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在线阅读网 > 大宋帝国套装全3册 > 中原乱 > 二

康王未能追回,宗望懊悔莫及,连连跌足自责,不该自作聪明舍珠求砾,纵虎归山留下大患。

其实他这是高抬了赵构,放走赵构的后果实际上并没那么严重。

因为,赵构其人,无论从品性上还是才能上,皆根本不似他估计得那么出类拔萃,都远不足以构成如他想象的那样的强劲对手。日后北宋王朝覆灭,徽钦二帝北狩,宋朝的新政权虽由赵构领衔组建,不过是因其宗室身份使然。真正在风雨飘摇中作为中流砥柱的,奋力支撑起南宋半壁河山的,其实是李纲、宗泽、韩世忠、岳飞等这样一批坚决抗金的爱国志士。而赵构身为新朝君主,不仅没有对这些文武栋梁艰苦卓绝的抗金救国斗争给予应有的支持,反而曲意迎-合金邦的需要,对抗金将士屡屡掣肘,甚至残酷迫害,致使宋朝军民经浴血奋战极有可能实现的恢复中原的热望,最终化为了泡影。

历史轨迹发展成如此模样,其间的因素固然复杂,但源于赵构本身的问题无疑是占了相当的比重。而发生于赵构身上的问题,在很大程度上,是始自他的这次出使。他怯于金人-yin-威,与金邦对抗的底气不足,唯求偏安江南自保,是他无法立志恢复中原的重要原因之一。他后来所表现出来的恐金意识,丝毫不亚于其父兄赵佶和赵桓。

身在金营中时,赵构之所以尚能泰然自若,实乃因其对自身处境认识不足之故。而回归京城的安乐窝后,当他静心品味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便产生了深深的后怕。人的胆子,有越练越大的,也有越练越小的,赵构就属于后者,这一点在他日后的一系列行为中暴露无遗。

作为一个自幼锦衣玉食的皇室亲王,这些日子在金营里的确煎熬得够呛。所幸他的适应性还算可以,加之体格健壮,当时尚能勉强撑持得住。但一旦回到富丽堂皇软玉温香的康王府,一种不堪回首之感便油然而生。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以他极为贪恋享乐的生活习性,如何竟能在那囚徒般的环境中起居如常。

回到阔别了二十多天的府邸,他迫不及待地要舒坦一下了。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洗澡。金营里没有给他提供洗澡的条件,他也没提出这个要求,似乎这澡洗不洗无所谓。可是一回到自家府上,就觉着这洗澡是件头等大事了。若不先里里外外彻底涤荡一下,带着这身污垢简直是连厅堂都进不得。于是乎家仆们便赶紧去烧水伺候,以最快的速度备好了温度适宜的香草浴汤。

在清香怡人的浴汤里浸泡半个时辰,涤去了浑身的污垢腥膻,也缓解了体-内的疲乏困顿,赵构犹如枯木逢春旱苗得雨,经络贯通血脉贲张,便兴致勃勃地要做下一件事了。

下一件事乃赵构兴趣之最,必得大做特做一番,那便是在女-人身上泄欲。风流皇帝赵佶在这一方面的生理基因,主要是遗传给了这个九皇子赵构,在赵佶的三十多个皇子中,就属赵构对性事的兴趣最浓。赵佶喜欢尝鲜,在位时后宫有佳丽数以万计,他每五七日必“御”一个-处-女。赵构即位后的情形亦大致相似。但他身为康王时,尚不具备其父这种极乐条件。

当时他的泄欲对象主要是他的一妻三妾,外加一部分容貌姣好的侍婢。赵构之妻唤作邢秉懿,封嘉国夫人。其妾分别唤作田春罗、姜醉媚和潘莺莺。田、姜二妾皆封郡君,潘莺莺没有封号,却因其艳丽过人且又年岁最小,在诸妻妾中最为得宠。赵构出浴后,换了宽大柔软的锦缎睡袍,容光焕发地来至前厅,由众妻妾陪坐着喝了一盏茶,便-搂-着千娇百媚的潘莺莺去了卧房。邢、田、姜三人心知事属必然,虽皆心里醋波翻滚,却也只能隐忍回房虚席以待。

小别胜新婚,赵构首战鸣金后,尚大有余勇可贾,晚饭后就要乘胜进军。但是他没再进潘莺莺的绣房,而是先后光顾了田春罗、姜醉媚房中。他这样做一来是怀有普降甘霖挨个慰问之意,二来也是由于分别了这些日子,对几个美妾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新鲜感,引起了逐一体验的欲望。女-人在生理构造体态韵味行为习性上是各具其妙各有千秋的,兰桂菊梅芳菲各异,博采众芳各个击破的快感,自然比独赏一支更为过瘾。这就是许多男人纵使拥有绝色佳人如花美眷,仍难免去鸡鸣狗盗拈花惹草的一个客观原因。

与小妾潘莺莺相比,在风流袅娜上田姜二妾虽逊一筹,但田春罗的丰腴柔润和姜醉媚的清丽轻盈,却也另有一番风味。赵构饕餮下来,颇感大快朵颐。

最后赵构去了正妻邢秉懿房中。

其时已近午夜,邢氏房中的烛灯未熄,显然是还在等他。邢氏虽为康王正妻,但在房中事上却往往是被排在了末位,这对于她来说早已习以为常。这邢氏虽较那几个侧室年纪稍长,也不过只有二十出头,同样是春波荡漾生机盎然之躯。然而她知道,在这种事情上是奈何不得这个花花太岁的,越想强争恐怕越是适得其反,所以对此从未吐露过怨言。今夜倒是赵构觉得有些歉疚,入其卧房后,他煞是温存地-搂-抱着邢氏,将她放倒在床-上,亲手为她褪去了罗衣。

但因刚刚连陷三阵,赵构已是强弩之末,虽经百般努力,终是难以振作。赵构无奈,只得做些徒手功夫,对邢氏聊作慰藉。邢氏对此早有预料,虽然渴求得紧,也只能忍耐将就,随着赵构的抚弄,断断续续地-呻-吟着扭来扭去,总算暂时缓解了炽烈的欲波。之后,邢氏唤侍婢端水来为赵构净了手,便裹了锦被依偎在赵构身边陪他说话。

邢氏是个循规蹈矩恪守妇道的人,一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但自从赵构被质于金营,她便不由自主地对朝政和时局变得关注起来。她不仅时时留意收集市井传闻,还特地委派了家仆去随时打听官方的消息。所以对赵构出使后朝廷的种种行状,她都大致有个了解。当下,她就呢呢喃喃地将这段时间里的所见所闻,和她对赵构的担忧思念,都一一畅诉了一番。说到伤心动情处,不禁梨花带雨哽咽不已。

赵构听过邢氏的诉说,前前后后仔细一想,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身处金营时的凶险。

无怪乎张邦昌自始至终都是那么疑惧重重惊恐万状,他们此次出使的确是九死一生。从朝廷那朝令夕改忽战忽和的种种轻率做法来看,是根本没人以他和张邦昌的生死为念的。他赵构不过是皇上赵桓用以保命的一颗棋子,如果赵桓认为有必要,随时都可能毫不吝惜地丢掉他这个九弟。倘非他被疑心过甚的宗望误认为是假冒的康王,极有可能就此便沦为囚徒一去不返。而那个倒霉的肃王赵枢,能否再回京城,看来是玄之又玄了。

联想起宋军劫营后宗望那凶相毕露的诘问,以及他和张邦昌差点被再度追回金营的惊险一幕,赵构不由得脊梁骨一阵阵发凉。而这一阵阵的后怕,很自然地就引起了早已滋生在赵构心头的愤慨。他愤慨赵桓,也愤慨赵佶。大难当头之际,这两个万乘之尊,一个龟缩于深宫,一个鼠窜于江南,都千方百计地要苟且保命,却把他赵构当作替死鬼扔给了金人,这算是什么父兄、什么皇帝!这种无才无德之辈有什么资格令人尊重、令人臣服、令人效忠!

梗在胸中的这股深重的怨气,赵构从不曾向任何人有所表露,却一直没有抛却化解。后来北宋沦亡,赵构立国江南,虽在表面上将恢复中原迎还二圣的口号嘶叫得震天响,在实际行动上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除--去政治军事条件的制约,赵构这种不可告人的隐秘心态,当是其不肯拼老命动老本与金人杀个鱼死网破的一个重要原因。

赵构认为邢氏打探的情况对他看穿他那个皇帝大哥赵桓的丑陋嘴脸很有帮助,也为邢氏对他的一腔深情非常感动,遂滋生了投桃报李的柔情蜜意。本来他已与潘莺莺说好,是夜他轮番抚慰过各房后,还是回去与其共眠。现在他决定不走了,就留在这里陪伴邢氏过夜。邢氏摊上如此机会的次数不多,自然不胜欣慰,就娇柔万种地缠-绵于赵构怀中,不一会儿便甜甜睡去。赵构在这一天里黄泉碧落地狱天堂地一番折腾,早已困得要命,不大会儿工夫亦沉沉睡熟。

 平明时分,赵构一觉醒来,躺在床-上回味着昨日回来睡遍一妻三妾的情景,仿佛犹在梦中,深感自己能够脱身返京实属万幸。若是久滞金营,天长日久煎熬于那种人生乐趣尽失的囚徒岁月里,纵使金人留他一命,又与行尸走肉何异!因此,对几乎将其陷于生不如死境地的皇帝大哥赵桓,他不免越是怨恨叠加。

怨恨归怨恨,表面上的君臣之道却是忽视不得,该做的事还得按部就班地去做,这点理智他还是有的。用过早饭,略作休息,他思忖着是应当进宫去向赵桓奏报出使情况的时候了,便吩咐家仆备轿。

谁知他刚刚换好朝服冠带,赵桓竟御驾莅临了他的康王府。他闻报皇上驾到,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抢出房门,小跑到前院接驾,恭恭敬敬且显得非常亲热地将赵桓迎进了轩敞华丽的中院正厅。

在这时赵构的脸上,绝对读不出一丝怨恨的影子。这倒并非意味着赵构是特别擅长虚情拍马,而是他的一种正常和本能的表现。多数人到了皇帝面前,甚至多数官员到了上级面前,这一套逢场作戏的功夫基本上是如同神灵附体无师自通。否则这个人多半就是个愚不可及的白痴,一辈子难交好运,不可能飞黄腾达。即使侥幸升上去,很快也会摔下来。此理古今皆然,不信你就试试。

赵桓给赵构带来了一些十分贵重的御用补品,和一个看样子顶多十四五岁的唤作翠珠儿的俏丽宫女。看来他对这位风流九弟的习性和需求,还是相当地了解。

赐礼之后,杂人退下,一对皇家兄弟依尊卑之序落座。赵桓便用兄长口吻很亲切地对赵构说,九弟为国辛劳,出使多日,朕作为大哥,无时无刻不萦挂于怀。朕与九弟是骨肉相连血浓于水、手足情重甚于泰山的,是以朕今日停了早朝,特地来看九弟。赵构诚惶诚恐,赶紧离座谢恩。赵桓起身搀住他道,你我兄弟叙叙家常,不必拘泥君臣之礼。二人遂相视而笑,重新落座。

品着名贵的武夷山石乳茶,杨花柳絮清风白云地扯了几句闲篇,赵桓便向赵构询问起其在金营中的见闻。赵构心想,这才是你皇帝大哥真正关心的问题了。他略作思忖,就严肃了表情,郑重其事地对赵桓进行了公务奏报。他知道赵桓最为关心的,是金军的兵员、士气、装备和战斗力,乃着重奏报了这些方面的情况。

赵构的奏报基本上是言之有据,非为信口开河凭空杜撰,但所反映出来的情况却并不客观、更不全面。因为他所看到的金军,只是其有意地展示出来的最精良最强悍的那个侧面,而在这精良强悍背后存在的种种困窘匮乏和萎靡残缺,金人不会暴露给他,他也没去留心观察和着意思考。不仅如此,他在字里行间还有意识地对金军的兵强马壮威猛骁勇做了许多渲染,无形中对金军的实力进行了很大程度上的夸大。这样一来,留给赵桓的总体印象,就是金军确实难以战胜,宋军肯定不是对手。

之所以刻意渲染金军之威,在赵构那里有两个原因。一方面,是基于他的切身感受。他认为他所目睹的金军,势如洪峰强吞虎豹,的确是他有生以来见到过的最为能征善战的军队,对其军威是无论怎样形容都不为过分。另一方面,则是他那个愤愤不平的隐秘心理在作怪,他想借此报复一下赵桓。

赵构看得出来,他这位皇帝大哥的心理承受力有限,往往是屁大点事便能弄得他心事重重愁眉苦脸。而大肆渲染金军的厉害,必可给其增加很重的精神压力。哼哼,你不是将我赵构的生命视同儿戏吗,你不是让我无端地吃了许多苦头吗,来而不往非礼也,现在兄弟我也得让你略略受点煎熬才是。至于这样将会怎样影响到赵桓对军国大计的决策,而赵桓的决策方向又怎样与国家命运息息相关,赵构则压根就没去想。

果然,听着赵构的奏报,赵桓的神色便一点点地黯淡下来。尽管他还是尽量做出一副高深莫测之状,但由其茫然若失的眼神和长时间的沉默神态中,仍难以掩饰他内心的烦忧和沉重。

询问金军军力的虚实,是赵桓今日驾临康王府的主要目的。张邦昌由于连惊带吓,一回到府邸便虚脱在床,高烧不起,暂时无法面君奏事。赵桓欲了解金军的情况,只能先问赵构。当然他可以坐等赵构入宫觐见,但一来他了解金军情况的心情比较迫切;二来亦有对这个经受了二十来天人质之苦的康王做做安抚姿态之意,就先到赵构这里来了。数日后张邦昌烧退,入对于崇政殿,对金军-yin-威的夸大其词更甚于赵构。两个人的言辞互为佐证,致使赵桓深信其然,由是对赵桓今后的战略抉择,产生了相当恶劣的误导作用。

赵桓听罢赵构的奏报,心重如铅,也没了再与赵构多扯闲篇的兴致。他默然有顷,心不在焉地之乎者也了几句,便吩咐起驾回宫。赵构郑重其事地再谢龙恩,将赵桓恭送到前院。上轿之前,赵桓执手勉励赵构,九弟文武全才,堪为朕之臂膀,今后朕倚仗九弟分忧之处尚多,希九弟毋负朕望。赵构肃然点头,并颇为铿锵地回答,为国尽忠乃臣下本分,更是每一个宗室成员的天职,但凡皇上有需用赵构处,臣弟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而在心里却想,吃一堑长一智,今后如何应付你这位皇兄的差遣,本王可是要多留个心眼的了。

送走赵桓,踱回厅房,赵构回想着与赵桓的一番对话,感到双方都似在敷粉做戏。他不禁自嘲地一哂,心想皇兄和我赵德基怎的都学会玩这一手啦?看来皇兄这两天的龙椅还真没白坐,本王经过这番出使,亦是长进不小。皇兄的言语中,分明是隐含着玄机,不知他将来还要如何利用本王。我们哥俩之间的这一套太极拳,日后恐怕是有的打了。

此时尚且未到午饭时辰,赵构闲坐了一刻,思量着该寻点事情消遣,就想到了赵桓送来的礼物。猴脑燕窝虎鞭熊胆之类的名贵补品,在赵构的眼里无甚稀罕,那些东西康王府里也有的是,就算一日三餐拿它当饭吃,十年八年也吃不完。他感兴趣的,是那个宫女翠珠儿。

凭经验一望可知,那女孩绝对是个未谙人事的姑娘。玩弄十四五岁的娇嫩女-子是赵构的一大嗜好,康王府里的妙龄侍婢基本上没人能躲过这一劫。昨日已恩泽过一妻三妾,今天他本打算选几个可心的侍婢取乐,现在赵桓送来了这个新鲜尤物,其他人就得往后排一排了。优先使用御赐之物,也是对皇上尊重的体现嘛。

想象到青春少-女初次行事时的不胜娇-羞-和芳蕊乍损时的负痛哀吟,赵构顿感腹下涌胀,便唤人马上安排御赐宫女洗浴,他本人则径自先踅往落红轩。落红轩是康王府侧院中的一间构造精致的厢房,乃赵构受用侍婢使女的惯常之所,许多女孩子就是在那里洒下了她们无可复得的-处-女红。“落红轩”三个字,即是赵构因此而杜撰。他觉得这三个字既富有诗意,又包含特殊隐喻,用于此房是再贴切不过。

这一天的天气不错,虽然满园的枝头尚未挂绿,但迎面而来的微风,却已柔和地带来了早春的气息。赵构沿着曲径回廊,朝着他的逍遥津怡然自得地边走边想,似这等潇洒闲逸,我那尊贵的皇兄恐是无福消受了。这也难怪,谁让你是皇上呢。既然身为天子,天塌下来自然就得由你来扛着。本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虽无权,亦无忧,这就叫各得其所。

如此看来,那个皇帝也没什么当头,真不如就这样做个闲散亲王,可免却多少宵衣旰食之苦,又不曾缺得半点开销用度,日日得与琴棋书剑名士娇娃为伴,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鸳鸯枕上翻云雨,桃花扇底戏婵娟,浪荡形骸随心所欲,倒有一辈子的快活日子好打发。

当然这只是赵构目下的心境。而当他一旦看到金銮殿上那把至尊无上的龙椅有可能挪到自己的-屁-股底下时,那想法可就大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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