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东北兄弟(五)
和大洋相处了三年,然后。3·14。,地覆天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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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别了我的拉萨后,一度和大洋失去了联系,不仅是他,很多朋友都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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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再也寻不回来。2008年3月,一个时代结束,那一代的拉漂四散,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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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提起藏地已是伤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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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之后,忽然有了大洋的消息,听说他依旧行踪不定,偶尔才回黑龙江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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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待,和先前一样,惯走江湖的他身旁不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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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清楚他那两年具体是怎么过的,只用他开了一些铺面,做了一些生意,依旧社会人打扮,尿性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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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已是2010年了,玉树地震,另一种地覆天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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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大洋撂下生意第一时间去了震中,抗震救灾押送物资,一并带去了他的大半积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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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干得仗义,像个真正的拉漂,我们都爱藏地,但不应仅仅爱在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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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的消息里,他开着一辆前四后八的大卡车,载着移动板房和15吨救灾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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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瞠过冰雪,穿越大雾,从黑龙江一路冲到青海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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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遇见了好多飞驰的车,大家方向一致,目标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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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野茫茫,冰路难行,山下躺着一些车,目标本也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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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0多公里的路,大半雪中行,争分夺秒,昼夜不停,铁打的人也扛不住。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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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震中后,他疲惫到极点,生平第一次有了高原反应,和衣昏睡在废婕旁,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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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也未能将他晃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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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树原本富足,盛产虫草和藏獒,罹难者中不少是前来收售的内地人,倒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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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物I午多是宾馆,有的三层变两层,有的像麻花一样扭曲,里面囚着横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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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乡人。赛马场那边的房子大多是由青石和黄土夯起来的,地震时很多人被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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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面,被塌下的黄土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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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当地人说,地震那一刻黄天遮日,电影中才有的那种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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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洋在玉树遇到一一个男人,全家往生了,他日日在格萨尔王广场点长明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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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每天会去陪他点儿盏灯,男人板着指头数阿爸、阿妈、妹妹、老婆、儿子、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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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起抽根烟,盘坐在寒夜里,男人低声反反复复机械地数,没有悲怆,人早已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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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洋后来和我提起过另一个男人,是个校长,他夸那校长仗义,是个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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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批撤离玉树的民间救灾志愿者里有大洋,在玉树的那段日子里,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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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力也出了钱,遇到真正需要帮扶的灾民,几万几万地散财。最后的2万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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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大洋送去了玉树孤儿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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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房不能住人,孩子们已转移,打听了几十个当地藏民才寻到踪迹。把钱交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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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时,校长好生为难,反复强调这个钱我们要有三个人在场,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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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啥时候了,还这么磨叽?好吧,那其他说了算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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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救灾去了,有些没了,女孩子们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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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校长的老婆和女儿却是生死未卜,同样生死未卜的还有校长的老阿妈,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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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了10个小时才挖出来,送去了外地抢救,尚不知何时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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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震发生那一刻起,校长就没见过家人,当然想见,想跑着去见······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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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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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的时候,校长不让他上车饿吗?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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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腾腾的方便面、还有一瓶罐头.缸1道这已是最高规格的款待,但这里怎能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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佼长问以前来过西藏吗了玉树来过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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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说等将来好了,你带着父母回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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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的路漫漫,青海民政局给救灾车辆开了证明,一路上免费通关。如此甚好,那时大洋散财完毕,除--去汽油钱,基本已算穷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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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承想,出了青海界,前方省份的收费站不认这"通关文牒。,坚持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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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倒也充分没接到上级通知,所以我们这里对任何社会车辆都必须征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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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你是不是去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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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大洋之前的脾气,冲突总是难免,但意外的是他并没动手,罕见地忍下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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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不仗义。,没张嘴对任何人说滚、扯、瘪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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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后来告诉我说,想想玉树那个教条的校长,也就懒得去跟那些收费站起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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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洋说最出人意料的是哈尔滨的收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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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到哈尔滨时饥肠辘辘,已是半夜,他掏穿了那只小黑手包,只倒出来59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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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无论如何也凑不够过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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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掏两掏,顺带出那张破破烂烂的。通关文牒。,收费员问你从玉树回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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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费员喊来班长,班长说这还请示啥?人家这是去救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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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抻长胳膊和大洋握手哥们儿,辛苦了,你给咱们黑龙江人长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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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说你走就是了,这边我们搞定,钱我们替你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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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10年到2017年,。玉树地震。这四个字被时光稀释,在I午多,心里辈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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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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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中百水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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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关注玉树并自发对玉树进行灾后帮扶的民间志愿者不多,个中有大洋一个,他还是一贯的作风,咔咔掏钱捐款到人,不绕那些弯弯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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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事情他其实做了许多,且一直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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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东北炮子和他的社会人朋友们一起捐助过十余所学校的孩子,捐赠到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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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青海、四川、云南、新疆的衣物共计1000包,左右,书籍捐赠和发放他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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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仅《藏汉字典》就有数千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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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牛x哄哄的事儿,我认识他那会儿,他已经悄悄做了好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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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时经常匆匆忙忙不告而别——原来如此。唉,干吗不找上我一起做?我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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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好歹也是个万元户啊,我当年留给他的印象是有多穷多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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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爱扯犊子,这些事从未主动和我提起过,只不过江湖不大世界很小,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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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同认识的朋友却很多,十年八年下来、想不认识也都认识了,想不知道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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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于是隔空竖个大拇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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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和大多数朋友一样,我并不清楚他往昔的履历、过往的经历,他终是有些神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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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不偷不抱不骗就好,有意思比有意义更有意义,百分百了解了一个人,还怎么当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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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方白山黑水就是盛产这样二种人一休说不上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也说不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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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还是讨厌他的德行和脾气,但十年八年处下来,嘴上再骂他是模子,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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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总会悄悄补上一句: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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