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东北兄弟（七）

有些人一旦走了，就是没了。

世上罕有能陪你走完一生一世的父亲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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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性贪侥幸，爱掩耳盗铃，总认为那一天无比遥远，遥远得像是不存在的。

于大部分人而言，总要到一定的年纪才能学会环视，才会猝不及防地发现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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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早已近在眼前，静静地在你身旁立着。

我奔四了，大洋也奔四了，他比大多数奔四的人提前遭遇了那一天，然后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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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后悔、自责加不解，那天的电话里他问：

我知道我不算好人，可我这十几年也帮助了那么多人啊，从老军人到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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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希望小学······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事落在我们家，落在我妈身上?老天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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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是因为我浪得太久了，老天要惩罚吗?那冲我来就好干吗冲我老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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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能说些什么呢'?攥着手机想了很久，我犹豫着宽慰他兄弟，想想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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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那个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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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你闭嘴吧，别整那没用的，我想那些干哈?人家是条汉子，我算个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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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处兄弟处兄弟，处了满天下的兄弟，到头来丢了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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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喊你们所有人，以后别喊我兄弟了，我不配给人当兄弟，我连给人当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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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配，我就是个王八犊子，我不配有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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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醉醺醺地喊我不和你扯了，回家了，我想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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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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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活的是一口气，气松了，人也就废了，从此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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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他这样的男人，只有真正崩溃时才会自我否定，这算是另外一种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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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排山倒海的悔意，弱水一样，将人拖向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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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悔意吧?嗯，悔意。

尤其是得知了母亲的那句最后的时候让他回来送送我就行，就别这么早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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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了，让他搁外边好好晃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