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在线阅读网 > 大宋帝国套装全3册 > 中原乱 > 一

太上皇赵佶的返京之日是四月三日。时值春深,万象欣荣,山青水碧,柳翠桃红,正是一年里最令人神清气爽的时候。

这一天风和日暖,赵佶的心情也不错。上午巳时左右,他头戴玉并桃冠,身穿销金道袍,俨然道家打扮,乘辇缓驰入城。其态悠然自得,全无逃难痕迹,倒似畅游而归。

当日的迎驾仪式安排得颇为妥帖。銮舆抵达新宋门时,早有李纲奉旨以守御使身份率部在此迎候。在威武整齐的禁军卫队扈从下进得城来,驾临皇城时,赵桓亲率百官隆重迎拜于东华门前。

此情此景着实让赵佶的心头激动了一把。他赶紧走下车辇扶起赵桓,当场向赵桓及众臣表明了自己从此将绝不再过问朝政,天下事悉凭皇上定夺之意。并且不吝溢美之词,对赵桓“坐镇汴京带领军民奋起抗金并取得重大胜利的壮举”大大褒扬一番,给予了高度评价。赵桓则做出孝子贤孙状,表现得对赵佶恭敬有加,声称守卫宗庙社稷原是自己的应尽之责,能够击退金军全赖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以及太上皇洪福保佑云云。

虽然两人都觉得对方的言行夸张做作,甚至有点肉麻,但总的来说是一种前嫌尽释的味道,这便使得双方都很舒畅。尤其是赵佶,他确实是抱着诚心与赵桓和解的意图返回汴京的。

经过李纲的劝导,这些天赵佶也慢慢地想开了。他本来就是为了图个清闲洒脱,才甩掉那身压得他心力交瘁的龙袍的,如果又要回过头来与赵桓争长论短,当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非要禅位又所为何来?说到底,他对政务并无真正的兴趣,只要是皇上对待他谨敬仁孝,供奉他养尊处优,他从此百事不问百烦不扰,岂不是更活得逍遥自在,这有什么不好,有什么必要节外生枝自找麻烦呢?所以面对赵桓的满面春风满腔热情,他就禁不住暗暗自责自己在江南的率性之举,真是闹腾得有些过分了。同时他欣慰地想,到底是疏不间亲血浓于水,过去的那点不愉快,弹指一挥也便去也,父子终归是父子,些许龃龉无足挂齿。加 入 会 员 微 信 whair004

于是乎赵佶胸中芥蒂一扫而光,在回銮龙德宫的途中,与扈从官员们信口开河谈笑风生,神采飞扬兴致极浓。

可惜他这种愉悦心情以及他与赵桓的所谓和谐关系仅如昙花一现。确切地说,是仅仅延续至他进入龙德宫前。一进龙德宫,事情的味道就变了。

踏入宫门后,赵佶的一个显著感觉,是对其中的环境既熟悉又陌生。在外面游荡了三个多月,对这座熟识的宫院产生某种陌生感是很自然的,可是赵佶觉得,这似乎还不是使他感到生疏隔膜的主要原因。稍稍一寻思,原因找到了:原来这座宫院里的所有人员,包括侍卫、内侍、宫女、杂役、工匠、厨师等,无一例外全都换成了生面孔。

赵佶觉着别扭,询问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太监奏称,宫内所有人员,皆系殿帅王宗楚下令更换而来。赵佶就让张迪召来了王宗楚,诘问他为何不经请示擅自撤换龙德宫原有人员。

王宗楚回话说,这是皇上悉心体恤太上皇冷暖之意。皆因龙德宫中原有诸人慵懒弛惫,多有不称职者,故而皇上命他特地挑选了一批精干人员来此服侍太上皇。

赵佶不以为然地说,我倒没觉得原来那些人有什么不好,那些人我使用惯了,用着顺手,你还是给我换回来吧。王宗楚说这个卑职可做不了主,没有皇上的旨意,这些人一个也动不得。赵佶说这点小事何须皇上发话,我让你换,你就换了便是。王宗楚说这恐怕不行,卑职不敢违旨擅动。他说这话时口气虽然谦卑,但意思明显是软中带硬。

赵佶的心里就开始冒火,他皱起眉头问王宗楚,这么说,我的话你就可以不听啦?王宗楚说卑职不是这个意思,但请太上皇勿使卑职左右为难。赵佶怒道,若是我非换不可呢?王宗楚仍是不卑不亢地回答,那也要看皇上是否允准。

说了半天还是这话,这不明摆着是告诉赵佶,他这个太上皇的话屁用不顶吗?赵佶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一把抓起了面前条案上的一个茶盅。若不是张迪急忙使眼色示意他止怒,他当时便会连盅带茶劈头掼到王宗楚面门上。

待到王宗楚面无表情地躬身退下,赵佶忍了又忍,终是忍耐不住,扬手狠狠地将茶盅向地上摔得粉碎。他初返汴京时的舒畅心情,至此完全被破坏殆尽。这时距其踏入龙德宫,满打满算还不到两个时辰。

弄出这事的始作俑者,乃是少宰张邦昌。

原来,李纲出使南都大获成功,举重若轻地完成了本似十分棘手的要差,让张邦昌甚是忌妒,也给了他一个不小的刺激。通过这个差事,再次展示了李纲出类拔萃的办事能力,无疑会使赵桓对其的信任又有增益,这对他张邦昌的前程可是大大地不利。他知道,自己与李纲无论从秉性、志趣到政见,全然是两股道上跑的车,永远尿不到一个壶里去。将来的大宋朝堂上肯定是有彼无此有此无彼。官场如战场,他是不可能在这场较量中甘拜下风的。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会在官场博弈中斗不过李纲。

李纲的行政能力和才学胆识都比他强,这一点张邦昌无可否认。但李纲并不是处处皆胜于他,李纲也有弱点,其弱点就在于他的城府不够深,防人意识比较差,为人处世亦欠圆滑。至于邀取圣悦和笼络朋党的技巧,就更是一窍不通。进行宦海搏击,这些弱点都很要命。从长远看,这种人的失宠是必然的。所以对于运用权术排挤掉李纲,张邦昌还是有信心的。不过,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办这事须得待机而动就缝下蛆。

朝堂争锋,获取皇上的宠信是必不可少的基础条件。李纲把太上皇劝回汴京,博得龙心大悦,算是让他占了个先机。张邦昌就琢磨,自己也得做点与之相匹配的事,以加重在皇上心目中的砝码。这事自然须投皇上之所好,在这个方面的能耐,他就远较李纲为强了。

他看出赵桓目前最大的心病就是担心皇位不稳,即使赵佶回归了汴京,赵桓亦未必真正放心得下。那么适时地向赵桓进献巩固皇位之策,想必会很受赏识。由此出发他考虑了两条建议,一条是提请皇上早立太子,以确保大统牢固稳定;再一条就是更换龙德宫侍从,以便皇上对宫里的动静进行掌控。

在向赵桓进言时,张邦昌联合了门下侍郎耿南仲。耿南仲原为东宫辅臣,本以为凭着与赵桓的渊源关系,新朝建立后能够扶摇直上。岂料吴敏、李纲等越次升迁,职位反列其上,这让他很不舒服。特别是对于原属无名之辈的李纲的平步青云,他内心的不平更甚,因而在感情上他自然便靠拢了平素与李纲意见相左的大臣一方。张邦昌认为他在东宫服侍储君十年的历史不可忽视,有意拉他做个同党,耿南仲亦正想方设法去拍赵桓的马屁,因此两个人就一拍即合了。

正如张邦昌所料,这两条建议很受赵桓赞赏。

对于赵佶是否能如其所云,从此老老实实安居后宫不涉朝政,赵桓果然存在疑虑。这样的保证,早在赵佶禅位时便亲口做过,事实证明他没有信守诺言。有此例在先,这一次的保证又有多大可信度?万一哪天赵佶不甘寂寞故态复萌,或者某些心怀不轨的旧臣蓄意唆使其向朝廷发难,将以何策处之?他正为这个问题挠头,张邦昌的点子不期而至,这便正中下怀。

听了张邦昌、耿南仲的奏言,赵桓非常高兴,认为其议既目光长远又切实可行,未雨绸缪防患未然,可算是保障社稷长治久安的善策良谋,当即全盘接纳。考虑到册立太子事关重大,总得有点舆论准备,他觉得这事以缓些时日再动为妥。而更换龙德宫侍从,则纯属皇宫内务,在赵桓看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说办就办。

于是赵桓便指派殿前都指挥使王宗楚会同内府有关司监,赶在赵佶返京之前速办了这件事。他甚至举一反三,索性将郑太后所居宁德宫的侍从也统统做了更换。此事动静不大,且与朝臣无干,所以李纲毫不知情。

郑太后对身边的侍从突然被更换虽然亦觉不解和不快,但她这个人心宽性温,适应性也较强,见新换来的宫婢太监等一个个都中规中矩有模有样,手脚利落做事勤谨,方方面面皆服侍得体贴周到,只道是皇上此举完全是出于一片善意,也便未出什么异议。

赵桓以为赵佶的态度亦大抵会如此。他知道他这位父皇喜好女色,还特地吩咐王宗楚多为龙德宫选派了一批秀丽可人的妙龄娇娃,以备其不时之需。“朕处心积虑地将父皇你侍奉得无微不至到这步田地,你还能有什么不满什么怨言?”赵桓也估计到赵佶可能会有暂时的不适应,但他想那点不适应应当会很快地被安逸的生活所消融。赵佶对此事居然产生如此强烈的抵触情绪,是他压根不曾料到的。

赵佶怒掼了茶盅,愤犹未释,他连骂几声“真正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便-脸-红脖子粗地呼人备轿,欲前往福宁殿找赵桓质问。张迪连忙张开双手将他拦下,劝他万勿冲动,务必三思后行。张迪说,就凭王宗楚那狗才,便是借给他一百个胆儿,他也不敢如此顶撞太上皇,其所恃者乃圣意也。而皇上既有此举,必是事出有因。往好里想,这是皇上对太上皇的刻意关怀;往多心处想,则是皇上对太上皇有提防之心。无论皇上是出于何意,这样挟怒而往,只会把关系搞僵。太上皇与皇上嫌隙初解,当以和睦为重。倘若两宫龃龉再起,实于太上皇百无一利。

赵佶愤愤地说,我何尝不想和睦,我什么条件都不提就回来,就是为了和睦。但和睦不是我一人之事,我也不能为了和睦,凡事便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如果我连这点小事都说不得,那所谓和睦从何谈起!

张迪款言谏道,此事虽小,处置失当亦可造成大误会。京师不比扬州,言行尤须慎重。太上皇有话要说,也得讲究个时机和方式。太上皇胸阔如川,何妨忍耐几日,待皇上过来探视时,再婉言提及此事,似乎较为妥当。

在张迪循循善诱的劝说下,赵佶渐渐冷静了一些,他狠狠地吐出一口气,慢慢地坐了下去。他在宫里的心腹旧属,如今就只剩下这一个老内侍了,除此之外现在再无一人能对他这样忠心耿耿直言不讳。这个老内侍平时言语不多,却深谙宫中三昧,每每在要事上给予赵佶中肯的提醒。方才那番话,张迪虽未将意思说白,但那弦外之音赵佶是听懂了:太上皇只不过是太上皇,不再是皇上,并且应当顺从于皇上。所谓的和睦,所谓的仁孝,都必须是以此为前提的。

这个意思让赵佶感到非常憋闷,但他不能不承认张迪说得对。动辄与皇上较劲是不明智的,王宗楚那厮的嘴脸便很能说明问题。他这个太上皇,与皇上相处融洽,臣僚们尚可敬他三分,若是与皇上失和,那帮狗仗人势的东西甚至就敢骑在你的脖子上拉屎!逝水东流去,无奈其何矣。另外,或许也不能完全排除赵桓此举亦有关切之意,那么如果孟浪地闹起来,反而把事情搞糟了。

赵佶这样想着,沉默了半晌,只得闷闷地叹了口气道,那就等等再说吧。

可是过了若干天,并未见赵桓的大驾光临。不过隔三岔五便有宦官奉旨前来嘘寒问暖,礼数倒也周全,让赵佶不好挑剔。

张迪恐赵佶不悦,便时常对他宽慰劝解,说皇上政务繁忙日理万机,自然难以尽孝于晨昏,并非有意轻慢太上皇,请太上皇幸勿多心。赵佶希望事实确是如此,也尽量往乐观处设想。但他总觉得更换侍从这件事于心不顺,想早一点协商解决。再者出于增进父子感情的意愿,他觉得亦有必要与赵桓多做些沟通。张迪颇能理解赵佶的心思,也盼望其父子及时消除隔阂,便出主意说,皇上为国操劳不暇稍歇,太上皇何不择时邀请皇上来龙德宫小坐,以示关爱体贴之情?这话说白了,意思就是皇上不主动来,那就干脆请他来一趟得了。

赵佶闻言称善。再过几天便是五月初一,宋时习俗,自五月初一至端午节前,有个供花辟邪的民间活动。当其时,家家插柳布花于门前,人们往来走动相互拜会,探亲访友开宴聚饮,要一直热闹四五天。此时邀请赵桓,正好是个由头。于是赵佶便让张迪传命下去做好准备,五月初一请赵桓到龙德宫来饮酒赏花。他打算借此机会,推心置腹地与赵桓畅谈一番。只要父子之间坦诚相见彼此交心,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不能化解呢?

为了营造温馨祥和的气氛,赵佶特命花匠选用鲜花百种,在宴殿前排列出各种吉祥图案,一应酒具亦选用了上等玛瑙琉璃制品。他认为,既然他这个做父亲的做出了这种情深意笃的高姿态,身为儿子的赵桓理应是感激涕零积极响应。岂料事与愿违,他煞费这番苦心换来的结果,竟与他的美好初衷全然是南辕北辙。

原来这时的赵桓,对赵佶的猜忌已相当深。其原因一方面是来自张邦昌、耿南仲的奏言,另一方面就是来自赵佶回宫后的表现。两者相辅相成,而后者是对前者的有力佐证。

太上皇对更换侍从人员的极度不满之状,王宗楚回去便一五一十向赵桓做了详细奏报,而后又有龙德宫内的眼线呈上了同样内容的密奏。这个情况便不免让赵桓疑窦顿生。赵桓想,你赵佶假如心中没鬼,朕给你调换几个侍从值得你这么大动肝火吗?你越是反应激烈拒绝接受,越是证明这件事朕做对了。你居然还胁迫王宗楚再将旧有人员调回去,这真是天大的笑话,王宗楚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你是不是还想动不动就凌驾在朕的头顶上发号施令?那纯粹是白日做梦。莫说这更换侍从朕确是别有用意,就是无甚用意,单冲你这个恶劣态度,朕就偏不遂你之愿。朕就是要让你看清楚你现在究竟是谁,让你搞明白你现在应当和必须服从于朕。

那边赵佶心里有气,这边赵桓的气比赵佶还大,所以龙德宫那里他便懒得再涉足。这些日子经常去向赵佶请安的那些太监,其实都是朱后为了替赵桓圆场,私下里以皇上的名义派去的。

接到赵佶五月初一的宴会请帖,赵桓原本也想推托,后来经朱后力劝,他才勉强同意前去做个敷衍。然而他却又疑神疑鬼,生怕赵佶的宴请是别有用心,赴宴时除带上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大内侍卫,还专门叫上了王宗楚和耿南仲随同护驾。看那防护森严的架势,恰似去赴一场杀机四伏的鸿门宴。

那天赵佶一看赵桓带着那么多挎刀侍卫,先自有三分不快,心里说不过是到你父皇这里来吃一顿寻常家宴,用得着如此耀武扬威大摆其谱吗?后来见王宗楚和耿南仲这一文一武亦与赵桓同入宴殿,并分坐于赵桓两侧,赵佶的不快又添了几分。他原本是想在席间敞开襟怀与赵桓好好聊聊,赵桓安排这两个臣属不伦不类地坐在这里,有些话说起来就不太方便。

但是这些不快赵佶都忍下了,他不想因为计较这些枝节问题而破坏了双方的兴致。既然赵桓乐意这样,那就给他个面子罢了。可是接下来的情形,却使得他再也无法容忍。

那情形是酒过三巡后赵佶才注意到的。宴席选用的酒名为仙醪,此乃京师名酒,是赵佶根据赵桓的喜好刻意指定的一个品种。然而在饮酒时赵佶发现,虽然做了几次举杯的动作,赵桓的杯中之物其实一滴未动。他感到这个现象有点不对劲,便开始留意观察。这一留意观察,便有了进一步的发现。他看出来赵桓吃菜也有名堂。餐桌上的珍奇馐馔种类繁多琳琅满目,而赵桓却不轻易下箸,必是王宗楚或耿南仲先品尝过某道菜,并以目示意之后,赵桓才去动那道菜。王、耿二人没尝过的菜,赵桓绝对不去碰它。

这个门道一经窥破,赵佶的心像是被钢针猛刺了一下。

锥心的剧痛令赵佶的目光敏锐起来,他紧接着又看出,赵桓今天的着装显得呆板臃肿,细观其形,可知那龙袍里面是套了铠甲。赵佶恍然大悟,赵桓今天带着侍卫入宫,命臣属陪饮等一切安排,都是为了防备他赵佶的暗算!

真是愚不可及!赵佶不禁在心里苦笑,龙德宫里全都换上了你的人,我的一举一动都处在了你的监视之下,我还能对你做什么手脚?况且我又何尝对你动过一丝邪念?你把你的父皇想成什么人了?赵佶思一千想一万,也绝没想到赵桓对他的猜忌已经到了如此阴暗卑劣的程度。我竟然还幻想与他搞什么坦诚相待以心换心,可笑复可恨,无过此甚哉!彼既绝情若此,还有何话可谈!

一时间赵佶心寒齿冷悲愤填膺,全身像打摆子似的抖个不停。这宴殿里他是一刻也坐不得了,再延续片刻,他极有可能怒不可遏地一脚将面前的餐桌踹个仰面朝天。

为了不致因控制不住而过度失态,他强忍住泪水,将酒杯往桌面上重重地一撴,铁青着脸说了一句“本道君身\_体不适,不能奉陪,诸卿请自便”,就忽地噙怒起身,拂袖而去。

众人不知底里,骤见太上皇愤然离席,皆面面相觑惊愕不已。

赵桓被赵佶突然扔在那里,陡然一怔之后,不禁大为光火。他沉着脸冷笑道:“看来太上皇确实病得不轻,那就不叨扰了。”说罢一摔筷子也霍地立起,怒声喝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与朕起驾回宫!”

一场精心筹划的合欢宴,就这样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宣告结束。

张迪见状叫苦不迭,不知该劝谁好,只好谁也不劝了。他从今天的状况中已窥看分明,太上皇与皇上的公开翻脸根本无法避免,即便今天不翻,总有一天得翻,这是任何人也奈何不了的事。除非赵佶心甘情愿地认可,他就是赵桓的三孙子。而且这三孙子还必得是愚蠢如猪,除了吃喝屙撒发情配种外,概无所思所求。

既已撕破脸皮,赵桓也就不再顾忌许多,索性马上就议立太子。李纲认为眼下国事纷杂,百废待兴,议立太子非当其时,奏请缓议。但在以张邦昌为首的众多大臣的一片拥护声中,他的建议被置如弃履。时隔不久,赵桓便如愿以偿地让他年仅九岁的儿子赵谌入居了东宫。

办成了这件事,赵桓很满意,张邦昌也很得意,他自谓促成此事者当以他居首功,而这个功劳的分量,应当是不在李纲坚守汴京以及劝归太上皇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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