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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半身少女 避劫老人

众人听出果是卢妪,早同下拜。玄殊首先喜问道:“听卢老前辈语音,颇与三百年前弟子在紫金山所遇那位以元神神游济世的前辈女仙相同,比时曾蒙指示玄机,约以三百年后当图再见,不知是否一人?卢老前辈传声甚远,弟子莫测高深,仙驾现留何处同望指示!”卢妪笑答:“紫金山下所遇正我元神,你只照我传声方向直飞,到了东海尽头停下相待,自有人来接引。”说罢寂然。

五人忙同望空拜谢,玄殊立时辞别先行飞走。金蝉等三人只见对面依还岭上已成了一片火海。三人忙以法宝护身,向前飞去,来到幻波池上空,便见同门庄易仗着灵符飞来,将三人引到一座法台之上,说起东海双凶来犯经过。

原来东海双凶乃昔年最著名的旁门中凶人,邪法甚高。因怀昔年长眉真人与极乐真人削足之恨,惨败之后又将他师徒多人禁闭在东海泉眼之内受了多年苦难。双凶中蓝敕令毛萧虽然积恶如山,因其阴柔狡诈,机警万分,每遇极恶穷凶之事,还不敢做得太过分。另一同党名叫章狸,狂傲任性,为所欲为,毫无顾忌。二人自入旁门勾结一起狼狈为奸,无恶不作。经多年海底潜修,所炼邪法极具专长,门下妖徒均擅分身化形邪法。

东海双凶未曾来犯前,英琼、癞姑正在加紧练功,并不知朱文、金蝉、英男三人离去。这日做完功课,见门外红影一闪,知是火旡害在外。英琼因他得道年久,又是英男新收门人,爱屋及乌,越加看重。立时笑问道:“火贤侄么?有事只管进来!”

火旡害自从拜师便改了服装,和石完钱莱一样打扮。三人高矮差不多,情分也最厚,行止常在一起,闻声立同走进。癞姑见石完钱莱刚由地底现身,笑道:“你们有事只管进来,为何鬼鬼祟祟?在自己洞府中也用地遁做什!可见余师叔他们么?”

火旡害便将朱文等三人离开一事说了,英琼一听金蝉等三人私自离山去往魔宫应援,不禁大惊。癞姑道:“方才我正打坐,接到眇师姊心声传语说日内也许有人离山,到时自回,无足为虑。但今夜子时有一件奇遇应在你身上!”

英琼深知眇姑已得屠龙师太真传,法力高强,佛门心声传语,无论相隔几千万里,如对面交谈,她既说三人到时自回,当可放心,但所言奇遇,不知是指何事,追着一问。癞姑道:“我师姐这人,叫她多讲一句话也难,我想追问,已没了声息。我功力不如她,只有她找我,没有我找她。只是听口气仿佛事情和幻波池后洞有关。”

英琼又问火旡害道:“你才从后洞来,是否曾见什么异状?”

火旡害闻言恭敬答道:“后洞出口不远的两路分歧之处,壁间现一圆门影子,上有‘金门锁钥’四个朱书古篆,清光射目,宝气隐隐自内映出。弟子曾行法前冲了好几次无用,不敢动强。听壁中圣姑留音发话说必须由李师伯今夜正子时带弟子等三人前往方可入内!”

癞姑、英琼听了,略一商议,圣姑留言既有只准英琼一人前往之语,不便告知他人。等到亥时将尽,英琼便带火旡害等三人往后洞飞去。当地原是一条形如螺径的长甬道,中间一带有几间石室。右首一间便是昔年上官红巧得道书末几章,因而学会乙木仙遁之处,昔年艳尸崔盈的元神便被禁在内。因上官红误翻法牌,无意中破了禁制,艳尸得以脱身随意通行全洞。那道书的末几章被上官红撕去,以致独缺乙木一宫,艳尸只能五行合运,不能逆行使先、一后天五遁正反相生。木宫威力大减,由此伏下危机,终于被易、李、癞姑和小寒山二女将其一擒住,经李宁用佛火化炼,形神皆灭。英琼来到洞壁之前,先下拜通诚,然后朝对面圆圈龌一膝坐定,将定珠升起头上发出一团铜锤大的慧光,祥辉四射与洞壁上面光华相对交映。

待了一会,时已子初,并无异兆。英琼这些日来功力大进,行事也更谨慎,运用玄功化头上慧珠大放光明,试探着运用定珠朝壁间冲去,慧光到处,壁上祥辉暴涌,将那团慧光敌住,想要冲破禁制,却甚艰难。

眼看子正将到,前面玉壁依旧完整,看不出丝毫异兆。心方猜疑,忽然发现双方所发轻辉相同,互相吸引,似已融会一起,心灵上也有了一种微妙感应,猛触灵机,忽然醒悟!重又潜光内视,返虚生明,渐觉本身真神与定珠合为一体,连人带珠一同往对面飞去。那么竖厚的洞壁,仿佛根本无什阻隔,人到壁间,一片祥光涌上身来。英琼已通玄悟,毫未在意,一仍由心灵运用往壁间飞去。那祥光迎头罩下,一闪不见,定珠慧光也越发明朗。前面忽然中空,现出一座大圆门,晃眼到了门内。目光到处,瞥见一个妙年白衣女尼端坐对面蒲团之上,宝相庄严,仪态万方,正是以前见过的圣姑法身!

英琼刚想下拜,一抬头圣姑人已不见,只剩蒲团在地。紧跟着又是一片祥光,似有似无,花雨缤纷,当头洒下。猛觉透体清凉,如沃甘霖,神志也更空灵。再看头上慧光竟有圣姑影子在内,朝着自己含笑点头。英琼触动灵机,径去蒲团上学圣姑原样双目垂帘打起坐来。也不知经了多少时,渐觉那与本身元灵相合的定珠居然有无相生,分合由心,把近日所炼最后一关打通,由此成为身外化身,自具灵慧和降魔威力。遇有强敌,便可仗此第二元神分身出斗,不由喜出望外!

同时发现左壁上有一玉案,上设两件法宝、一封柬帖。随即起立,先朝圣姑拜谢,再将元神分化与定珠相合,代替本身去往后洞出口一带查看,一面往左壁案前走去。见案上二宝一件是个黄玉葫芦,另一件是把小玉钥匙,取柬帖一看,越发惊喜交集!

原来柬上说英琼与圣姑缘分最深,为此引来当面点悟,并将昔年所留灵慧法力连案上二宝一齐赠与。并说本身功行虽然圆满,还有一点夙孽未消。特意留此身外化身和一分灵慧法力以为今日助人助己之用。黄玉葫芦中贮有九天仙云所炼五色灵气,不可轻耗。另一小莲花玉钥乃开启北洞水宫宝库之用。

却说钱莱等在洞外,见英琼连人带慧光同往壁间飞去,跟着起了一片祥霞将洞口封闭。隔有半个时辰,慧光忽由洞中飞出一闪不见。再看洞内英琼已端坐在蒲团之上,容光焕发,态甚庄严,知其有了奇遇。正在看着,忽听石完远远传声急呼:“钱师兄留意,鬼丫头逃到里面来了!她隐身法虽被火师兄破去,仍只看出极淡一条白影,莫要被其侵入,受她暗算!”

钱莱听说竟有人侵入幻波池来,不禁又惊又奇,钱莱知道石完性急如火,地遁穿山,尤为神速,当地离出口甚近,晃眼即至,一味传声急呼,人却不见追来,好生不解。忙以传声回答,说李师叔已有奇遇,现在洞中打坐,我身旁带有照形之宝,敌人一到,当时便可警黉,话未说完,略见淡微微一条白影如飞驶来,如换旁人,先前听石完传声那等说法,定必出手无疑。钱莱沉稳机智,白影到时,正用身旁法宝查看,竟是虚形幻相!暗骂该死妖人,想闹玄虚把我引开,岂非梦想!忙用传声禀告英琼,说有敌人用幻相来探虚实,已被看破。现用法宝隐身埋伏在旁,敌人一到立可查知,话说未完,白影到了门前转了一转又飞去。

跟着又飞来了几条白影,并有宝光外射。钱莱仔细一看,全是假的。先后五条白影聚在一起,两道青光朝洞中飞去,作出骤然发难之势。钱莱仍只静观不理,又隔了不多一会,只见出口甬道之处有微光一闪,急忙用法宝查看。

那来的并非真人,但又不是鬼怪一流,看去好似一幢略具人形,淡得几非目力所能看出的微光,但是只有半边身子!左半独手握着一把尖刀,寒辉四射,亮如银电。右半身仅有半条虚影。看面目装束好似一个貌相极美的青衣少女,不知怎会变成半边身子!来势如此诡异,却看不出有何邪气,法力也似颇高。

那青光中的人影似因连试几次无人应敌,胆子渐大,把手一扬,先见五条白影全数失踪。跟着到洞外离洞五六丈停住,忽然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青光,其急如箭直朝洞中射去!钱莱早有准备,因见来人法力颇高,想冷不防将其制住,双方同时发动,恰好撞上。青光刚到洞前,钱莱的太乙青灵铠已化一幢冷光突然飞起。

青光中少女见冷光暴起,身上青光暴雨一般四面迸射,接连挣了几挣没挣脱,仍是半边身子化作一溜青光往外飞去!同时甬道那面又起了风火之声,由远而近,跟着便见同样一幢青光人影裹着半边身子,右手也拿着一把寒光若电的尖刀往里逃来。两下一撞,双身合成一体,重又掉头往外遁走!

这时火石二人也自赶到,火旡害当先手发太阳真火挡住青光去路,口中大喝:“你是何人?为何无故擅入仙府,快些束手受擒,饶你不死!”双方势子俱都极快,少女两半身子合成一体以后,越显美艳。本纵遁光遁走,被火旡害迎头挡住,少女见状满面惊急之容,不敢向前猛冲。乘着敌人立定发话微一迟延之际,猛一掉头朝下便钻,欲借地遁逃走!不料那一带地皮仙法禁制已然发动,比钢铁还坚。少女一见不能穿地逃走,重又掉头向上。火旡害等同声呼喝,令速降伏,却不上前围攻,各把宝光将那十来丈方圆一段甬道,挡了个风雨不透。

少女好似冻蝇穿窗,上下四壁电一般连窜了好几次均未窜进,似更惊惶情急,忽然急叫了一声,把手中尖刀猛朝火旡害迎面掷去!出手便是一溜银光带着风雷之声,刀尖上更有一蓬光雨朝前激射,势甚猛烈。

火旡害忙喝:“此是天刑刃,石师弟留神受伤!”声才出口,扬手一团红光迎头便打,身子往旁边纵避,少女立纵遁光乘隙遁走。耳听敌人同声急呼,回顾身后敌人在那幢冷光笼罩之下,各发神雷和飞剑法宝由后追来,势如潮涌,风雷之声震撼全洞。猛觉右手一紧,另一口天刑刃似被吸力裹住,待要脱手飞出!抬头见已离出口不远,前见慧光冉冉飞来,头一口天刑刃就这方才转身瞬息之间已不知去向,这一惊真非小可!

同时,倏地眼前一亮,金光万道,耀眼欲花。定睛一看,前面甬道义头处是一座金门,门已大开,中心悬着一团金光,正在徐徐转动。猛觉身子似被一股大得出奇的力量吸住往前飞去,知已陷入幻波池中宫重地,不由吓得惊魂皆战!猛又觉眼前一花,一幢冷光涌出,同时又是一蓬红白二色的光丝当头压到,两下会合,全身立被裹住,丝毫不能挣扎离去!

少女正自忖万无生理,忽听喝道:“此女并非左道妖邪,也许和昔年上官红无意之间误入仙府一样。方才我正在内打坐入定,不曾理会,后闻地底风雷之声,中央戊土又起了变化,忙往查看,尔等已将此女困住。她因误陷戊土禁制,被西方神泥吸住,我偷到晚一步,万无生理!就这样已受伤不轻,一见天风,苦痛难当。等我用佛家定珠将其罩住,尔等再撤法宝,先把所有中央戊土精气化去,问明来历,只是无心误入,并非左道妖邪或受恶人怂恿来此扰害,便由她去罢!”

少女被火旡害钱莱合力擒住,人困宝光之内分毫不能转动,闻言觉出有了生机。四外一看,面前立着一个道装少女,美如天人,一身道气,含笑发话,料是三英中的英琼。只见一片金霞当头罩下,还未看清,已透身而过,一闪不见,先前三个敌人的法宝也自收去,侍立于侧,态甚恭谨。当时身上一轻,痛苦全失。正不知答什话才好,英琼已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何人门下?无故来此作什?”

少女想了想,面上一红道:“我被你们擒住,还有何说?如肯放我自好,否则听便,没有什么说的。”英琼笑道:“你此来如无恶意,不特放走,如非左道邪恶一流,以后还可来往,岂不是好!”少女道:“放否在你,与你来往做什!”石完见少女太倔强,怒喝道:“这鬼丫头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两半边身子时隐时现,又能分合的玩意从来未见过,绝不是什好人!用太乙青灵铠将她送往中宫金屏之上叫她尝尝味道!”少女闻言两道秀眉微扬,怒视石完正要开口,英琼已先笑道:“把姓名说出总愿意罢!”

少女低头说道:“我叫青儿。”英琼见她所习虽是旁门,根骨却甚灵慧。两半身合拢以后越显得玉艳珠辉,美秀入骨。身外青光已收,敛眉低头,面有羞容,越增娇艳,笑道:“火贤侄,你修道千年,不似石完性暴嫉恶,你自送她出去。”

那叫青儿的少女似想开口,火旡害已应命近前喝道:“你得了便宜还不快走?”青儿气道:“这是你师长自己放我,要你这红脸猴子虚张声势做什!不要你送,自己会走!”说罢朝英琼看了一眼,面带感激之容,忽然掉头一纵遁光便往来路出口飞去。

英琼放走那少女之后,回到前洞和癞姑相见,说起圣姑显灵,自己已练成第二元神一事,癞姑大喜道:“同门同辈中只邓八姑师姊用多年苦功,将一粒雪魂珠练成第二元神,传为佳话。按理至少也须经过一甲子的苦功,毫不间断,更须有人护法,道心坚定才可有望。想不到琼妹半日之内遇此奇福!”

癞姑正说着,只见小寒山二女中的谢琳由申若兰陪同走进。癞姑知道小寒山二女与易静脱困有关,忙和英琼起立相迎,同声询问:“易姐姐何时脱险?”谢琳笑答:“实不相瞒,我和家姊此时便陪易姐姐同在魔阵之中,只因时机未到,只得在旁观看,我闷得很,才到来见见你们,顺便带来了三片树叶,送与癞姐姐、琼妹、兰妹各人一片。防身之外,多少有点用处,我这就告辞了!”

三人听他要去,忙喊:“二姊留步,我们还有话说!”满洞金霞,人已不见。遥闻谢琳传声说,请恕无礼,语声越听越远,已无回应。才知谢琳是身外化身神游来此,数年之别寞有这样惊人法力,俱各赞佩不置!

见英琼所接三片树叶作紫金色,祥光隐隐,大如人手,上有符篆。英琼想起女同门中裘芷仙身世最是可怜,便请若兰把自己这一片转赠芷仙,以备到时防身之用。

谢琳走后,向芳淑、云紫绢同了司徒平、秦寒萼夫妇飞来,又多了四个同门,同门一多,言笑殷殷,十分热闹,英琼仍是每日勤练,一日忽来阵大雷雨,附近山中山洪暴发,雨后洪流宛如万马奔腾,到处水气蒙蒙,一片昏沉。迅雷交作,霹雳连声,震得山摇地动,金蛇也似的电闪隐现密云暗雾之中,满空交织。雷雨之大,为英琼到幻波池以来头一次所见到。英琼见雨势非常,本身在洞内,身外化身,出洞观看。忽听后山雷声猛烈,时见大团雷火挟着万道金光自密层云中下射,心中一奇便往后山飞去,想看雷击之处是否有异。

到了一看,英琼恰见一道红光夹着大团雷火,朝壑底电射而下。那团雷火,凌空下击猛烈异常,看形势似朝对面崖洞打下,刚到崖腰,忽由洞中飞出一团银光,其大如杯,流星飞射,朝那雷火迎去。两下一撞,霹雳一声,当时爆炸,只见红光银雨四下纷飞,对面崖石纷纷震裂下坠!

英琼心中奇怪,跟着又见三团雷火一团接一团朝下打到,均和先前一样,才一飞落,必有银光由对面洞中射出。看到末次,渐觉雷火威势越盛,银光虽能防御将雷击散,火却逐渐减退下去。心想洞中所藏如是修道之士,预知雷劫,藏此柢御,所发银光当是抵御天劫之宝。正觉祸福相倚,无论是人是怪,均难免一劫,忽听对洞有一老人颤声急呼道:“我修道多年,并无过恶。今日之事是我存亡关头,昔年圣姑所说救星至今不见,再过片时我那抵御雷击的冷蝉沙必要用完,本身固遭毁灭,元神也保不住,如何是好!”说时又有两雷相继打下,洞中语声也随同银光外射时断时续。

英琼本在盘算洞中人的正邪和所说真假,紧跟着又是一大团雷火朝下猛击,威力更强。洞中人也似防到有此一着,所发银光竟比前大了十倍,两下一撞,当时震散。猛瞥见雷火银光对击爆炸中,由洞中冲出一条长大黑影,比电还快朝空射去!方想洞中人的元神必已逃走,看那去势分明邪魔一流,因其飞遁太快,又因对方隐伏洞中苦修多年,并与圣姑相识,上来未存敌念,忘了追赶,致被逃走!心正寻思,忽听空中雕鸣,听出妖魂已被神雕抓住了。

英琼忙唤:“钢羽速来!”声才出口,又是一团雷火凌空下击。同时瞥见对面崖洞内走出一个矮老头,生得愁眉苦脸,须发乱如飞蓬,指爪甚长,下垂至地。衣履已全腐烂,上面长满青苔,行动甚是迟缓,刚到洞口,雷火已自下击。英琼见状忽然心动,忙运玄功连人带慧光朝雷火迎去,两下一撞,当时消灭。为想探问对方来历,如何与圣姑相识,又料空中雷火必还打之不已,将慧光加大笼罩当地,现出化身向其询问。

老人仰望天雷下击,本是满脸惊惶,战兢兢张口喷出一团大银光,又将双手持爪一齐打断拿在手内待要施为。慧光将雷一挡,立转喜容,朝着英琼下拜道:“圣姑之言,果然不差。老朽昔年一时不慎,被一女魔附身,已历时五甲子。女魔附身,受尽苦楚。那女魔先前以为我不能逃过天劫,已自逃走,只恐女魔见我未死,又来纠缠,千乞恩人将我放入宝网之内暂避些时,等到事完再容详谈,感恩不尽!”话未说完,大股金光紫煞已穿云而下。老人褢道:“且喜这女魔已被仙禽擒去!”

英琼已看出老人不似左道妖邪,本想回问女魔来历,因何成了附骨之疽,受此苦难,神雕已穿云而下,口吐金光,双爪各发出一股紫气,当中裹着一个瘦骨如柴的女魔鬼,已不似初逃时所见黑影狞恶长大,正在光气之中猛力挣扎。英琼见那女魔一身黑气环绕,生得小鼻小眼,两颧高耸,面无片肉,一张方形小口,露出上下两排利齿。一面挣扎,一面戟指咒骂厉声,惨啸不已。

英琼看出神雕虽用丹气将其擒住,急切间当除她不了。正想向神雕询问,遥闻前山雷震,又接火旡害传声请速飞往,料有变故,心中一惊,随将手往外一扬,数十百丈金光雷火直朝金光紫焰中女魔射去。神雕立将光焰放一空隙,等太乙神雷穿射进去,重又包没。英琼为防女魔逃遁,又将慧光笼罩在外、只听神雷在内连珠爆炸,一片霹雳响过,将女魔震成粉碎、神雕立将光焰收回,慧光再往一围,连残烟余气也全照灭。

跟着英琼便见下面飞起一团暗紫色的光华,上有两根长约七寸的指甲。耳听老人喊道:“我受李道友与仙禽之恩,无以为报,区区微物,日内许有用处!回到仙府,一看即知,彼此无法详言。”说罢白光一闪,老人已退入洞内。

英琼接过那团紫光一看,乃是一个绢包,指甲横搁在上。不顾细看,匆匆收起忙往前山飞去,晃眼飞到,忽见一条红影,中现两人,挟了两条青光由斜刺里越崖飞来,正是火旡害同了钱莱。两道青光乃是两个秃头矮子,已被二人擒住。细一查看,矮子身上被好些灰白色的光绿将其绑紧,已然无力挣扎。石完也自赶到,一到就叫道:“这两个妖人,李师叔刚走,便来此窥探,被我赶走,本来已快漏网,幸遇我姊姊石慧由此路过,用干神蛛师伯所赐灵蛛丝将其擒住。”英琼看所擒二人貌虽奇丑,防身青光正而不邪,好生奇怪,这时一干男女同门,纷纷赶到,英琼便对众人笑道:“这两人似非左道妖邪,也许受人愚弄而来,火贤侄见闻较多,可曾问过姓名来历么?”

火旡害道:“弟子守山,见这两人用五雷天方錾朝山脚猛攻,动起手来。问他姓名来历,一言不发,后为弟子等法宝飞剑所伤,逃遁甚快。恰遇师妹石慧路过用灵姝丝将其擒住。弟子想请师伯将他困入小须弥境,用五行仙遁迫令吐实,或由弟子等用太乙青灵神光将其罩住,外用太阳神光真火化炼,当无不招之理!”

火旡害话才说完,忽听宝城山上有人接口遥呼:“快将我两个哥哥放走,从此绝不再来扰犯,并还感激你们,谁敢用五行仙遁毒刑拷问,或用神光真火化炼,必和你们拼命,将整座依还岭震成灰烟,莫怪我狠!”众人听那语声是个少女,由相隔数百里的对山顶上发来,语多恫吓。万珍秦寒萼听了首先有气,也未告知英琼,便同飞身赶去,余人也相继追往。只申若兰向芳淑等五六人未走。庄易忽在此时飞来,见面朝英琼把手一扬,上现字迹,英琼看完大惊!

庄易手上字迹,随看随隐,说是那少女身旁带有一件极奇怪的法宝,一经施为,立将自有宙极以来地心所藏千万年蕴蓄的大阴罡煞之气引动,发生强烈地震,震源所及远达数千里外。少女得有师门专长,飞遁神速,捷如雷电,万珍寒萼等人决擒她不住!一个不巧被她溜走,或是为救两兄情急拼命,妄将此宝发动,便难挽救!英琼看完,向庄易一打手势,先命钱莱押了两个矮子去往幻波池内待命,身外化身立运玄功电驰追去,暂旦不提。

英琼自从近日炼成第二元神之后,法力更高。元神在外行动应敌,与本身同具神通。本身坐镇水宫要地,一会钱莱用太乙青灵铠化为一幢青色冷光,把所擒矮子押到。英琼向二人看上一眼,笑道:“二位道友,几个后辈门人无礼,幸恕无知冒犯,请坐一谈如何?”随唤钱莱:“速将二位道友身上灵蛛丝收去!”钱莱答:“此是石慧所发,人已他往。”英琼笑说:“此是干道友的法宝,我代收去也是一样!”

二人一听对方口风不恶,心方觉着有了转机,免得妹子和敌人各走极端,忽听地底震动之声远远传来,虽然相福颇远,但已听出妹子在用法宝发难!二人正自心惊愁急,猛觉身上一轻,复了原状。对方连手都未抬,那紧绑身上的灰白光丝竟自不见。方想警告主人说地震已然发动,请速放走赶往挽救,还来得及!

英琼已先笑说:“二位道友请坐叙谈,免得令妹到此还当彼此敌人,又生疑忌。”

二人本非邪恶一流,见对方如此大量,连姓名来历也未问便以客礼相待,越生感愧,遥闻地震之声,忙接口道:“愚兄弟受妖妇怂恿而来,此时事在紧急,无暇多言。如蒙相谅,请放我二人出去,等把舍妹止住,再回来此领教如何?”

英琼笑答:“无须,我知令妹持有师门至宝,能于片刻之间混沌宇宙,使方圆数千里内陆沉化为火海,洪水暴发,引出空前巨灾。我已设法引她前来,不久就可以相见了!”

二人听了,心想宾主尚未通名,也许不知自己来历,同声急道:“此是震岳至宝宙灵神梭,威力至大。舍妹已然发难,望道友速将禁制稍撤,容我二人告知舍妹设法阻止,或是另用法宝将其抵消,以免变生不测,毁了仙府灵景!”

二人神情惶急,英琼却仍是面带笑容,二人互望一眼,道:“李道友,我们弟兄,是震岳神君门下,此次原是受人蛊惑而来,家师近三百年来,从不轻许门人离山远游,这次竟会一请即允,并还令往神宫宝库随意取上几件法宝以为防身之用。那阳九七星环与九六宙灵神梭乃镇山之宝,威力绝大,向例不许门人轻动,平日想看一眼都难。妹子开库时一时好奇将其取出,本意这类震撼乾坤混沌宇宙的至宝奇珍,师父任多钟爱也绝不会允许,谁知又是慨然允借,并还传授如何运用防制之法。现在事已发动,但盼妹子另外还有防御之法,能在千钧一发之间将其收回,否则巨灾立成,如何同见师长!”

英琼见二人惶恐神情,暗忖正经修道之士果与旁门中人迥不相同。偶因一念贪瞋,妄施毒手,心气一平立时醒悟!英琼已看出少女在元神慧光暗中笼罩之下,正怀着满腹悲愤,手指一道长约三尺其形如梭,前头一点银光上射精芒,后尾一蓬极强烈的黑色光线,带着轰轰雷电之声由宝城山地底横断依还岭往幻波池仙府冲来。到了洞外一带,因被癞姑暗用仙法弄,那禁网看似破了一层又一层,不知飞行多远,实则还是停在原处不曾移动。

英琼忙用传声告知颠姑:“我已准备停当,请即放她进来!”癞姑传声笑答:“禁法已撤,请自施为。”

此际震声由远而近,来势猛急,仿佛洞前禁制已被冲破。二人大惊,因那地震之声来势绝快,相隔已没有多远,照着平日所闻,分明就要爆炸神气!惊慌情急之下由不得大声急呼:“三妹,我与主人已然化敌为友,千万不可冒失!”

二人说时,瞥见英琼神色自如,若无其事。心方奇怪,轰的一声,一团前面带着银色奇光、后有芒尾光线的黑色梭光已穿地而出。当时满室精芒耀眼,火雨星飞,妹子手挽露诀也由后面飞出。说时迟,那时快,就这危机瞬息之间,猛瞥见主人手上飞出一蓬紫色光雨,晃眼展布开来,电也似急朝那光梭当头罩下,比电还快,一闪便自包没!

同时主人手上又有一团寸许大小奇亮无比的青光,朝原出现处地洞飞射下去。地面当时复原,只剩那道梭形宝光由大而小,晃眼缩成两寸来长形如一枚橄榄,通体乌光黑亮,前头带一点银星之物,朝主人手上飞去。那地震之声本随黑梭宝光拥来,被英琼收去之后,震声立止,地底深处有一种极尖锐刺耳的异声隐隐传来,先为震声所掩,此时方始听出。

少女出现时本是面容悲愤,宝光一收,越发惊惶。刚怒吼得半声待要发作,一眼瞥见乃兄与主人对座室中,正在急呼三妹,忽然醒悟!心念才动,猛想起地心祸胎已被引动。虽然事前慎重,志在要挟对方,留有余地,但非自己将其退去不可。对方将宙灵神梭收去,上下连系一断,不多一会必要发作!忙喊:“你快将宙灵神梭还我!我哥哥既然好好在此,绝不再与你们为难。如稍延迟,这座依还岭全被震碎化为火海,闯下滔天大祸,就来不及了!”说时情急万分,再见主人收去法宝从容起立,满脸笑容,大祸当前,一点不在心上。

九六宙灵神梭托在左手之上也未收起,唯恐时机延误,话未说完,人便扑上前去想要劈手夺回,先把震源止住再与两兄和主人问答。身才一动,猛觉全身被一种力量逼紧。以为当此危机一发之间主人还要卖弄神通,心更惶急,刚喊得一声:“你们不怕造孽么?”随听身后有人笑答:“道友不必着急,请坐叙谈如何?”回头一看,身后立着两个少女,内中一个正是先前对敌的李英琼,和收取法宝刚刚起立的主人,声音笑貌无不相同!另一个方才对敌时也曾见过。

少女因恐地震发作,闻言仍不顾得回答。侧耳一听,地底异声本快响到脚底,忽然自行退去,已无声息。正想不出是何缘故,身后英琼已走向前面含笑道:“地底震源已退去,不致发生巨灾,无须多虑。令兄和我已化敌为友。此时上面正有群邪来犯,必须前往助战,请与妹子本身一谈,恕不同时奉陪了!”说罢一片慧光闪过,人便无踪。对面主人已含笑让坐,并将宙灵神梭交还。经此一来,兄妹三人才知先见的竟是主人的元神化身,具有同等神通,好生惊佩!

坐定以后,稍为通名问答,英琼笑道:“三位道友,可知令尊尚在人间?为一魔鬼所困,今夜才得脱身。如非方才开读圣姑所留仙柬,得知贤兄妹三人的来历,方才那样空前浩劫也不敢那等疏忽了!”三人闻言,听说父亲在此,不由喜出望外。同声答道:“记得家父为妖妇所害,恐愚兄妹连带遭狭,临难分手之时,曾将左手五指上面指甲取下五节,那指甲乃是信符,道友既与家父相见,又是方才出险,想必近在本山。便非救他之人,也必在场,可曾有人见到家父那两根指甲么?”英琼含笑答道:“指甲两枚,原是令尊连一张柬帖同时交我,不知是与不是!”

三人见英琼手上托着两根人手指甲,与自己随身佩带的一般无二,惊喜交集,心中怦怦乱跳。猛觉胸前微震,各人怀中锦囊内所藏指甲已各化作一道银光同时飞起,英琼手上两枚也化作两道长约尺许的银光迎上前去。两下一凑,化为一只人手,其白如玉,掌色红润,纤秀非常,四外银光闪闪,正是父亲昔年常时抚摸自己的那只珠砂掌!不禁悲喜交集,忙即扑地跪倒,同声哭喊:“爹爹今在何处,可容不孝儿女一见?”

随听人手上面发话道:“乖儿女,我命便是李道友所救,三女根骨较好,因与震岳神君夫妇有缘,蒙他渡去爱如亲生,得了好些传授。你虽眷念师门恩义,无如神君夫妇不久闭关,须经百余年后始能与之相见。此时他夫妇业已成道,至多一面之缘。因你法力虽高,所学并非玄门正宗上乘道法,为此传了几件法宝,表面任你出游,实是算出今日因果,令你拜在主人门下上修仙业!三女拜在恩人门下,自应听从师命!”

原来那老人乃中条山散仙沐尚,两个秃子是他儿子,一名沐圯,一名沐埃,那少女名叫沐红羽。当时三人一起向英琼拜倒,英琼忙请沐氏兄弟起身,笑道:“令妹修道比我年久,我实愧为人师。无如令尊盛意殷勤,本门道法是玄门正宗,于她有补益,此是前缘,只好勉从令尊之命,收她为徒,暂时随我镇守水宫。至于贤兄弟并非本门中人,无须太谦,以后各论各,作为平辈之交如何?”

沐氏兄弟同声答道:“谦光盛德,万分感佩。只为师门恩重,自身福缘浅薄,不能同拜门下,已为恨事,如何还敢妄自尊大,居于同辈!”红羽也在一旁说:“恩师法力高深,兼有仙佛两家之长,万想不到因祸得福,拜在恩师门下,从此永托福庇。两兄虽然无此福缘,对于恩师万分敬仰,还望恩师随时教训才好!”

英琼天性素孝,见沐氏兄妹自从闻得乃父掌上传声,神态越发恭谨,词色十分诫恳。无意之中得此佳徒,自是喜幸。沐尚语声早止,英琼把手一招,仍化为五根指甲落在手上。笑间三人可要取回?红羽笑答:“家父当日原说父子相逢之后,全数赠与他脱难的恩人。此宝如按家父传授,一经施为便化成一只大手,凭着主人心意运用。差一点的法宝飞剑均能平空抓去,有时连人也可擒住。”英琼自不肯收,后经三人再三劝说,只得收下转赐红羽。

这时洞中四人喜气洋洋,依还岭上却打了个乌烟瘴气,难解难分。原来当初沐红羽发话一,万珍、寒萼等人追去,但英琼身外化身,后发先至,赶在前面,将红羽逼进幻波池来。万一珍等人寻不见红羽,才返回幻波池上空,为东海双凶打头阵的一干妖人,已自到达,来势汹汹,人数甚多。为首两个妖僧,廉红药一见,扬手二十七口修罗刀首先飞出。满拟修罗刀专戮妖邪。谁知二妖僧手上,各托着一个形似钵盂之宝,随手一指,立有两股金碧色的光气神龙吸水一般由盂口中飞出,自空高挂,先将二十七道修罗刀的碧光挡住。另一股立时展布开来,作喇叭形四下展布,挡在妖人前面,将众人的法宝飞剑一齐敌住。

众人本全学会本门太乙神雷,纷纷朝前乱打。无奈妖僧钵盂中这两股光气虽被飞剑宝光、太乙神雷偶然冲散,但是随分随合,一任飞剑法宝雷火横飞,休想前进。有那功力稍差的!飞剑竟还被吸住。下余妖徒各施邪法异宝,隐身光气之后,朝外夹攻。幸而方瑛元皓的太乙一青灵铠、钱莱的太乙青灵铠均是枯竹老人所赐奇珍,未为所败,闹个相持不下。火旡害和石一完一个发出千丈烈火,太阳神火光线满空飞舞,石完仗着家传地遁,依然连合钱莱时隐时现,出没无常,二妖僧几次想下毒手,均未成功。

另一妖道生得身材高大,形如巨灵。手持丈八妖旛,周身笼着丈许厚的暗黄色光气,停空不动。天神一般,怒睁着一双巨目,凶光闪闪注定众人,似要待玑而发。火旡害看出妖道最为厉害,几次运用玄功变化,化为一个火人由高空中直冲下去,左手大团连珠雷火,右手大蓬太阳神光线,想破那面妖旛,均未如愿。钱莱石完更由地底飞出,上下夹攻。妖道对于别人的飞剑法宝全未理会,每一近前便被身外暗黄光气挡住。独对火旡害却似有些顾忌,每见雷火光线射到,妖旛一展,不是人影全无,便是旛上冒起百丈黄烟将其敌住。火旡害空自急怒,拿他无法。

那一面,两条碧色人影各由手上发出一片暗黄色的光气,猛朝万秦二女身前扑到。廉红药那二十七口修罗刀本吃妖僧钵盂中的金碧光气吸住,此进彼退往来挣扎,相持不下。忽然电也似急收了回来!妖僧手指妖气追将过来,吃火旡害扬手一股太阳真火将其敌住。宛如一道百丈彩虹横亘空中,一头金碧二色,一头亮若红晶,顿成奇观。

同时那两妖人已朝万秦二女当头扑到。二女各指飞剑法宝朝前迎敌。不料那暗黄色的光气十分奇怪,宝光神雷冲将上去,只打得千百丈黄烟四下迸射,妖气反而越来越浓!这还不说,那身材高大手持丈八长旛的妖道忽把妖旛一晃,旛上黄色光气立时铺天盖地展布开来,朝着众人当头压到!

三股妖气晃眼合为一起,重如山岳,威力更大。二妖僧金碧光气,冷不防惊虹飞射由斜刺里循将过来,只一卷便将石奇赵燕儿两口飞剑收去,跟着又收了万珍一件法宝。依还岭前山已被黄尘布满,妖魂时隐时现,出没无常,众人的飞剑法宝全无用处。便把剑光宝光连合在一起,勉强相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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