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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柔丝情网 大动嗔火

同时众人均觉身后奇热,百忙中回头一看,黑气爆散以后,来路一带已成了一片暗赤色的火云往四外蔓延过去,火力之猛热力之大,从来未见!众人那高法力,又在宝光笼罩之中,俱都烤得难受。幸仗神鸠飞行神速,一路急驶,阮征又发出千百丈的星砂挡住后面燃烧之势,才得穿过。等到飞出磁圈之外,云凤随令神鸠停飞。回身将手一指,盘中针头上立有一串细如米粒的银星朝那暗赤色云气中射去。磁圈本是一道长大无比的暗虻,横亘天心,无边无际,两头望不到底。这一串银星无异大千世界着上一粒微壅,相形之下渺小得可怜。可是一经射到火云以内,遥闻一连串风涛交哄之声过处,便由浓而淡,转眼恢复原状,变成了一股长大的青气,作一环形静静的横涌天边,神鸠也自调头前飞。

飞行神速,光明境已然在望,只见当中琼原翠峰之间宝光剑气电舞横飞,霞光万道,雷火千重,雳霹之声密如擂鼓,晃眼便自飞近。

申屠宏独当中路,刚把遁光飞到妖窟所居宫殿上空下落,便见一座极广大的玉殿金亭已被震毁击碎,只剩前面一座残破的玉平台中心,坐着一个貌像丑怪的矮胖子,怀中抱定一个身披黑衣的赤足美女,年约十三四岁,口喷一股灰白色的光气将男女二人全身护住。身前坐着一个小和尚,周身佛光环绕,小神僧阿童。另外十来个少年幼童各用许多飞剑法宝将那平台笼罩了一个风雨不透。内有三人正向前面发出数十道惨碧刀光和一道形如火龙的宝光,朝湖心中飞出来的一个牛首人身、两翼四手怪物夹攻。怪物并未使用什么法宝,只由左右四手上发出二十来道紫黑色的妖气与众对敌。不时口里喷出一团比血还红的火球向前打去。金蝉胸前玉虎周身祥霞闪闪,虎口内喷出大股银光星雨挡在前面,两下才一接触,火球便自退回口内。

申屠宏轻悄悄掩向湖底细一查看,不禁吃了一惊,原来那湖深达数十丈,面积甚宽,怪物所现竟是元神,本身其形如龙,在百丈以上,约有一丈多粗。前半节生着两片肉翅,四只龙爪,后半近尾之处却生着两排粗约尺许、长约三四尺的兽足,尾作扇形,约有三四丈方圆,上面尽是逆鳞倒刺,通体满生三角鳞片,其大如箕,闪闪生光,前半身近头一带昂起向上,口发鼓声,不住怒吼。长躯竟将湖中心一带盘满,形态猛恶长大,平生仅见!

此际申屠宏所见孽龙,在地底修炼将近万年,和妖蚿生性相克,所具神通也不在妖蚿之下,申屠宏正自骇然,一声清叱,云凤师徒也已飞来。妖龙一见有人飞来,立时飞身而起。云凤早命沙米两小将牟尼珠隐去宝光暗中护住全身,那专一克制水陆精怪的至宝神禹令也早准备停当。一见妖龙化身飞起,将神禹令一扬,一股百十丈,长蒙蒙的光气射出去,申屠宏见妖龙元神立被裹住。申屠宏佛光询上一葡,佛光宝光会合一绞,立成盼碎。申屠宏见妖龙元神虽死,下面原身仍在蠢动,恐有疏失,又将佛光裹住残余妖烟连连绞动,直到妖魂消灭方始停手。

金石诸人见妖龙被申凌二人手到除去,好生忻喜,各自飞将过来合力消灭妖龙原体。法宝飞剑到处,妖龙原体化为残烟消灭。同时一道长虹自空飞堕,正是阮征。见面便道:“可惜!”众人问故,阮征笑道:“此是前古妖龙元黾,神通广大,所炼元丹送与干道友的夫人,至少可抵两三千年功力。平白毁去,岂不可惜。否则干夫人只须转世十余年便成仙业,岂不是好!”

说时,干神蛛同那怀中幼女也自双双赶来,闻言拜谢道:“多谢阮道友好意,我和内人欢喜冤家,互相纠缠已好几世。她因前生被仇敌暗算,投身异类,只好长年附在我身上。”

干神蛛道:“此行竟将妖蚿元婴得到,不特藉此恢复人形,得益实在不小!我夫妻也不想成什么天仙,只想长相厮守,永不离开,就是了!”

众人见他和那附身妖蚿元婴的爱妻,一个美如天仙,容光娇艳,因为没有衣服,穿着他一件又肥又短的道衫,上半露出雪白粉颈,下面赤足如霜,玉腿半裸,依附丈夫身前随同向众礼拜,越显得娇小玲珑楚楚可怜。干神蛛生得又矮又胖,貌像奇丑,长衣脱去,其状更怪。二人一美一丑相去天地,偏又那么恩爱,如影附形不可离开,全都好笑。

众人见面一说,才知乙休惟防丹毒之气为害,特意送往离地万七千丈以外两天交界之处,借着干天罡煞之气与法宝之力将其消灭,再回来与妖蚿斗法,妖蚿元婴已失,又连受重创,被乙休用六合旗门困住,正在大展神通,要将其消灭。众人正在观着,一片金光祥霞忽自空中飞堕,现出一个少年神僧。众人一看,正是师门好友采薇僧朱由穆,连忙上前拜见。朱由穆见干神蛛夫妻也随众跪拜在地,尚未起立,便指二人,道:“你夫妻只管魔难重重,受尽苦痛,居然一灵不昧,如非回道真诚,深明邪正之分,如何能有今日!我知你妻将妖蚿元婴夺去,借她所炼形体恢复人身。那元婴乃妖蚿精气凝炼而成,暂时或者无妨,将来修为上难免不受其害。还是我用大旃檀佛光将恶质化去,永绝后患,率性成全你们这一对苦夫妻,此女以后就叫朱灵罢。”

干神蛛夫妻闻言喜出望外,口宣佛号膜拜不已。朱由穆随令干神蛛走开,将手一扬,立有一片极柔和的祥光朝少女身上当头照过,同时闻到一股旃檀香气。再看少女脸上,立改庄容,不似先前那么,轻佻神气,容光也更美艳。夫妻二人双双跪拜。朱由穆随又对众说道:“乙道友今日功德不小,我此时急于带了小师弟回转云南石虎山去,不及往见,可对他说等他事完回转中土再相见罢。”说罢又是一片金光祥霞飞向阿童身上,只一晃便全没了踪影,众人竟未看出怎么走的。

金石诸人因和阿童至交,未及叙别,自是恋恋不提。云凤见朱灵通身全裸,只披着干神蛛一件道袍,满脸娇羞,甚是可怜。便对她道:“朱道友,这样如何往见大方真人?我下山时曾蒙恩师赐我一身仙衣,一直带在身边,如不嫌弃,送你如何?”朱灵闻言大喜称谢。话未说完,忽闻殿后神雷大震与古神鸠怒啸之声,众人飞身赶去。

众人齐往后面雷火宝光飞涌之处赶去,还未飞到当地,便见前面山野中现出六座高大百丈以上的旗门。申、阮、金、石等十余人分立在六门之下,金光祥霞上出重霄,雷火星砂笼罩大地,把方圆一二百里的阵地一起布满。坎宫阵地上现出一座宝鼎,大约丈许,被一片金霞托住。亩许大的一张口,口内射出大片金红色的火花,中杂一青一白两股光气,匹练也似正在朝空激射。

一个近百丈长,双头双身,口喷邪烟的怪物刚由震宫旗门前面冲光冒火而起,看神气似要向空遁走。说时迟、那时快,宝鼎怪口中所喷光气已将妖蚿当头裹住。妖蚿似知不妙,正在挣扎,不料全身早被天璇神砂吸紧。上面青白二气便是九疑鼎中混沌元胎,具有无上威力,想逃如何能够!刚挣得一挣,阮征也发出全力上下夹攻,互相对吸。妖蚿长身立被拉成笔直。空中神鸠猛然凌空下击,身子也比较平日长大了好几倍。物性各有克制。神鸠是专超制她的前古对头!妖蚿知道万难再逃,自将天灵震破,两条长约三尺的妖魂各含了半尺方圆一团翠色晶莹的宝珠向上激射,神鸠突然大鹏也似猛伸开丈许大小的钢爪分头向下抓去,同时口中喷出大股紫焰裹住妖魄,两声惨嗥过处,全被吸入腹内。

那么长大的妖蚿死尸,竟飞一般往宝鼎怪口之中投去,晃眼无踪。阮征也率众人往坎宫堕地赶到,手中灵诀往外一扬,宝鼎立复原状,缩成尺许大小。众人料知妖蚿已被宝鼎炼化,前古至宝果是神妙莫测,互相惊赞不已。

妖蚿消灭,众人正在等待乙休现身,忽见一道金光,比电还疾飞来,阮征看出乙休所发,连忙赶向前面接到手内,落下一封柬帖,金光重又飞去。阮征打开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忙喊:“大哥、洪弟、蝉弟,快来!”众人早纷纷凑向前去,看完俱都惊急非常。申屠宏随道:“我早料到此事必有后文,不想连灵峤二仙也会牵入!事甚扎手,二弟还不便去,只好由我蝉洪二弟送凌师妹四人一行罢!”干神蛛道:“愚夫妻可能同行,少效微劳么?”申阮二人同声笑答:“二位道友如肯同行,自是佳事。”

此际,众人所带告急传音法牌,突又发出紧急信号,心知定是众同门有难,俱都急于启程。但由于天外神山,将来是众人别府,需留人看守,匆匆商议,由申屠宏、李洪、金蝉、石生、干神蛛、朱灵、钱莱七人同行。按照乙休柬帖行事。由凌云凤带了古神鸠开路,径由子午线上冲过,到了中土,再和众人分手,送还宝鼎。

众人传观乙休柬帖,只觉语焉不详,只说神剑峰尸毗老人,忽然大举与各正派子弟为敌,已有多人在魔宫被困,急速往援等语。尸毗老人大举与各正派弟子作对,事情由于当日李洪、金蝉、仙都二女在神剑峰强救阮征而起。当时尸毗老人之女,拼死犯禁,冲入法坛,豁出身受金刀解体、魔火焚身之厄,欲以身殉。老人因保全爱女,未下绝情,用一阵巽地罡风将李洪等四人送出五千里以外。

尸毗老人嗣后想起此事,分明有人暗中布置,冷不防将人救走,别人无此法力,断定妙一真人所为。他几生钟爱的女儿几乎为此形消神灭,越想越觉欺人太甚。为此运用大修罗法设坛推算,得知峨眉门下弟子,情侣颇多,都因得玄门真传,各运慧剑斩断情丝,欲证上乘仙业,未成连理。为此立意将内中诸人相继请来,也不怎么为难,只在魔宫住上些时,如能以道力战胜情魔,立即放走,否则,来人自然不能回去,只好合籍双修,同参阿修罗魔法。

尸毗老人自来目空一切,想到就做,他法力又高,峨眉门下白侠孙南,首被魔法摄至魔宫,由田琪、田瑶接见,对孙南说明了其中情由。孙南在被摄来之际,用尽方法,未能脱身,也知道厉害,听了田氏兄弟说明用意之后,慨然说道:“小弟道浅力薄,见闻孤陋,实不知令师与二位道友来历,我想双方素无仇怨,家师对人宽厚,公正和平,不问敌友均所深知,还望令师三思而行。如能使小弟末学后进免此难关,是非曲直终有水落石出之日,必欲考验后辈功力,一般同门师兄姊妹均曾得有本门心法,定力还有几分!”

孙南话未说完,遥闻空中有一老人哈哈笑道:“无知孺子,均善卖弄口舌!只有本事脱出我的魔宫,老夫甘拜下风,非仅不再为难,并还助你从此随心所欲。就使老夫看看你们玄门上乘道法!”声才入耳,一道宽约数丈,其长无际的黄光,早如长虹经天,由东北方遥空云影中斜射过来,飞落在面前。光中现出老人。

这一对面,见那老人身材高大,貌相奇古,生得白发红颜,修眉秀目,狮鼻虎口,广额丰颐。颔下一部银髯长达三尺,根根见肉,手白如玉,指爪长约二三寸,头挽道髻,身穿一件火一般红的道袍,白袜朱履,腰系黄带,手执一柄三尺来长的白玉拂尘,尘尾又粗又长,作金碧色,精光隐隐,形态甚是威严,直与画上仙神相似!

孙南见了这等势派,也不由有点气馁!老人一落下便笑道:“峨眉派中,我拣了四人,你和齐灵云是一对,朱文和金蝉是一对,两对皆是天生佳偶,正好相配,此次脱我手自无话说,如在宫中成了夫妇,我必以全力助你们成就这段神仙美眷。老夫忿人取巧,一时负气,用我大阿修罗法试你们能否以定力智慧脱出我的柔丝情网!”

孙南闻言骇然,忙道:“老前辈如此神通,何苦与后辈一般见识!不知他三人可曾来否?”黄光忽连老人一齐隐去,田瑶便道:“你师妹齐灵云已然早到数日,见面自知。朱文与家师路遇,刚刚寻到。只齐金蝉远在天外神山,我们嫌远,不愿往寻。朱文不久必用法牌传音求救,日内自会投到!”

孙南先生以为灵云自从重返紫云宫,照着师传道书勤习,法力大进,下山时又得了圣姑留赐的好些法宝灵丹,顶上紫云宫中异宝藏珍全部发现,神通更大,又远在南海海心深处,禁制重重,多高法力休想妄入一步,及听这等说法,料无虚语,心疑灵云在魔宫中不知受了多少苦难,一时情急过甚,未免现于词色!

当下耳听田琪低语道:“照孙道友这等情势,恐难脱身呢!”田瑶道:“我们这里情欲两关最是难渡,休说峨眉道友修为年浅,定力虽坚,毕竟功候不纯。连灵峤仙府赤杖真人那些徒孙,虽都具有好几年功力,尚且被困在此,结局如何尚不可知呢!”孙南一听灵峤三仙门人也被困在此,不禁大惊,忍不住问道:“灵峤诸仙也有人被困在此么?”田氏弟兄答道:“此事说来话长,不久自知分晓,这里是天欲宫,齐道友便在里面,愚弟兄不能入内,暂且失陪,请进去罢!”

田氏兄弟,在大咎山与仙都二女斗法时,曾得李洪暗中帮助,心存好感,有意相助,但终于乃师脾气古怪,是以也不敢明言。当下孙南见前面是一池清泉,波平如镜,池旁繁花盛开,倒影水中,花光水色交相映照,景甚清丽,并不见有宫殿形迹。再往两侧和前方一看,到处琪花瑶草,香光如海。正看间,眼前倏的一亮,换了另一付景象,存身之地,乃是一座极华美壮丽的宫殿园林。

殿前林中,齐灵云正在六根长才齐人的青竹竿中跌坐。孙南先还疑是幻象,不敢就此过去,继见竹竿中灵云招手相唤,才奔近去,只见青光闪耀,人也进了竹竿之中,和灵云见面一问,才知灵云被摄来魔宫之前,曾遇大荒山枯竹岭枯竹老人,赠了她一副旗门,一到魔宫,便仗旗门护身,并未受害。孙南也久闻枯竹老人神通,闻言自是大喜,二人正在商谈,忽又听尸毗老人喝道:“你们如当老怪物的太乙青灵旗门,有老怪物在远方主持,不致受我大阿修罗法禁制感应,你便错了!”

灵云闻言,朝魔宫恭身遥答道:“弟子等怎敢以防身法宝自满,不过志切仙业,不甘堕落,耐得一时是一时而已。舍弟金蝉、师妹朱文,还有灵峤诸弟子,望老前辈念他们修为不易,勿下辣手!”

灵云一面说,一面运用宝镜查看,宝镜照到西方,定睛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原来前面乃是一片花林。林中有一丈许方圆法台,朱文独自一人坐在中心,身上穿着一件紫色仙衣,宝光闪闪,不知何处得来一片紫光将人护住。另外身上套着两圈金红光华,似是嵩山二老所用朱环,手中除一面天遁镜外,别的法宝似均失效,一件未用。这时满台俱是烈火血焰笼罩,更有千万把金刀金叉四面攒刺。头上一朵血莲花,花瓣向下,发出无限金碧毫光正在向下猛射,身外血火中更有好些魇影环绕出没。

朱文护身宝光竟挡不住魔火金刀的来势,已被迫近身只有尺许。头上那朵血莲其大如亩,全台均被罩住,火焰刀叉合围夹攻,光芒更是强烈。那面天遁镜的宝光也不如往日所见兴盛,光只丈许,仅能将那血莲抵住。朱文满脸俱是愁惨苦痛之容,好似力绌计穷。情势万分危险,偏又无法解救!

朱文年来功力虽然大进,因被困前连用天遁镜、霹让子等至宝向敌还攻,加以性情较刚,词色强傲,致将尸毗老人激怒。所用魔法禁制格外厉害,如非事前也得前辈先人暗助,早无幸理!

原来朱文在被擒来魔宫之前,正遇灵峤三仙门下女弟子宫琳,两人谈得投机。灵峤三仙道术通灵。早算出今日之事,特借宫琳之手,赠朱文仙衣一袭。二人在途中忽遇尸毗老人,强要摄她们去魔宫,说道:“因为你们师长对我冒犯,为此将你二人擒回魔宫。或是你师长亲来解救,与我一见高下。或是本身道力坚定,不为我欲界六魔所困,也可以无事。乖乖随我回山,免得动手!”

朱文天性刚烈,闻言气道:“你想必是尸毗老人了?我师父从未提过你,有什仇恨!”话未说完,老人厉声喝道:“贱婢竟然知我来历,还敢无礼!即此已犯我的戒条,万万饶你不得!”说时扬手一片黄光罩向二女身上。朱文立觉身子一紧,连护身宝光全被黄光裹住,往上飞起。一时情急,不暇思寻,口喝:“老魔头休狂!”扬手两丸神雷打将出去。

神雷爆发,竟将黄光震散,身上一轻,心中大喜。尸呲老人自恃法力,一时大意,没想到人已被擒摄起,竟会这样胆大!如非功力高深,这两雷便吃不住,就这样,元气也受了点损耗!不由大怒,正待二次施为,朱文身已脱出黄光之外。见老人一次现身,知他魔法甚高,来去如电,心想一不作,二不休,率性与之一拼!左手天遁镜发出百丈金虹往前冲去,二次又取霹雳子要发!

怎知宾镜光芒才发,徒地眼前一暗,伸手不见五指。只听罡风呼呼乱响,甚是劲急,只不吹上身来。用天遁镜向前照看,镜光忽然减退好些,护身宝光更全失灵效,一片混茫,什么也看不见。试用霹雳子打将出去,豆大一点紫光微微闪动,宛如石投大海,无影无踪!这一急真非小可!万般无奈之中,只得回镜护住全身,身上仙衣忽发紫色祥光。几次左右冲突,始终不能冲出黑影之外。宫琳已早不见,连声呼唤均无回应。

隔不多时,眼前一花,身子已落在魔宫法台之上。那地方乃是尸毗老人所设“天欲宫魔阵”最凶险之处。朱文如非性刚冒失,老人本心只为了出气,不想伤害这些少年男女的性命。因朱文词色不逊,又用神雷震散魔光,由此激怒,立意将她困禁法台之上,使受那魔火焚身、金刀刺体的毒刑。

朱文一到法台之上,自知不妙,首把仙衣妙用施展出来,紫光立即大盛,刚护住全身,台上已然发火。魔火熊熊带着千百把金刀由四面潮涌而来。同时头上又现出一朵亩许大的血莲花,由花瓣上射出万道魔光朝顶压到。

上下四外金刀血焰层层包围,虽吃护身宝光挡住不得近前,其重如山,只中间丈许方圆空地,休想移动分毫!当时心神稍懈,便觉魔火奇热,炙肤如焚,难于忍受。只得镇定心神,率性在台上运用玄功打起坐来。这样果然要好得多。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时候,连经过无数次魔难幻景,仗着夙根深厚,始终守定心神。到了后来,由静生明,神与天合,宛如一颗智珠,表里通明,通无尘滓,功力无形中大有进境,身外痛苦,已如无觉。正在澄神定虑返虚生明之际,忽听得一声大震,随闻金蝉用本门传声急呼。

朱文定睛一看,金蝉头上插着了一片青竹叶,奇光闪闪,附身在玉虎银光之上,所有法宝全数施展出来将身护住,双手连发太乙胖雷,露谨之声宛如连珠。法台上的魔火金刀已被虎口所喷银色毫光冲破了一面。

金蝉一面冲来,一面急叫道:“姐姐快来与我会合!老魔头好容易被我徒儿冒险引开,特来陪你受难。老魔头因见你和大姐、灵峤诸仙女一个未伤,恼羞成怒。对于大姐和孙师兄还好,对你却是狠毒,立意置死,必将大阿修罗法发动!如非有一老前辈暗助,你此时非重伤不可,稍为延迟便来不及了。”

此时金蝉身外已成血海刀山,四面受围。只虎口前面银光射向台上将正面魔火金刀冲散,成了一条血衢。两下相去只两三丈,好似被那血光胶住,怎么也冲不过来。朱文急道:“我法力全失,法宝无功,只仗天孙锦和朱环天遁镜护身,如何可以飞将过去?你又冲不过来,时机坐误,如何是好!”金蝉闻言大惊,知道危机顷刻,稍为延误,朱文凶多吉少!一时情急,怒吼一声,正待拼命前冲,忽听空中一声鸠鸣,甚是洪厉。刚听出是古神鸠的啸声,丈许粗一股紫焰已由殿顶缺口斜射下来。跟着一片铿锵鸣玉的巨响过处,半边殿顶全被揭去,古神鸠突在空中出现。

只见古神鸠比平常所见大过十倍,两翅横张,宛如垂天之云,将殿顶全部遮盖,凌空翔止不动。两只铁爪比树干还粗,拳向胸前。头有小房般大,两眼宛如斗大明灯,身上环绕着十八团铜锤大的佛光,口中所喷紫焰宛如星河倒泻,刚一射下,大片血光魔火立似血龙一般被紫焰裹住吸起。金蝉身子一轻,乘机冲破残烟,只一冲便到了法台之上,扬手一雷将台震成粉碎,紧跟着一把抱起朱文同附玉虎之上往殿外急飞。

朱文见被金蝉抱紧,未免羞惭。无如一手运用天遁镜,难于挣脱,好生为难。金蝉见她撑拒,一面紧抱不放,急喊:“姐姐,当此危急之际,避甚嫌疑!”话未说完,两道黄光已如电掣飞来。空中神鸠虽将血焰吸去,并未入口,一见黄光飞到,突把身形一收,晃眼由大而小。同时身也破空飞起,带着那血龙也似的百丈火焰向遥天空中飞去,其急如电!晃眼便投入遥空密云之中不见。血焰依然甚长,斜射空中,似已脱离鸠口。那两道黄光破空追去,快要追上,那条血龙忽似朱虹飞堕往下射去,黄光也跟踪下落。

金蝉回顾道:“申屠师兄、洪弟、石生和新交好友干神蛛、朱灵夫妇,还有新收弟子钱莱先后都来魔宫,老魔头被他们绊住,也许能逃出去,少受些苦难!”说时二人附身玉虎银光祥霞之上往前冲,只三两亩大一片殿堂残址,竟会冲不出去!

紧跟着眼前一暗,连人带宝焰入暗影之中。朱文尝过滋味,唯恐法宝失效,忙喊:“蝉弟留神法宝失效!”及见宝光依旧朗耀,才放了心。金蝉见被困,不由激怒,法宝神雷二次施展出来。只见宝光剑气雷火金光横飞爆炸,势甚猛烈。但是雷火一消,依旧冗冥黑暗,仅剩各色宝光在暗影中飞舞。

这时玉虎已然发挥全力,所发银光祥霞远射数十丈外。二人并坐虎背之上,吃虎身上的祥光拥护全身,灵雨霏霏,银霞闪闪。法宝飞剑结成一个四五丈大光幕笼罩身外,珠颜玉貌,掩映流辉。宛如一个金童、一个玉女、骑着一只毫光万道的玉虎在天花宝盖笼罩之下,挟着千行宝炬行于黑雾之中,端的仪态万方,妙曼无俦!

尸毗老人在暗中查看,见这一双金童玉女实在可爱,连将朱文厌恨也减去了好些,不忍便下毒手。尸毗老人祗想使二人成为夫妇,收到自己门下便即罢休。待了许久,渐看出二人天真无邪,纯任自然情景,试一施为,那么阴柔狠毒的魔法竟自无从施展!方在惊奇,二次想要加功施为,忽听金钟响动,玉翳频敲,知道又有人来扰闹,飞身追去。

朱文、金蝉二人,一时也无法脱困,朱文问起金蝉来的经过,原来金蝉自得警报,心如油煎,刚一飞进中土,凌云凤带了古神鸠驰去以后,金石等飞行神速,已然飞近云贵交界。忽见前面云雾迷漫,高涌天半,挡住去路。金石二人心急赶路,当先冲入。李洪、钱莱也跟踪飞进。申屠宏和干氏夫妻遁光稍为落后,猛瞥见前行四人穿入云中便自不见!

申屠宏心中一凛,忙即止住。干氏夫妻也自警觉,一同停飞,留神往云内查看,一片白茫茫,云层甚厚,四人踪影皆无!试传声一问,云中并无回应,也未见人穿云飞去。三人一着急,立即行法施为,一面放出飞剑法宝,申屠宏扬手又将太乙神雷一齐往前打去。那知连响都未响,飞剑法宝和那未炸裂的神雷火团全似石沉大海,无影无踪投入云影之中不见。方自惊疑,一片白影已电也似急朝三人头上漫将过来,想逃自已无及!

申屠宏情急之下,正想施展二相环,放出天漩神砂。忽听金蝉急呼:“大哥,干兄,你们快下来,这是枯竹老仙!”同时目光到处,下面现出大片森林,满是松杉古木。一个一手执青竹枝的白衣少年,仙风道骨,潇洒出尘。金蝉等四人分立两旁,正向上空招手。

申屠宏久闻枯竹老人大名,不料在此路遇,不由惊喜交集,立同飞降,到地便自通名跪拜,请恕无礼之罪。少年笑道:“你三人法宝飞剑还你,下次不可如此冒失!”申屠宏为人恭谨,诺诺连声。少年看了干神蛛一眼,笑道:“你不服么?”朱灵阂言连忙下跪道:“弟子夫妻怎敢无理!”乎神蛛也忙跪倒。少年手指朱灵道:“你这蜘跌精倒有一点灵性,休说你们,便司太虚见我也不敢有半个不字!”干氏夫妻起立,直生闷气。

少年转对众人道:“尸毗老魔空自修炼多年,仍受魔头禁制,倒行逆施。你们此去难免不为所算,尤其金蝉与朱文经历最险。我算计你们由此飞过,特意引来林中,现赐你们一片竹叶灵符,防身隐遁。金蝉师徒赐每人法宝一件,一名心环,专护心神。悬向胸前,任何魔法均难侵害,此系紫仙府奇珍,我向大荒山无终岭绝顶神木宫青帝之子用一粒宝珠换来。钱莱所得名为六阳青灵辟魔铠,穿在身上,不论水火金刀,均难伤害,更具隐形妙用!”

金钱二人闻言大喜,众人也都喜谢拜命。接过一宝一看,那环形如鸡心,非金非玉,不知何物所制,大仅寸许,外圈红色,中现蓝光,晶明若镜,冷森森寒气逼人。那六阳辟魔铠看似青竹叶所制,拿在手上其软如棉,竹叶小仅如米,约有三寸见方一迭,隐隐放光。照着所传用法随手一扬,立化成一身形似蓑衣的铠甲紧附身上,通体满是竹叶形的鳞片,寒光若电,晶芒四射,立成了一个碧色光幢,随心隐现,端的神妙非常!

那青灵竹符具有防身隐形妙用,也是万邪不侵。少年传完用法,令众演习之后,笑道:“我与老魔并无嫌怨,只为我承齐道友盛情,老魔妄犯嗔恚,无故将峨眉门人擒去,恰值我来中土行道,偶然发现,赠了灵云一付太乙青灵旗门。本心只打算稍为救护,免得少年男女为他魔法暗算。不料这厮出口伤人,为此我才略为指点你们几个后辈,便要教他手忙脚乱,如再无礼,你对他说可去东溟太荒山寻我便了。”

申屠宏知道枯竹老人得道千余年,也是出名气盛、最重恩怨,少年乃他每一甲子神游中土所附化身,法力虽高,比起无终岭坐枯竹禅的化身功候自差得多,否则早已亲身出马!明明假手众人代他出气,却这等说法,方觉此老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怎的积习难忘!少年似已察觉,面色微微一沉,对申屠宏道:“你那天难神砂虽与神泥化合,但是功候尚差,如无我这片竹叶,便难免不被夺去!为何对我腹诽?”申屠宏知被看破,不便多言,忙答:“弟子不敢,偶起妄念,还望老前辈宽宥!”说罢虔心诚意,恭谨侍侧,不敢再作他想。

少年方转笑容道:“无怪人说峨眉门下多是美材,果然管得住自己心念。我平生最喜天真幼童,能见到我便是有缘,不惜以全力相助,否则这两件法宝均是古仙人遗留的仙府奇珍,内中一件我费许多心力方始到手,保藏多年,轻不使用,岂是随便与人的么?”金蝉想:我已两次蒙此老指点传授,又赐了我这等至宝奇珍,将来何以为报?只盼他早证天仙位业,或是能为他效点力才好!

众人告辞枯竹老人离去,加催遁光,眼看飞近滇缅交界,遥望前面乱山杂沓,中有一条峻岭,本身已然高出天汉,岭头上更有一峰突起宛如长剑,卓立云空,形势奇险。知道火云岭神剑峰已然在望。

众人按照枯竹老人指点,由钱莱先由山腹潜入,众人将遁光按落,眼看钱莱穿入山石,方始前飞。钱莱刚一穿入山腹之内,便将宝铠取出,手挽灵诀往上一抖,宝光闪处,全身便被碧光裹定。再试往前飞行,比平日地遁要快得多,几乎能与石完天赋异禀的人并驾齐驱,随将宝光连身隐去,加急向前飞驰,箭一般穿行山石泥土之中,不觉已到神剑峰山腹内。

尸毗老人法力虽高,毕竟明不敌暗,人又骄狂自恃,以为人在方圆五千里内,言动如同对面,便敌人诸长老前来也瞒不过,万没料到几个后生小辈如此大胆,敢于深入虎穴!

尸毗老人在魔宫之中,行法查看被他行法摄来的各派子弟,一口真气喷向所炼宝镜之上,仔细一看。齐灵云孙南这一对在太乙青灵旗,门之内,已各运用玄功入定,一任魔法环攻,毫不为动。再看其余被困的人,只海外女散仙余娲门人毛成、褚玲二人本是夫妻,易受摇动,成了连理。灵峤男女诸仙共十七人,只有丁嫦之徒赵蕙和赤杖仙童阮纠之徒尹松云,二人本是情侣,先为魔法所迷几乎败道,眼看快要入网,忽又警觉。虽备受苦难,仍能支持。最可气是朱文,头悬宝镜,身有朱环仙衣,休说魔火金刀不能进身,那诸天五淫、欲界六魔逢现诸般幻相,也都视若无睹!自觉万一满了时限,全都脱困出去,自己这等大举,连此末学后辈一个也奈何他不得,岂非奇耻!

正在气闹,忽听破空之声传来,转眼之间,破空之声已自到达峰顶。未容放出魔光去破隐形,来人已先现身,乃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美少年,星眸秀眉,面如冠玉,仙风道骨,俊美无伦。

老人本来极爱俊美幼童,方觉来人好根器,如能收到门下岂非快事,口角微露笑容,未及开口。金蝉来时早有准备,一见落处乃是大片园林宫殿,到处珠光宝气,美景无边,一心想寻朱文下落,无心观看,刚由一片高大花林之中飞将出去,瞥见殿前白玉平台玉榻之上坐定一个白发银髯手持白玉拂尘,身材高大的红衣老人。身旁分列着七八个美貌宫装的侍女,面前悬着一团黄光。见人飞到,面带笑容,似要开口。情急太甚,不问青红皂白,开口便喝问道:“你便是尸毗老魔头么?你将我两个姐姐和师兄困在何处,快些说来,免我动手!”

老人戒条最恨人呼名冒犯,喝道:“无知孺子,凭你这点微末道行,也敢孤身来此捋虎须!我不值与你动手,既敢前来,当有几分定力。朱文本是你的情侣,想要见她不难,我送你往天欲宫五淫台上结一对小夫妇,永在我的门下如何?”金蝉因想听他说出朱文下落,本在强忍忿恨。听到末两句,不由怒火上冲,大喝:“放屁!我今天与你拼了!”

金蝉本极胆大,这时救人情急,那还顾什么厉害,竟想冷不防施展全力与之一拼,万一能胜,岂不是好!口中喝骂,左手太乙神雷,右手一扬,七修剑全数发将出去,一时电掣雷轰,声势猛恶已极!

那知他这里刚一发动,猛瞥见黄光一闪,台前立涌起百丈黄云。霹雳声中耳听老人厉声喝道:“大胆小狗竟敢如此!且让你往我魔阵之中见识见识!”同时所有法宝太乙神雷全被黄光挡住,只修罗刀二十七道寒碧精光冲入黄光云层之中,跟着便觉飞刀有了吸力。唯恐有失,忙照瑛姆所传运用真气奋力回收,居然收转。就这样收时也颇吃力,似由敌人手里强行夺回,猛觉眼前一花,黄光忽似匹练升起悬向空中,又宽又长,敌人又在光中现身。

另一平台上飞起几个魔女,内有二女似已受伤,纵起一片遁光往左侧宫殿中飞去,知为修罗刀所伤。方想这些魔女绝非好人,何不顺便杀她两个出气!扬手一雷还未发出,倏地一片黄云已当头罩下!知是老人所炼魔光,一经上身,法力便失灵效。忙挽灵诀,把头一摇,金冠上所插竹叶灵符立发出一片青萤荧的冷光,一闪即隐。

老人怒道:“怪不得小狗敢于无礼,原来求得大荒山老怪物的青灵符而来!今日你已落网,看你此符保得几时!我先给你吃点苦头,再送你与情人相会。”说罢将手中拂尘往外一挥,立有大片千万点金碧火花暴雨一般打到,这时金蝉法宝飞剑已然连成一片将身护住,只把神雷往外乱打。那知打在敌人身前只管纷纷爆炸,敌人言笑自如,并无用处,黄光未震散分毫。

金碧光似倾盆暴雨当头罩下,身外宝光竟受震动,上下四外的压力立时重如山岳。正自惶急万分,忽听金钟乱响,晃漾云空,远远传来。老人两道寿眉倏地倒竖,须发皆张。同时瞥见一幢寒碧精光电驰飞来,看出是爱徒钱莱诱敌以后,发现自己被困,竟不顾死活仗着乃父不夜城主钱康的两件法宝来此拼命!

老人拂尘一挥,大片金碧火花已朝钱莱飞去,自己身上当时一轻,眼看火星到处,碧光一闪,钱莱不见,金钟撞动更急。同时远远天空中又有佛光闪动,耳听李洪大喝道:“老人别来无恙!你道高德重修炼千余年,何苦与我们后辈为难作对!”

老人只冷笑了一声,先扬手一指,空中立被黄云布满,将整座神剑峰一齐笼住。同时手挽灵诀朝后一扬。李洪已传声说老人修炼阴阳神魔的根本重地已被攻开,封禁多年最难制服几个魔头已逃了出来,金蝉正想回答,眼前倏地一暗,面前现出大片金红光华,已然被倒转魔法引入天欲宫血焰金刀魔火之中。金蝉凭借玉虎之力,硬闯了过去,和朱文会合。

另一方面,尸毗老人正待擒钱莱泄愤,忽听金钟零乱敲打甚急,夹着爱女与门人侍者惊呼求援之声。猛想起爱女所居西魔宫前有一魔牢,昔年所炼十三神魔,全被禁闭在内已有多年。钟声传音,正是魔牢有警!这些神魔俱都神通广大,自己为想归入佛门,又念这些神魔曾经苦心祭炼,历时多年,立功甚多,不忍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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