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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弱者看平台,强者造平台 满怀期待地做梦,遍体鳞伤地成长

每个电影背后都有一个制片人,所谓制片人,就是负责给电影搭盘,负责给影片拉投资,负责找制作团队。说白了,他们的作用就是把商业和艺术结合在一起。

我刚认识天天的时候,就是在一次电影筹划会上,她很漂亮,漂亮到让周围所有人都盯着她看。我问朋友,这姐们儿是干吗的?朋友说,总制片人。

我愣住了,因为总制片人基本上都是四十来岁,于是赶紧问,这大姐多大?

朋友说,1993年的。

我说,这年纪就……就……只比我大了十岁。

可能我的声音很大,她听到后,很不满地说,在我讲话的时候,麻烦大家不要讲话,尊重点好吗?

我赶紧闭上了嘴。

天天是1993年出生的姑娘,这是她操盘的第一部网络大电影,在此之前,她是一个演员,演过很多女鬼、女僵尸、女流氓之类的片子,不温不火。

从北影毕业后,就留在了北京,父母三番五次让她回家,换来的都是她一次次的拒绝。她说,回家了我就只能默默无闻地当个教表演的老师,可在北京,我就有机会当女一,就有机会成为一线明星。

父母给她的期限是一年,一年后没有成功,就回家结婚生孩子。

她答应了。

可惜的是,拍了好几部片子后,因为选择的电影戏路很窄,自己又着急赚钱养家,不得不选择这样的影片,严重地限制了她的发展。

慢慢地,她发现没人找她演戏。不服输的她,又开始混迹制片圈,在认识了许多有钱人后,她开始去了解电影背后的逻辑,学了大量的知识,认识了好多朋友。终于,她开始了自己的第一部制片作品,但毫无经验,焦虑万分。

我一开始听到她的简介的时候挺震惊,因为长得这么漂亮的姑娘明明可以嫁个不错的人,安稳地过日子,或者好好当演员,演好自己的角色,何必要走进制片领域面对血雨腥风?

带着满满的好奇,在那场会后,我认识了她。

那年她从北影毕业,因为长得漂亮,很快被一个导演认可,问她,你想红吗?

这个领域总有一些讨厌的家伙,喜欢跟女演员说:你想红吗?但凡这么说话的导演,往往都拍不出好的作品,也很难把人捧红。

天天刚毕业,不理解背后是什么逻辑,于是拼命点头,说,想啊!

于是她进了组,跟着试戏,熬夜背剧本,甚至深夜给执行导演打电话问怎么表演。可是,开机前,她被告知,她演的女一号被人调包,女二别人已经确定了,只能演女三了。

天天咬着牙,说,没事,我也演。

她没想到的是,女三是一个女鬼,前几场戏就被弄死了。

她看着剧本,琢磨着剧情,虽然只有几个镜头,却依旧咬着牙演完了这部片子。

拍完戏,她没有参加杀青宴,只是自己一个人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号啕大哭。

她发现自己变成了案板上的肉,大学毕业,本以为是天之骄子,却没有选择。

虽然不喜欢被人摆布,却只能被动接受。她说,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导演跟她说,那个姑娘表演比你强,长得也比你好看。

那天,她下定决心,要继续修炼自己的表演,要让自己升值。

于是,她用自己的存款,在北京办了一张健身卡,报了一个英语口语班。她说,从今天起,要提升自己,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说她不好。她要变强,要自己去选择戏,而不能被人选择。

可是,长安米贵,北漂不易,度不过生存期的人,在梦想面前,都太渺小。

哪个明星能从一开始就选择自己喜欢的角色呢?

她不敢找父母要钱,也不敢跟父母说自己演的作品,因为她接下来的作品,还不如第一部的角色,什么死尸、丧尸,好不容易有一个微电影让她演女一,但有大量的luo露镜头,她无法接受,只能退却。

就这样,一天天地,她终于开始感到绝望了。

我看着她手腕的伤,问,这是怎么回事?

她摇摇头,说,那时我太恨自己了,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所以我拿烟头烫的。

她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了。

那天很冷,我们两个躲在三里屯的一家很小的酒吧,叫Hidden House,这里很安静,与那个喧哗的世界,格格不入。

她最后一次表演,是一个都市爱情剧,制片人找到她,跟她说演女一。她欣喜若狂,打电话给爸妈,告诉爸妈自己要演一部电视剧的女一啦。妈妈在那边冷冷地说,都快三年了,你看看你都拍了点什么?

她在电话这边愣住了。

她才知道,妈妈一直有在看她的作品,虽然她不会上网,但她一直在关注着女儿的动态。想到这里,她鼻子一酸,跟妈妈说,妈,您放心,这部戏,我一定给您长脸。

妈妈说,不用孩子,只要你幸福就好,咱们不用出名。

开拍前,导演跟她说让她剪头发,说这样和故事的角色是相符的。

天天长发过肩,不忍心剪掉,可看着导演这么坚决,自己又那么需要这次机会,还是下了狠手。她剪掉了自己的头发,站在镜子前的刹那,她哭成了泪人,那是她留了五年的头发,那是她的青春。

算了,反正都是为了能红,这些苦,就吃吧。

于是,她开始一心一意准备电影,准备每一个镜头。

可是,和很多励志故事又不一样,她没红,再一次被耍了。开机当天,竟然没人叫她,她一个人,等到了晚上。

女一再次被调包。

她不服气地问导演,你凭什么不要我?

导演冷冷地说,你脸太大了,不符合这部戏的戏路。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天天被晾在一边,如同晴天霹雳,这一次,她没哭。她咬紧牙,回到家,买了一张机票,机票上面写着:北京到首尔。

我曾经对整容的人是有偏见的,我总认为身\_体发肤受之父母,每个人除了外在的美,还有更多应该和可以追求的东西,何必要执拗地对自己动刀呢?

可是,当天天讲完她的故事,我陷入思考,久久不能平静。

她一个人,人生地不熟地来到首尔,语言也不通,只能用英文去和大夫勉强沟通,说自己要怎么样做,大夫拿出几张图指指点点。一段时间后,大夫似乎听懂了,说,三天后吧,我们做手术。

她一个人在医院边上租了一个小房子,不到五平方米,为了省钱,她只吃一些即食泡面和快餐。三天后,她躺在手术台上,医生给她照了一张X光片,并且用棍子比画着,告诉她要怎么做。

她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当一针打进脸,她再也没知觉了,只是感觉手术刀在和骨头摩擦,感觉脸上的肉被一块块地修掉。她不敢哭,因为怕眼泪把伤口感染,于是她忍着眼泪,任凭冰冷的手术刀在脸上敲打着、撕裂着,就像撕裂着她的心。

手术结束后,医生叮嘱了不能吃什么、不能做什么,就离开了。她从手术台上爬下来,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小宾馆,当麻药劲过去,满脸开始钻心地疼,疼到骨髓,疼到心里。她照了照镜子,忽然,脸不疼了,却心如刀绞。

镜子里的人,她完全不认识了,为什么这个人像个猪头。

她赶紧发了两张之前照的照片在朋友圈里,那是个漂亮的姑娘,那是曾经的自己。而此时呢,满脸的淤青肿胀,镜子里那位是谁?为什么自己不认识了呢?

消肿之后,自己会成什么样呢?手术会成功吗?想到这里,她抱\_紧-了头,蹲在地上。

她终于还是回到了北京,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好久,吃了一个月的药。那一个月,她度日如年,每天照着镜子。她的脸一天天地小了下去,伤口一天天地愈合了,可是自己的心却一天天地疼了起来。

因为,手术不太成功。

她的脸直到今天,还是有一些肿胀,那些肿胀,可能常人看不算什么,甚至没有那么明显,但对一个专业演员来说,恐怕是毁掉了全部。

那次手术,她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卖掉了母亲送她的车。她在北京,孤苦伶仃的,一天天,除了看着电脑,想着剩下没多少的积蓄,忽然什么也不想干。每天睡着了醒来,醒来了继续睡,浑浑噩噩,麻木不堪。

她想过回家,却发现早已经回不去了。

的确,北漂的人,都回不去了。

北京,是一个希望和绝望共存、名利和堕落共生的城市。霓虹灯下,有梦想,也有不少眼泪;有生活,但更多的是生存。我们都是这城市里的小蚂蚁,无论现在多么有成就,都是从一无所有奋斗而来,都曾遇到过绝望。

但幸运的是,有些人在逆境中会转型,会触底反弹,这就是这个城市美好的地方。

那天早上,她起床,照着镜子,照常叹了一口气。她看着表,忽然想:自己好久没有出门了。

一丝阳光照到家里,她看着阳光,忽然明白了什么,也就是那时,她知道了,自己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了。

她约了几个朋友见面,发现大家并没有冷言冷语,并没有看到她的“巨大”变化。她明白,所谓的外在,真的只是敲门砖,关心她的人,更关心的是她的灵魂。

总以为自己是世界的核心,其实世界上除了亲人和为数不多的朋友,没有人真正关注自己。

那些爱她外在的人,不过是在爱那张皮。

那天,几个朋友跟她聊了很久,给了她一些建议,她心情好了很多。她回到家,看着镜子,一个字一个字地跟自己说:天天!你会成为一位优秀的制片人!

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出不能成为优秀演员的失落的,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搭起这个盘的,作为一个刚入行的导演,我清楚地知道制片水深,金钱无底。她一个1993年生人的姑娘,在这个复杂的网络里徘徊着,见不同的人,聊各种各样的天,就这么硬生生地拉到了两百多万元的投资。接着,她自己搭班子,找好的剧本,找靠谱的制作团队拍摄。

那些天,她天天熬夜,却无比充实。

我想,这本书出版后,她制片的电影,应该已经杀青了。

她在酒吧,喝了两杯cocktail(鸡尾酒)。

我坐在她面前,她终于还是哭了。她说,龙哥,你知道我最开心的事情是什么吗?马上,马上,就会有一部电影的开头,写着总制片人“天天”了。我妈妈再也不会担心我在外面鬼混了。

我陪她喝完最后一杯,眼睛也红了。

的确,大家在北京都不容易。这个年岁,我们一无所有,却又故作坚强;我们满怀期待地做梦,却遍体鳞伤地成长;我们一边面对父母的不了解,一边抵住世界对我们强大的不友好。

可是,我们别无选择,只能一心一意地往前走,那些打不垮我们的东西,都只会让我们变得更强。

天天临走时笑了笑,跟我打了个招呼,认真地说了声再见。

我忽然想到一个朋友跟我说的一句话:上帝关了我一扇门,却给我开了一扇窗,打开那扇窗,外面的世界更大。这世界其实没有什么绝望,只是缺少在绝望时发现希望的眼睛,那双眼睛,能带你看到更广泛的世界。

我微醺地回到家,忽然看到手机上有一条信息,上面写着她给我写的一句话:龙哥,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我回复了一个笑脸,打开了台灯,那天很冷,但那时,我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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