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铃——”
一道急促的闹铃声打破了满室寂静，也惊醒了陷入噩梦中的姜小宁。
梦中那辆可怕的大货车直射过来的车灯光与刺耳的鸣笛声，仿佛还在眼前闪烁，在耳畔回荡。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整个人还有些惊恐未定。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她依然时常梦到当年遭遇车祸时的场景……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如果人生能够重来就好了！可惜，人生没有如果，父母的音容笑貌永远留在了梦境中。
姜小宁缓过神后，伸手关掉了闹钟，然后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查看消息。手机里有一条新的短信。她没在意，顺手打开——
【你好，我是昨天找你代驾的苏曼琳，我们公司正在招聘，你有兴趣的话，上午十点到云翼大厦18层川工作室找我。】
看到短信内容后，姜小宁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没想到昨天的仗义相助会收获这么大的惊喜，果然好人有好报啊哈哈哈！
“谢谢您给我机会，我会准时到达。”姜小宁兴奋地回复完消息，随即兴冲冲跳下床，奔出卧室，去找自己的亲人报喜。
自打父母去世后，姜小宁就与自己的奶奶、姑姑姜麦，一起租房生活。
姑姑姜麦这两年腰伤很严重，没办法干重活。奶奶年迈外加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吃药是一笔大开销。所以，养家的重担就落在了中途辍学的姜小宁身上。
可惜，悲催的姜小宁倒霉附体，每一份工作都没办法长久。但好在，她天性乐观坚强，从来都没有因此而放弃过希望，每天都在很努力的生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努力的人，运气一般不会太差。
她才不相信自己会一直倒霉下去咧！！！
云翼大厦位于这座城市CBD的中心地带，周遭高楼耸立，商业繁华。
姜小宁背着招牌式的大包站在广场上，抬头仰望着眼前的高楼，默默握拳：“姜小宁，这将是你再次起飞的地方，加油！”
给自己打完气，姜小宁立即朝大门走去。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意外看到了一位熟人，是昨晚那位人美心善还有点奇怪的顾先生！
“顾先生——”她热情地开口和对方打招呼，奈何她喊了好几声，对方都没有听见。
看着眼前先一步走进大门的顾川，姜小宁连忙追了上去。她的想法很简单，反正大家顺路，又彼此认识，正好可以结个伴嘛。
顾川前脚刚走进大楼，紧随其后的姜小宁伸手就想推门跟进去。万万没想到，倒霉的人有可能走好运，但也有可能会一直倒霉下去。就比如现在，她的手刚触碰到玻璃门，玻璃门突然“砰”地一声就爆炸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姜小宁同学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整懵，傻愣在了原地。
碎玻璃落了满地，周遭的人们纷纷围上前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顾川听到爆炸声也转过了身，在见到呆立在原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眼里露出惊诧之色。
姜小宁回过神，一抬眼，恰好对上了顾川的视线。这命运般的对视，让她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顾……顾先生……”她讪讪地看着对方，一时词穷。
顾川的目光落在她被玻璃划伤的手上，下意识皱眉：“你受伤了。”
姜小宁顺着他的视线一瞅，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伤到了手：“没事，只是个小伤口……”
这么多年，她受过的伤无数，这种伤口只是小意思而已。对她来说，眼下去川工作室面试更重要！
“跟我来。”顾川表情严肃，语气里有种不容抗拒的气势。
姜小宁也不知道自己咋了，看到他的表情，她就不由自主地乖乖跟他走了。令她没想到的是，顾川直接领着她上了十八层的川工作室。
办公室里，苏曼琳见到顾川和姜小宁一起出现，脸上闪过惊讶之色。在了解完情况后，主动揽下帮姜小宁处理伤口的事宜，并告诉顾川，姜小宁今天其实是来公司面试助理一职的。
顾川闻言，没作表态，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酷。不过姜小宁处理好伤口，开始面试的时候，他却出现在了面试官的主位上。
除顾川之外，苏曼琳和王凯也在。
王凯斜睨了一眼坐在一旁神色严肃的大老板，偷偷咽了咽口水。工作这么久，每次有大老板在的场合，他内心都在高歌《忐忑》。
无它，实在是大老板的气场太强了，一言不发坐在那里，就能把人吓得半死啊……
苏曼琳不知道王凯的内心活动，翻看了下手里头的简历，没有直接开始面试，而是关心地询问姜小宁：“你的手没事吧？”
姜小宁手上贴了个创口贴，笑眯眯道：“没事没事。”
“那就好，大厦物业已经通知我们了，后续再有什么事应该会联系你的。”
“联系我？联系我是？”姜小宁顿了顿，想起了什么，笑容立马凝固，“是要我……赔偿吗？”
苏曼琳忍俊不禁，耐心道：“应该是他们要赔偿你才对，是大厦物业失职，没有检查安全隐患。”
姜小宁当场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没关系，都是小事情，大家都不容易。”
两人正闲聊之际，一旁传来了纸张翻页时的摩擦声，那声音仿佛在提醒着有人的耐心即将告馨。
王凯偷偷瞅了瞅大老板的脸色，随后迅速收回目光。他轻咳了两声，看向姜小宁：“我们要招聘的是顾总的助理，你的工作经验……”
王凯重新看了一眼手中的简历，视线落在手头密密麻麻填写着各种短暂又繁杂的零工经历上，硬着头皮夸道，“很好，还会开车，非常好！”
姜小宁知道自己的简历毫无任何优势可言，但只要有一丝的希望，她都不打算放弃：“我之前的工作很多都是服务行业，自觉有了一些服务行业的心得可以在实践中验证！”
可惜顾川合上简历，无情掐灭了她的幻想：“我不需要助理。”
姜小宁立马就急了，极力为自己争取机会：“其实我的特长很多，我特别吃苦耐劳，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就能精神一整天。而且我身体特别好，从来不生病，痛觉迟钝，小伤小痛根本不当一回事，绝对不会因为生病受伤之类的事情耽误工作！”
“就算我需要助理，那也应该是建筑设计师助理。”顾川站起身打算离开。
姜小宁没多想，张开双手拦住对方的去路：“我也是学建筑设计的！”
彼此间的距离太过亲密，顾川立即反射性往后退了一步。姜小宁却没察觉不妥，注意力都放在努力说服对方这件事上：“我虽然没有毕业，但基础知识还是可以的，而且我还在坚持自学。”
“那你应该好好学习，毕业了再来。”顾川说完，绕过姜小宁，离开了会议室。
“……”姜小宁僵在原地。
“哎，就知道会这样。”王凯摇摇头也离开了会议室。
姜小宁垂下双臂，满是歉意：“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苏曼琳面色柔和地看着她，有些遗憾：“也怪我没跟你说清楚，我不知道你还在上学。”
“我其实算辍学，想赚够钱再去把大学读完，拿到毕业证。今天谢谢苏小姐的好意，我就不打扰了，再见。”姜小宁失落地转身离开。
苏曼琳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姜小宁坐电梯回到了一楼大厅。
物业看到她出现，立即快步走上前：“小姐，您手没事吧？”
姜小宁摆摆手：“没事没事。”
物业态度恭敬道：“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们，真的抱歉了。”
“没关系。”姜小宁朝对方微微鞠了一躬。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姜小宁看到来电显示，立刻接起电话，朝大门外走去：“喂，妍妍姐。”
电话另一端传来好姐妹赵妍关心的声音：“听说你今天去面试啦，怎么样？什么工作？”
姜小宁笑了笑，没有隐瞒结果：“没选上。”
赵妍听到她的笑声，无奈道：“没选上你还笑啊。”
“习惯了，再找吧。”
“好吧，晚上去你家吃饭吧，给奶奶和姑姑加个菜。”
“好啊，晚上见。”姜小宁挂了电话，转身看向云翼大厦，想着刚才面试的经历，难过的情绪一点点涌上心头。但转念想起自己的设计梦想，她那双含泪的眼睛便一点点弯了起来。
她会好好学习，一定会再回来的！！！
许诚然来到工作室的时候，刚好与离开的姜小宁擦肩而过。
他在和苏曼琳的攀谈中得知靠谱的代驾小妹受邀前来应聘助理一职，但是被顾川直接否定了。他当下脚步一拐，直奔顾川办公室。
顾川正在看图纸，他径自推开门进去，然后往椅子上一坐，“听说你扼杀了代驾小妹妹的助理梦啊。”
顾川没抬头，淡淡道：“工作室的事情，你一向不参与。”
许诚然不服气道：“这个事情，我必须要参与，这跟我有很大关系。”
顾川直接回了一句：“嫌我烦你可以不理我。”
许诚然反问：“我做得到吗？”
顾川看着他，认真地想了想：“你做不到。”
顾川一说完，双方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许诚然看到好友脸上难得的笑意，不由感慨：“你看，大家都很怕你，就是怕你严肃的样子。大家都很喜欢我，就是因为我亲民。你啊，就应该多笑笑，不要把自己绷得太紧。”
顾川不以为然：“工作是工作，没事笑什么。”
许诚然语噎，无奈道：“实话告诉你吧，苏曼琳王凯给你找助理是我安排的，我就是想给你找个生活助理，司机之类的。”
“不需要。”顾川低下头重新看图纸。
“你需要，我也需要。”
“你需要就让王凯给你找，今天来的这个小女孩，就是昨晚送我回去的代驾，开车还行，正好也失业了，你可以帮帮她。”
“你帮她就是帮我！帮我监视你！”
“……”顾川闻言瞪了许诚然一眼，没说话。
许诚然可不打算轻易放弃：“最起码你需要个司机呀，你也说她开车还行，还是学设计的，至少没出圈啊！你不能每次都要我当司机，我每天忙得不得了。”
“你很忙吗？”
“忙，忙死了。”
顾川煞有介事点点头：“嗯，忙着陪女朋友们逛街吃饭打游戏吧！”
“别岔开话题，你是在羡慕嫉妒。”许诚然顺口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有些不安地看着好友，没再吭声。
顾川眸光微闪，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没什么可羡慕嫉妒的，恨倒是有，不是恨你，是恨我自己怎么还没死。”
顾川越是这样，自觉说错话的许诚然就越是自责与愧疚。他走到好友身旁，主动道歉：“呸呸呸，怪我说错话，你别想那么多。”
“没事，你说什么我都不在意，我只想快点完成我的最终目标。”
“川，我求你了，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对生活要有希望，你有这个工作室，还有顾爸顾妈。”许诚然每次听到他提起这事儿，就一个头两个大。
“别说了，你说不过我。”
“我是说不过你，但我还是会烦你，你有大家，还有我，你要对我负责。”
“我想对你说……”
顾川刚起了话头，许诚然已经主动接过话茬：“滚，是吗？我这个人就是脸皮厚，我还就不滚了，既然你不要别人看着你，对不起，我就只能牺牲我的幸福时光，天天粘着你，看着你，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许诚然边说边又坐回椅子上，顾川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走出自己的办公室。
2
求职失败的姜小宁在离开云翼大厦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书店。令她没料到的是，竟然会在这里偶遇顾川。
彼时，她刚爬上梯子准备伸手去拿摆放在书架高处的《现代空间建筑学概论》，怎知书本刚拿到手，脚下却没站稳。慌忙中，她抓住了书架，手中的书本却因此掉在地上，并被旁侧出现的顾客捡了起来。
她爬下书架，才发现对方是顾川：“顾老板？”
顾川这才留意到姜小宁，又看了看手中的书：“你要看这个？”
他是特意来找这本书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巧碰到姜小宁。
姜小宁下意识地点点头，看到对方爱不释手的样子，又赶紧摇摇头：“没，没，你要是喜欢就给你，这是店里最后一本了。”
顾川顺着她的话道：“既然不喜欢又谈何给我？”
姜小宁被对方的逻辑惊呆，干笑道：“口误，口误。”
“谢谢。”顾川礼貌道谢，准备去结账。
“又不是我送您，谈何谢我？”姜小宁脱口而出之后，立刻就后悔了！这话听起来真得很像是在抬杠唉……所以，对方什么都没说，仅仅一个眼神投过来，她立即就怂了，慌忙逃离了现场。
顾川在收银台结完账，走出书店，沿来时的路往回走。而姜小宁终究还是舍不得到手的鸭子……哦不，是舍不得本该到手的专业书飞了，所以纠结许久，还是决定跟上去。
顾川被身后的小尾巴跟了一路，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被发现的姜小宁讪讪地踱步走到他面前：“我们能商量一下吗？你把书借我抄一下，抄完就还给你，我抄书速度很快的。”
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奇葩，但是只要是人都有私心，她当然也有……抄书只是一个借口，她其实是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工作机会……
谁知顾川不按套路出牌，直接了断地将书袋子地给她：“送你吧。”
“啊？”姜小宁呆了呆，下意识道：“那不行……”
“你需要这本书学习就拿去吧，我再去买一本就行。”
“……谢谢。”姜小宁接过书袋子，灵机一动，“那我们加一下微信吧？我把书钱转给你。”
她说完，掏出手机等着扫二维码，面前的男人却没有动。
顾川语气淡淡道：“不用了。”
姜小宁这回没退步，语气极为认真：“要学习的书，还是自己买比较踏实。”
顾川扫了一眼姜小宁脸上真诚的笑容，拿出了手机。姜小宁殷勤地加上顾川微信，第一时间就把书本的钱转了过去。
顾川收起手机，迈开脚步离开。谁知身后的小尾巴又跟了上来。
十字路口，车辆川流不息。
恰逢红灯亮起，周遭的人们全部停下了脚步。原本跟在顾川身后的姜小宁，一不小心就与他并排了……
顾川望着前方的红绿灯，语气有隐隐透着几分不耐：“书都给你了，怎么还跟着我？”
姜小宁踌躇了下，决定实话实说：“我想再给自己争取一下，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说。”顾川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这么好脾气，总之，他决定给她一次机会。
“你拒绝我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姜小宁问出心头的疑惑。
“我不需要助理。”这么多年来，顾川早已习惯一个人。再过不久，等他完成遗愿清单上的事项，他就会和这个世界告别。他并不需要什么助理。
“可我很需要这份工作。”
“所以呢？我就必须用你？”
姜小宁知道对方误解了，赶忙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我虽然辍学了，但是为了梦想还在坚持自学。现在有一个能在设计工作室工作的机会，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我既可以赚钱养家，又可以和专业人士朝夕相处，等我攒够钱再回去完成学业，结合实践经验成为一名真正的设计师……”
顾川冷冷地打断她的话：“首先你的梦想跟我没有关系，其次想成为设计师没有捷径可走，只有一条路——回去努力。”
姜小宁被激起斗志，反驳道：“你说得没错，但去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不止这一条路啊。”
姜小宁不服气地拉起顾川的手，转向另一边亮着绿灯的马路。带着顾川走向第二个路口，她又借着红绿灯的时间差，带着顾川穿过马路走到了第三个路口：“虽然我绕了点远路，但是我并没有浪费时间等待，就算我付出的比别人多，可我相信只要脚步不停，我就能够到达目的地。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我真的很需要一个您这样的领路人，给我一个机会。”
顾川抽回手，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他知道对方在很努力说服自己，但是他不得不打破对方的幻想。他用手指了指马路对面：“我们的目的地并不一样，我的公司在那儿。”
姜小宁瞬间石化，缓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呃……是少过了一个……”
“你的想法挺好，但你现在更需要的是专心学习。如果你生活有困难，可以申请奖学金，或者助学贷款。”顾川说完，迈开大长腿朝马路对面的云翼大厦走去。
“其实我也可以去公司楼下坐车的……”姜小宁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默默叹气。她原本以为今天的霉运到此为止，谁知道一转身就撞上了一个卖气球的阿姨……
抬头望着被撞飞的那堆气球，姜小宁欲哭无泪。
生活啊生活，生活就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而你干瘪的荷包随时有可能更瘪……
当天傍晚，姜小宁与好姐妹赵妍在小龙虾店里碰头。
为了不让姑姑和奶奶担心，她决定不告诉她们自己求职失败的事情，而是先编一个善意的谎言瞒着她们。不过，这个计划需要赵妍帮忙。
姜小宁将计划告诉赵妍后，反复叮嘱她：“一会儿千万别说漏嘴了啊！”
赵妍第N次点头：“知道了，你找到工作啦，建筑设计公司的前台。”
姜小宁点了个赞：“对的，非常好，我相信你的演技。”
赵妍笑眯眯道：“谢谢姜导演给我这次演习的机会，小女子无以回报，今天的小龙虾我请好吗？”
姜小宁没跟她客气，可怜巴巴地看着好姐妹：“嗯嗯，只能蹭你的小龙虾了，我今天花钱买了书，还赔了人家的气球，超支了。”
赵妍与姜小宁认识这么久以来，将她的所有遭遇都看在眼里。她心疼地抱了抱眼前的女孩，故意转移话题道：“废话那么多，我很久没去看姑姑和奶奶了，需要贿赂贿赂姑姑给我找男朋友呢。”
姜小宁立即笑起来：“那你可要多贿赂贿赂，姑姑可是为你操碎了心啊。”
小龙虾打包好之后，两人回到了姜家。
姑姑姜麦看到端上桌的小龙虾，吓了一大跳：“姜小宁，你这是捡到钱了？还是不准备活了？你可别吓你姑姑我啊。”
赵妍赶紧解释道：“姑姑，小宁找到一份好工作，应该庆祝一下嘛。”
姜小宁将果汁茶等饮料分发给大家，自己则举起了一瓶RIO：“就是啊，奶奶，姑姑，庆祝我喜获新工作！”
姜奶奶与姜麦听了她的话，表情相当平静。没办法，这种情况经历的多了，也就不激动了。
“这是你第三十份工作了吧？”
“第二十九份！”姜小宁纠正自家姑姑的话。
“有差别吗？”
“当然有差别，这一次我可是在高级写字楼里，在一家建筑设计公司工作！你们说值不值得庆祝？”
姜奶奶和姜麦顿时眼睛一亮。在得知侄女虽然是个前台员工后，姜麦依然很欣慰：“也行，这是个好机会啊，你不是一直都梦想着做设计吗？总算沾点边了。”
姜小宁听了姑姑的话，有些心虚。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眼下让姑姑和奶奶安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侄女找工作的事情一解决，姜麦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一旁给自己剥虾的赵妍身上。
“对了，妍妍，你这个终身大事还是要解决的啊，给你介绍那么多，就没一个相中的吗？”
赵妍一本正经道：“姑姑，我都相中了，是他们看不上我，我也没办法，你还是要多帮帮我。”
姜麦听到她忽悠，立刻道：“你少来，你就是要求太高了！我要好好地给你想想。”
赵妍笑嘻嘻道：“我也没什么要求和条件，跟刘德华差不多就行。”
姜麦一听，立即有些急了：“别乱讲话，你姑父怎么条件就不好啦？”
姜小宁跟赵妍见了姑姑的反应，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爆笑起来。
3
入夜后，城市的灯光一点点亮起来。
顾川婉拒了苏曼琳送自己回去的提议，径自走出了公司。
想起今天下午皮尔博士打过来的那通电话，他不由捏了捏眉心。
博士监测到他的心跳指数频率过高，询问他是否遇到了什么事情。同时，让他去一趟实验室给机械心脏做升级。
但是被他拒绝了。因为就算升级好了之后，也只不过是将机械心脏的工作噪声降低百分之十左右。可，有什么用呢？
于他而言，继续生不如死的活着还不如抓紧最后的时间拿到金岸奖……
顾川从纷杂的思绪里回过神，发现自己又一次站在了十字路口。
红灯醒目，车流如龙。如果生命已经亮起了红灯，就应该停下来，等待死亡不是吗？
本该是肯定的答案，可下一秒，他的脑海中蓦地浮起年轻女孩充满元气与不服输的面容，于是原本坚定的信念一点点动摇了。
他迟疑地，转向另一边，那里正亮着绿灯。
是等待死亡？还是在等待的时间里，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呢？
顾川就那么怔怔地站在原地良久，然后抬起脚朝绿灯那一边走去。他依照白日里姜小宁过马路的方式，穿过十字路口，最终，下定决心的他拿出手机给王凯打了个电话，让王凯通知姜小宁第二天来公司报到。
夜色一点点沉下去。
接到远在国外的母亲方芸的电话时，顾川正在电脑前修改设计图。
“小川，还没睡吧？”
“嗯，马上了。”
“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
“我和你爸过两天回国办点事，顺便过去看看你，你有时间吗？”电话那端的声音满是小心翼翼。
顾川心头一软：“……好。”
“小川，其实我和你爸这次回去，就不打算走了。我们想陪着你一块生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你要是不反对，我们就把这边的工作辞了，在你附近买个房子……”
顾川听着电话里母亲温柔的声音，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电话那端的方芸没听到儿子的反对声，于是兴致高涨：“妈妈每天给你做好吃的，帮你打扫房间，你就专心做你的工作，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偶尔跟你爸爸下下棋，跟妈妈聊聊天，咱们一家人还像以前一样，好吗？”
听到母亲提起从前的时光，顾川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苦涩。他也很想回到从前，很想假装这十年不曾存在过……
电话另一端的方芸一直没得到回应，不由追问：“小川，你在听吗？”
顾川极力压抑住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如常：“在……我一个人习惯了，你们都凑过来我会不适应。”
方芸却不打算放弃说服自己的儿子：“你需要人照顾，再说总是一个人生活，时间久了心理会出问题。”
顾川再次拒绝：“我很好。”
方芸听到儿子的话，有些受伤：“小川，你为什么要一直拒绝我们呢？我们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可以说出来。”
听到电话里头母亲渐渐低下去的声音，顾川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不得不硬起心肠：“没有，我说过很多次了，你们什么错都没有，我只是希望有自己的空间。”
“可我们是家人啊，不能总是这么疏远。如果妈妈哪里做的不好，妈妈跟你道歉……”
电话那端的方芸还没说完，顾川就听到电话里头传来父亲怒气冲冲的声音，“道什么歉，我们不欠他的！”
顾川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了。他拿着手机静默了一会儿，长叹了口气，转头望向桌上那张被保存很好的全家福。那张照片，是他小时候在瑞士滑雪时，与父母一起拍得。照片里，一家三口笑容灿烂。
他拿起照片，轻抚过照片上的家人，目光盛满了温柔。
对不起，也许只有保持这样的距离，当我离开的时候，你们才不会那么难过吧。我已经做好准备离开这个世界，却还没准备好跟你们道别……
顾川沉默地放下照片，拿起笔打算继续修改设计图。突然，胸口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手表上的提示音更是响个不停。
他捂紧胸口，整个人痛苦地蜷缩在了一起……
4
黑夜过去，白天就会来临。
阳光升起，又是崭新的一天。
姜小宁正在床上熟睡，被子突然被人掀开。她微微掀开眼皮，对上眼前那张放大数倍的脸，顿时吓得惊声尖叫：“啊！姑姑你干什么？”
姜麦热情道：“上班第一天，我给你准备了新衣服。”
姜小宁茫然了几秒，随即想起自己昨天那个善意的谎言，瞬间内牛满面。嘤嘤嘤，宝宝心里苦啊，可是宝宝不能说……
姜小宁被迫起床洗漱后，又被迫换上了姑姑给自己准备的宽大复古正装。对着客厅的镜子照了照，她对姑姑的审美产生了怀疑：“姑姑，有点大啊？”
“不大不大，现在不是流行宽松吗？我告诉你，这可是我当年最贵的衣服，你看看这剪裁、布料，真正的高级货！平常我都舍不得穿。”
姜小宁一听，慢慢看向自家姑姑：“我跟这裙子谁年龄大？”
姜麦答得理直气壮，脸不红气不喘：“潮流就是十二年一个轮回，现在差不多也该轮回来了。”
姜小宁皱着眉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决定对姑姑的话保留意见。
一旁的姜奶奶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姜小宁，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好看，真好看！”
“真的吗？”姜小宁仍旧有些不太确信。
“嗯，走在街上我都不敢认。”
“那么好看吗？”姜小宁表示很怀疑。
“对啊，跟你姑姑一样好看。”
“……”姜小宁看了看自家姑姑，又看了看裙子。她对奶奶的审美也保留意见。
姜麦被侄女的眼神刺激道，嚷嚷道：“我年轻的时候美着呢，整条街你打听打听，我是不是艳压群芳？对吧，妈？”
“那当然，我女儿嘛。”姜奶奶乐呵呵说完，突然问了一句，“小宁啊，这裙子好看是好看，学校让穿吗？”
姜麦纠正道：“老太太，小宁是要去上班。”
“胡说，她才多大，十几岁的孩子上什么班？”姜奶奶把一包居司令猪肉脯递给姜小宁，“小宁啊，拿着，奶奶给你准备的好吃的，到了学校分给朋友一起吃，乖。”
一旁的两人听到这话，就知道老太太又糊涂了。
姜小宁仍然有些不解：“前几天不是还挺好的吗？”
姜麦叹气：“唉，六七十的人了，一阵明白一阵糊涂。”
姜小宁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不过面上却没表露出来。她笑着看向自家老太太：“奶奶，小宁好看吗？”
姜奶奶乐呵呵道：“好看，小宁穿什么都好看。”
姜小宁听到奶奶的话，脸上又恢复了元气满满的笑容：“嗯，只要奶奶和姑姑说好看，就真的好看。今天就穿这套！”
姜小宁家所在的小区门口，一辆跑车缓缓停了下来。
车窗降下来，露出唐叙英俊的面容。
硬着头皮出门的姜小宁，原本正发愁新工作没着落。看到来人，顿时一扫烦心事，开心地跑了过去：“叙哥！”
姜小宁与唐叙从小一起长大，情分非同一般。
唐叙与姜小宁的父亲以前是同事兼好友，两家交往密切。不过两个家庭都在十年前出现了变故，双方父亲都被认定为贪污公款职务犯罪。
唯一不同的是姜小宁失去了父母，而唐叙的父亲还活着。不过，唐伯伯进了监狱之后，唐叙则被当年唐伯伯同公司的上司即现在的驯鹿集团老板许国祥收为了养子。毕业后，唐叙就留在了驯鹿集团工作。
此刻，唐叙见到姜小宁出现，立刻笑了起来。他服务周到地替姜小宁打开车门，然后才重新坐回车里。
目光落在姜小宁那一身让人想忽略都难的衣服上，唐叙有些词穷：“你今天这装扮……是复古disco？”
姜小宁苦着脸道：“叙哥，要不要一见面就这么挖苦我？”
“不敢不敢，就是觉得挺……复古，嗯，复古。”唐叙忍住笑。
“……是姑姑非让我穿她的衣服上班。”
“你找到新工作啦？”
唐叙话音未落，姜小宁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我先接个电话。”姜小宁和唐叙打了声招呼，随后接通了电话。
电话是川工作室打过来的，内容很简洁，通知姜小宁今天去上班。
姜小宁挂了电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天上掉馅饼了，还砸到自己了？！！！
唐叙看到她呆傻的样子，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怎么啦？”
“你刚刚问我什么？”
“你找到新工作啦？”
“原本没有，现在有了，而且是跟建筑设计有关的，老板助理哈哈哈。”姜小宁边笑边从包里拿出一大把夹子，“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后面改造一下。”
她从副驾驶爬到了后座，还不忘叮嘱唐叙：“把你后视镜调一下，非礼勿视。”
唐叙摇头失笑，只觉得眼前的小丫头可爱至极。他听话地将后视镜调整好，等姜小宁整理好衣服，方才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物盒往后递给她。
姜小宁下意识摇头拒绝：“又送我礼物，不可以。”
“都是糖果和零食，并不贵重，顺便庆祝你找到新工作。”
姜小宁闻言，这才接过礼物：“这个可以收，谢谢啦！”
“第一天上班，正好我送你。”唐叙笑着主动提议。
姜小宁没跟他矫情：“司机小唐，我上班快迟到了，你还在磨蹭什么呢？”
“好的，姜老板，这就走。”唐叙从善如流，一脚踩下油门，车子绝尘而去。
抵达目的地后，唐叙提议晚上来接姜小宁下班，被姜小宁一口拒绝了。目送唐叙离开后，姜小宁转身朝写字楼大门走去。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一切都很美好。但是，姜小宁万万没想到，自己刚走到大门口，旁侧一个拎着脏水的保洁人员忽地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措手不及的她当场被泼了一身脏水……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脏掉的裙子，她欲哭无泪。
姜小宁啊姜小宁，你真是流水的工作，铁打的倒霉啊。在线阅读网：hTtp://www.yuedu88.com/
“铃——”
一道急促的闹铃声打破了满室寂静，也惊醒了陷入噩梦中的姜小宁。
梦中那辆可怕的大货车直射过来的车灯光与刺耳的鸣笛声，仿佛还在眼前闪烁，在耳畔回荡。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整个人还有些惊恐未定。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她依然时常梦到当年遭遇车祸时的场景……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如果人生能够重来就好了！可惜，人生没有如果，父母的音容笑貌永远留在了梦境中。
姜小宁缓过神后，伸手关掉了闹钟，然后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查看消息。手机里有一条新的短信。她没在意，顺手打开——
【你好，我是昨天找你代驾的苏曼琳，我们公司正在招聘，你有兴趣的话，上午十点到云翼大厦18层川工作室找我。】
看到短信内容后，姜小宁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没想到昨天的仗义相助会收获这么大的惊喜，果然好人有好报啊哈哈哈！
“谢谢您给我机会，我会准时到达。”姜小宁兴奋地回复完消息，随即兴冲冲跳下床，奔出卧室，去找自己的亲人报喜。
自打父母去世后，姜小宁就与自己的奶奶、姑姑姜麦，一起租房生活。
姑姑姜麦这两年腰伤很严重，没办法干重活。奶奶年迈外加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吃药是一笔大开销。所以，养家的重担就落在了中途辍学的姜小宁身上。
可惜，悲催的姜小宁倒霉附体，每一份工作都没办法长久。但好在，她天性乐观坚强，从来都没有因此而放弃过希望，每天都在很努力的生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努力的人，运气一般不会太差。
她才不相信自己会一直倒霉下去咧！！！
云翼大厦位于这座城市CBD的中心地带，周遭高楼耸立，商业繁华。
姜小宁背着招牌式的大包站在广场上，抬头仰望着眼前的高楼，默默握拳：“姜小宁，这将是你再次起飞的地方，加油！”
给自己打完气，姜小宁立即朝大门走去。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意外看到了一位熟人，是昨晚那位人美心善还有点奇怪的顾先生！
“顾先生——”她热情地开口和对方打招呼，奈何她喊了好几声，对方都没有听见。
看着眼前先一步走进大门的顾川，姜小宁连忙追了上去。她的想法很简单，反正大家顺路，又彼此认识，正好可以结个伴嘛。
顾川前脚刚走进大楼，紧随其后的姜小宁伸手就想推门跟进去。万万没想到，倒霉的人有可能走好运，但也有可能会一直倒霉下去。就比如现在，她的手刚触碰到玻璃门，玻璃门突然“砰”地一声就爆炸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姜小宁同学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整懵，傻愣在了原地。
碎玻璃落了满地，周遭的人们纷纷围上前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顾川听到爆炸声也转过了身，在见到呆立在原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眼里露出惊诧之色。
姜小宁回过神，一抬眼，恰好对上了顾川的视线。这命运般的对视，让她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顾……顾先生……”她讪讪地看着对方，一时词穷。
顾川的目光落在她被玻璃划伤的手上，下意识皱眉：“你受伤了。”
姜小宁顺着他的视线一瞅，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伤到了手：“没事，只是个小伤口……”
这么多年，她受过的伤无数，这种伤口只是小意思而已。对她来说，眼下去川工作室面试更重要！
“跟我来。”顾川表情严肃，语气里有种不容抗拒的气势。
姜小宁也不知道自己咋了，看到他的表情，她就不由自主地乖乖跟他走了。令她没想到的是，顾川直接领着她上了十八层的川工作室。
办公室里，苏曼琳见到顾川和姜小宁一起出现，脸上闪过惊讶之色。在了解完情况后，主动揽下帮姜小宁处理伤口的事宜，并告诉顾川，姜小宁今天其实是来公司面试助理一职的。
顾川闻言，没作表态，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酷。不过姜小宁处理好伤口，开始面试的时候，他却出现在了面试官的主位上。
除顾川之外，苏曼琳和王凯也在。
王凯斜睨了一眼坐在一旁神色严肃的大老板，偷偷咽了咽口水。工作这么久，每次有大老板在的场合，他内心都在高歌《忐忑》。
无它，实在是大老板的气场太强了，一言不发坐在那里，就能把人吓得半死啊……
苏曼琳不知道王凯的内心活动，翻看了下手里头的简历，没有直接开始面试，而是关心地询问姜小宁：“你的手没事吧？”
姜小宁手上贴了个创口贴，笑眯眯道：“没事没事。”
“那就好，大厦物业已经通知我们了，后续再有什么事应该会联系你的。”
“联系我？联系我是？”姜小宁顿了顿，想起了什么，笑容立马凝固，“是要我……赔偿吗？”
苏曼琳忍俊不禁，耐心道：“应该是他们要赔偿你才对，是大厦物业失职，没有检查安全隐患。”
姜小宁当场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没关系，都是小事情，大家都不容易。”
两人正闲聊之际，一旁传来了纸张翻页时的摩擦声，那声音仿佛在提醒着有人的耐心即将告馨。
王凯偷偷瞅了瞅大老板的脸色，随后迅速收回目光。他轻咳了两声，看向姜小宁：“我们要招聘的是顾总的助理，你的工作经验……”
王凯重新看了一眼手中的简历，视线落在手头密密麻麻填写着各种短暂又繁杂的零工经历上，硬着头皮夸道，“很好，还会开车，非常好！”
姜小宁知道自己的简历毫无任何优势可言，但只要有一丝的希望，她都不打算放弃：“我之前的工作很多都是服务行业，自觉有了一些服务行业的心得可以在实践中验证！”
可惜顾川合上简历，无情掐灭了她的幻想：“我不需要助理。”
姜小宁立马就急了，极力为自己争取机会：“其实我的特长很多，我特别吃苦耐劳，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就能精神一整天。而且我身体特别好，从来不生病，痛觉迟钝，小伤小痛根本不当一回事，绝对不会因为生病受伤之类的事情耽误工作！”
“就算我需要助理，那也应该是建筑设计师助理。”顾川站起身打算离开。
姜小宁没多想，张开双手拦住对方的去路：“我也是学建筑设计的！”
彼此间的距离太过亲密，顾川立即反射性往后退了一步。姜小宁却没察觉不妥，注意力都放在努力说服对方这件事上：“我虽然没有毕业，但基础知识还是可以的，而且我还在坚持自学。”
“那你应该好好学习，毕业了再来。”顾川说完，绕过姜小宁，离开了会议室。
“……”姜小宁僵在原地。
“哎，就知道会这样。”王凯摇摇头也离开了会议室。
姜小宁垂下双臂，满是歉意：“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苏曼琳面色柔和地看着她，有些遗憾：“也怪我没跟你说清楚，我不知道你还在上学。”
“我其实算辍学，想赚够钱再去把大学读完，拿到毕业证。今天谢谢苏小姐的好意，我就不打扰了，再见。”姜小宁失落地转身离开。
苏曼琳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姜小宁坐电梯回到了一楼大厅。
物业看到她出现，立即快步走上前：“小姐，您手没事吧？”
姜小宁摆摆手：“没事没事。”
物业态度恭敬道：“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们，真的抱歉了。”
“没关系。”姜小宁朝对方微微鞠了一躬。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姜小宁看到来电显示，立刻接起电话，朝大门外走去：“喂，妍妍姐。”
电话另一端传来好姐妹赵妍关心的声音：“听说你今天去面试啦，怎么样？什么工作？”
姜小宁笑了笑，没有隐瞒结果：“没选上。”
赵妍听到她的笑声，无奈道：“没选上你还笑啊。”
“习惯了，再找吧。”
“好吧，晚上去你家吃饭吧，给奶奶和姑姑加个菜。”
“好啊，晚上见。”姜小宁挂了电话，转身看向云翼大厦，想着刚才面试的经历，难过的情绪一点点涌上心头。但转念想起自己的设计梦想，她那双含泪的眼睛便一点点弯了起来。
她会好好学习，一定会再回来的！！！
许诚然来到工作室的时候，刚好与离开的姜小宁擦肩而过。
他在和苏曼琳的攀谈中得知靠谱的代驾小妹受邀前来应聘助理一职，但是被顾川直接否定了。他当下脚步一拐，直奔顾川办公室。
顾川正在看图纸，他径自推开门进去，然后往椅子上一坐，“听说你扼杀了代驾小妹妹的助理梦啊。”
顾川没抬头，淡淡道：“工作室的事情，你一向不参与。”
许诚然不服气道：“这个事情，我必须要参与，这跟我有很大关系。”
顾川直接回了一句：“嫌我烦你可以不理我。”
许诚然反问：“我做得到吗？”
顾川看着他，认真地想了想：“你做不到。”
顾川一说完，双方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许诚然看到好友脸上难得的笑意，不由感慨：“你看，大家都很怕你，就是怕你严肃的样子。大家都很喜欢我，就是因为我亲民。你啊，就应该多笑笑，不要把自己绷得太紧。”
顾川不以为然：“工作是工作，没事笑什么。”
许诚然语噎，无奈道：“实话告诉你吧，苏曼琳王凯给你找助理是我安排的，我就是想给你找个生活助理，司机之类的。”
“不需要。”顾川低下头重新看图纸。
“你需要，我也需要。”
“你需要就让王凯给你找，今天来的这个小女孩，就是昨晚送我回去的代驾，开车还行，正好也失业了，你可以帮帮她。”
“你帮她就是帮我！帮我监视你！”
“……”顾川闻言瞪了许诚然一眼，没说话。
许诚然可不打算轻易放弃：“最起码你需要个司机呀，你也说她开车还行，还是学设计的，至少没出圈啊！你不能每次都要我当司机，我每天忙得不得了。”
“你很忙吗？”
“忙，忙死了。”
顾川煞有介事点点头：“嗯，忙着陪女朋友们逛街吃饭打游戏吧！”
“别岔开话题，你是在羡慕嫉妒。”许诚然顺口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有些不安地看着好友，没再吭声。
顾川眸光微闪，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没什么可羡慕嫉妒的，恨倒是有，不是恨你，是恨我自己怎么还没死。”
顾川越是这样，自觉说错话的许诚然就越是自责与愧疚。他走到好友身旁，主动道歉：“呸呸呸，怪我说错话，你别想那么多。”
“没事，你说什么我都不在意，我只想快点完成我的最终目标。”
“川，我求你了，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对生活要有希望，你有这个工作室，还有顾爸顾妈。”许诚然每次听到他提起这事儿，就一个头两个大。
“别说了，你说不过我。”
“我是说不过你，但我还是会烦你，你有大家，还有我，你要对我负责。”
“我想对你说……”
顾川刚起了话头，许诚然已经主动接过话茬：“滚，是吗？我这个人就是脸皮厚，我还就不滚了，既然你不要别人看着你，对不起，我就只能牺牲我的幸福时光，天天粘着你，看着你，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许诚然边说边又坐回椅子上，顾川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走出自己的办公室。
2
求职失败的姜小宁在离开云翼大厦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附近的书店。令她没料到的是，竟然会在这里偶遇顾川。
彼时，她刚爬上梯子准备伸手去拿摆放在书架高处的《现代空间建筑学概论》，怎知书本刚拿到手，脚下却没站稳。慌忙中，她抓住了书架，手中的书本却因此掉在地上，并被旁侧出现的顾客捡了起来。
她爬下书架，才发现对方是顾川：“顾老板？”
顾川这才留意到姜小宁，又看了看手中的书：“你要看这个？”
他是特意来找这本书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巧碰到姜小宁。
姜小宁下意识地点点头，看到对方爱不释手的样子，又赶紧摇摇头：“没，没，你要是喜欢就给你，这是店里最后一本了。”
顾川顺着她的话道：“既然不喜欢又谈何给我？”
姜小宁被对方的逻辑惊呆，干笑道：“口误，口误。”
“谢谢。”顾川礼貌道谢，准备去结账。
“又不是我送您，谈何谢我？”姜小宁脱口而出之后，立刻就后悔了！这话听起来真得很像是在抬杠唉……所以，对方什么都没说，仅仅一个眼神投过来，她立即就怂了，慌忙逃离了现场。
顾川在收银台结完账，走出书店，沿来时的路往回走。而姜小宁终究还是舍不得到手的鸭子……哦不，是舍不得本该到手的专业书飞了，所以纠结许久，还是决定跟上去。
顾川被身后的小尾巴跟了一路，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后：“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被发现的姜小宁讪讪地踱步走到他面前：“我们能商量一下吗？你把书借我抄一下，抄完就还给你，我抄书速度很快的。”
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奇葩，但是只要是人都有私心，她当然也有……抄书只是一个借口，她其实是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工作机会……
谁知顾川不按套路出牌，直接了断地将书袋子地给她：“送你吧。”
“啊？”姜小宁呆了呆，下意识道：“那不行……”
“你需要这本书学习就拿去吧，我再去买一本就行。”
“……谢谢。”姜小宁接过书袋子，灵机一动，“那我们加一下微信吧？我把书钱转给你。”
她说完，掏出手机等着扫二维码，面前的男人却没有动。
顾川语气淡淡道：“不用了。”
姜小宁这回没退步，语气极为认真：“要学习的书，还是自己买比较踏实。”
顾川扫了一眼姜小宁脸上真诚的笑容，拿出了手机。姜小宁殷勤地加上顾川微信，第一时间就把书本的钱转了过去。
顾川收起手机，迈开脚步离开。谁知身后的小尾巴又跟了上来。
十字路口，车辆川流不息。
恰逢红灯亮起，周遭的人们全部停下了脚步。原本跟在顾川身后的姜小宁，一不小心就与他并排了……
顾川望着前方的红绿灯，语气有隐隐透着几分不耐：“书都给你了，怎么还跟着我？”
姜小宁踌躇了下，决定实话实说：“我想再给自己争取一下，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说。”顾川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这么好脾气，总之，他决定给她一次机会。
“你拒绝我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姜小宁问出心头的疑惑。
“我不需要助理。”这么多年来，顾川早已习惯一个人。再过不久，等他完成遗愿清单上的事项，他就会和这个世界告别。他并不需要什么助理。
“可我很需要这份工作。”
“所以呢？我就必须用你？”
姜小宁知道对方误解了，赶忙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我虽然辍学了，但是为了梦想还在坚持自学。现在有一个能在设计工作室工作的机会，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我既可以赚钱养家，又可以和专业人士朝夕相处，等我攒够钱再回去完成学业，结合实践经验成为一名真正的设计师……”
顾川冷冷地打断她的话：“首先你的梦想跟我没有关系，其次想成为设计师没有捷径可走，只有一条路——回去努力。”
姜小宁被激起斗志，反驳道：“你说得没错，但去世界上任何地方都不止这一条路啊。”
姜小宁不服气地拉起顾川的手，转向另一边亮着绿灯的马路。带着顾川走向第二个路口，她又借着红绿灯的时间差，带着顾川穿过马路走到了第三个路口：“虽然我绕了点远路，但是我并没有浪费时间等待，就算我付出的比别人多，可我相信只要脚步不停，我就能够到达目的地。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我真的很需要一个您这样的领路人，给我一个机会。”
顾川抽回手，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他知道对方在很努力说服自己，但是他不得不打破对方的幻想。他用手指了指马路对面：“我们的目的地并不一样，我的公司在那儿。”
姜小宁瞬间石化，缓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呃……是少过了一个……”
“你的想法挺好，但你现在更需要的是专心学习。如果你生活有困难，可以申请奖学金，或者助学贷款。”顾川说完，迈开大长腿朝马路对面的云翼大厦走去。
“其实我也可以去公司楼下坐车的……”姜小宁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默默叹气。她原本以为今天的霉运到此为止，谁知道一转身就撞上了一个卖气球的阿姨……
抬头望着被撞飞的那堆气球，姜小宁欲哭无泪。
生活啊生活，生活就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而你干瘪的荷包随时有可能更瘪……
当天傍晚，姜小宁与好姐妹赵妍在小龙虾店里碰头。
为了不让姑姑和奶奶担心，她决定不告诉她们自己求职失败的事情，而是先编一个善意的谎言瞒着她们。不过，这个计划需要赵妍帮忙。
姜小宁将计划告诉赵妍后，反复叮嘱她：“一会儿千万别说漏嘴了啊！”
赵妍第N次点头：“知道了，你找到工作啦，建筑设计公司的前台。”
姜小宁点了个赞：“对的，非常好，我相信你的演技。”
赵妍笑眯眯道：“谢谢姜导演给我这次演习的机会，小女子无以回报，今天的小龙虾我请好吗？”
姜小宁没跟她客气，可怜巴巴地看着好姐妹：“嗯嗯，只能蹭你的小龙虾了，我今天花钱买了书，还赔了人家的气球，超支了。”
赵妍与姜小宁认识这么久以来，将她的所有遭遇都看在眼里。她心疼地抱了抱眼前的女孩，故意转移话题道：“废话那么多，我很久没去看姑姑和奶奶了，需要贿赂贿赂姑姑给我找男朋友呢。”
姜小宁立即笑起来：“那你可要多贿赂贿赂，姑姑可是为你操碎了心啊。”
小龙虾打包好之后，两人回到了姜家。
姑姑姜麦看到端上桌的小龙虾，吓了一大跳：“姜小宁，你这是捡到钱了？还是不准备活了？你可别吓你姑姑我啊。”
赵妍赶紧解释道：“姑姑，小宁找到一份好工作，应该庆祝一下嘛。”
姜小宁将果汁茶等饮料分发给大家，自己则举起了一瓶RIO：“就是啊，奶奶，姑姑，庆祝我喜获新工作！”
姜奶奶与姜麦听了她的话，表情相当平静。没办法，这种情况经历的多了，也就不激动了。
“这是你第三十份工作了吧？”
“第二十九份！”姜小宁纠正自家姑姑的话。
“有差别吗？”
“当然有差别，这一次我可是在高级写字楼里，在一家建筑设计公司工作！你们说值不值得庆祝？”
姜奶奶和姜麦顿时眼睛一亮。在得知侄女虽然是个前台员工后，姜麦依然很欣慰：“也行，这是个好机会啊，你不是一直都梦想着做设计吗？总算沾点边了。”
姜小宁听了姑姑的话，有些心虚。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眼下让姑姑和奶奶安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侄女找工作的事情一解决，姜麦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一旁给自己剥虾的赵妍身上。
“对了，妍妍，你这个终身大事还是要解决的啊，给你介绍那么多，就没一个相中的吗？”
赵妍一本正经道：“姑姑，我都相中了，是他们看不上我，我也没办法，你还是要多帮帮我。”
姜麦听到她忽悠，立刻道：“你少来，你就是要求太高了！我要好好地给你想想。”
赵妍笑嘻嘻道：“我也没什么要求和条件，跟刘德华差不多就行。”
姜麦一听，立即有些急了：“别乱讲话，你姑父怎么条件就不好啦？”
姜小宁跟赵妍见了姑姑的反应，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爆笑起来。
3
入夜后，城市的灯光一点点亮起来。
顾川婉拒了苏曼琳送自己回去的提议，径自走出了公司。
想起今天下午皮尔博士打过来的那通电话，他不由捏了捏眉心。
博士监测到他的心跳指数频率过高，询问他是否遇到了什么事情。同时，让他去一趟实验室给机械心脏做升级。
但是被他拒绝了。因为就算升级好了之后，也只不过是将机械心脏的工作噪声降低百分之十左右。可，有什么用呢？
于他而言，继续生不如死的活着还不如抓紧最后的时间拿到金岸奖……
顾川从纷杂的思绪里回过神，发现自己又一次站在了十字路口。
红灯醒目，车流如龙。如果生命已经亮起了红灯，就应该停下来，等待死亡不是吗？
本该是肯定的答案，可下一秒，他的脑海中蓦地浮起年轻女孩充满元气与不服输的面容，于是原本坚定的信念一点点动摇了。
他迟疑地，转向另一边，那里正亮着绿灯。
是等待死亡？还是在等待的时间里，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呢？
顾川就那么怔怔地站在原地良久，然后抬起脚朝绿灯那一边走去。他依照白日里姜小宁过马路的方式，穿过十字路口，最终，下定决心的他拿出手机给王凯打了个电话，让王凯通知姜小宁第二天来公司报到。
夜色一点点沉下去。
接到远在国外的母亲方芸的电话时，顾川正在电脑前修改设计图。
“小川，还没睡吧？”
“嗯，马上了。”
“最近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
“我和你爸过两天回国办点事，顺便过去看看你，你有时间吗？”电话那端的声音满是小心翼翼。
顾川心头一软：“……好。”
“小川，其实我和你爸这次回去，就不打算走了。我们想陪着你一块生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你要是不反对，我们就把这边的工作辞了，在你附近买个房子……”
顾川听着电话里母亲温柔的声音，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电话那端的方芸没听到儿子的反对声，于是兴致高涨：“妈妈每天给你做好吃的，帮你打扫房间，你就专心做你的工作，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偶尔跟你爸爸下下棋，跟妈妈聊聊天，咱们一家人还像以前一样，好吗？”
听到母亲提起从前的时光，顾川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苦涩。他也很想回到从前，很想假装这十年不曾存在过……
电话另一端的方芸一直没得到回应，不由追问：“小川，你在听吗？”
顾川极力压抑住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如常：“在……我一个人习惯了，你们都凑过来我会不适应。”
方芸却不打算放弃说服自己的儿子：“你需要人照顾，再说总是一个人生活，时间久了心理会出问题。”
顾川再次拒绝：“我很好。”
方芸听到儿子的话，有些受伤：“小川，你为什么要一直拒绝我们呢？我们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可以说出来。”
听到电话里头母亲渐渐低下去的声音，顾川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不得不硬起心肠：“没有，我说过很多次了，你们什么错都没有，我只是希望有自己的空间。”
“可我们是家人啊，不能总是这么疏远。如果妈妈哪里做的不好，妈妈跟你道歉……”
电话那端的方芸还没说完，顾川就听到电话里头传来父亲怒气冲冲的声音，“道什么歉，我们不欠他的！”
顾川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电话已经被挂断了。他拿着手机静默了一会儿，长叹了口气，转头望向桌上那张被保存很好的全家福。那张照片，是他小时候在瑞士滑雪时，与父母一起拍得。照片里，一家三口笑容灿烂。
他拿起照片，轻抚过照片上的家人，目光盛满了温柔。
对不起，也许只有保持这样的距离，当我离开的时候，你们才不会那么难过吧。我已经做好准备离开这个世界，却还没准备好跟你们道别……
顾川沉默地放下照片，拿起笔打算继续修改设计图。突然，胸口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手表上的提示音更是响个不停。
他捂紧胸口，整个人痛苦地蜷缩在了一起……
4
黑夜过去，白天就会来临。
阳光升起，又是崭新的一天。
姜小宁正在床上熟睡，被子突然被人掀开。她微微掀开眼皮，对上眼前那张放大数倍的脸，顿时吓得惊声尖叫：“啊！姑姑你干什么？”
姜麦热情道：“上班第一天，我给你准备了新衣服。”
姜小宁茫然了几秒，随即想起自己昨天那个善意的谎言，瞬间内牛满面。嘤嘤嘤，宝宝心里苦啊，可是宝宝不能说……
姜小宁被迫起床洗漱后，又被迫换上了姑姑给自己准备的宽大复古正装。对着客厅的镜子照了照，她对姑姑的审美产生了怀疑：“姑姑，有点大啊？”
“不大不大，现在不是流行宽松吗？我告诉你，这可是我当年最贵的衣服，你看看这剪裁、布料，真正的高级货！平常我都舍不得穿。”
姜小宁一听，慢慢看向自家姑姑：“我跟这裙子谁年龄大？”
姜麦答得理直气壮，脸不红气不喘：“潮流就是十二年一个轮回，现在差不多也该轮回来了。”
姜小宁皱着眉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决定对姑姑的话保留意见。
一旁的姜奶奶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姜小宁，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好看，真好看！”
“真的吗？”姜小宁仍旧有些不太确信。
“嗯，走在街上我都不敢认。”
“那么好看吗？”姜小宁表示很怀疑。
“对啊，跟你姑姑一样好看。”
“……”姜小宁看了看自家姑姑，又看了看裙子。她对奶奶的审美也保留意见。
姜麦被侄女的眼神刺激道，嚷嚷道：“我年轻的时候美着呢，整条街你打听打听，我是不是艳压群芳？对吧，妈？”
“那当然，我女儿嘛。”姜奶奶乐呵呵说完，突然问了一句，“小宁啊，这裙子好看是好看，学校让穿吗？”
姜麦纠正道：“老太太，小宁是要去上班。”
“胡说，她才多大，十几岁的孩子上什么班？”姜奶奶把一包居司令猪肉脯递给姜小宁，“小宁啊，拿着，奶奶给你准备的好吃的，到了学校分给朋友一起吃，乖。”
一旁的两人听到这话，就知道老太太又糊涂了。
姜小宁仍然有些不解：“前几天不是还挺好的吗？”
姜麦叹气：“唉，六七十的人了，一阵明白一阵糊涂。”
姜小宁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不过面上却没表露出来。她笑着看向自家老太太：“奶奶，小宁好看吗？”
姜奶奶乐呵呵道：“好看，小宁穿什么都好看。”
姜小宁听到奶奶的话，脸上又恢复了元气满满的笑容：“嗯，只要奶奶和姑姑说好看，就真的好看。今天就穿这套！”
姜小宁家所在的小区门口，一辆跑车缓缓停了下来。
车窗降下来，露出唐叙英俊的面容。
硬着头皮出门的姜小宁，原本正发愁新工作没着落。看到来人，顿时一扫烦心事，开心地跑了过去：“叙哥！”
姜小宁与唐叙从小一起长大，情分非同一般。
唐叙与姜小宁的父亲以前是同事兼好友，两家交往密切。不过两个家庭都在十年前出现了变故，双方父亲都被认定为贪污公款职务犯罪。
唯一不同的是姜小宁失去了父母，而唐叙的父亲还活着。不过，唐伯伯进了监狱之后，唐叙则被当年唐伯伯同公司的上司即现在的驯鹿集团老板许国祥收为了养子。毕业后，唐叙就留在了驯鹿集团工作。
此刻，唐叙见到姜小宁出现，立刻笑了起来。他服务周到地替姜小宁打开车门，然后才重新坐回车里。
目光落在姜小宁那一身让人想忽略都难的衣服上，唐叙有些词穷：“你今天这装扮……是复古disco？”
姜小宁苦着脸道：“叙哥，要不要一见面就这么挖苦我？”
“不敢不敢，就是觉得挺……复古，嗯，复古。”唐叙忍住笑。
“……是姑姑非让我穿她的衣服上班。”
“你找到新工作啦？”
唐叙话音未落，姜小宁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我先接个电话。”姜小宁和唐叙打了声招呼，随后接通了电话。
电话是川工作室打过来的，内容很简洁，通知姜小宁今天去上班。
姜小宁挂了电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天上掉馅饼了，还砸到自己了？！！！
唐叙看到她呆傻的样子，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怎么啦？”
“你刚刚问我什么？”
“你找到新工作啦？”
“原本没有，现在有了，而且是跟建筑设计有关的，老板助理哈哈哈。”姜小宁边笑边从包里拿出一大把夹子，“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后面改造一下。”
她从副驾驶爬到了后座，还不忘叮嘱唐叙：“把你后视镜调一下，非礼勿视。”
唐叙摇头失笑，只觉得眼前的小丫头可爱至极。他听话地将后视镜调整好，等姜小宁整理好衣服，方才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物盒往后递给她。
姜小宁下意识摇头拒绝：“又送我礼物，不可以。”
“都是糖果和零食，并不贵重，顺便庆祝你找到新工作。”
姜小宁闻言，这才接过礼物：“这个可以收，谢谢啦！”
“第一天上班，正好我送你。”唐叙笑着主动提议。
姜小宁没跟他矫情：“司机小唐，我上班快迟到了，你还在磨蹭什么呢？”
“好的，姜老板，这就走。”唐叙从善如流，一脚踩下油门，车子绝尘而去。
抵达目的地后，唐叙提议晚上来接姜小宁下班，被姜小宁一口拒绝了。目送唐叙离开后，姜小宁转身朝写字楼大门走去。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一切都很美好。但是，姜小宁万万没想到，自己刚走到大门口，旁侧一个拎着脏水的保洁人员忽地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措手不及的她当场被泼了一身脏水……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脏掉的裙子，她欲哭无泪。
姜小宁啊姜小宁，你真是流水的工作，铁打的倒霉啊。在线阅读网：hTtp://www.yuedu8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