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在线阅读网 > 大宋帝国套装全3册 > 中原乱 > 三

麻烦事这才算是刚开了个头,更多的麻烦还在后面。

处理完常贵乾事件,李纲回去只睡了两个来时辰,天就蒙蒙亮了。李纲很想再接着睡一会儿,可是不行,手头上的公务堆积如山,件件都耽搁不得。今天一早有个行营司与开封府的协调办公会,他下令任何人不得迟到,他本人当然得以身作则。他抵御着浓重的睡意起了床,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简单地用过早餐,便带着甘云出了行营司。

在李纲赶赴开封府衙门的路上,就又碰上了一件麻烦事。这件事闹腾得可比常贵乾事件动静大,若非李纲处理得及时,险些就在城区里酿成了一场骚乱。

其事源起于募兵。

由于守城部队兵员不足,李纲奏请皇上在京畿州县紧急募兵。他提出,无论畿甸保甲州县民兵,乃至逃亡军人前科罪犯等,凡体格强壮非少非老者,均在可募之列。所募兵员,除择优补充禁军编制外,还可组成民间义勇,作为守城的机动队和预备队。赵桓准奏,下旨责成开封府协同行营司办理此事。

紧急募兵的告示在初四的下午便贴满了城里的大街小巷,各厢区也即刻设立了募兵站。可是告示贴出后,报名应征者并不踊跃。开封府的官员们感到,光这样坐等恐怕募不到几个人,让那些愚民自愿前来报国是没谱的事,为避免被上司斥责办事不力,他们便商量出了个主动出击的办法。所谓主动出击,就是由衙门派出吏员挨家挨户去进行摊派,凡家有适龄丁壮者两丁抽一。这个办法经府尹聂昌首肯,也未知会李纲,便立竿见影地施行了起来。

这一强行摊派,就摊出了事。

事情出在一个唤作危国祥的人身上。这危国祥是张邦昌的远房亲戚,按辈分称张邦昌为表舅,托了张邦昌的门子,在开封府里充任提举保甲。提举保甲的主要职责,是管理城里居民的保甲组织,教习民兵武艺。入户摊派兵额,正是属于其分内的差事。

危国祥生得身材瘦高,长条脸形,乍看上去颇有几分俊朗。但是这个人的心术很不端正,他仗着张邦昌的关系进了开封府衙门后,欺凌百姓的事没少干,而且从中还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摊派兵额的任务一下达,危国祥马上看出其中有油水可捞,因此工作积极性很高,立即身先士卒地带领跟班深入了基层。本来上面说的是家有适龄丁壮者两丁抽一,到了危国祥那里,就变成了每户抽一。即使一家人都是老弱病残也得抽,抽不出人来不要紧,可以拿银子顶名额。如果家有符合条件的丁壮不愿去当兵,也可以拿银子顶。至于出多少银子能顶一个名额,他要根据这家的经济状况来定,以能够敲出多少尽量敲出多少为原则。

这条生财之道果然便捷,仅一个半天加一个晚上的操作,得来的银两已抵得上危国祥年俸的十倍。危国祥由于募兵热情高涨,次日一早即又勤恳出动,期望在新的一天里取得更大的收获。

今天他出马伊始挺顺利。在已经到过的五家中,有两家乖乖地认了兵额,有三家忍痛交了银子,都没费什么口舌。麻烦事是出在危国祥来到的第六户人家上。

这户人家的户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妪,人称何卫氏,其夫已在五年前病逝。何卫氏生有一男一女,其子十九岁时应征入伍,于政和六年在征伐西夏的战斗中殒命沙场。如今何卫氏膝下只剩下一个未成年的女儿,母女二人靠何卫氏做点缝补浆洗之类的零工维持生计。显见得这家人是要人没人,要钱没钱。

按说碰上这种一无所有的孤儿寡母,抬手放过也就算了。假如危国祥那么做了,也便不会发生下面的麻烦。偏偏危国祥没有那么做。他方才一路勒索得挺顺手,到了这里一无所获,心里觉得别扭。多敲不出来少敲点也行,哪怕能敲出来一顿酒钱,也算没白跑这几步,反正这老东西一毛不拔是不行的。

于是危国祥就很严肃地告诫何卫氏,保卫汴京是全城百姓的责任,每个大宋的臣民都必须尽力而为。本提举体谅你家境窘迫,也不多收,你就出五两银子好了。何卫氏道:“提举大人你看我这破屋破院,只怕是你把它拿去卖了,也卖不出五两银子哟。”危国祥道:“五两没有三两也行。”何卫氏道:“提举大人你就高抬贵手罢,我老婆子真是一两也拿不出,不信你去屋里搜,搜出多少拿去多少行不?”

危国祥瞅着何卫氏衣衫上那一层摞一层的补丁,倒不怀疑她说的是假话,心想怎么碰上这么个穷主儿,真他娘的晦气。他正要悻悻地带人离去,一转身却看见了在墙脚啄食的几只母鸡。

“唔,把这几只鸡拿回去烤一烤下酒倒还可以。”危国祥做出宽宏大量的样子道,“既是你家生计艰难,本提举也不为难你了,你就把这几只鸡交上来,也算是尽了一点报国的心意吧。”说着,他便让跟班的衙役去捉鸡。

何卫氏连忙阻拦道:“这可使不得,我们母女的口粮,全靠这几只鸡下了蛋去换呢,你把它们捉走了,我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危国祥向来在百姓面前说一不二,他觉得今天他对这老婆子已经够仁慈的了,这老婆子居然还不识相,真正是岂有此理。他便将眼珠一瞪呵斥道,你这婆娘好不晓事,人家那些丁壮为了保卫汴京,连命都舍得出来,你拿出这几只鸡算得个逑!我看忠君报国这一课,你得好好补一补。我告诉你,这鸡今天你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两个衙役听危国祥发了这话,也不顾何卫氏的哀求,撒腿便去捉鸡。不一会儿工夫,他们就将那几只鸡悉数擒获,拎了鸡翅膀跟着危国祥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院子。

何卫氏急了,连声哀告着追出院门,伸手扯住危国祥的衣襟求他开恩。危国祥顿时火起,一脚将何卫氏踢了个倒栽葱。何卫氏那年方十二的女儿见状,吓得扑上去抱-住老娘哭叫不已。这时院门口早围上了一群闻声而来的邻居。大家见危国祥如此蛮横地欺负这家孤寡,皆有不平之色,却没人敢站出来说话。

危国祥觉得在这里耽误了这么多的时间很划不来,不耐烦地冲着围观者喝了一声看什么看,散开散开,就欲带人去下一户继续“募兵”。就在此刻,忽然有人从人群里闪出,身\_体一横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位提举请留步。”

危国祥打眼一看,挡在他面前的是个年约四十七八岁的汉子。这人生得身材高大虎背熊腰,赤红脸膛浓眉凤目,虽是寻常布衣装束,却有一股豪气凛凛逼人。在那汉子的身旁,还立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这姑娘身形苗条面庞俊秀,一双英气流动的眉眼与那汉子极为相像。

这两个人是父女。汉子唤作索天雄,姑娘名叫索飞春。他们是从外地迁居汴京的。何时迁来的,没人留意;从何处迁来的,亦无人知晓。

这父女俩是以替人押镖为生,但不受雇于任何一家镖局,只是以一镖一签的方式与镖局合作。然而雇主们却都乐意聘用他们,因为他们接下的镖活,从不曾出过差错。干押镖这一行自然是要走南闯北,一出门一两个月是常事,所以虽然在此地住下来有些日子了,左邻右舍对他们还不是太熟悉,甚至觉得这父女俩身上具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神秘感。但由于这父女俩行事豪爽乐于助人,大家又都对他们颇有几分敬重。

危国祥作为管理保甲的吏员,自然知道这里有这么个外来户,不过印象不深。看到索天雄从人群里站出来,似有打抱不平之意,他斜着眼角不屑地哼道:“怎么着,你有事?”索天雄用请求的口气道:“危提举,这几只鸡,你们捉了去能派什么用场?可是这家人就指着它们过日子呢,你看是不是就还给他们算了。”危国祥眼皮一翻:“这事与你有什么相干?闲事少管,轮到你门上的时候,你再与我说话不迟。”说着便迈步要走。

索天雄横跨一步再次拦住危国祥:“危提举,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做人得讲点良心。”“什么?”危国祥被索天雄这话惹火了,“你这是说谁呀?你睁开眼睛看好了,我危某人是干什么来了。我是来募兵的,我募兵是为了保卫咱们的汴京城。怎么着,你敢说这兵不该募?”

“哈哈哈哈!”站在父亲身边的索飞春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募兵就募你的兵,拿人家的鸡做什么。难道你想让这些鸡穿上铠甲,持戈上阵吗?”围观者听得这话,发出一阵哄然大笑。

危国祥脸上挂不住了:“娘的,你们敢戏弄老子。”他一指离他最近笑得最欢的一个年轻人,“给我把他拿下。”两个衙役得令,手下用力将几只母鸡的脖子咔嚓折断,掷鸡于地,就要抢上前去拿人。

索天雄挺身把年轻人护在身后:“你们凭什么抓人?人家笑两声也犯法吗?”

“凭什么?就凭你们妨碍我办差。”危国祥指点着索天雄和索飞春,“你们两个也跑不了,都跟我去衙门里走一趟。其余的人散开,谁再站在这里捣乱,以破坏募兵罪论处!”

那俩衙役早被索飞春的秀色-撩-得心痒,听得危国祥这话,便都撇下那年轻人,齐向索飞春扑去。索飞春哪能容得他们随意拉扯,不待两人近身便突然出手,左右开弓两记耳光,打得两个衙役趔趄着后退了好几步。

危国详见状大怒,喝道:“竟敢当街殴打官差,莫非你要造反吗?”袖口一捋便亲自扑将上来。索天雄本来不想把事闹大,只是想劝说危国祥把鸡还给老妪也就算了,但既然对方如此不讲理,他也没法不接招了。见到危国祥扑来,他伸手将索飞春拨到一旁,下面出腿一扫,众人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张牙舞爪的危国祥便呱唧一下被扫了个大跟头。围观的人们顿时又爆出一阵哄笑。

危国祥冷不防吃了这亏,岂肯干休,他气急败坏地爬起来,亮出一个饿虎扑食的招式,便要直取索天雄。

忽然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众人回头一看,马上纷纷后退,让出一条道来。危国祥一眼看到来人那身紫色官袍,亦赶紧收住了手脚,后退两步躬身而立。

来者正是带着甘云前往开封府去议事的李纲。以李纲现在的官职,外出办公应当是乘轿,但李纲觉得坐轿不如骑马便捷,尤其是在此非常时期,一切皆应以节省时间提高效率为要,就一概免掉了那些排场。他和甘云为了抄近道,恰巧路过这条街,却见前面被人群阻塞-。李纲勒马打听出了什么事,有人告诉他,是开封府的官吏为募兵之事与百姓打起来了。李纲敏感地意识到,这种冲突不可等闲视之,就甩蹬下马走了上来。

李纲穿过人群走到近前,扫视了一下冲突的双方,便向危国祥询问与民发生争执的根由。

近日来李纲连续越级擢升,已从昔日默默无闻的边角闲员一跃而成了炙手可热的政坛要人。但危国祥毕竟与其地位悬殊,尚且不识其面。见李纲发问,危国祥嗫嚅了一下,小心地反问,不知大人是哪一位?甘云在旁板着面孔告诉他,站在你面前的,乃是当朝尚书右丞兼亲征行营使李纲李大人。人们一听“李纲”二字,响起一片窃窃私语,显然对这个名字百姓们已是耳熟能详。

危国祥连忙向李纲作揖唱喏,说卑职有眼无珠,怠慢了李大人。方才是有刁民阻挠募兵,卑职正在捉拿聚众闹事的首犯。李纲问首犯是谁?危国祥指着索天雄说就是他。

李纲便转过了脸,向索天雄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阻挠官府募兵,募兵是为了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索天雄不卑不亢地对着李纲施礼答道:“草民索天雄,乃此地住户,以押镖为业。募兵为的是保卫我大宋京城,抗击金寇的侵略,草民完全清楚,并且非常赞同,岂有阻挠之理。”

危国祥厉色戟指着索天雄道:“你这厮却会装腔作势。这些闹事的刁民是不是你煽动起来的?事实俱在,你还敢在李大人面前狡辩。”索天雄针锋相对地反驳:“什么事实?你利用募兵之机假公济私巧取豪夺才是事实。”危国祥恐怕李纲再询问下去露了馅,急忙打断索天雄的话道,李大人休听这厮胡说八道,同这等刁民没有什么道理好讲。请李大人容卑职速速拿下这厮,以为抗拒法纪者戒。

李纲却挺有耐心,说你不用着急拿他,他反正也跑不了。我再问他几句,如果他对你的指控无可抵赖,也好让你拿他个心服口服。然后便又向索天雄发问:“这些人是不是你煽动的?你聚众围攻官府吏员意欲何为?你说他借募兵之机假公济私巧取豪夺,又是什么意思?”

索天雄道:“草民实未煽动任何人围攻他们,只是眼见他们强抢民妇何卫氏家的母鸡,气愤不过,替何卫氏讲了两句理而已。至于说他们假公济私巧取豪夺是什么意思,李大人不妨问问诸位乡邻。”

“好,那就请诸位说说。”李纲环视众人,“这场纠纷到底因何而起,诸位尽可大胆地将实情禀报本官。言者无罪,但是一定要说实话。”

略静了一下,那个刚才险些头一个被拿下的年轻人先开了腔:“禀报李大人,索大叔之言句句属实。这场纠纷皆因他们勒索何卫氏银两不成,强抢她家的母鸡而起。索大叔不过出面说了两句公道话,便要吃拿。”一个中年汉子接口道:“这事我也看见了,确是如此。昨晚东边张家的一匹马,也让他们抢了。”

见得有人挑头,其他人胆也壮了,纷纷叫嚷起来:“他们就是想借募兵捞钱,明着就放出话来,五十两银子顶一个兵额。”“周家没有男人,让他们敲去了三十两银子。”“李家儿子腿瘸没法当兵,他们逼人家交了两个金锭。”“钟老汉六十多岁孤老头子一个,没钱支应,他们把人家做饭的家什给砸了。”“还有吴家……”“还有贺老二家……”一时间揭发声告状声此起彼伏,搞得街面上人声鼎沸。

李纲一声不响地听着,待到纷乱的叫嚷声稀落下去,他目视危国祥问道:“他们说的是不是实情?”危国祥的冷汗早就顺着脊梁骨淌下来了,他知道抵赖无益,只得灰头土脸地回答:“是实情,卑职知错,知错!”

李纲恨得牙根发痒。其实他刚才一看眼前的阵势,便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这帮无孔不入的墨吏,连这样的财居然也敢发,真是狗胆包天心肝黑透!李纲狠狠地咬了咬牙:“你叫什么?担任何职?”

“卑职危国祥,在开封府充任提举保甲。”

“危国祥?提举保甲?”李纲恨不能将这个害群之马立即绑了交刑部严处,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个人是开封府的吏员,他在这里自行处治,不知又会引起什么误会。这几天李纲对官场关系网的无所不在深有领教,办起事来未免有点投鼠忌器。守卫汴京是需要与开封府密切协作的,李纲不想因此旁生龃龉。

然而现在他对这事不拿出个明确的态度来也不行。

以募兵为由敲诈百姓,这事的性质非常恶劣,对民心的伤害极深。从群众溢于言表的情绪上不难看出,他们对危国祥这种行径憎恶到了什么程度。幸亏危国祥强行捕拿索天雄的行为被及时制止了,不然双方动起手来,事态必然升级。如果发展成一场官逼民反的动乱,还谈何团结一致保卫汴京!克敌制胜民心为本,失去百姓的支持,固守汴京的基础何在?

现在官府与百姓的关系被弄成了这样,真是太危险了!

李纲略作思忖,当即做出决定,责令危国祥当众向何卫氏赔礼道歉,按市价赔偿何卫氏的损失。其以募兵为名敲诈百姓的所有钱财物品,限于一日内全部退回,并要保证今后不再妄取百姓一针一线。

危国祥知道李纲正深得圣宠如日中天,岂敢稍有违逆,只好低眉顺眼地连连点头,口称一定照李大人的吩咐从速去办。他当时便掏银子赔偿了何卫氏,然后赶快就带着跟班钻开人缝溜之乎也。

为了进一步消除危国祥恶劣行径造成的影响,李纲没有马上走开。他踏上路边的一个石阶,又对百姓们简短地讲了几句话。他说,汴京是我们的家园,保卫汴京是我们大家的事,每一个人都责无旁贷。值此国难当头之际,希望大家能够团结一心为国效力。但对于确有困难的人家,我们绝不勉强。搞挨家挨户摊派兵额是错误的,借机勒索百姓更是犯罪行为。今后若再有类似事情发生,你们可以直接来找我李纲,我保证做到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李纲对这事的公正处理,赢得了民众的极大好感。他的话音一落,四面立时响起了一片喝彩声。

索天雄走上前去对李纲唱了个喏道,多谢李大人为草民主持公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些道理妇孺皆知,没有哪个情愿去当亡国奴。其实募兵这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如果像姓危的那样办事,自然是难上加难;如果似李大人这般做,那便无甚难处。李大人秉公爱民,草民非常敬服。就冲着有李大人这样的人做守城主帅,草民愿招募一支义勇,协助禁军守城。

李纲忙道那太好了,我们欢迎。

索天雄说,李大人听仔细,草民的意思,是将所募兵员单独编成一支义勇队,听从李大人调遣,但不纳入禁军编制。

李纲说完全可以,只要是能为守城出力,采取任何方式我们都欢迎。他当场吩咐甘云,马上去为索天雄寻一处房子作为募兵所,并以亲征行营司的名义知会有司,立刻磋商落实组建民间义勇队的经费及兵器供给问题。

处理完这个突发事件,李纲单骑赶到开封府。与会的官员早已到齐。李纲向诸官员解释了他迟到的原因,并提出将募兵政策增补为会议的第一个议题。

大家见李纲声色俱厉地将摊派兵额上升到了助纣为虐自毁长城的高度,生怕自己沾上责任,争先恐后地表示,早就觉得强行摊派不是个事,很快便通过了以激励法代替摊派法的募兵原则。对于危国祥,李纲提请开封府酌情给予惩处。

开封府尹聂昌知道危国祥与张邦昌的亲属关系,表面上应承一定对其从严惩处,事后却只是把他唤去训斥了几句,根本未做任何实质性的处罚。他料想李纲日理万机一天到晚忙活得四脚朝天,是没那精力再过问危国祥的事的。

李纲当街怒斥危国祥、废除摊派兵额法、颁布入伍奖励条例,以及允许百姓自行组织各种形式的抗金义勇等消息传开后,在汴京城里引起了极大的反响。百姓们的主人翁责任感被激发起来,对官府募兵的态度由观望抵触转变为积极拥护,从而迅速地形成了一个应征高潮。在此后的不到两日时间里,不仅禁军的缺员状况大大地得到了改善,各厢区还初步组建起了几十支大小不等的民间义勇队,总募兵人数高达数十万。尽管许多义勇队都是鱼龙混杂的乌合之众,但有无这些后备力量,人们守城的底气却是大不相同。

更重要的是,由此一来,真正地形成了上下一心军民协力的抗敌气氛,进而有效地提高了人们的必胜信念。这种无形的精神力量,是弥足珍贵千金难求的。李纲看到这种局面的出现十分高兴。至于对危国祥的处罚,他果然在百忙之中丢在了脑后,没有再去过问。

但是危国祥却牢记着这事。他把李纲对他的当众训斥,视为了一桩奇耻大辱。他对李纲的怨恨,在唯唯诺诺地接受训斥的时候,就在心底深深地扎下了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在心里发狠道,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在线阅读网:http://www.yUedu8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