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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 筹投资

沈南乔手上握着的高尔夫球杆刚要挥出去,一个白色飘逸的身影渐渐在眼前清晰。她握着球杆的手顿了顿,脚下微转,避开他的眼神。

穆益谦并没有往沈南乔这边看过来,而是径直走到她身后的那个男人跟前,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招呼道:“林总,今儿个怎么有时间来挥一杆啊。”

这位林总嘴角紧抿,轻哼一声,像是不怎么待见他。不过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客套,不冷不热道:“我不过一个闲人,哪里像穆总日理万机,一边忙着抢欧洲那边的品牌代理,一边还要抽空来打球啊。”

他这话说得明显带刺,不过穆益谦似乎并没有太大反应,不过淡淡一笑。

如果沈南乔没记错的话,穆益谦和林氏集团一向关系不错,三年前她还被穆益谦带去参加过林氏举办的宴会,从而为拍第一部电影筹集了不少资金,当时这林氏集团的董事长更是慷慨解囊,给她投了一大笔钱。

前几天,沈南乔给那些投资商打电话,想看他们有没有兴趣再给她投资,没想到所有人都婉言拒绝,除了这个从刚去世的父亲手里接管过林氏集团的林家少爷。

“记得以前令尊也常来这儿打球,我们偶尔碰上,还能互相切磋几杆。他老人家的球打得真不错。所谓虎父无犬子,想必林总也是位挥杆高手。”

林总眯着眼睛笑一笑,往

后接过杆弟递过来的球杆,漫不经心地握在手里把玩着:“家父的球虽打得不错,不过太保守了,不是我推崇的风格。”他深深瞟了一眼穆益谦,又笑着说,“我一向认为,打球要快狠准,犹豫不决反而会错失机会,平白便宜了对手,您说,是不是?”

穆益谦浅笑,不置可否。眼神却瞥向一直在旁边低着头的沈南乔。林总顺着他微妙的眼光,也看向她,别有意味地笑着问道:“沈小姐,你怎么看?”

沈南乔在一旁站得有些酸涩,扯出一丝笑,自觉十分僵硬,瞥见穆益谦正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看,更是不自在,双眸一转,淡定地说:“我对打球的事不懂,不过,林总,刚刚我们打的这个赌,倒是算不算?”

“算,当然算了。”林总笑笑,又转身对穆益谦说,“穆总,这位是沈南乔导演。沈导最近为筹资的事有些发愁,我刚跟她打了个赌,只要沈导能三杆进洞,我就给她投资,如果不能,就请沈导赏脸陪我吃顿晚餐。”他又笑道,“穆总,您觉不觉得很有意思?”

穆益谦的脸色一瞬阴沉,踱步走到沈南乔跟前,打量着她,漫不经心地抬起她握着球杆的手腕,眸子转也不转地盯着她:“瞧沈导这手势,就知道是个打高尔夫的生手,要让沈导三杆进洞,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他手指徒然一紧,沈南乔手腕一疼,本能地往后抽,却

牢牢地被他固定住,又听他对林总说道,“林总,这打赌是不是有点欺弱之嫌啊?”

林总笑道:“那依您说,该是如何?”

穆益谦刚要开口,就被沈南乔抢先打断,她趁着他不注意,将手腕从他手里抽出,忍住一丝痛:“说好了三杆就三杆。”然后抬眼,一脸冷意地看向穆益谦,“穆总,这是我跟林总之间的事,还请您不要搀和为好。”

林总合掌响亮地拍了三声,笑道:“好,不愧是沈导,真是个让人欣赏的女中豪杰,难怪……”他瞥了眼穆益谦,接下来的话也别有深意地咽了下去。

沈南乔握着球杆,侧身站定,依着在电视里看过的那些模糊印象,暗自深呼吸一口后,终于就手一挥。

只是,看情况不是一般惨烈,身后的穆益谦都不禁扶额,眸子睁了睁,不忍直视般看着那白色的小球往斜侧越飞越远。

沈南乔如果没看错的话,应该是离球洞越来越远。

林总手握拳状抵着嘴角轻笑了笑,提醒有些沮丧的沈南乔:“沈导,还有两杆。”

这么远的距离,即使让穆益谦来打,都不能保证两杆进洞,更何况还是当初死活不愿跟他去打高尔夫而要赖着睡懒觉的沈南乔。

虽然沈南乔用了一切唯心主义意念想要制造一个奇迹,可是,一切不过是徒劳的。

“沈导,今晚清雅会所,定不会让你失望。”林总笑笑,刚想伸手-搂-过沈南乔的肩往外

走,手臂伸展的姿势硬是被穆益谦拿着球杆轻轻一抬给挡在了半空中。

林总脸上闪过不悦,只听穆益谦从容道:“林总,不妨再跟我打个赌,如何?”

“听闻穆总是从不跟人下什么赌注的,今儿个这么难得,我当然得赏您这个脸了。”林总似乎兴致高昂起来,“说,您想赌什么?”

穆益谦笑笑,风姿卓然地往旁一伸手,身后的杆弟立马递上球杆,他看着林总道:“如果我一杆进洞,还请林总将与沈导共进晚餐的机会让给我。”

林总的眼神往沈南乔的脸上饶有意味地闪过,然后看着穆益谦,轻笑一声:“莫不是穆总也对沈导感兴趣?”

穆益谦笑了笑,没有回答,已经径自站定姿势准备挥杆了。

林总明显不愿在话头上落下威风,连忙道:“穆总还没有说,若您输了,又该如何?”

穆益谦勾起嘴角,手上摆弄着球杆,也不抬眼看他,只漫不经心道:“如果我输了,明日就奉上欧洲品牌的代理权。”

林总明显一震,这个巨大的诱惑在他心里高高扬起,就像穆益谦刚挥回去的那白色小球一样。穆益谦看着小球漂亮地落入洞中,转头笑着对他道:“可惜,没有这种如果。”

林总被他气得脸色铁青,哼了一声。

穆益谦将球杆往后一扔,杆弟手疾眼快地接住。他走到沈南乔的跟前,淡笑道:“沈导,晚上想吃什么?”

“只要不跟穆总一

起,吃什么都可以。”

穆益谦没有被她激怒,声音反而柔和下来:“南乔,我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不能。”

沈南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决绝,仿佛是不经过任何思考本能地抗拒,回来的时候就在心里打算,要平静地面对他,把曾经的一切都掩埋在时光里,然后各过各的生活,至少,她还有梦想。然而,天不遂人愿,看到他的时候任何防线都能瞬间崩塌,连她自己都未曾想到,内心深处原来这么恨。

她想了很久,终于明白,原来面对这个代表血淋淋伤痛的人,只有靠强烈的恨意才能支撑。

芳芳看着沈南乔又陷入长久的发呆状态,终于忍不住抄起桌上乱七八糟的资料丢她:“臭丫头,又去哪儿神游了?”

沈南乔刚想开口,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许亦。

他刚从欧洲回来,早就耐不住想见她,趁着夕媛拉来一群好友聚餐,便把她也叫了过去。沈南乔正为电影的事发愁,本来不想去凑热闹的,无奈许亦搬出一大堆话来噎她,她终于在他那句老台词“枉我当年对你两肋插刀”中打断他,说道:“行了,许大主席,我去还不成吗?”

沈南乔抬眼问芳芳:“许亦回来了,约晚上吃饭,一起去?”

芳芳似在沉思,嘴角微沉:“不去了,我晚上约了一个投资商。”

沈南乔甚少见她如此忧愁,内疚之心又泛起,她从椅子上站起

来,眼光软下来刚想说几句酝酿许久的肉麻话,芳芳一看她这表情,赶紧伸手一挡:“够了,你给我咽回去,看你这眼神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沈南乔瞥了她一眼,气馁地往下一坐,嘴角微勾。

芳芳却暗自叹了一口气,情绪一转,突然道:“南乔,你这次回来,似乎心事重了很多。”

沈南乔在饭店门口正好遇上陆怡。许亦因为考虑到夕媛的身份,特地选了这家专门接待VIP宾客的饭店,所以陆怡今天穿得很清爽,不像其他时候总是戴了围巾和眼镜来遮住大半张脸。

陆怡笑靥如花,疾步过来与她打招呼,沈南乔也与她寒暄了几句。

许亦亲自在包间门外迎接客人,见到沈南乔,一阵欣喜,不禁打趣她:“让您老人家挪挪步子还真是不容易啊。沈南乔,你怎么就越来越懒了呢?”

沈南乔嘴角一撇,故意道:“看新郎官这番抱怨,估计是不怎么欢迎我,算了,我还是回去睡觉得了。”

沈南乔抬腿就要走,许亦赶紧拉住她:“好啦,死丫头,我错了还不成嘛。”

沈南乔暗自一笑,抬头摆出一副不满意的样子:“那你说说,怎么错了?”

陆怡在一旁看着,早就忍笑不已,见许亦一副苦情小媳妇的模样,不禁转头往后一撇,咳了一声。

“我不该这么啰唆,成吧!”

沈南乔“扑哧”一笑,拍拍他的手臂:“嗯,不错,觉悟得还挺

快。”

许亦瞥了沈南乔一眼,对陆怡说道:“怡姐,你摸着良心说说,我许亦除了沈南乔,对哪个女-人这么孙子过。”

陆怡听他这话,忍了半天的笑声终于憋不住破口而出,靠在沈南乔身上笑得花枝乱颤。沈南乔笑笑,拿出一个盒子扔给许亦:“得了,送你份薄礼。”

许亦立马欣慰起来:“这还差不多。是什么啊?”

“云南白药。”沈南乔言简意赅,完全不顾许亦一张吃惊的脸,还补充道,“治刀伤的。”

见许亦一点都不善解人意,她只能继续补充:“我怕您老人家当年为我两肋插刀受伤太重,剧组刚好这玩意多,我就假公济私一回,给你留了一盒。”

陆怡已经笑得不行,被沈南乔在许亦爆发前赶紧拉进了包间。

夕媛正在包间里和几个朋友聊着什么。她略丰润了些,看来许亦这小子挺会体贴人的。沈南往右边一看,只见韩宇也坐在那儿,旁边还有一个清秀可爱的女孩子,脸颊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她坐在韩宇旁边,眉开眼笑地说着什么,韩宇倒是一副漠然的样子,只是偶尔回应几句。

陆怡也往韩宇的方向一看,凑到南乔耳边:“沈导,看到小白妹了没?”

沈南乔愣了一下,陆怡继续道:“就是坐在韩宇身边那个。”

沈南乔知道陆怡是指她,只是,这称呼让她有点好奇:“小白妹?”

“她也是我们公司的,叫白沫,半红

不火的一个小角色,说话娇滴滴的,做作又白目,我们都不爱搭理她。她见夕媛人好,有事没事就黏着夕媛。夕媛也是太和善了,这种人一看就是见风使舵的势利眼。”

“你是不是对人有偏见啊?”

陆怡也不解释,挽着沈南乔往前走,一副急着要给她证明什么的模样。在路上还凑到沈南乔耳边说着什么,沈南乔听后笑着点点头。

韩宇看到沈南乔,赶紧起身,脸上一副欣喜的表情,铺在他开朗的深深的笑颜里:“沈导,你也来了。”

沈南乔不禁一笑,轻轻点头。

“小白,你也在啊。”陆怡看着韩宇身边那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笑着问道。

“陆怡姐姐,人家不叫小白啦,人家叫沫沫,刚刚韩宇哥哥还说人家的名字很好听,人家真的好高兴哦。”

沈南乔果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眼看陆怡正得意地笑着看她,并伸出四根手指在她面前抖了两下。沈南乔沮丧地从包里抽出四百元塞-给她。不禁腹语:最近赌运很不济。

陆怡凑到她耳边含笑道:“我说了吧,一句话里边绝对不少于三个人家。”语毕,还故意看看沈南乔的脚下,大声说道,“沈导,看你这鸡皮疙瘩掉的。”

小白妹果然-脸-红了。

沈南乔瞥了一眼陆怡,心里十分肯定这小白估计得罪过她。

“陆怡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家,不就为了上次那破警察的事吗!”

看陆怡这表情,

估计是真被惹着了。沈南乔听芳芳提起过,陆怡之前和一个警察热恋着,谁知道被人捅到了老板那儿,那时公司为了给她宣传新戏,正打算安排她和戏里的男主角闹上一阵绯闻。老板态度强硬,不仅斥责了陆怡,还一棒子拆了这对鸳鸯。据八卦专家李芳芳友情透露,捅破此事的正是同公司的一位艺人。

依这阵势,估计就是这位小白同志了。

果真是得罪了她,据沈南乔对陆怡这脾气的了解,还得罪得不浅。

“你说谁破警察,我告诉你,别以为自己有后台我就不敢动你!”陆怡往她肩上一推,瘦弱的小白身\_体一软,往后趔趄了几步。一旁的韩宇赶紧伸手去扶,小白便顺势往他怀-里一倒,脸上更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沈南乔在一旁忙拦住陆怡。

“你别仗着自己年纪大就欺负人家,老板说了,要不是夕媛姐姐嫁人了,这公司一姐的位子,也轮不到你来坐。”

这回,陆怡估计在心里已经问候她全家了,刚想伸手教训她就被沈南乔给挡住。

沈南乔开口道:“小白,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说陆怡也是你的前辈,你这么说话太不懂礼貌了。”

小白被沈南乔这么一噎,梨花带雨地哭了出来。夕媛和许亦看这边动静不对,都走了过来。夕媛知道定是陆怡和白沫发生了不愉快,赶紧拉着小白去宽慰了一番。

沈南乔也将陆怡拉到一旁:“

你这脾气怎么一点都没变,戏是越演越好,在生活中怎么就这么容易把喜怒放在脸上呢。”沈南乔倒了一杯水,坐在旁边递给她。

陆怡周身怒气未散,不禁又狠狠地往小白方向瞧了一眼,道:“沈导,这小妮子真不是个好东西。”

“我知道。”陆怡一愣,沈南乔又道:“她刚刚八成是故意的。现在你们圈子的人也来了不少,假如真的闹大了,恐怕你会担上不好的名声。”

陆怡愣住,沈南乔打笑道:“不过,她这演技,还挺不错的。”

“这么说,如果刚刚不是你拦着我,我就上了这小妮子的当了!”

沈南乔朝着吃惊的陆怡点头。韩宇此时走了过来,看着还未恍过神来的陆怡道:“怡姐,你别跟白沫计较,她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

陆怡刚想追问沈南乔,只见夕媛已经带着小白走了过来。小白一副可怜的模样,低着头,往夕媛身上靠。夕媛推推她,她才对着陆怡开口:“陆怡姐姐,刚刚是我不好,对不起。”

沈南乔推推陆怡,她瞥了小白一眼,只好道:“算了,看在沈导的面子上,不同你计较。”小白一抬眼,笑靥如花般地望着沈南乔。

这场小插曲最终以沈南乔再次掉了一地鸡皮疙瘩而告终。

可这一番闹腾也算不上小插曲,因为跟之后的大戏比起来,这顶多算个前奏。沈南乔知道今天免不了会遇上许欣,只是没想到,她

和穆益谦来得这么巧,正赶上他们在饭桌上玩游戏的时候进来,而且还是沈南乔执行大冒险的时候。

沈南乔刚打开包间的门,正巧遇上恰想推门而入的许欣和穆益谦,三人大眼瞪小眼,都僵在门口。沈南乔将刚刚小白的话又在脑子里回放了一遍:“那请南乔姐姐走到门外,对遇到的第一个男性告白。”

沈南乔愣着看穆益谦,终于明白陆怡刚刚在心里问候小白的心情。什么真心话大冒险,这么白痴的游戏,她怎么就参加了呢。

“南乔姐,你不会是看到我和益谦哥来,就要走吧。”许欣不禁将身-子往穆益谦身上靠,看着沈南乔说道。

沈南乔回过神来,一抹浅笑勾在嘴边,侧身相让。低头的瞬间,瞥见穆益谦正看着她。她坐在原位上,许欣和许亦打了个招呼,便拉着穆益谦在她对面坐下。沈南乔不禁嘴角一勾,自嘲般地笑了笑。

许亦却突然投来有些担忧的眼神,沈南乔抬头,对他露出一抹浅笑,他了然。

坐在旁边的韩宇凑过来,低头说道:“沈导,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_体不舒服?”

她低声说:“放心,没事。”

对面的穆益谦见沈南乔与韩宇私语谈笑,握着酒杯的手一紧,凑近嘴边,一股辛辣便灌入喉中。许欣微一瞥眼,将他的心情尽收眼底,却只视而不见,笑着对旁人道:“你们刚刚在玩什么呢?”

小白一直惦记着自己

是命运操纵者的身份,见人问起,忙道:“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南乔姐姐选择了大冒险,要对她刚走到门外遇到的第一个男性深情告白。”

沈南乔一边在心里再一次问候小白,一边想着该怎样将这尴尬的闹剧收场。小白自作聪明地往穆益谦那儿一看,笑着说道:“依规矩,南乔姐姐该是向这位哥哥……”

“你能不能规矩点,话怎么这么多。”陆怡向正欢畅的小白泼了一盆冷水,小白见夕媛也不帮她,所有人都神色冷淡,也就不敢再说话。

穆益谦嘴角微弯,淡然地望向沈南乔,仿佛在等着沈南乔该如何将这场戏给演下去。

沈南乔抱着不能让观众失望的态度,在心里编排好台词之后站了起来,连许亦都以为她这壮士断腕般的行径是要去向穆益谦表白一番。想不到沈南乔只是拿起桌上的啤酒,满满当当地往高脚杯里倒了一杯,说道:“穆先生携了女伴,若我不识趣,恐怕会得罪许小姐,既然如此,我甘愿自罚一杯。”

沈南乔端起玻璃杯,刚要往嘴里送,手上一空,酒杯被韩宇抢过去:“这杯酒,我替沈导罚了。”

除了几个带着一脸诧异的人,如咬着唇吃醋的小白,如搞不清状况的许亦,如嘴角微沉的穆益谦,桌上不明所以的多数人都唏嘘,正欲起哄,却被许欣抢先道:“韩宇先生既然要替南乔姐喝这杯,总得有个名分吧

。”

沈南乔浅笑,望着许欣道:“那你希望,有个什么样的名分?”

许欣转眼对韩宇说:“韩宇,南乔姐都这样说了,你可得懂得把握机会啊。”

韩宇脸上尴尬一红,像是被人道破了心事,进退两难。沈南乔见他如此,赶紧拿过酒杯,准备喝下时,又被穆益谦突然打断:“表白这事,本就该男人主动,既然事情因我而起,当然由我来替沈导喝这杯了。”

沈南乔还未来得及阻止,穆益谦已将满满的一杯酒灌了下去。

“不过一杯薄酒,我虽不济,却也没想过让穆先生来挡。”沈南乔随手抄起酒杯,一口气将满满的酒灌下,胃里顿时如翻江倒海般难受,一股熟悉又难忍的辛涩刺激着胸口。

想起前几年,她依靠酒精度过漫漫长夜的时候,总觉得酒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一点一点麻醉,任由痛楚蔓延全身,然后,什么都不会再记起。

沈南乔有点晕,手抚上胃部只能坐下来强忍着。身边的陆怡凑过来,望着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穆益谦对她说道:“沈导,你们没事吧?”陆怡对当年沈南乔和穆益谦的事也是一知半解,只觉得如今这两人似有什么不对劲。

沈南乔没回答,拿起桌上的酒杯又喝了一口,大家吃吃喝喝一番才逐一而散。今晚的上帝特别眷顾小白,整一白痴的游戏将屋里所有人都喝得晕菜。

沈南乔晕晕乎乎地想着,其实这

游戏也不算太白痴,当一群人藏着秘密心事又不愿豁出脸皮去做时,这游戏就成了最好的劝酒工具。

比如,小白问沈南乔:“你觉得我们公司的一姐是陆怡还孟夕媛?”

沈南乔只有喝。

比如,陆怡问许亦:“说一件做过最后悔的事。”

许亦只有喝。

比如,小白问韩宇:“你觉得这屋里的女生谁最好看?”

韩宇只有喝。

比如,许欣问沈南乔:“为什么要回来?”

沈南乔只有喝。

再比如,轮到沈南乔问穆益谦,她却什么都不想问,也只能自己拿起酒杯来喝。

这样算下来,沈南乔成了藏着最多秘密的一个,自然喝得也是最多。她撑着微茫的清醒扫过四周,许亦趴倒了在桌上,夕媛在一旁照顾他。穆益谦还在自斟自饮,一副淡然的模样,旁边的许欣叠着双\_臂将头枕在上面,面前的杯盘七倒八歪。身边的韩宇双手撑着额头,脸颊微微泛红。

她站了起来,衣角带过桌上的一些杯盘,顺时“哐当”一阵响动,韩宇忙站起来扶住她,对面的穆益谦也站了起来,眉头顿时一皱。沈南乔推开韩宇,长长的睫毛下如暗夜星光的眸子微睁了睁,笑着说道:“我去洗手间,没事。”

沈南乔撑着颤痛的身-子寻到洗水间,刚打开马桶盖就趴在上面一阵狂呕,吐了大概有一两分钟,空瘪的胃才终于缓解了一丝胀痛。她疲软地滑坐在地上,靠在冰冷的隔板

上,突然觉得很累。

迷迷糊糊差点睡着,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两个女-人的争吵声,一个声音娇滴滴的,明显处于下风,另一个将声音压低了许多,却是盛气凌人的声势。

听了两人的对话之后,沈南乔坐在地上反反复复想了许久,忽而感慨,这段空白的三年,时间到底改变了什么。

她从洗手台上的大玻璃镜里看自己,一脸惨白得像是失去生命水泽的枯萎花瓣,打开水龙头,将哗啦啦的水泼在脸上,然后对着镜子努力扯起嘴角,练习几次之后终于可见一丝强撑的淡笑。

回包间的走廊上,服务员单手托着大盘鲜美的菜肴,一手推开另一扇小包间的门,在他一转身的瞬间,沈南乔竟不经意瞥见里间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芳芳背对着她,正与坐在她对面的一个穿着高雅的中年男子进行激烈的谈话:“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女儿跟你借点钱你还要跟我谈条件。”芳芳的声音很强硬。

对方却是语气温和,带着一点哄意:“芳芳,你就不能体谅一下老爸吗,只要你回来跟我们一起住,我立马给你投资。其实……你杨秋阿姨很喜欢你。”

“少跟我提那狐狸精,要不是她,我妈妈也不会被气死。”

“李芳芳,你怎么说话的!”

对方薄怒,芳芳却丝毫没被震慑,只道:“我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也不会来找你,这些年我一个人过,不

知道多开心。”芳芳声音虽是强硬,尾声却带了一丝哽咽,沈南乔没有再听下去,心里沉沉的,想到此时的芳芳是为了她在委屈自己,不由得一阵内疚。

沈南乔神思恍惚,独自走了出来,她站在门口的角落里背着灯光,看着自己颀长的黑影。夜风凉飕飕地拂过碎发和肌肤,她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最后一根点燃,手指夹烟的姿势很是熟练,吸一口却依旧呛得喉口发酸,她咳了两下,又继续吸了一口。

一圈圈烟丝冒过头顶被凉风袭走,只有嘴边那抹橘红色的星点明明灭灭。

三年前被许亦带到荷兰的时候,她撑过漫长的夜常常浮出自杀的念头,在莲蓬头“哗啦啦”的水声中嘶声力竭地哭过几回,扯着--湿--漉漉的衣服捂着胸口痛得不能自抑的时候,也曾想过要划开手腕闻闻血腥的气味。

后来趁着许亦回国的时候,她逃到了父亲的老家。乡下的日子虽然祥和,却依旧摆脱不了噩梦缠身的夜夜冷寂。之后的失眠一度让她精神不济,于是靠着酒精和烟味,过了一段麻木的日子。猛然清醒的时候去看过心理医生,在治疗了一段时间之后决定要摆脱恶习,开始饮茶,开始看电影,渐渐地,便以为自己好了起来。

只是没想到,在今夜,她又开始想要尝尝呛人的烟味。

手上的残烟被人一夺,她睁着迷茫的眼,眼中还带着一丝薄醉,只

见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穆益谦正一脸不悦地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个?”

沈南乔转了转身,不看他也不回答,只说:“我答应你的条件,明天就搬过去。希望你也能兑现自己的承诺。”

穆益谦顿了顿,心里突然一空,这些年岁里,他面对过多少次醒来后抓不住她笑颜的空洞,一次又一次沿着寂寞长夜走到那二十三层的公寓里去品尝她弥留的气息。那么急切地想见到她,却为何还是只能面对这样的决绝。

“南乔。”穆益谦的声音软下来,握着她的手臂微皱着眉看她,“你回来之后问过我是否真有这么恨你,那你呢,你真的那么恨我吗?”

沈南乔直视他藏在暗夜里看不清情绪的眸子,只道:“你想要什么答案,穆总,你告诉我。现在你是我的老板,你要我怎么回答我就怎么回答。”

穆益谦眉间深皱,手上握着她的力道加深。他真想把她捏碎,也不愿见她这样的眼神,尖锐又冷淡,一字一字戳着他的心。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解释,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更没有想过要抛弃我们的感情!”穆益谦看着她愤怒地吼了出来,要是有可能,真想拿把刀子让她亲手把自己的心剜出来看看。

沈南乔的手臂被他捏得生疼,心里胃里都在抽搐:“怎么解释?我父亲被你逼死的这笔债,要怎么解释?”

就在沈南乔大声质问他的同

时,许亦陆怡他们一群人都从里面走了出来,各怀心思,看着这一幕。

韩宇和许欣几乎同时冲了过来,在韩宇将沈南乔拉过来护在怀-里的同时,许欣冲着沈南乔大喊道:“你凭什么怪益谦哥,你父亲的死跟益谦哥没有关系,要真算起来,若不是……”

“住口。”

许欣激动的话语生生被穆益谦喝止住。

时间顿时凝固,只有霓虹灯晃在凉凉的暗夜里,和一辆色彩艳丽的跑车从身边的马路上疾驰而去。一群人站在门口不知该如何是好,许亦想去沈南乔身边时,手腕却被夕媛拉住,她朝他轻轻摇头。

穆益谦警告地看着许欣,眸子里闪着锐利的光,许欣憋着一口气不再说一个字。

韩宇轻声说道:“沈导,我送你回家吧。”

沈南乔盯着穆益谦的目光一眨不眨,微微挣脱韩宇,脚下移动几步,然后转身走开。

曾在电影里看过一句话,觉得甚是悲凉,它说:命运在身后投影,许是我们忘了转身,才会走不出黑暗。

所以,沈南乔一次一次地转身。

可是,她依旧只看到黑暗。

习惯这样独自面对伤痛,以为这次也可以,却没想到,眼前一阵恍惚,身\_体再也撑不住,倒了下来。失去意识之前听到身后一阵叫唤,然后看到穆益谦慌乱而紧张的脸,似乎还听见韩宇在耳边唤着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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