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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重相逢

新戏的女主角并不适合陆怡这种比较精致的长相,沈南乔想找有一个会演戏的生面孔,所以最后决定去学校找演员。这些日子倒是跑了几个城市,电影学院和舞蹈学校都找了个遍,却始终找不到想要的那种感觉。李芳芳一直在忙着发布会和准备工作,南乔因为希望现下不被媒体知道是自己的作品,避免一些麻烦和骚扰,所以芳芳并没在公众场合刻意提起,大家自然而然以为是她的新作。

沈南乔每天在工作室看学生寄来的录影带,然后和芳芳讨论各项细节,开了大大小小无数个会,几乎夜夜无眠。凌晨十二点的时候,她终于妥协,决定先看看芳芳极力推荐的韩宇再确定是否让他出演男一号。

“我实在不太敢相信现在这些偶像演员的功力。”

“韩宇是长得好的实力派。”芳芳反驳道,“别带外貌歧视好不好。”

沈南乔投降,全身疲软,实在抵不住她的狂轰,哈欠连天地把一堆照片随手扔在桌上:“看了一晚上他的照片,现在满脑子都是韩宇,不知道会不会做噩梦。”

“沈南乔,你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啊!”

南乔瞥了她一眼,也没有力气再争辩。打车回去洗了个澡,身-子一挨床就睡着了。

第二天还是决定亲自去见见韩宇,芳芳联系了他的经纪人,也没告诉对方自己的来头。韩宇的经纪人安

排她在下午见面,说韩宇正好要参加一个产品发布会,之后会有空。

沈南乔提前来到会场,看见许多粉丝围在舞台下面,多数是年轻的女孩子,有些还穿着统一的T恤衫,估计是铁杆粉丝团之类的。他出现的时候,现场一片轰动。远远看去,韩宇的形象气质的确不错,笑起来如初冬的阳光,言语幽默又不失礼仪,十分得体。

她依约在酒店的咖啡厅等候,却久不见人来。南乔抬手看表,突然,酒店门口人声沸起,她循声走过去,看见韩宇被一群记者堵着,还有一批疯狂尖叫的粉丝拼命往前挤。酒店门口的保安和他的工作人员都在竭力挡住粉丝,维持现场秩序,将韩宇与人群隔开一段距离。

沈南乔见到有记者,下意识地转身,背靠在厚重的玻璃门上不禁觉得好笑,摇摇头正欲离开,却瞥见有个陌生奇怪的中年男子从酒店里出来,神态诡异地走向韩宇。他戴了一顶破旧的灰色鸭舌帽,头低着,手上握着一个拳状大小的玻璃瓶,脚步很急。

南乔想到了什么,不禁“啊”了一声,顿时心生慌乱,四下环顾,急忙拿起阅览架上的一沓杂志跑了过去。

保安和工作人员忙着拦住记者和粉丝,根本没有顾及里边。当那个陌生男人正要将瓶中的液体泼向侧面对着他的韩宇时,沈南乔将手中的杂志向他的手腕砸了过去,那人手腕晃了一下,手

中的瓶子却没掉。纸张“哗啦啦”地被吹得四下飘散。

周围的人都惊诧地看着他们,不过霎时便反应了过来,顿时一片混乱,尖叫声四起。保安忙赶过去制止那个男子,却没想到他完全被沈南乔的行为激怒了,突然将那小瓶液体往她脸上一扬。她吓得缩着身-子紧闭双眼,虽然韩宇迅速跑过来抱-住她用背挡住,但还是有冰冰凉凉的液体划过她的脸颊,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流到手臂上,脸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将脸埋在韩宇的胸膛里,还不忘躲着记者。韩宇似乎知道她的意思,赶紧拉开身上的灰色马甲,抱-住她的头便往里边走了进去,丢下一群被保安拦在外面的粉丝和记者。

沈南乔眼前一片黑暗,躲在他的怀-里跟着他快步走。耳边只听见那个陌生男子狰狞可怖的笑声,和粉丝们惊慌失措的叫声,身后还有镁光灯一闪一闪的。

工作人员早已叫了救护车,当医生过来仔细检查一番,告诉她不是硫酸只是辣椒水的时候,她才松了一口气。旁边的韩宇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韩宇的经纪人从警局赶了回来,说已经弄清楚了状况,是个女粉丝的男友因为分手而把气撒在韩宇身上,医生说他神经有点问题。经纪人直感叹:“这年头偶像不好当啊。”

南乔左颈处被玻璃瓶口划了一小道,医生正替她包扎。韩宇走了过去,十分歉疚

:“小姐,谢谢你。不好意思让你受惊吓了。”

沈南乔刚刚还真被吓到,不过现在已经万般庆幸,笑着说:“没关系。”然后看向他的经纪人,“你好,李芳芳导演昨天帮我约了你们,我是过来和你们洽谈电影合作的。”

经纪人脸上堆起笑容:“哦,你好你好,今天遇上这种状况真是不好意思,待会儿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

沈南乔点点头,待医生处理完,便随车来到韩宇在酒店的房间。

“请别介意,为了安全起见,咱们就在这儿聊吧。”经纪人向她解释。接着又感慨地说:“唉,这演员有时候还真危险,莫名其妙就遇上这种事。你说,刚刚那东西万一是…”

沈南乔见他心有余悸,笑笑也不言语。

“小姐,请问你叫?”韩宇给她倒了杯果汁,问道。

南乔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做介绍,笑着接过果汁说:“我叫沈南乔,是这部戏的导演。”说着便从包里拿出剧本给他。

韩宇倒是一怔,没想到她是个导演,接过剧本,笑了笑。心想这么年轻的女导演,肯定又是与自己以前演过的那些偶像剧差不多。

可旁边的经纪人倒是想到了什么,表情诧异,提高了音量,说:“你是沈南乔?沈导?”沈南乔笑笑,表示默认。只听见他又不可置信地重复道:“《南有乔木》的导演,沈南乔?”

南乔浅笑,轻轻点头。韩宇听圈内前辈提起过沈南乔

,也曾被她执导的作品深深震撼,但如今,却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柔弱的女-人与她联系起来。韩宇有些不敢相信,又仔细看了沈南乔一眼,她笑起来像是朦胧月光下浮在水光里的一瓣玉梅,清丽秀美的脸上似笼了一层轻纱,令人看不真切,却又仿佛有无穷的力量。

经纪人一阵惊喜,不由得感叹道:“沈导的复出之作,一定会十分轰动。”

沈南乔笑笑,委婉地说:“不知道韩宇的档期合不合适?”

“有,下半年正好有三个月空档。”经纪人又想了一会儿,才问,“是让韩宇出演男一号吗?”

南乔不作回答,笑着对韩宇说:“要不你先看看剧本,看完了再告诉我你对哪个角色感兴趣,如果我们觉得合适,再商量其余的细节?”

韩宇绅士地一笑:“可以。”

他的经纪人在一旁虽有些不高兴,却也不愿惹恼沈南乔,就没吭声。沈南乔走的时候跟他们说希望他们不要对外公布是自己的戏,因为自己现在还不想面对媒体。韩宇十分礼貌地答应了,不过第二天,当芳芳抱着一堆杂志报纸出现在工作室的时候,她才知道差点出了事。娱乐版的头条几乎都是“硫酸门”的照片。

“沈南乔,不要告诉我这是你!”芳芳指着杂志上那个模糊的影子问她。

沈南乔漫不经心地抬头,拿起杂志瞧了瞧,看到大红标题《偶像明星韩宇遭遇袭击,神秘

女-子挺身相救》,淡然一笑,仿佛事不关己:“拍成这样你也能看得出来,太厉害了吧。”

李芳芳立马跳起来,拉着她瞧了半天,说:“那不是什么硫酸吧?”

沈南乔笑道:“放心,就是些辣椒水,你看,我不是还没破相嘛。”说着将半张脸凑了过去,并简短地叙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芳芳没好气地瞅了她一眼,在她身边坐下:“我一看到这消息,心里便七上八下,想到你昨天正好去见韩宇,就猜是你,报纸上也写得不清不楚,害我担心了半天。”

“幸好我够机灵,没让他们拍到正面,否则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

“死丫头,你要机灵的话,能好好地让人泼了一身?”

“为了我们电影界不损失一颗明亮的后起之星,我才牺牲自己挺身相救的。”沈南乔笑着调侃,“你说,‘感动中国’会不会给我颁一个见义勇为奖?”

芳芳瞥她一眼:“见义勇为你就别想了,我看可以给你发一个最佳倒霉奖。”转念又想到她刚刚夸了韩宇,“怎么样,是不是决定用韩宇了?”

南乔悠闲地看着娱乐报道,随口说道:“还没决定呢,要看他自己怎么选。”

韩宇很快就约她见面,南乔去见他的路上惊讶地接到了许亦从巴黎打来的电话,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他紧张地询问她的状况。还没等南乔回答,就又听见他话锋一转,对着她的耳朵狂轰

乱炸:“以前怎么就没见你这么好管闲事啊,那变态抽风你也跟着抽风,有没有脑子啊你!”

沈南乔装孙子,使出百般武器才让他平息了怒气,挂断电话,心下生出暖意。

她找到约定的餐厅。东南亚风格的装潢,淡紫色昏黄的吊灯,铺着五彩艺布的桌上摆着两三个瓷盘,托着彩蜡,韩宇坐在里间的一个位置,烛光明明灭灭打在脸上,恍惚有种错觉。

南乔见他单独一人,问道:“你的经纪人没陪你过来?”

韩宇很绅士地站了起来,待她坐下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他露出邻家大男孩般的笑容:“是我想单独约沈导,不会介意吧?”

沈南乔倒是一怔,笑着说:“当然不会。”又问,“看完剧本了吗,有什么想法?”

韩宇没立即回答,而是叫了服务员点餐,问她:“想吃点什么?”

她一愣,想起已是晚餐时间,旋即笑了笑,点了一份普通的套餐。席间两人也没说太多话,沈南乔拿起水杯的时候,瞥见他正认真地用餐具切着盘中的牛扒小骨,茂密黑发下的浓眉轻缓长舒,那种认真的优雅神情,让她产生一刹那的恍惚。

明明一点都不像,怎么会想起他?

穆益谦爱吃西餐,曾常常带她去气氛好的西餐厅,可她从来都是大喇喇的形象,任何食物都是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还特有理由:“剧组的盒饭吃多了,看见美味佳肴就忍不住当烤全羊

来啃。”

穆益谦一向迁就她,笑着拿过她的餐盘,将牛排一点一点切好。沈南乔撑着手肘歪着脑袋,自在地看他握住银灿灿的刀叉一下一下轻浅地划过,他切一块,她就吃一块,像个顽皮的小孩子一般得意。

服务员收走盘具之后,韩宇从沙发旁边拿出一束包装精美的花:“上次的事还没正式谢过沈导,请收下我的一点心意。”

沈南乔笑说太客气,接过才看清是几枝清雅冷艳的腊梅。淡青色的绸纸包装得十分好看,栩栩如生像有生命一般:“这个时节怎么会有腊梅?”

“我有个朋友最喜欢摆弄这些,就向他讨了几支。沈小姐气质出众,我想应该会喜欢的。”

沈南乔见他改了称呼,不禁有些异样,浅笑着说:“现在的偶像明星都这么会说话,讨女孩子喜欢吗?”

韩宇听她说“喜欢”二字,心中一动,无限欢喜。沈南乔说完也惊觉自己失言,忙道:“剧本感觉怎么样,有想演的角色吗?”

韩宇说了一个角色,不是男主角,台词和出场也不多。沈南乔倒是有些惊讶,转而看着他的眸子里多了些欣赏的深意。他很有眼光,因为那个角色是她觉得最出彩也最有挑战性的一个,而她从一开始就觉得很适合韩宇,早打定主意让他出演。

聊了一会儿角色和剧本之后,韩宇坚持要送沈南乔回去。他开车十分平稳,车内的冷气混着梅花的幽香

轻凉地抚过肌肤,十分舒爽。他送她进了小区,绅士地下车替她打开车门。她笑笑,从后座拿出那束梅花,说了再见。

转身的时候却不小心踏空了阶梯,幸好韩宇反应快,抓住她的手臂,扶住她正欲跌倒的身\_体,她刚想说谢谢,突然两束煞白的光柱射了过来。两人一怔,下意识用手微挡着眼,睁了睁,才看清前方停了一辆车。

沈南乔认出是那辆黑色的奔驰。

光柱渐渐淡下去,车门一响,穆益谦从里面走下来。沈南乔看着他从暗处走来,轮廓渐渐清晰,那轻抿的嘴边,若有似无的笑。

心里不禁一动。

“沈导可真有闲情逸致啊。”穆益谦的语气里充满了讽刺和冰冷,沈南乔这才意识到自己和韩宇还维持着刚刚亲密的姿势。

沈南乔往后退了退,与韩宇保持了距离。穆益谦见状,脸色稍有缓和。

在一旁的韩宇疑惑道:“沈导,这是?”

穆益谦觉得自己近来很反常,从前他很少用这种刻薄的语气说话,可最近他总是忍不住,心里难受得紧。他深邃的眸子定在韩宇身上,嘴边浮起一抹冷笑:“沈导,刚回来就有护花使者相伴左右,厉害呀。”

沈南乔看着眼前这个刻薄的穆益谦,觉得很陌生。

韩宇握紧-了拳头,正要争辩什么,便被沈南乔阻止:“这是我们电影的投资方,穆老板。”韩宇头一撇,将怒气化为一声冷哼。

穆益谦倒是轻笑

,一脸不屑。然后看向沈南乔:“沈导,不介意跟我谈谈吧。”

沈南乔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看了看韩宇:“谢谢你送我回来,关于剧本方面的问题,有想法再和我联系。”

韩宇疑惑地看了穆益谦几秒,最终还是朝沈南乔点点头,然后驾车离去。

“舍不得?”穆益谦见沈南乔一直看着韩宇的车离开,不禁发出冷讽。

沈南乔语气凉薄:“不关你的事。”

“当着丈夫的面精神出轨,还说不关我的事?”

“我明天就叫律师准备离婚协议书。”沈南乔不愿多说,正想离开,手腕却突然被穆益谦抓住。

“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南乔一怔,转头看他,声音低沉,似充满了百转千回的无奈:“你真就这么恨我吗?”

是的,三年以来,她一直想问他,真的就这么恨自己吗?恨到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筹划一出爱情的阴谋,只为了报复。

三年前,当她无意间在他办公室里,听到他对父亲说的那番话,从此之后便永远也忘不了。那一个个字就像尖锐的钉子一样砸在心上,血淋淋地撕开自己爱情的丑陋真相。

无数个夜里,父亲微弱的声音清晰地萦绕在耳边:“你不可以这么做,我女儿是无辜的。”

“父债女还!不应该吗?”

当时,沈南乔就木然地站在那黑沉沉的玻璃后面,看着自己的影子倒映在玻璃窗里就像沉在水底的珠玉。手臂发颤,

整个身-子不住地颤-抖,掩着张大的嘴却不敢出声,任眼泪直直地打在手心,似人在噩梦中,不论怎么挣扎,却也醒不过来。

好一个父债女还,沈南乔永远也忘不了当时穆益谦咬牙切齿,几欲将人心撕碎的声音。他就用这样一席话杀死了她的父亲,杀死了与她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杀死了她对亲情的全部承载。

她又何尝不恨他,不恨他啊?!

穆益谦看着她望向自己的眼神,霎时一怔,手指竟微微有些颤-抖,真就这么恨她吗?他也无数次问过自己。他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一沓照片:“作为投资方,我有责任提醒你,这类事情最好不要发生。”

沈南乔接过一看,是前几日自己救韩宇的照片,不是杂志上登的那些,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脸。她一怔,而后恍然大悟,原来那天自己已经被记者拍下,只是早被他处理了。

但是她不知道,当时穆益谦得知这个状况时,像疯了一样奔到现场,看到医生说没有大碍才慢慢放开紧握的双手。

“穆总,我想我有分寸。”沈南乔瞥了他一眼,语气冰冷。

“有分寸?!有分寸还和他烛光晚餐!”穆益谦恼怒道。

“你跟踪我?”沈南乔有些怒气。

“我有那闲心吗?一大堆记者早就盯上你们了。”穆益谦道,“沈南乔,你回来这么久了,我给过你足够的时间等你来找我,可你竟然置若罔闻,再这样下

去,可别怪我没耐心!”

“找你干什么!你不是希望我痛苦不快活吗?现在一切都如你所愿了,你还想怎么样?”

“对,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希望你痛苦,就是想要折磨你,让你不快活。”穆益谦几乎吼了出来,“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提醒你,如果还想要拍你的电影,最好别惹恼我。”

“没有你的钱,难道我就拍不成?!”

“你试试!别说我放话阻断你的资金来源,就是我手上这些照片,一旦公布出去,你也应该知道后果!”

穆益谦气恼地把一堆照片用力一扔,哗啦啦的声音,散落一地,像极了两人那些分崩离析互相怨责的言辞。沈南乔一动不动,看着他疾速地打着方向盘,车轮胶皮磨着地面“咔”的一响,便如光线般离去。

曾经的自己在知道真相后就选择了离开,似乎是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可再怎样自欺欺人,一切依旧还是来了,两人四目交接看到彼此眼中的恨和怒时,才知道,这一切原来都是真的。

第二天,沈南乔被一串急促的电话铃声催醒。客厅里的电话扯着高音在叫唤,她挣扎了很久才睁开眼。帘子被拉得紧实,看不清天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像是睡了很久,但都是密集而短促的梦魇。

她捶了捶右脑,晕乎乎地爬起来走到客厅,刚拿起电话,就听见芳芳急切的声音:“南乔,你怎么关机了,知不知道

林方道要撤资?!”

沈南乔半天才反应过来,芳芳说的林方道,就是那次见的林经理。也就是说,穆益谦被她激怒了,决定正式向她开战。

“哦,我知道了。”她声音嘶哑,透着无限疲惫。芳芳在那头怔了怔,还来不及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就听见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

她挂断电话,拉开客厅里厚重的窗帘,却突然被黑沉玻璃里倒映的影像吓了一跳,外面一片黑暗,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点朦朦的光亮映着自己——眼神黯淡,脸色蜡黄。

她摸摸自己的额头,烫得厉害。应该是昨晚在夜里站久了,导致着凉了。加上这阵子忙得天昏地暗的,和这些年的悠闲日子比起来,身\_体承受不住这么多折腾,终于生病了。

她胡乱地换了身衣服,拿起包就往外走。她对这一带也不是很熟悉,走了几站也不见有诊所。路上仅看到的几辆出租车经过,也都载了客。手机没电,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只有漫无目的地走着,头又晕又重。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到这里,明明回来之后一次也没来过,却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无比熟悉和亲切。街道上有奶茶店,店里大多是打工的大学生。奶茶店旁边有一家蛋糕坊,她最喜欢吃这家的蓝莓芝士,从前和穆益谦散步经过,她经常循着香气给自己加一顿饭后餐点,然后在害怕变胖的后悔中被穆益谦宠溺地-搂-在

怀-里。

这条热热闹闹的街道,和他并肩走过无数次。也曾站在雨中寻觅他的身影,怀着最初的心动。

曾经空置的大楼现已住满了人,沈南乔站在电梯门口许久,最终还是不由自主地走进去,然后按下二十三层。电梯门缓缓打开,她犹疑了一会儿才迈开脚步,单薄虚弱的沈南乔站在门外,白色的灯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很憔悴。

她最终还是掏了钥匙,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证明什么,就突然急切地拿出被自己藏在皮夹里层的钥匙,手抖着插进锁孔,一转,只听到“吧嗒”一声,果然开了。

伸手按开墙壁上的开关,屋内一下明亮起来,占了一半墙面的窗子被帘子掩着。客厅内摆着米白色的布艺沙发,沙发下面铺着一块大大的毛绒地毯,上面放着一本摊开的书籍,是她以前看的一本小说。沙发转角处立着一盏音乐触控的水晶落地灯。地毯旁边还有一个檀木矮几,放着两个杯子,她爱锡兰红茶,他爱泡竹叶青和毛尖。

她继续往里面走,推开门,房间跟她离开时没有区别,床-上的被单还是她喜欢的淡黄色,枕头旁边额外叠着一个枕套,是她从小就要抓在手里才能安睡的旧物。衣柜里还挂着她留下的几件衣服。而他的大多是黑西装白衬衫,整整齐齐地挂在左边。一切都是似曾相识的模样,甚至还有弥留的Davidoff香水的气

味,属于穆益谦的味道。

曾经,对她来说,穆益谦就等于幸福,而这里的一切就是她爱情的模样。

她有点恍惚,仿佛被扔进了旧时光里,回到了三年前。就像她并没有离开这么久,只是刚从外地拍完戏回来,窝在地毯上等着穆益谦回家。

她拿起檀木几上属于穆益谦的那个茶杯,轻轻搁在嘴边,里面似乎还有温软的热度,想起他的吻,嘴角不自觉地浮起一丝笑。

“吧嗒!”门突然被人打开。沈南乔吓了一跳,手中一软,杯子跌落在地毯上,软绵绵地滚了一小段距离。站在门口的穆益谦也怔了一下,看着沈南乔呆在那里,苍白的脸上映着一抹淡红,墙壁上的暖色灯光一圈一圈晕开,恍惚似梦境。

沈南乔的呼吸急促起来,头昏昏沉沉的,半天才惊醒,心里不知为何有点害怕,只有逃跑的念头。脚才刚迈开,却被穆益谦急步走过来紧紧抓住。

他抓着她的手臂紧贴自己的身\_体,头一低,便狠狠地吻了下来。沈南乔没有防备,一下子就被他挑开牙关,伸进深处辗转-吮-吸,一寸寸地掠夺。

沈南乔一手抵着他靠近自己,一手拼命地挣扎着捶打他。他却灵巧地把她的双手反扣在背后,紧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她脑中一片混沌,闭上眼睛,竟乖顺了起来。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妥协,不禁一皱眉,错过他嘴角掀起的一抹笑。

穆益谦牢牢定住她,又

吻了起来。她脑子一阵疼,腿上狠狠地一踢,两人都猝不及防地“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沈南乔挣扎着使劲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穆益谦,用力吐出一句:“穆益谦,走开!”

穆益谦轻笑,声音中却带着嘲讽:“沈南乔,别忘了你还是我妻子。”他扳过她的脸继续用力吻着,沈南乔的双手都被缚在身后,脚下被他压着根本使不上劲,她心下一急,用牙齿狠狠地咬他的唇,嘴里涌起一股血腥的味道。他吃痛地哼了一声,她忙抽出自己的一只手,挣扎着推开他。他却丝毫没有放软,两人互相挣扎,在地上翻了几个身,跌出地毯。“砰”一声,沈南乔的后脑勺磕在了落地灯座上,一阵麻麻的疼痛瞬时传遍脑袋。

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是喘不过气来的哽咽。穆益谦感觉到冰凉的液体落到身上,停了动作,看着她。她闭着眼睛,呜呜地啜泣,周围是他炙热的鼻息,还有浓烈的血腥味。突然头一抽痛,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她晕了过去。

恍惚听见穆益谦着急地喊她:“南乔,南乔!”

父亲也喜欢叫她南乔,却带着一种沉重的低音。许亦喜欢连名带姓地叫她,像同学和死党。而穆益谦,每次叫她名字的时候,她心里总是会颤动。

周围的声音渐渐微弱,她仿佛做了一场梦,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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