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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你决定着“关系”的走向

个人观点总有一定的局限性。

——维特根斯坦

改变关系的途径

Relationship(关系)一词来源于relate,而relate则来自拉丁语relatus,意思是“重述、再现”。因此,我们也可以这样认为,我们同他人的关系,都建立在自己对别人的描述和再现基础之上。也就是说,我们在内心如何向自己描述对方,给其下了什么定义,对彼此间的关系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从小我就有个梦想,要成为一名DJ。大学一年级时,我在家乡南卡罗来纳州哥伦比亚市的一家电台找了份工作。我十分热爱它。经过几年的努力,我被提拔为台里的制作指导。而我的主要工作,就是为一些知名DJ播放的商业广告做合成音效。

就在这个时候,我认识了DJ菲尔。他比我大二十多岁,有着一副深沉又极富磁性的嗓音。在上司安排我做制作指导之前,一直都是他在担任这一职务。菲尔的嗓音真叫人难以置信,听他的节目就像欣赏一场管弦乐演奏——性感,却又如此铿锵有力。他对制作广告也很拿手,似乎有什么秘诀,总能为那些广告挑选最合适的音乐。但无论如何,属于菲尔的调幅广播时代已经结束了。那时我们台里开始使用调频设备,而菲尔却不懂这门新技术。他的广告在调幅广播里听起来很好,可是到了声音更丰富、音域更广的调频广播里,就变得干瘪无力。

一开始,我还在为能够给儿时的偶像制作节目而兴奋,可是没过多久,我和菲尔的合作就开始出现了问题。他总是告诉我,甚至是告诉任何能够听他抱怨的人,说我的作品粗制滥造,不合乎要求。他不喜欢我挑的音乐,不喜欢我制作的拷贝,不喜欢这,不喜欢那,看上去我做什么他都不喜欢。

时间一长,我对这位偶像的欣赏就彻底变成了愤恨。一开始,菲尔批评我时,我还能低下头,小声说句“对不起”,可到了后来,我就奋起反抗了。我会坚持自己的观点,并且指出他的不足。很快,我们的争吵就升级成了一场互相批评、侮辱的“竞赛”。我们的制作室四周都是玻璃墙,并且隔音效果超级好,这样一来,每次我们吵架都成了无声的“现场直播”。其他员工都能看到我们站在那里,-脸-红脖子粗,而那些极尽侮辱的言语只有我俩能听到,现在想想真是滑稽啊。

一天,我们又开始了一场“竞赛”。就在我们争论不休时,菲尔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说:“我没时间跟你在这儿废话!现在,我要去和朋友共享午餐!”他气呼呼地大步走出制作室。我的目光却没有离开他,透过玻璃墙,我看到他去了楼下的大厅,一个和他年纪相仿、但我从没见过的男人正在那儿等候。那人看见菲尔,脸上立刻洋溢出热情的微笑,快步走过去给了他一个拥抱。

当我看着他们一起走出电台大门时,我有些愣了,呆呆地坐在那里。我简直大吃一惊:“菲尔居然会有朋友?他那么古怪,怎么可能有朋友!”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刻薄,或许还有些自大,可是我真的从来没想过他会有朋友。什么人会喜欢他啊?

晚上我躺在床-上还思考着这件事。为什么别人见到菲尔就眉开眼笑,而我却只会发怒呢?嗯,菲尔是个古怪的家伙!就是这样,不用再想了。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如果菲尔真是个古怪的人,那为什么在别人眼里他魅力十足呢?”

很显然,菲尔跟其他人的关系和跟我之间的关系完全不一样。这是因为,菲尔在心里对我的“再现和描述”是“与众不同”的。对于其他人,菲尔会在心里再现他们的优点和长处,而他的朋友们也会在心里描述他积极的一面。可我却正好相反,经过这么多次争吵,每当我一想起他,头脑里就有个持续、消极、指责的声音在向我大喊:“菲尔是个讨厌的老顽固,是个彻头彻尾的古怪家伙!”我就是这样向自己描述他,结果在我眼里,菲尔就真的成了这样的人。

我经常被问到这样一个问题:“我该如何去改变别人?”我同菲尔的这段经历给了我答案。很多年之后,我见到了诺姆·海德尔(Norm Heyder)先生,我很崇拜他,因为他好像天生就知道如何去改变别人,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本领。就算在激烈争吵的情况下,他依然能冷静地陈述自己的观点。而且,当别人强调自己的想法时,他也能平心静气地仔细倾听。虽然诺姆和其他人不是总能达成一致,甚至都没有共同的立场,但到最后他们却能成为朋友。有些人怒气冲冲地来找他,离开时却已经心平气和、满意而归。就算遇到十分顽固、甚至有些刻薄的人,他也能发现那些人理智而善解人意的一面,并把这种信息传递给对方。我曾经问过诺姆,为什么他能做到这些。他却告诉我:“要想改变一个人,首先,你就要改变自己对他的看法——这是改变别人的唯一途径。”

关系或沟通,不仅仅是指两个人之间表面上的简单互动,它更为复杂和深奥。沟通为我们提供了描述他人的最初“素材”。而他人也会感觉到我们对他的看法,进而根据我们的看法做出相应的反馈,这些都是在潜意识里一瞬间完成的。我们一直都在重复着这种行为。

首先,想想你十分欣赏的一个人,这个人什么地方吸引你?当你看见他或者想起他时,心里会如何描述这个人呢?一些美好的词汇,比如,真诚、乐于奉献、善良、谦虚、乐观、无私、快乐、博爱等,是否会在你脑海里出现呢?

接下来,再去想一个让你十分厌烦、听到他的名字就恨得牙痒痒的人。他可以是任何人:前配偶、老板、邻居、政治领袖、某个名人,或者是同事,反正是你不喜欢的人就行。然后问你自己:“我是如何向自己描述这个人的呢?”要坦诚一些,不管答案是什么,都不要刻意地去检查或评价它们,让这些想法自由地从头脑中迸发出来。这时你再问自己,讨厌他们什么呢?是他们很粗鲁,还是坏心眼、自私、武断、冷漠、不道德、自以为是、愚蠢、痴呆或者懒惰?

现在,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会不会你最珍惜、最喜欢的那个人,却是其他某个人心里最讨厌的呢?而你心里的那个讨厌鬼却是别人最珍惜的好朋友呢?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呢?

人无所谓好坏,思想使然

最近,我参加了一个为期数天的大型研讨会。在我发言时,有一位女士一会儿向我提问,一会儿又针对我的演讲指手画脚。要知道,我只有六分钟的时间,这样一来,根本不能把准备的东西都展示出来。而且,每次被她打断后,我都想不起刚才自己讲到哪里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不管谁来发言,这位女士都是这样,随意打断别人。而这些发言者也都跟我一样,被弄得心烦意乱、精神沮丧。我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这样描述她了:没礼貌、自私而且令人气愤。

研讨会结束后,我来到机场,并在机场的外卖店买了些食物,准备在上飞机前把晚餐解决掉。可是那时所有的桌子上都有人,我有点傻眼。一位女士看见我站在那里,就邀请我到她身旁的一个空位上坐下。我当时没认出她是谁,但她告诉我,作为她最好朋友的嘉宾,她也参加了这次研讨会。她用了好长时间来描述她那位好朋友是多么慷慨、善解人意、关心他人……她给我讲了很多那人的感人故事,告诉我她朋友做的工作是多么无私和博爱。

啊!你无论如何想象不到,我这位晚餐伙伴所说的最好的朋友,居然就是那个老是打断我发言、让我觉得她很没礼貌、自私又让人气愤的女士!听了她朋友的一番话,我真的对这位女士有了新的认识。我开始重新在脑海里构建她的形象,渐渐地,我对她的抵触情绪也不那么严重了。其实,如果当时我(或者别的演讲者)能悄悄地告诉她自身的感受,并让她在随后的问答时间再提问或发表评论,问题可能早就解决了。

你经常会向自己描述不同的人。明白这一点,就能帮你把很多复杂的、具有一定挑战性的关系分解开来。

想想某个你很讨厌的人,问问自己:这个人会不会有爱他、欣赏他,甚至是珍惜他的朋友和家人呢?如果你是个诚实的人,那答案肯定是“有”;再问问你自己:那这个人的妈妈/爸爸/爱人/姐妹/兄弟会怎么形容他呢?在你的头脑里勾画一位这个人最大的支持者,再设想一下对方会怎么跟自己描述你很讨厌的这个人。

哦!这真的很困难。我们的头脑和思维一点也不愿意往那儿去想,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人直接抹去。他们是“坏人”,我们是“好人”,这么分类方能让我们感觉舒服一点。

但是为了拥有一种“不抱怨的关系”,我们就必须明白,我们与他人的关系,最终取决于自己心里给对方的评价。不过你不必非要从描述对方开始,你只要记得将那些复杂的关系拆解开来,并且经常审视自己对关系对象的看法就可以了。

在《哈姆雷特》一书中,莎士比亚写道:“世上本无所谓好与坏,思想使然。”你可以想象一下,其实别人怎么样,都是你一厢情愿的看法。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好坏之分,只是我们的思想让他们变成了好人或坏人。

所以,我意识到菲尔就是菲尔,也无所谓好与坏。我和他朋友所认识的菲尔是同一个人的不同“版本”罢了。

带着这种新的认识,我敲开了菲尔办公室的门。他从打印机上抬起头,轻蔑地看着我。我先开了口:“菲尔,你像我这么大时就开始干电台这一行了,是吧?”

“这还用问……”他不耐烦地说,“我做这行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哼!他在讽刺我没经验!”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但转念一想,那个“好人”菲尔是不会说这种不友善的话的,我是来见“好人”菲尔的。我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那你刚开始做这行时是什么样的呢?”

菲尔疑惑地看着我,想搞清楚我是不是来找碴儿的。

没等菲尔邀请,我就自己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了,并且努力给了他一个微笑。嗯,好像他也对我微笑了呀!慢慢地,他开始跟我分享那些“逝去的好时光”,给我讲了那么一两件过去的趣事。

一开始还有点像冰川在融化,速度缓慢,可是没过多久,我就迎来“春天”了。话题一旦打开,还真有些停不下来。菲尔接着给我讲了很多非常有趣的故事。他告诉我,他工作过的第一家电台连录音带都没有,只能用一卷一卷的录音线。如果想要对哪部分录音做修改,就得用香烟把线熔化,把不满意的部分弄掉,然后趁热再把线接起来。“我想这也是我一直戒不掉烟的原因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摆了摆手,那只手里似乎总夹着一根点燃的云斯顿(Winston),“知道了吧?香烟和电台是密不可分的!”

四个半小时——我在菲尔的办公室里待了整整四个半小时!他给我讲了很多著名DJ的幕后故事,他们可都是我儿时的偶像啊!我并没有假装很感兴趣的样子,那根本没必要,我是真的被那些故事给钩住了;我也并非为了让菲尔高兴,而是发自内心地为那些故事所吸引。我发现和菲尔之间多了一座“桥梁”,那就是电台——我们都深爱着的事业。将近晚上十点,我和他才想起看看时间,原来我们竟然聊了这么久!第二天还有工作要做,得去准备一下了。

在我们的对话里,我不仅修补了与同事之间的关系,还让自己心中的偶像免遭毁损。

从那以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我才发现,每次菲尔给我提建议,都不是在怀疑我的能力。有时他的语气会有些说教的意味,但我的态度却不一样了。我会有些同情他,知道他只是沉浸在过去的时光中,一时无法自拔。结果,我发现我不需要再为自己辩护,证明自己的实力,取而代之的,我会询问他的意见和看法,更重要的是,我学会了倾听。我改变了对他的看法,结果可想而知,我们的关系也改善了。

你想改变别人吗?你做得到的。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我们能不能改变别人,而在于我们愿不愿意做一些积极的沟通。健康、愉快的关系不是利用各种手段去操纵别人,这种靠耍心机、玩手段得来的东西是不会长久的。

想要建立一种“不抱怨的关系”,不在于你学习如何去做这样的事,而在于学习如何去成为这样的人。

想要改变别人,你先得改变你自己心里对他的看法,一切转变都要从这里开始。

一切改变,由你开始

这本书中的一些观点,你以前可能听了很多遍了,觉得这种方法很幼稚、很天真。而且,或许一直有个声音在问你,为什么你要去改变?那声音在你耳边说:“有问题的不是你,而是别人!”这在我认识的一位女士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她曾经发邮件给我,告诉我她和丈夫之间有些问题。我回信给她,建议她做些改变,以改善他们的夫妻关系。她很气愤地回复说:“为什么我要去改变?那我丈夫呢?他那些行为就由他去吗?为什么不要他去改变呢?!”

这位女士不明白,很多时候,她的行为来源于对自己丈夫形象的“再现”。就像菲尔在他朋友眼里和在我眼里是完全不同的一样。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不同的人会对同一个人有各式各样的看法,并根据这种看法做出相应的反馈,决定用什么态度去面对这个人。而对方也会感觉到这种态度,做出反馈。

在你所有的关系里,有没有什么共同之处呢?在与他人的每一次关联当中,有什么是一直不变的吗?答案就是——你。“你”是每一种关系中最基本的要素,把“你”从关系中抽离出来,那这种关系也就不存在了。如果你能通过改变对别人的看法而去改变你们的关系,那么关系的基本动力也会发生变化。你可以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去等待、去抱怨,坚持认为别人毫不领情,白费力气去改善关系,最后一无所获;你也可以试着去改变对他人的成见,慢慢地你就会发现,你们相处得越来越愉悦,那么你就会投入更多的精力,努力为双方的关系创造出新的奇迹。

总之,你对别人的态度,最终决定了别人对你的态度。

最近,我去了趟得克萨斯州,住在奥斯汀市的一家宾馆里。这家宾馆和我以前住过的有些不一样,我要通过两扇门才能进入房间。第一扇门在宾馆主廊那里,进了这扇门一直走,就会来到一个狭小的休息室里,在这儿还有两扇门,一扇是我房间的,另外一扇是我隔壁房间的。

每天我都要进进出出几次,而且每次我都是推门就走,没有用手去拉一下,反正门上有弹簧,它们自己会弹回去的。有一天,我下午6点出门,去参加东道主的招待会,同样,这一次我也没有刻意地去关门,只是随意地让两扇门自己弹回去。就在我快走到电梯门口时,我听见背后有个女-人在大喊:“你是我见过的最不体谅别人的人!”我回头循声望去,惊讶地发现她是在说我!她接着喊道:“你整天故意把那两扇门摔得咣咣响,快把人逼疯了!咣!咣!咣!没完没了!你怎么那么不体谅人,那么没礼貌!”

接着,她又说了不少挖苦的话,还抓起门把手,很夸张地向我演示应该如何正确地开、关门。她一边很慢地演示一边说:“看到了吗?这很简单:开——关,开——关,开——关!”

我嘟囔了几句道歉的话,看她气得一跺脚回了房间,真是莫名其妙。

按下电梯按钮,我开始思考和这位女士之间的关系。就在几分钟前,我们从未谋面,之间毫无关联。不过在她心里却早有芥蒂。对她来说,我就是那个“没礼貌、不体谅人的讨厌鬼”。从她刚才愤怒的样子可以看出,她早就在心里给我定性了。她一直在心里强调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当最终见到我时,这种愤恨就爆发了。

在电梯里,我发现自己也开始“再现”她的形象了。就在从6楼乘电梯直达18楼这么短的时间里,我已经找了一大堆词来形容她了:愤怒、严厉、苛刻……我还真期待晚上回去的时候,按照她的要求给她表演一下的,不就是开——关,开——关嘛!哼!她觉得我一直在摔门,那么好,我就让她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摔门”!

我的血压和愤怒跟着电梯一起升高……

当我到达顶层,步出电梯的时候,停了下来。我意识到自己对这种抱怨关系还是不能免疫。在我心里,已经对这个女-人有了很深的成见,并且还打算顺应自己的想法,给她一点教训。说实话,这种想法真的很强烈。我真想故意摔门让她听听,气气她。虽然我知道最后只会让自己更尴尬,但还是觉得只有这样才公平,我为什么要被她冤枉?既然她那么想,我就真的那样做好了。可是,这样做我心里就舒服了吗?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会改善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不管她怎么对待我,我还是要选择其他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我会努力地去改善我们之间的关系,首先要做的就是改变我对她的看法,我要告诉自己一些关于她的不一样的事情,为她找一些“理由”。

接着,我就开始思考她这种行为的原因了。如果她前一天晚上一直都在医院里照顾重病的儿子或女儿,那会怎么样呢?她精神压力这么大,还没有好好休息,一听到关门声当然会变得歇斯底里了。或者,如果她刚刚发现丈夫背叛了她,又会怎么样呢?她只不过是想在我身上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罢了。

女邻居根据我们相处的经验,自己创造了一个关于我的“故事”,把她心中对我的看法强加到了我的头上。但是我不一定非要以牙还牙。要改变你对他人的看法,首先要做的就是试着向自己讲述一些关于此人的不同事情。

设想是破坏关系的白蚁。

——亨利·温克勒

因为第二天我要做个演讲,向一些人讲述“不抱怨的生活”的重要性。这真有点好笑,那位女士居然向我这个“不抱怨的人”抱怨了这么多。越想越觉得好笑,我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了。现在,这位女士已经从“敌人”变成我的“盟友”了,因为她为我的演讲提供了很好的范例和素材。我不再强调我是对的,她是错的,也不再想着怎么报复她了,而是试着说服自己去理解她,改变自己对她的看法。

所以,等到晚上我回去的时候,我把两扇门都轻轻地关上了。

第二天早上,我正坐在外面喝咖啡,那位女士的丈夫走了过来。他自我介绍了一下,接着表示了他对我的感谢,这不仅是因为我昨晚轻轻地关了门,也因为我没有跟他的妻子争吵。“她最近压力很大,”他说,“以前她不是这样的。真的很对不起。”

尽管一开始,我出于本能反应,要把这位女士形容成一个易怒、恼人、小气的泼妇,但是事实真的和我为她编造的故事一样。这不正是我们都想看到的吗?

正向评价,打造愉快关系

你和他人的关系,全部都来自你对他人的描述和再现。关系其实是你对他人评价和看法的一种外在的表现。这不是什么新现象,而是从人类出现以来就一直存在的事情。事实上,有一个很古老的故事,早就证明了评价他人是我们天生的“嗜好”。

《圣经》里说,亚当和夏娃一同生活在天堂里。你想想,这可是一对生活在极乐世界中的夫妻呀!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他们离开了这所乐园。

在故事里,上帝告诉亚当和夏娃,可以随意享用伊甸园里的一切,除了一样——不可以吃智慧树上的果实。这可不是普通的树,它能让人分辨善与恶。那么偷吃智慧树的果实意味着什么?善与恶又如何区分呢?

亚当和夏娃忍不住诱惑,犯下了原罪,被赶出天堂。什么是原罪呢?评价就是原罪。我们一旦认为哪个人是不好的,立马就会在头脑中存储这一想法。而且我们会一次又一次地向自己强调那些“他是坏人”的证据。之后,在每一次与这个人的互动中,我们都会带着这种想法与他交流。这种建立在负面看法上的关系,是不能在天堂中存在的,因此亚当和夏娃就被赶了出来。他们有了评判善恶的“智慧”,就不再属于天堂了。

有一个古老的故事,讲的是两个部落的人住在一个大峡谷的两端。他们想架一座桥,把两个部落连接起来。可是峡谷两端的距离太长了,两边的山崖又高又陡,没人能爬得上去,要在这样的地方架一座桥简直难如登天。这时,其中一个部落里的某人想出了一个办法。他把一根细绳系到箭上,并在箭杆上绑了一张字条,然后把这支箭射到了对面山崖上一个开阔的地方,好让对面部落的村民容易发现它。

对面的村民真的发现了这支箭,他们打开绑在箭上的字条,上面写着:“把这箭上的细绳系到一根线上,我们会把它拉回来。”这样,第一次射箭者拉回一根线,接着是一根细绳,之后是一根纱线,再之后是一段绳子,一根比较重的绳子,更重的绳子……到最后,他们终于有了造桥需要的缆绳,可以在上面架桥了。两个部落最终连接了起来。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这样形成的。“往回拉”代表我们的所见所闻;“拉过去”代表对方眼里我们的所思所想。这样来回几次,这种相互影响的活动就使我们头脑里一些先入为主的概念不断加强了。就像两艘潜艇发出声纳,然后根据对方的位置调整航线一般,我们不断地“再现”并做出反应。

这是个自主而持续的过程,我们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这么做,它也不受我们的控制。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你已经在和别人争吵,却不知道是怎么开始这场“战争”的。自己同自己的交流,会让我们产生各种各样的想法,这些想法会迅速繁衍,最终决定了我们同别人的交流方式。

一般,我们会认为“关系”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但事实上,这些互动只不过是关系的一种表现形式,并不是关系本身。真正的关系是两个人头脑里的再现和重述,是那些被拉来拉去的细线、细绳、丝线、绳索和缆绳。

我们是否赋予了这种互动一些积极或消极的意义,决定了我们在互动中对对方的回应。这些交织在一起的内在交流,可以成为我们通向愉快关系的牵引线,或者也可能成为勒在关系“脖子”上的索命绳。

你的评价只对自己有效

1963年,维克多·弗兰克(Viktor Frankl)出版了他的经典著作——《活出意义来》。这本书讲述了弗兰克在纳粹集中营的一些经历。他发现,那些能够在纳粹暴行下幸存的人,都有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他们的生活一直都有意义(meaning)。虽然,他们失去了亲人,要忍受肉-体上的折磨和无休止的监禁生活,但如果一个失去自由的人还有活下去的理由,如果他们觉得自己的生命还有意义,那么,他们就很可能在这足以摧毁一个人的苦难中生存下来。

我们一直都在以这样、那样的方式追寻着生活的意义。正是那些有意义的事情,让人类的思想得到前所未有的发展。我们在追寻那种即使身在集中营都不曾被放弃的生活意义吗?或者我们还在不懈地追问别人为何会如此对待我们?这时,我们的头脑就成了一台制造意义的机器。

单词Mean有很多含义。它最基本的含义是“意思、意图”,比如,“What does this mean?”(这是什么意思?)或者“What do you mean by that?”(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等。Mean的另外一个含义是“不友善的”(unkind)。很多时候,我们在向自己描述别人某种行为的意义时,都会用到“不友善的”这层含义。我们会观察别人的行为,并且赋予这种行为一定的“意义”。通常,我们都会认为他们所表达的是一种“不友善”的“意思”(mean)。

我们的“意义制造机”(头脑、思想)断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别人是不友善的。

20世纪70年代,心理学界出现了一个崭新的领域——“叙事心理学”(Narrative Psychology)。叙事疗法认为,人们通常会创造一些“故事”,在这些故事当中寻找活下去的理由,并在这一过程中,逐步形塑和认同自己的身份。叙事心理学先锋丹·麦克亚当斯(Dan McAdams)说过:“我们都是故事的讲述者。我们一直在把生活中一些零散的、令人迷茫的经历连接起来,赋予它们一定的连续性。”也就是说,我们会把生活中的一些事件,演化为一个有意义的故事,讲给自己听。

我们会接受自己创造的这个故事,并认为它是真实的。这时,我们就会努力地去寻找一些经历,不断加强这个故事的正确性。如果我们觉得哪个人曾对我们不够友善;或者我们的配偶、老板、商店的店员,以及一些处于类似位置的人,曾对我们不友善;甚至某个人跟曾对我们不友善的人长得很像,我们都会往最坏的地方想。这时,我们会进入一种防御状态,做好“战斗”的准备。而对方也会觉察到你的敌对情绪,真的会像你想象的那样来对待你。这个是自动而不受控制的过程。它发生得如此迅速,以至于双方都不知为何如此,但彼此的反应会进一步加强这种敌对气氛。

你有没有这样的经历?——你遇到某个人,而且一看就知道,他不喜欢你。我们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某些人对我们怀有很大的成见,并且肯定地认为,我们就是这样。而我们也能从他们的态度、行为当中感受到这种成见。不管我们做了什么,都只是在加强他们对我们的这种错误评价。这种事真的很让人不舒服,一点也不公平。我们觉得自己被冤枉了,认为自己受到了诋毁和攻击。

那么,一个人在觉得自己受到攻击时会做些什么呢?他会“反攻击”!他会用自己的思想和假设作为一种“武器”,开始一场精神上的战斗。他会把所有的消极因素归结到对方头上。为了让自己觉得公平,他会不自觉地在头脑里编造一些故事,贬低对方。他觉得,只有那些内心阴暗、行为卑劣的人,才会把别人想得那么糟糕。他会这样想,“他不喜欢我?哼!肯定是因为他太蠢了,蠢到只能待在这个小便利店里当个收银员,连份正经的工作都找不到!”就这样,错上加错、你来我往之后,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对于你生命中的每一个人而言,你都在扮演着圣诞老人的角色。你来决定他们是“淘气”还是“乖巧”。可是,你的评价只对自己有效,别人没必要和你持同样的看法。你对他人的评价只不过是自己创造的故事,说实话,它们甚至比“圣诞老人”更梦幻。

我不是说你不应去分辨对自己最有利的东西。为了我们物种的生存和延续,分辨什么是健康的、有益的,什么是有害的、危险的,是很重要的事情。现实有时会让人感到伤感,有一些人为了所谓的“挑战自己”,会做出一些不正当的举动,他们变得很好斗,富有攻击性,没人敢和他们接触。对于这样的人,我们应该怀有一颗怜悯之心,知道他们肯定是受了很深的伤害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被别人伤害的人,也会去伤害别人;受伤的人才会伤人。

“怜悯”(compassion)就是“对肉-体上或精神上遭受折磨的人表示同情,并强烈地希望他从痛苦中解脱出来。”这是一个内在的过程,是对别人痛苦和烦恼的理解。但是“怜悯”并不是去改变或“拯救”别人。你可以向别人伸出援手,但这不意味着你要伸出手去让他咬,这不是怜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没人是为了让你改变他而来到这世上的。总是试图去干预别人,以为这样就能让他从痛苦中解脱——这并非真正的怜悯。

分辨和评价的差异

你可以去分辨别人的出现能否帮你的灵魂得到升华,能否帮你感受更多的欢乐和人间的美德,能否让你发现自己的内在美和更多不平凡的事。但是,如果他们帮不上你,也要祝福他们,不能对其妄下定论。

分辨和评价是不一样的。分辨,是让你测定什么东西能够保护你、满足你,并给你带来快乐和幸福。而评价,来自你内在的需求,你要通过评价来证明你所做的决定是对的。评价只不过是在为你的决定寻找一种证据。当你发现自己的决定可能不正确的时候,你就会用评价和愤怒掩盖自己内心的不安,让别人以为你是对的。法国小说家和剧作家雨果这样写道:“激烈尖刻的言辞背后,都隐藏着一个虚弱的理由。”当你觉得自己的理由不够充分或者苍白无力时,你就会尖刻地指责别人,企图用这些激烈的言语来证明自己是对的。在现实的关系里面,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新年”是个很有意思的概念。在脑海里我们创造了一个关于新年的故事,并且坚信,就像日历所显示的那样,人们会在每年的12月31日那天,伴着午夜的钟声,从一年跨到另一年。我们会带着各种美好的期望,举行盛大的欢庆仪式。“新年快乐!”我们向每一个人喊道。我们相信,在未来的365天里,生活会有很大的改善,大家都在期待着那些美好的事情。新年真是太棒了,就让它快些到来吧!在美国,我们会用阳光、快乐的婴儿来象征新的一年,而用干瘪疲惫的老人象征萧条逝去的旧时光。我们总想让旧年快点结束,好去迎接新的一年。

讽刺的是,即将结束的这一年,正是我们在12个月前为之大肆庆祝的那一年,现在它就像一条烂鱼一样,被我们扔到了垃圾桶里。

12月31日和一年中的其他日子,比如5月10日,有什么不同呢?一年和另外一年又有什么不一样呢?它们之间的不同,只是在于我们为其创造了不一样的故事,我们赋予了它们不同的意义。我们告诉自己,新的一年代表了希望,我们应该去欢庆这美好的未来。然而,当过了几个月的时候,关于我们生活的那些老故事就闯进来了,它们就像潮水一般,将那些新年的渴望和期待统统压碎、淹没……就这样,一直到下个新年来临……我们一直在重复着这个过程。

我们每个人,都是叙事心理学中活生生的例子。心理学家丹·麦克亚当斯进一步阐述了这个观点:“从青春期开始,我们就开始为自己创造一些很有戏剧性的故事。这当中,我们会有选择地发掘出一些经历,也会刻意忽略甚至忘怀一些经历。”而塔迪亚斯·戈拉在他的著作《懒人启蒙指南》中,是这样描述的:“你所说的话,只对你自己或是同意你观点的人起作用。”

改善关系的秘密

如果你真的想改善你和别人的关系,就必须要承认,“你”才是各种关系中最主要的因素。你和别人的关系是你对他人看法的一种反映。你可以向自己讲述一些关于别人的不同的故事,试着去改变对别人的看法,把别人列到你的“乖孩子”名单里。这样,你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会得到改善。

几年前的一天,我和妻子桂儿外出同朋友吃晚饭。聚会结束后,我们开着各自的车一起回家,我开在前面带路。虽然桂儿就在我后面不远,可是我却很难从后视镜里确定她的位置,不知道她是不是紧跟着我。因为她的车灯太暗了,根本照不了多远,这让我很担心她的安全,万一别的车看不到她怎么办?

我们到家后,我就告诉桂儿刚才的担忧,那样很不安全。她也说因为车灯太暗,很难看见前面的路,还告诉我说这种状况持续了快一年,而且更奇怪的是,它们是一点一点变暗的。

“我本以为车灯要是坏了的话,它会一下子就熄灭了呢,没想到它会像现在这样一点一点地变暗。”桂儿说。我跟她一样,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所以我们认为问题肯定很严重,不仅是灯泡坏了,估计这辆车的发电系统也快坏了。

第二天,我们就把车送到附近的修理厂去维修。取车的时候,我问修理工要给他多少钱。

神奇的是,他居然说:“不要钱。”

“不要钱?!”我问,“为什么啊?”

“灯泡和发电系统都没坏。”他解释说,“只是你的头灯太脏了。”这个说法有点让人难以置信,桂儿是个爱整洁的人,总是把车清洗得非常干净,她还经常拿这个来炫耀呢!修理工看到我脸上迷惑的表情,说:“您妻子的车装的是弹跳式的车头灯。她在夜间开车时,会把头灯打开。而车灯一旦弹跳出来,一些小飞虫啊、灰尘啊,还有其他脏东西就会粘到那上边。”

“可是她每周都会洗车啊。”我说。

“你看,除非她洗车时把头灯打开,它们才会弹跳出来,要不然她是无法清洗到头灯的。时间一长,车灯上的脏东西越积越厚,光线就很难透过来,所以呢,在你们看来,车灯就越来越暗了。”

想想那些对你来说很有挑战性的关系吧,它们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表面上看,你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可能你在面对那个人时,会有意识地朝他微笑,或许你也做了很多事情,想尽办法让他高兴……但是实际上,这些都是没用的。你虽然认真地清洗了汽车的表面,可是头灯还是不能发出光亮,因为你忘记了去清洗它。问题不在于事物的表面或外在,而在于事物的内部。你会在一段时间里,不断地向自己讲述关于那个人的故事,时间一长,你就觉得他就是你想的那样。可是别人不一定也这样认为,你对他的看法,只是你一个人的观点。你可以改变你所创造的故事,进而改变你们的关系。

现在,你可能要问:“你是不是在建议我,要不断地问自己,我是怎么向自己描述遇见的每一个人的?”是的,完全正确。

“可是,总是一个劲地问自己对别人的看法,不会让我发疯吗?”不会的,因为你已经疯了。其实,除了“思维混乱”之外,“疯狂”(crazy)还可以有其他更好的定义。

这是可以让你更清醒、更理智地看待别人的第一步,更重要的是,它可以让你和别人的关系更和谐、更愉快。

伟大的精神导师和作家一行禅师曾这样写道:“你种下一株莴苣,如果它长得不好,你不会责怪莴苣,而是会找一些其他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肥料或水,也可能是阳光不够充足,总之你绝不会责怪莴苣。但是,如果我们和朋友、家人的关系出现了问题,我们却只会责备别人。其实人与人的关系就和莴苣一样,只要你精心呵护,都可以有很好的结果。责备根本不会起什么积极的作用,争吵、劝说也是一样。这是我的经验之谈。如果你能明白,并且也愿意这样做,那么你就会去爱别人,之前不好的关系也会得到改善。”

·不·抱·怨·观·念·

■要想改变一个人,首先,你就要改变自己对他的看法——这是改变别人的唯一途径。

■你经常会向自己描述不同的人。明白这一点,就能帮你把很多复杂的、具有一定挑战性的关系分解开来。

■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好坏之分,只是我们的思想让他们变成了好人或坏人。

■想要建立一种“不抱怨的关系”,不在于你学习如何去做这样的事,而在于学习如何去成为这样的人。

■你可以试着去改变对他人的成见,慢慢地你就会发现,你和对方相处得越来越愉悦,那么你就会投入更多的精力,努力为双方的关系创造出新的奇迹。

■当你觉得自己的理由不够充分或者有些苍白无力时,你就会尖刻地指责别人,企图用这些激烈的言语证明自己是对的。

■你所说的话,只对你自己或是同意你观点的人起作用。

·不·抱·怨·行·动·

■选择一个和你关系很好、相处融洽的人,写下你对他的看法。

■再选择一个和你有矛盾的人,写下你对他的看法。

■思考一下,你认为不太好相处的那个人,他的朋友们对他有什么样的看法。想象他最好的朋友、母亲或者崇拜者会怎样描述他,并把这些也写下来。

■下次你再和这个人产生矛盾时,积极地让自己去欣赏他、崇拜他,试着把他归结到你的“好孩子”名单里。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在和别人相处,都要问自己:“我是如何向自己描述这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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