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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四 秦朔:微信“她”怎样改变了我和我的思维

我已经忘了自己是何时开始用微信的,反正很晚,属于后知后觉。我是文科男,是动手能力差、有技术恐惧的文科男,还是对现状颇为满意、因此对过去有强大依赖的文科男。不消说你也猜得出,我与微信这类新玩意儿之间有多大的隔膜。

可今天,微信和我已无法分离。或许你注意到了,我在标题中对微信用了一个“她”字,而不是“它”。微信是一种活生生的生命状态,她由数字化方式构造,但她不是虚拟空间,而是无比真实。

微信即生活。

让我说个故事吧。

2014年5月的一天,我和妻子、女儿参加美国西北大学的新生说明会,女儿将在9月去芝加哥读书。一起来的有八九个家长和孩子,我们坐在宾馆会议室里,和平时很多场景一样,彼此交流不多,都盯着学校代表问这问那。

茶歇时有个家长突然说留个联系方式吧,于是大家在纸上写下姓名、电话、邮件。那天结束后,这个家长成了群主,和另几个家长建了个微信群。当时我还不知道怎么加好友和被加,所以一直在群外。

等9月送孩子去学校的时候,有很多事要问,但找人很不便,不过,我发现有几个家长总是一起行动,效率很高。原来他们是群友,于是他们招呼我,我就成了群里的第12个人。今天,群里的家长已经有81位。我们用同样的格式介绍自己,都是“学生名+爸爸或妈妈+2018+学院名+父母所在城市名”,直到今天,不少父母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都称呼某某爸爸或某某妈妈。

从2014年9月开始,我们举行了很多活动,总会设有群主和秘书长,下有长三角(上海为基地,加上江浙鲁)、珠三角(深圳为基地,加上港穗珠)、北京三个分会,分片聚、跨区聚,一起组团旅游或相约度周末。聚餐以AA制为基本支出方式,跨区来宾免费。每次聚餐都安排专题讲座,跨界交流。当然,谈得最多的还是孩子。

可孩子们一开始对老爸、老妈的微信大串联非常抵制,认为他们的隐私会被分享,说我们是中年危机没事找事。他们不知道我们在一起是多么充实和快乐;也不知道当一个父母说孩子生病时会得到多少父母的劝慰和帮助,有的联系芝加哥的医生朋友去探视,有的让自己的孩子去送药。当然,我们偶然会从其他父母那里知道一些孩子们的恋爱史,那是多么美好、苦涩和宝贵的情感啊!

每当有家长去学校探望孩子,就是家长群的盛事。他去看自己的孩子,也去看所有的孩子。慢慢地,孩子们不再抗拒这个群的存在,反正也取缔不了,你们只要别说我的事,来的时候又请我吃“老四川”,就不管你们怎么样了。再后来,有些孩子会和叔叔、阿姨跨代沟通,孩子聪明得很,一旦知道某某叔叔、阿姨在做什么工作,马上就会和自己的发展联系在一起。

建群差不多一年的时候出现了一个问题:一些2015年被录取的孩子的家长也希望加入,怎么办?各抒己见后的结论是,我们群刚建立了合适的浓度,规模也刚好可管理,跨级放开可能并不合适。这不是自私,而是对自己也对别人负责。于是,我们帮助他们建了自己的群,而想加入“西北大学家长乐园”这个跨年级大群的家长也都可以加入,目前这个群有107人。

微信是我们和孩子的最佳连接渠道,连家里的老人都会和孙儿、孙女视频。但更重要的是,借助微信,我们建设了一片新园地。我们会一直走下去,见证孩子们的毕业、工作、结婚、生育,也见证彼此的年华老去。

新学期开始了。女儿说这个学期学校转来30多个中国学生,我说你怎么知道都是中国学生,恐怕很多是韩国人吧?她说,路上那些低头对着手机说话的,不都在用微信么?哦,微信在海外也成为一种生活了。

在微信无边无际的关系海洋里,我只是普通一滴。我感到奇异的是,为什么我们都到了这个年龄,而生命中那些最珍惜的段落,那些有情、有义、有趣的故事,竟然和微信群落密不可分?!因为她不仅让沟通更容易,而且不断创造出新的沟通,让生命与生命连接,以平方的速度扩展各种相遇。德国哲学家马丁·布伯说,有两种人生:“我–你人生”和“我–它人生”。当你把外界只是当作可用之物时,就是“我–它人生”,在这种人生里,人也会被视为机器。而在“我–你人生”中,你便是生命,我以我的真本自性接近你、称述你,我们真的在一起。

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凡真实的人生皆是相遇。我们在微信中生活,更在微信中成长。

让我再讲一些感受吧。

1990年我到广州《南风窗》工作时,翻阅旧刊,看到广州80年代搞价格改革的一个故事。广州人喜欢吃鱼,因此当然希望买活鱼,可计划经济条件下活鱼很少,几乎吃不到。当广州市政府要进行价格改革、放开鱼价时,有人担心现在鱼这么少,把价格放开后,由于物以稀为贵,价格不跑到天上?老百姓不造反?最后市长叶选平说了一句话:“河中无鱼市上有。”你别看现在河里没鱼,放开价格后,就有人养鱼,市场上鱼就会多起来。

无论是我们的知识还是中国的经济,如果事事都考虑以前是什么、现在是什么,并从这个框架出发看未来,那么未来已经被过去锁定,不过是过去的自然延伸。这就是路径依赖。如同一个官僚机构里,人们不是对事实负责,而是对长官负责,所有人都在猜测长官的意志,其依据是长官的习惯,然后顺着这一习惯提出想法。长官即正确,过去即未来。

2015年夏天,当我辞去第一财经总编辑和上海文广集团副总编,47岁开始创业时,虽然有一定的思想准备,但真的从大平台落到平地出发,还是有一种严重的不适应感。一个问题是,即使做一个公号,从内容到运营,做这做那都要招人、要采购资源,而新公司还没收入就净流出,又不可能招太多人。

有一天我想,为什么一定要从自己的已知、已有出发去解决问题呢?比如订阅号文章需要配图,难道只能购买图片库的服务吗?很多摄影记者拍的一定好吗?家长群中有个杨爸爸,业余酷爱摄影,在国内外拍了很多很棒的照片。他为了兴趣而创作,比有些“职业工作者”做得好多了。职业并不一定专业,业余也不一定不专业。

从微信订阅号开始的创业第一站改变了我的很多思维。我意识到,最重要的不是如何从你的已知中寻章摘句、屋下架屋,重要的是如何开启未来之门,融入那因无知、不确定而无垠、无限的未来可能。世上没有神,人一天只有24小时,一个人要持续进步、超越旧我,只能将自己投入和更多人、特别是更多年轻人连接的无边世界。只要有开放的心和连接的意愿,河中无鱼市上有,市上没有朋友有,四海之内皆兄弟,只要连接万众就能感受一切,就能找到一切,从朋友中来,到朋友中去,这是真正挖掘不完的宝藏。

心理学大师荣格曾说,整个未来、世界的整个历史,最终都是对个人潜在能量的宏大总结。而要让每个人得到在一切可能的方向上成长的机会和可能性,最大的秘诀就是和更多人连接起来,就像希腊神话中的巨神安泰,只要保持与大地的接触,从母亲那里获取力量,他就是不可战胜的。

中国正向着创新型国家的目标转型。没有创新就没有进步,而一切创新都源于对某种未知的探索。我非常喜欢的思想家卡尔·波普尔说:“我所追求的全部知识,只是为了更充分地证明自己的无知是无限的。”说得真好!一个人的无知之圈更大时,他事实上拥有的知识之域也就更大了。

当微信用最简单、自然的方式把一切连接起来时,共享与众创就成为必然。再微弱的一个角色,只要在这个平台上善于连接,就有可能强大到足以抗衡那些活在过去时里的巨无霸。

微信连接着我们的今天,更开启着我们明天的可能性。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大千世界,无限精彩,只要你想。

也许我还可以从商业文明等角度诠释对微信的理解,如果此刻她站在我身边,我想我会向她举手致敬,或者紧紧拥抱。但她如此之小,只是附在手机屏上的一个小小标识。所以,不说了,只在内心里表白一句无声的谢谢。

秦朔朋友圈Chin@Moments与复旦大学中国商业文明研究中心发起人

秦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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