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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算术悖论:意识的单一性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描绘了无数科学世界的图画。然而,我们为什么在这些图画当中找不到感觉、知觉和思考的自我呢?我想原因很简单,用一句话表示就是:因为它就是那幅画面本身。正是由于整个画面就是它本身,所以它无法作为一个部分而被包括进去。其实,在这里我们遇到了一个无法回避的算术悖论:看起来有许多有意识的自我,然而这世界却只有一个。世界这个概念本身就产生了它自己。我们周围的真实世界是由无数人的意识重叠领域构成的。但是我们仍会有疑问: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真的是一样的吗?是不是存在一个更为真实的世界,它不同于我们任何一个人通过感官的内部投射而获得的世界?假如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世界对于每个人的感知而言是不是一样的呢?抑或我们感知到的世界与真实的世界本身大不相同?

这些问题可以反映实质,具有一定的创新性。不过,这些问题在我看来具有很强的迷惑性。一方面它们没有明确合理的答案,另一方面它们还会导致二律背反的出现,即刚才上文所说的算术悖论。无数个有意识自我的精神体验共同缔造了这个真实的世界。如果这个算术悖论得以解决的话,其他的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包括它们的虚假性问题。

其实,这个算术悖论又可以通过两种不同的方法来解决;不过,从现代科学的角度来看,这两种方法似乎都不可能。其中一个方法是莱布尼茨[71] 的单子学说中世界的多重化:每一个单子自身就是一个世界,它们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这些单子“没有窗户”,被“单独监禁”。但是通过一种所谓的“预先建立的和谐”它们可以彼此相契合。对于莱布尼茨的观点,我觉得没有人会对它感兴趣,它也不会很好地解决数字上的矛盾。

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所有的意识或知觉的统一。多重意识只是一个表象,实质上它们是一个意识或者说统一于一种意识。这就是《奥义书》中的学说。不仅《奥义书》持有这种观点,只要与神合一的神秘现象通常都是持有这种观点;当然如果有强大的预先的反对意见存在,那就另当别论了。请允许我引述13世纪的伊斯兰波斯神话这样一个例子,它不属于《奥义书》中的事例;接下来的内容是我摘自弗里茨·迈耶的文章[72] 并将其从德译稿中翻译了过来:

一切生物死亡之后,身\_体回归到身\_体的世界,灵魂回归到灵魂的世界。不过,在死亡的过程中只有身\_体发生了变化。而灵魂世界由于只是唯一的灵魂构成,因此它就像身\_体世界后的一盏灯。每当一个生物形成的时候,灵魂的光芒就像阳光穿过窗户一样照射进身\_体。窗户的大小和种类决定了光进入世界的多少,但是光本身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十年前,A.赫胥黎[73] 出版了一本名为《永恒的哲学》[74] 的著作。在这部珍贵的著作里,作者收集了各个时代和民族各种各样的神话。只要翻开它,你随处都可以找到许多优美的表达。尽管许多民族和宗教相隔年代久远,并且位于不同的地理区域,生活在地球上彼此不同的地方,但是他们中的许多神话却十分相似或一致。对此,难道你不会有莫大的惊诧吗?

但是我们不得不说明一点,这个学说被斥责为毫无意义,且是荒谬和非科学的;它对西方的思想几乎没有任何吸引力。我们现代的科学源于古希腊科学的传统,客观性是它的基础。正是由于这种客观性的存在,严重阻碍了现代科学对认知主体或精神活动的恰当理解。对认知主体或精神活动的探究是我们现有的思维方式所不擅长的,而东方的思想却包含我们现在所缺少的东西,因此我们不妨从东方思想那里获取一些经验。但是,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们需要防止由于输入东方的血液而导致自身的血浆凝结。对于科学思想上达到的精确逻辑,我们并不希望过早地失去它,毕竟这是之前任何时代都无法比拟的。

不过,意识同一学说的神秘观点与莱布尼茨的单子学说虽然观点相反,但是却更能令人接受。意识之间以及它们和最高意识的一致性,可以说是同一学说的基本论点,这是有实际经验根据的。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的意识从来没有出现过多重性并且总是以单数的形式出现。为此,我们也没有任何相关的证据表明多重性意识在世界上的其他地方出现。就我们个体自身而言,如果说在我的同一头脑中不可能有超越于原有意识之上的新的意识,那么这简直是一种无意义的重复,因为我们自身就无法想象出相反的情况。

对于这种无法想象的事情,如果它们真的可以发生的话,我们甚至会在一些事例或场合中期待它们的出现。我将引用查尔斯·谢灵顿爵士的发现来论证我的论点,并对这一期待作仔细的讨论。谢灵顿作为一名爵士,他还是一个科学家,具有极高天赋和冷静的理智,这是非常少见的。就我所了解的情况来看,《奥义书》中的哲学观点在他那里没有为不公正的偏见所批判。为了使同一学说和科学世界观在未来的时代能够逐渐融合,并避免损失理智和逻辑的精确,我想在这里作一番细致的讨论,这大概就是讨论的目的所在吧。

就上文所提到的,在同一个头脑中我们根本无法想象有多种意识。不过,我们似乎可以说一些这样的话,但是它们就对任何可以想象的经验来说没有进行丝毫的描述。即便是病理学上有的人患有严重的人格分裂症,那么这两种交替出现的人格也不会同时在一个意识中出现;因此,两种人格之间的互不了解便成为这种疾病的典型特征。

我们经常做梦,就像在演木偶戏一样,我们利用手中的绳子控制着玩偶的言行,牵动着它们的动作,但是我们的意识里并没有意识到我们在这样做。这些众多的玩偶中,只有一个是我自己,是这个正在做梦的人。通过他,我一边表演,一边迅速地对接台词,与此同时我还在怀着焦急的心情等待另外一个人的回答,而不管他是否能够满足我的要求。实际上,我并不能指挥他并让他来依照我的意思来行为。我想这是由于在梦中,这“另外一个人”很有可能是我在现实中无法控制的人,并且他是我现实生活中的一个很大障碍。许多老人坚信他们与梦中见过的人进行了真正的交流,不管这些人是否健在,也不管他们是英雄还是神灵。我想刚才描述的奇怪现象可以解释这种情况。正因为人们有这种切身的体会,导致这种迷信总是无法消除。然而,反对这种迷信的观点却由来已久。公元前6世纪末,爱非斯的赫拉克利特[75] 清楚地阐明了他反对这种迷信的观点。尽管他的论述有时十分晦涩难懂,但是论证清晰、观点明确,这样的论述在那个年代确实并不多见。与此相反,在公元前1世纪另一个自认为是文明思想的倡导者留克利·希阿斯[76] 却一如既往地坚持这个迷信观点。在今天这样一个时代,这个迷信思想几乎没有出现过,但是它是否被完全清除仍是一个巨大的疑问。

下面我们将讨论另一个话题。既然我承认意识是唯一的,并且我无法想象头脑中的意识,那么我身\_体上的所有或部分细胞的意识是怎样整合而成唯一的意识的,或者在生命中的每一刻意识是怎样由它们合成的。不过人们可能会想,既然是细胞联合体构成了每个人的整体意识,那么意识的多重性应该是可以表现出来的。“联合体”或“细胞国”的说法在当今已经不是什么比喻的修辞了,请看谢灵顿的观点:

“我们身\_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个体生命”,这样的宣言不仅仅是一句话或者为了描述的方便。细胞是我们身\_体的一个组成部分,它不仅是一个可以分离的个体,也是一个以自己为中心的生命有机体。它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每个细胞都是一个独立的生命,因此细胞生命组成了我们这个完整的生命统一体[77] 。

关于这个话题我们可以继续深入下去。根据大脑病理学和生理学对感觉的研究,我们可以把感觉器官分成各自独立的领域。每个独立区域的影响都很深远,我们在惊讶于这种影响的同时,也在期望能够找到思维与这些区域之间的相互联系。然而,我们期待中的这种联系是不存在的。下面有一个典型的例子。你在观察远处景物时,可以先用双眼看,然后闭上右眼只用左眼,再闭上左眼只用右眼。结果你会发现每次看到的景物没有什么差别,在这三种情况下的视觉空间几乎是完全相同的。视网膜上的神经末梢把刺激传到大脑的同一中心,而感觉恰好就产生于大脑的这部分,这大概就是视觉空间完全相同的原因。就像我按家里大门或妻子卧室门上的按钮,由于厨房的铃与这两个按钮相连,于是它也会响起一样。这种解释是最简单的,也是较为容易理解的,然而却是错误的。

谢灵顿曾经作过一个闪烁阈值频率的实验,非常有趣,我将对此作一个简短的描述。设想建立在实验室中的一座小型灯塔,让其在一定的时间内闪烁,比如每秒闪烁很多次,40,60,80或100次。闪烁刚开始可以看到,但是当频率增加到某一固定的次数时,闪烁看不见了。当然,这个闪烁的次数取决于当时的具体实验情况。闪烁消失后,我们用肉眼看的话,则会看到连续的光[78] 。假定每秒60次是我们作实验得出的闪烁阈值的频率,我们接着作第二个实验。其他一切条件都不变,使用一种装置,使得你的右眼只能看到第二次闪烁,而左眼只能看到第一次闪烁,这样的话每只眼睛在每秒钟就只能看到30次闪烁。这些视觉刺激如果能够传到同一个生理中心的话,那么实验结果和第一个实验结果应该是相同的。如果我每两秒按一次大门上的按钮,妻子也以同样的频率按卧室门上的按钮,不过是与我交替进行的,那么厨房的铃声会像我们每个人每秒钟按它一次那样以每秒钟的频率响起一次;另外,我和妻子两个人每秒同时按门铃的情况也是如此。然而,第二个闪烁实验的情况却不是这样的。右眼看到的30次闪烁与左眼看到的另外30次闪烁加在一起,并没有消除闪烁的感觉;如果把闪烁的频率提高一倍,换句话说,双眼同时看,右眼必须看60次,左眼也看60次,这样闪烁感才会消除。谢灵顿总结如下:

两个观察结果的合并并不是大脑机制中的空间连接造成的……更像是两个观察者分别看到左右两只眼的图像,然后来自这两名观察者的意识合二为一。好像左右眼的视觉可以单独加工接收到的信息,处理之后便在心理上自动合成为单一的感觉……就像每一只眼都有单独的感觉中枢,那种以一只眼为基础的精神活动实际上已发展到了十分完整的感知水平。于是在生理上我们有两个大脑,一个是左眼的,一个是右眼的。这种在生理上形成的视觉次大脑的运作机制不是由于结构上的联合而是同时作用使得它们在思维上有很好的协作[79] 。

接下来的是他深入的综合思考,要点如下:

既然我们通过实验发现了这种现象,那么这种与不同感觉相联系的独立的次大脑是否真的存在呢?在大脑顶部,“五”种感官不是不可分地合并为一体,而是在各自的区域中各自为政,或者在更高的机制作用下进一步融合。准独立的感觉意识在多大程度上合成意识——同时出现的经历决定了它们大范围的心理整合……当涉及“意识”问题时,具有主教地位的细胞周围并没有整合的神经系统。相反,神经系统却分布在上百万个民主单元里,其中每个单元都是一个细胞……正是由这些更小的生命单元才合成了具体的生命整体,这不仅反映了它的合成特性,也表明了自身是由许多小生命共同作用的产物……但是当我们仔细反思意识时,上述的特性却又找不到一点痕迹。单个神经细胞绝不是微型大脑,“意识”的指令对于身\_体的细胞结构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一个具有主导地位的单独脑细胞,与大脑顶部大量的细胞群相比,它无法保证意识的反应更加具有非原子的特性——统一。与物质和能量不同,甚至与生命也不同,意识不是由微粒组成的。

这里的引述对我的印象十分深刻。谢灵顿凭借他的坦率和理性的诚挚努力去解决这个悖论,并且一直直面这个问题,从不搪塞-或隐藏;一旦有了答案或结论又毫不留情地公之于众。在他看来,这有利于科学或哲学问题的解决。与此相反,用“动听”的言语去掩盖无法促使问题的解决,只会制造障碍并使得这个矛盾长久存在。谢灵顿提出的悖论也是一个算术悖论,或者说是关于数字的悖论。我前面提到的悖论与他提出的悖论有相似之处,但是这两种悖论也有不同之处。许多意识具体合成“一个”世界,这是前面提到的悖论。而谢灵顿的悖论是,许多生命细胞或很多次大脑组成了单一意识,每一个次大脑都是很独特的,于是我们总是倾向于将它与次意识联系起来。但是我们清楚地知道,次意识和多重意识在本质上是一样的——它们不管在经验中还是在意识中,都是无法想象的。

如果我们可以有效地将西方科学精神与东方同一学说融合起来,我觉得这两个悖论是可以得到解决的。意识的总数总是一,意识本身就是单一性的。由于意识总是处于“现在”,所以我认为刚才提到的观点是不可推翻的。对意识来说,没有曾经和将来,只有包括记忆和期望在内的现在。我们的语言远无法表达清楚这一点,我们现在谈的是宗教而不是科学,但这并不违背科学的宗教;与此相反,客观公正的科学研究成果支持它。

谢灵顿说:“人类的意识是我们星球新近的产品。”[80]

对于谢灵顿的这种说法,我十分同意。但是去掉第一个词“人类”,那我是坚决不同意的。这个问题我们在开始时就已经谈过了。只有当特殊的生物学设置和独自反映世界事物的沉思的意识相互联系时,意识才会出现。这种生物学设置在执行某种任务,用来推进生命的形式并维持它们的存在,保护它们能够不断繁育。这些作为后来者的生命形式,在它们之前有许多生命并不通过这个特殊装置——大脑来维持自身的存在。它们其中只有一小部分才刚刚“拥有一个大脑”。在拥有大脑之前,我们是否应该将其中的一切都清空呢?那么我们可以把无人思考过的这个世界称为世界吗?假如一个考古学家计划重建一座城市或一个年代久远的文化,那么那个时代、那个地方的人们生活、感情、行为、思想、快乐与痛苦都可以成为他感兴趣的东西。然而,如果一个已经存在了上百万年的世界,但是却没有人意识到、深思过这个世界,这不就是等于这个世界什么都不是吗?它真的存在吗?还有一点,我们不容忽视:有知觉的意识可以反映世界的样式,这种说法只是一些熟知的陈词滥调罢了。没有任何东西被反映,世界只出现过一次。原始的形象和镜中的是一样的。在时空中延伸的世界只是我们的表象。正像贝克莱[81] 所说的那样,经验只能给出在它范围之内的事物,超出这个范围,经验就无法提供任何线索。

然而,我们的大脑是由这个虚构的世界十分蹊跷地制造出来的。大脑产生之后,把这个世界看做一个悲剧性的延续。我将再引用谢灵顿的话对此作出描述:

我们知道,世界上的能量正在走向消耗殆尽。世界总体在朝着一个最终的平衡态发展,可能对于我们人类来说这是最为不幸的事情。因为在这种平衡状态下,没有任何一个生命可以存活。然而,生命的进化却没有因为这个原因而中断。我们的星球不断地在演化着生命,而且继续不断地坚持这种演化。在生命体的演化过程中,意识也不断得到发展。如果意识不属于能量系统的话,那么它怎么会受到能量世界的影响而不管其变好还是变坏呢?如果能量世界的衰退不可避免,那么它是否可以安全地度过这场劫难?我们知道,有一部分意识活动是依靠能量系统的,但是当能量系统衰退至停止时,这部分意识活动将会是什么样子呢?既然能量世界一直在经营着意识,那么能量世界会让它消失吗?[82]

上面的这些考虑的确会让我们感到不安。意识扮演的双重角色一直困惑着我们。一方面它是舞台,世界上的所有剧目都在它那里上演,或是一个容器,在这个容器里全世界都被包容进去了,而容器之外没有其他的任何物质。另一方面,我们的意识获得的种种印象,也许真的是不真实的,是靠不住的,意识在匆忙的世界中只是与某一非常特殊的器官——大脑紧密相连。虽然大脑是最有意思的研究对象,在动植物生理学中却不是独一无二的;像许多其他生理器官一样,它们为了维护主人的生命而不断服务,在物种经历自然选择的过程中,它们被制作了出来,于是它们在此过程中逐渐形成了服务与感念的生理功能。

偶尔画家或者诗人在他们的作品中会勾勒一个真实的、毫无遮掩的次要人物,其实这个次要人物就是他们自己。因此我认为史诗《奥德赛》[83] 中的盲人歌手就是作者自己的形象。当歌手唱起关于特洛伊战争的歌曲时,这位受伤的英雄在费阿刻斯人[84] 的大厅里潸然泪下。同样的情景在歌曲尼伯龙根之歌[85] 中,一位诗人在他们穿越奥利地国土时出现了,这位诗人被推测是史诗的作者。在丢勒那幅万圣图[86] 中,上帝周围有两圈信徒围拢着,他们都在做祷告。最里面的一圈是天堂里的众神,外面的这一圈是地球上的人类。国王、皇帝、教皇们都在这外面的一圈中。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画家应该不会出现在这个画面中,因为画家要出现的话一定是作为次要的卑微人物在外围的一圈中。

我觉得这是对意识的双重角色的最完美的解释和比喻。一方面,意识是一个艺术家,它创作了整个艺术作品;另一方面,他又只是一个不重要的附属品,因为在完成的作品中,不会因为它的缺失而有任何影响。

如果我们不考虑这些比喻,那我们就不得不面对一个典型的悖论。由于我们不得不继续寻找意识这个世界画面的创作者,同时又要成功地去理解世界,但却不包含意识在内。显然,这是一个悖论。因为只要把意识强加于其中必定是要产生悖论的。

在前面的论述中,我们知道物理世界出于同样的原因也缺少构成认知主体的感官特征。它是无声、无色、触摸不到的。科学世界也以同样的方式,同样的原因缺少或者被剥夺了与意识思索、感知主体有关的一切有意义的联系。在缺失或剥夺中,不仅仅有伦理学和美学的价值观,还有一切与此相关的价值观;而且正是缺失了这些东西,从纯粹科学的观点来看,科学自身无法被有机地介入。如果有人尝试着加进这些缺失的东西,就像一个孩子在没有颜色的图画上涂抹颜色一样不相称。这是由于被强加到这个世界中的观念总是以科学的论断或面貌自居,它们和上文提到的那样都是错误的。

生命是宝贵的。“尊重生命”是A.施崴哲[87] 制定的基本道德戒律。然而,对生命最不尊重的却是自然,似乎自然才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它们经常被迅速消灭或者成为其他生命的猎物,于是决定了它们在很大程度上能够以数百万计地被制造出来。这正好就是造物主持续不断地创造新生命形式的原因。在施崴哲看来,“你不应该受到折磨,不应该忍受痛苦”。但是无情的自然却全然不顾,它的物种在无数次的争夺中相互残杀、折磨。

“事物本来是没有优秀或卑劣之分,只是由于有了人的思考才有这种价值判断。”于是,哪一种自然现象都没有好坏优劣之分。如果价值观正在消失的话,意义和结果也会随之消失,可见大自然是没有目的地行事的。我们在前文中说过生物体对环境的“目的性”适应之类的话,那是因为我们清楚地明白这里不只是出于措辞的方便。对“目的性”仅仅当做字面的意思理解那就错了,因为我们是按照勾画世界的框架来论述的,而那里只有因果关系。

对于世界这幕剧的意义和范畴,科学研究一直是绝对的沉默,这是我们最为痛苦的地方。科学随着我们的仔细端详而显得越发毫无目标和愚蠢。毫无疑问,正在进行的表演仅仅因为它与意识密切相关,便有了意义。然而,科学告诉我们,这种有意义的联系是荒谬的,仿佛正在观看表演的意识产生了意识一样。如果太阳冷却的话,地球将会变成冰雪的荒漠,而这种演出将和意识一起消亡。

允许我在这一章的后面提一下无神论。科学总是受到这样的指责,尽管这种指责有时存在偏颇。任何部分的世界模型都不是任何个人的上帝创造的。如果这个模型被人们接受的话,那么它必定是以没有任何个人的东西作为代价。如果上帝能被人们直接经验到的话,就会像直接的感觉那样真实。正如感觉的表现形式那样,时空中是找不到上帝的影子的。于是,自认主义者会诚恳地告诉你:在时空中的任何地方都没有上帝。圣经中有言:上帝是圣灵。因此这个自然主义者一定会受到上帝的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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