,第一次准备在广州跟朋友一起过年,往年他们总是极力邀约,而我总是归心似箭,直到去年我才破天荒第一次没有回家过年,当时我人在阳朔,与世隔绝,只是告诉家人我在出差。

今年似乎依然没有心情见到家人,可能是不知道说什么的缘故,大约是大男人的自尊心在作怪。

看看暮色渐渐落下,我打了个电话给华总:“大哥,好消息!我今年在广州过年!惊喜吧?”

华总在电话里“啊”了一声,接着说道:“不是吧!我也告诉你个惊喜吧,我今年不在广州过年!你嫂子春节不回国,要我去澳洲陪她,我明天一大早的机票。”

大概我的回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失望,华总在电话那头笑道:“好了好了,我今晚请你吃饭补偿一下好不好?”

我笑了笑说:“你明天一大早的飞机,忙你的吧,我没事,广州这么多人呢。”

第二天下午我刚起床没多久,石方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哈,有人送上门来。

还没等我高兴十秒钟,石方这厮就泼了我一头冷水:“东楼,你在南京有很多朋友是不是?”

我愣了一下:“你丫不会还在南京吧?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啊!”

石方叹了口气:“说来话长。简单说是这样,公司现在跟上海一家公司有一个合作机会,准备合资成立一个新公司,专门做BI,也就是商业智能。上海这家公司有一个比较初级的应用产品,重要的是,它有客户。我前期一直在考察合作伙伴和市场,上个礼拜合作协议签了,我主动跟公司提出要到这家新公司来,并把我在盛世软件的股份折入新公司的股份里。”

我脑子里被他说的有些乱:“你是说,你要把盛世的阵地放弃,把股份折到一个新的风险里去?你疯了?”

石方笑了笑:“我都说两句话说不清楚了。一句话,我想换个环境,现在的盛世软件早已不是你我当初的那个盛世软件了,你和老唐早已不在,我一个人守在那里有何意义?而且,现在盛世软件的决策,我这个所谓的总经理根本是说了不算,算了不说,何苦来哉?”

我听出石方话里的苦涩,于是不再多问:“那你说找我什么事?”

石方电话那头似乎在打火点烟,然后他说:“是这样,公司准备在南京设立研发基地,一是可以利用当地的技术资源,二是成本较低,新公司里面我主要负责技术,接下来我可能要常驻南京了。所以,今后这边的资源需要你帮我疏通一下,以后方便。现在当务之急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场地做研发基地,比较急,我们准备春节期间做好准备工作,年后就招兵买马,因为手头已经有了两个订单。”

我想了想,说:“你等我一下,我跟那边联系,马上给你回话。”

挂上电话,我给南京那边的一位好友打了电话,这哥们儿是当地的高干子弟,人脉通畅,为人豁达仗义,我电话里一说,他就满口答应,然后只问了我一句话:“这个石总跟你关系如何?”

我说:“自己兄弟,患难之交,跟你我一样。”

他说:“我知道了,那也是我大哥了,你放心,跟你在一样。”

他的能量我是知道的,这件事既然他能这么说,具体事情我根本不用担心。我把石方的电话给了他,然后说,过完年我去看你。

我把情况跟石方讲了,告诉他等着我朋友跟他联系就行,一切都不是问题。

石方没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笑笑说:“广州天气还好吧?”

挂上电话,我心里突然难过起来,也许是想起了许多旧事,也许是感觉到了石方的内心挣扎和那种决裂的撕痛,也许是盛世的名存实亡,也许……

盛世软件现在虽然还保留着这个名字,可是早已物是人非。老唐移民走人,我转行疗伤,石方远走南京,剩下的只是一个躯壳。

我站起身看看窗外,暮色和冬日的阴霾,都像我此刻的心情,--湿--得能拧出-水来。

我一个人驾车漫无目的地驶在路上。广州就是这样,平日里人满为患,可是到了春节,人几乎少掉一半,感觉空旷无比。少了外来人的广州似乎显得更加纯粹,广州的本土文化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表现得原汁原味。

到处张灯结彩,中华广场门口堆着五羊开泰的造型,一路开到天河,这个原本最热闹紧张的地方此刻也显得安静了不少,平日里熙熙攘攘的上班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写字楼变得冷冷清清。

入眼到处都是绿色,这恐怕是跟北方的冬天最大的不同。听人说广州的花市很有看头,可是我却死活提不起兴趣往人堆里去扎。

小花个贱人上个月在网上泡了个美眉,很快就打得火热,于是一放假就跑到了云南跟美眉相会过年,前天给我打电话时已经在丽江古城双宿双栖了。

暮色渐渐降临,酒楼开始陆续亮起灯来,各大酒楼门前都停满了车,年夜饭据说提前一个月就已经订不到位置了。这个时候,我的肚子才提醒我有些饿了。可是这样一个夜晚,我又要到哪里去解决我的肚子呢?有朋友也在下午打了电话过来问我在哪里吃年夜饭,我说已经有饭局了,你好好伺候好你的父母吧。

小的饭店档口早两天就收档回家了,于是我打定主意找家麦当劳肯德基什么的打发自己的胃,然后再作打算。

我把车拐到体育西路口,正准备泊车,手机响了,我看了看号码,十分陌生,想了一下,接起来,对方的声音我似乎有些印象,只是想不起来是谁:“萧总吗?你好!”

我迟疑了一下:“你好!请问您是?”

对方呵呵笑了两声:“萧总大概不记得我了,我是伍岳。伍思凯的伍,岳不群的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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