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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人










野人


也许没有什么比第一眼见到一个处在最野蛮状态的野人更让人震动和惊悚的了。我们的大脑会急速转回千万年以前,问自己:我们的祖先难道也像它们一样吗?它们的言辞表达比起家养的动物还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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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4——野人)


人类,这些没有动物特性的人,也并没有资格虚夸人类的理性,或者至少不具备从理性而来的艺术。我不相信人能够描述或绘出野人和文明人之间的区别。这只是一种驯化的和野性的区别(更大程度上是因为人有改善并提高的能力)。喜欢观看野人的部分原因是和喜欢看狮子在沙漠上奔跑、老虎在丛林里撕裂猎物、犀牛徜徉于非洲平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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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5——犀牛)





火地岛人


在好成湾的火地岛人和其西部地区矮小可怜的人并不是一类的。他们看起来更接近著名的麦哲伦海峡边的巴塔哥尼亚人,唯一的服装是由骆马皮做成的毛翻在外的披风。他们所穿的衣服仅仅跨过肩膀,几乎等于什么也没穿。

他们的皮肤是古铜色的,全都脏兮兮的。他们的首领是一个有着白毛嵌条包头的老者,披风包住了的那部分是邋遢粗硬的黑头发。他的脸画有两条宽带,一条从他的左耳一直涂到右耳,还包括上唇,都涂着亮红色;另一条,在第一条之上,是白粉笔涂搽的,甚至眼睫毛都被涂白了。他的两个伙伴,更年轻更显得孔武有力,差不多有6英尺高,涂以墨粉做的黑色条纹。他们的派对,和戏剧“Der Freischiitz”里的魔鬼聚会相差不多。

他们的精神状态总是委靡不振的,他们的面容显得很怀疑,很惊讶和很惊愕。我们给他们一些红衣服时,他们马上就系在了脖子上,并且马上变成了我们的好朋友。这一点可以从老者拍我们的胸膛以及他咯咯的笑声中看出来。他的笑就像是喂鸡时发出的声音。我和老者走在一起时,友好的表示重复了很多次,最后以3次重掴结束,我的胸部和背部同时受到了拍击。然后,他luo露胸膛等待我的赞美,我们赞美之后,他显得非常高兴。

我们认为,这些人的语言很难能称得上清晰。

库克船长[1] 把它和一个人的清喉咙相比较,但欧洲人清喉肯定不会有这么多的嘶哑和干扰性的喉音。他们很会模仿,每当我们咳嗽、打哈欠或做鬼脸时,他们马上就模仿我们。

我们中参加派对的一些人厌烦了,眼睛开始斜视,看起来很走样,但一个年轻的火地岛人(他的整张脸都涂了黑色,除了一条白带涂过双眼)成功地做出许多滑稽可笑的鬼脸,他能重复我们说给他的每一个单词,并加上完美的纠正。他们能过一段时间便记住一些单词。然而,我们欧洲人都知道去分辨出一个外国人语言的声音有多难。比如,我们中的哪一个人能够重复一个印第安人的3个单词以上的话?可在某种程度上,所有的野蛮人都有这种能力。有人告诉我,有着几乎相同可笑习性的南部非洲人、澳大利亚土著人等都有这种能力而声名远扬,他们能够复述相同的句子,描述任何人的步态。我在想,他们是如何拥有这方面的能力的呢?也许来自于长期形成的接受习性?

相比于已经开化的人,这些野蛮人都有这种敏锐感觉。火地岛人主要靠水里的贝壳类动物为生,他们不得不经常性地迁居。但他们会时不时地回到同一个地方,这一点可以由堆积在这里的贝壳为证,从重量上看,已经积累几吨了。这一堆堆的贝壳能在很远的地方就被认出,因为一些绿色作物就生长在贝壳上面。这些植物包括芹菜、辣根菜,它们是两种很有用的作物,但它们的用途尚未被当地人发现。火地岛人的棚屋从大小和构造上看很像草堆。

它仅仅包括一些在地面上固定好折好的枝条,非常粗陋的茅草和芦苇遮盖住草屋的一边;总共用一个小时就可以完工,一般来说,它也只被使用寥寥数天。然而,在火地岛西海岸,棚屋就好得多了,它们是用海狮皮遮盖的。

一天,我们在靠近沃拉斯图海岛的岸边行走,我们和6个火地岛人一起将独木舟拉上岸。这是我见到的最消沉最不幸的生物,在东海岸我们所见到的土著,只有驼马斗篷;在西海岸的有海狮皮;在中部部落有海獭皮,或是一些小皮片,就像口袋里的手绢一样大,差不多勉强能遮盖住从背部到腰脊的部位,用丝线贴胸系住,当刮风的时候,他会把它从一边移到另一边,以抵御风寒。但是,这条独木舟上的火地岛人差不多是luo体,即使是长大成人的妇女也是如此;雨下得很大,新鲜的雨水,以及一些雨沫顺着她的身\_体往下流。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港口,一天,一个正在给新生儿哺乳的女-子来到船边。冰雹落下,在她那赤luo的胸脯和小孩的皮肤上融化。

出于纯粹的好奇,她一直呆呆地站在那儿。这些可怜的人,在他们生长时就营养不足,他们的脸被白粉而丑化,他们的皮肤肮脏而油腻,头发很杂乱,声音不和谐,姿势也很暴力。看到这些人,我们几乎不能让我们自己相信,他们也是和我们共同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亲爱的同类”。

我们经常去想一些低等动物能享受什么食物,同样,对于这些野蛮人,我们要问相同的问题。晚间,五六个无遮无盖的人,基本没有一点抵御暴风雨天气的防卫措施,躺在潮--湿--的地面,蜷缩着身-子,像动物一般。无论冬夏无论早晚,只要潮退就得起来在岩石上捡贝壳类生物。妇女或是潜水搜集海蛋或是在独木舟上耐心地等待,用带饵不带钩的发丝线去钓小鱼。如果杀了一头海狮,或发现一头漂浮的臭鲸鱼,那就是盛宴了。一些粗糙的副食品是一些无味的草莓和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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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6——火地岛的盛宴)


他们经常遭受饥荒。劳先生,一位捕豹高手,曾和这个国家的一些土著交谈过。他对我说了一个在西海岸150个土著聚会的故事,这些原住民非常饥瘦,情绪压抑。持续的大风阻止妇女在岩石上捡贝壳,她们也不能坐独木舟去捕捉海豹。一天早上,一小群人开始了共计4天的寻找食物的任务,当他们回来时,劳先生遇见了他们,发现他们扛着很大的一片臭鲸肉,鲸鱼肉中间有一个洞,脑袋能够穿过这个洞,就这样,这片肉被他们搁在了肩上,就像高卓人穿过斗篷或披风那样。他们累极了。

鲸鱼肉被扛到棚屋后,一位老人把它分碎,集中起来,烤上几分钟,然后分发给参加这个聚会的每一个饥肠辘辘的人。这一时刻,聚会中的所有人,都保持着意味深长的沉默。劳先生相信,无论什么时候,当他们发现一头鲸搁浅在海岸上时,他们会把它埋在沙下,以备不时之需。其他不同的部落,当发生战争时,会成为吃人的动物。当冬天发生饥荒时,他们在杀掉狗之前会先杀掉老女-人做粮食。劳先生问一个男孩为什么,那个男孩回答:“小狗会抓水獭,老女-人不会。”

当地的土著人很少能够在贝格尔海峡见到白人。毫无疑问,当他们初次见到我们的船时,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们惊讶的了。火在每个地方燃起(这也是火地岛名称的由来)。这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也是在向远方传递消息。一些人沿岸跑了几英里。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群人出现得是那么狂野、那么粗鲁。一瞬间,4到5个人跑到一个突出的崖岸,他们全然luo体,长发贴在脸上飘动,手持粗糙的狭板,在地上跳上跳下,双手在空中挥舞,发出最难听的喊叫声。晚饭时,我们和一群火地岛人一起进餐。起初,他们并不怎么友善,直到我们的船长菲茨·罗伊赶超过另外几艘船之前,他们还手持投石器呢。然而,不久我们就用一些小礼物让他们高兴了。比如,在他们的头上系红带。他们喜欢我们的饼干。

有一个野蛮人用他的手指去碰锡罐头里的肉,当时我正在吃这个锡罐头,我感到他的手又软又冷。他看起来讨厌罐头,就像我讨厌臭鲸肉一样。这些野蛮人很容易去取悦,但也很难满足。年轻的和年老的,男人和小孩,从没停止过叫喊“亚麻苏纳(Yammerschooner)”,意思是“给我”。他们的手指指向我们几乎所有的东西,一个接着一个,甚至指向我们的纽扣。晚上,我们睡在庞森比海峡和贝格尔海峡的结合部。一个小家庭的火地岛人,住在小海湾,他们平静而文雅,围着火堆而坐,很快就加入了我们的派对。我们穿着整齐的衣服,坐在火堆附近,也没感觉到如何温暖;然而,在我们的观察之下,他们虽是luo体,但坐得很远,让我们吃惊的是,他们好像是在被烧烤,正在流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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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7——澳大利亚土著)


然而,他们看起来很高兴,加入了我们,一起合唱水手之歌。但他们总是落后一拍,确实荒谬可笑。我相信,南美的这一极端部分,跟世界上的其他部分相比,这里的人处在极其低端的生存状态之中。两个生活在南太平洋群岛的民族,相比之下更加开化;爱斯基摩人,在它们的地下洞-穴-里,享受着更舒适的生活,当他们全副武装的时候,也更能显示出他们的技能;生活在南部非洲的一些群落,靠搜寻树根为生,他们隐藏在广袤的荒野和平原,也很不幸。澳大利亚人(原住民)只有一点朴素的生活艺术,和火地岛人最接近,但他们毕竟能炫耀他们的回旋飞镖、梭镖和回旋飞枝,能够爬树,也能跟踪猎物,以及打猎。但是,尽管澳大利亚人在获取物质方面要更强一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精神很强大,实际上,根据我在火地岛人这里所看到的,以及我在澳大利亚人那里所读到的,我想,另一方面——他们的弱小才是真的、对的。





巴塔哥尼亚人


在格雷戈里角,所谓的“巴塔哥尼亚人”很出名,他们给予了我们热情的欢迎。从他们那很大的驼马斗篷、长垂的头发和一般体形上看,他们的高度看起来比实际的要高,平均在6英尺。大多数人都是很高的,只有少数是矮的。妇女们也很高大。总体上看,他们确实是我们所见到的最高的人。在特征上,他们与我和罗萨斯[2] 所看到的许多北部印第安人非常相像,但是,他们通常显得更粗野更可怕。他们的脸上涂着很多的红色和黑色,一人涂着白色,戴有金属环,像火地岛人一样。菲茨·罗伊船长允许3个人上船,但所有的人看起来都要争取成为那三个人之一。我们好不容易才摆平了他们的争执。最后,我们和3个巴塔哥尼亚巨人站在了甲板上。他们3个和菲茨船长共进了晚餐,表现得彬彬有礼,像个绅士。他们学习使用刀叉和汤匙,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比糖更美味的了。这个部落一年之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度过,但夏天时,他们会到远在科迪勒拉的山麓狩猎。有时能跋涉到北方750英里远的里奥·尼格罗。他们拥有很多马,据劳先生说,每个男人都有六七匹马,所有妇女,甚至小孩都有自己的马。劳先生说,一个邻近的“光脚”部落,现在(1834年)也已变成了“骑马”部落。





潘帕斯的印第安人


我们在靠近罗萨斯营地的科罗拉多逗留了两天时间,我在那里享受到的主要乐趣是观看印第安人家庭,他们来到我们所逗留的草场买一些小物品。有人认为,罗萨斯将军有600个左右的印第安人联盟。这种印第安人是身材很高的“优良品种”,但不久我们就看到了他们和火地岛野蛮人一样的神情,由于饥饿寒冷和缺少教育,他们显得狰狞而可怕。一些小女-人,或是叫支那斯(Chinas)的,可以说得上很漂亮。尽管她们的头发十分粗鄙,但却带着黑色的光泽,并编成了两条辫子。她们皮肤是深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机灵;腿、脚、手臂细长而优雅。她们的脚踝,有时是腰部,会戴着兰珠子做成的大镯子。没有什么东西比她们的一些家庭更让人产生兴趣的了。一个印第安母亲经常和她的一个或两个女儿同骑一匹马到我们的草场来。她们的骑姿很像男人,然而她们的两只脚却折叠得高高的,可能这种习惯来源于她们的风俗,当骑着一匹负重的马的时候,她们应该就是那样的姿势。

女-人的职责是装载或卸载马匹,在晚上布置帐-篷。从短处上说,就像所有的野蛮人的老婆那样,她们是有用的奴隶。而男人们的职责则是打仗,打猎,放养马匹,制造骑具。他们在室内的任务之一就是拿两个石头互相敲击,直至磨圆,从而造出流星锤。

这种武器对印第安人来说非常重要,他们可以用之捕杀猎物和在平原游弋的野马。在打仗时,印第安人的首要目的就是把敌人的马用流星锤打落在地。当陷入缠斗时,就用矛刺杀。如果流星锤仅仅轻轻击中野兽的脖颈或身-子,那么流星锤就经常会被野兽带走而丢失。由于制造圆石是两天的工作量,所以加工石头也变成了一个很普遍的“职业”。一些男女把脸涂得红红的,但我没看到过像火地岛人一样很流行的脸上涂条。他们最自豪的是把任何东西都做成银器。我看到过一个酋长的马刺、马镫、马勒都是银做成的。络头和马缰,由于是金属线做的,所以不会比鞭子粗大。一匹烈马在如此轻的马缰的指挥下飞驰,这就给了骑马人非同一般的优雅特性。

印第安人中的主要人物都有一两匹经过精心挑选的马,以便能够在任何紧急的情况下快速行动。

当罗萨斯将军的军队第一次到达科里切尔时,他们发现一个印第安人的部落,罗萨斯将军的部队杀掉了这个印第安人部落中的20到30人。酋长的逃跑方式实在是令人惊叹。他带着他的小儿子飞蹿到一匹老白马上,这匹马既没有马鞍也没有马缰。为了躲避子弹,这位酋长使出了他们部落的独特骑术,他,一只手绕着马脖子,仅仅用一只脚跨在马背上,整个身-子挂在马的一边。人们看到他拍着马脖子和马交流。追赶者尽其所能地拼命追赶,指挥官3次换马,但都徒劳无功。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老印第安人和他的儿子逃走了。

这是多么棒的一幅图画啊!这个赤luo的古铜色的老人和小孩,像马兹帕(Mazeppa)一样骑着白马,把追赶他们的追赶者远远地甩在身后。在小萨林纳斯的一次战斗中,一个有差不多110个男人、女-人和小孩的部落,几乎全部被捕和杀害,只有4个男人逃脱。在被追赶的过程中,一个人被杀害,另外三个则被活捉。这三个人后来被当做信使送到一个很大的印第安部落。这个部落坐落在科迪勒拉山边,是一个团结起来抵御入侵的部落。他们正准备举行一个大理事会,母马肉晚餐都准备好了,歌舞也准备好了。第二天早上,这三个人回到了科迪勒拉,他们是特别好的人,皮肤细腻,身高超过6英尺,并且都不到30岁。这三个幸存者当然掌握着许多有用的情报。为了使他们说出情报,他们被排成一行,问了前两个,他们回答“No se”(我不知道,先生),于是,这两个印第安人一个接一个地被射杀了。第三个仍然回答“No se”,并补充说,“开枪吧,我是一个男人,我不怕死”。没有一句、没有一字损害到他们民族的共同事业。

我在布兰科等待贝格尔舰到来的那些日子里,听到过这样一件事:在去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路线上的一个小岗哨里的几个人,被发现死了。第二天,三百个人从科罗拉多赶到这里,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是印第安人,他们晚上在此间过夜。早上,他们出发去谋杀现场,并奉命沿着山路去追赶,即便要一直追到智利。看看这条山路,它告诉了我们这些民族的历史。

如果他们查看1000匹马的跑道,那么,通过查看多少匹马的跑步情况,就能很快计算出马上有多少人;通过马蹄印的深浅情况,能立刻知晓马是否负重;通过马的脚步凌乱程度,猜出马跑多累了;通过查看煮食物的情况,猜出他们是否跑得匆忙;通过整体印象,猜出跑多远了。他们认为一个为期十天或两星期跑出来的距离并不遥远,足以让他们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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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8——印第安人)


从里奥·尼格罗旅行到科罗拉多,我们看到一棵著名的树。印第安人尊这棵树为神灵“瓦里楚”(Walleechu)的祭坛。它矗立在平原高地,因此像地标一样,远远地都能看到。每当一群印第安人到达此处,就会对着那棵树大喊大叫,以示尊敬。那棵树很矮,多枝,长着刺,地面上直径差不多有3英尺。它孤零零地站着,没有邻居。事实上,那是我们在那里看到的第一棵树,在那之后我们也看到过其他的同样的树,但它们长得也不一般。由于是冬天,所以没有树叶,但系着许多布线条,各种各样的贡品,如雪茄、面包、肉、布料等等都系在上面。穷的印第安人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能从斗篷里拔条丝线系在树上;稍富有一些的印第安人,会依风俗,把酒和茶倒进一个洞里,再燃起烟火。他们认为这样做会把所有的感恩送给神灵“瓦里楚”。完成这样的仪式后,印第安人会把被他们杀掉的马的马骨沿树周扎起来。

所有的印第安人,不分年龄不分性别,都会贡献自己的一份。然后,他们幻想着他们的马跑起来不会累倒,他们自己会更加宽裕富有。对我讲这些事的高卓人还说,在平常时期,他也能看到这一场景,他和其他的同伴经常在印第安人离开之后,去偷祭祀给“瓦里楚”的祭品。高卓人认为印第安人已把树当做神了,但看起来更有可能的是,他们把它当做了他们自己的“祭坛”。





黑人


从布兰卡出发,经过一天的骑马赶路,我们决定在一个邮站过夜。这个邮站由一个出生在非洲的黑人中尉负责。他以自己的名誉保证,可以说,在科罗拉多和布宜诺斯艾利斯之间没有任何一个牧场能有他的邮站那样的清洁整齐。他不仅为客人准备了一个小房间,还为马匹准备了一个小的围栏,这都是由枝条和芦苇盖起来的。同样,他也绕房子四周挖了一条水道,在受到攻击时作为防卫。然而,如果印第安人到这里来的话,这些防卫措施根本不值一提。但这看起来最主要的是他想把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完美一些。不久之前,一些印第安人在晚间经过这里,如果他们知道这里有个邮站,我们的这个黑人朋友和他的四个军士早就被屠戮殆尽了。我从没有见到过像这个黑人一样文明和尽职尽责的人,因此当之后他不能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我感到非常遗憾。

在巴西的时候,在距离伊塔卡伊亚(Itacaia)不远的地方,我们在一个很大的luo露陡峭的花岗岩山下经过,这种花岗岩在这个国家里很常见。好长一段时间以来,这个地方因生活在此处的逃跑奴隶而臭名昭著,那些奴隶通过在靠近山顶处种一小块地来养活自己。过了一段时间,他们被发现了。一队军人被派遣到这里来,除了一个老妇-人以外,所有人都被抓捕了。这个老妇-人不久之后又成了奴隶,她最后从山顶上跳落,摔得粉碎。在罗马,这样的一个女佣的行为会被认为是对自由的爱好,但对一个贫穷的黑女-人来说,这只是血腥的愚昧和顽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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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9——黑人)


我逗留在吗恰希河的一个庄园时,我几乎就是一个这种暴力行为的见证者,这样的暴力行为只能发生在奴隶制国家。因一场争吵和一个官司,一个主人焦躁得差不多要将所有的妇女和儿童从男奴隶中分离出来,在里约把他们一个个地拍卖掉。自我的利益,而不是良知的谴责,阻止了这次拍卖。实际上,我不认为分离30个家庭是不仁道的,这些家庭受主人之赐,得以生活多年。然而我发誓,在人性和同情方面,他比别的普通人要好得多。可以这样说,利益的短视和自私的习性没有终点,我可以说一个小小偶然事件,在那时它对我的触动远比残酷的故事深刻得多。我和一个非同寻常的愚蠢的黑人摆渡过河。为了让他明白我所说的,我大声地讲话,指手画脚,我的手差点都要碰到他的脸了。我估计,他猜想我情绪激动,会打他,所以他那时神情显得十分害怕,半闭着眼睛,放下了手。我永远不会忘记我那时的感情:惊讶,嫌恶,看到一个彪形大汉在他认为有人要打他的脸时居然害怕到放弃反抗,我感到-羞-耻。这个人的无能比大多数无助的动物还更低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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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0——南美大草原上的邮站)


1836年10月19日,我们最终离开了巴西海岸,感谢上帝!我永远不会再到一个奴隶制国家了。直到今天,如果我听到远方有一声惨叫,我马上就会回想到那栩栩如生的痛苦画面,当经过一所靠近帕南布科的房子时,我听到了最可鄙的-呻-吟,不由得想到那是一些贫穷奴隶被虐待时所发出来的,尽管我知道我的谴责没有任何作用。我怀疑这些-呻-吟声来自于一个正被拷打的奴隶,因为有人对我说过另一个现实的例子。在里约热内卢,我住在一个老妇-人的对面,这个老妇-人用螺丝钉去刺她的女奴隶的手指头。我曾经住过的一个地方,那里有一个年轻的黑白混血儿,他每天的每时每刻都被辱骂和殴打;这样的打骂,即使是一只最下等的动物,都会使它完全失去自己的意志。我看到过一个6到7岁的小男孩,由于给我端的水不够清净,因此,在我介入阻止之前,被马鞭在无遮无盖的脑袋上打了三下。我看到他的父亲,在他主人那轻蔑的眼神的注视下一直在颤-抖。后来,这样的残忍,我在一个西班牙人的殖民地也见证到了。人们常说西班牙人的殖民地比葡萄牙的、英格兰的或别的欧洲国家的殖民地要仁慈些;如果我没有见到这些人对黑人的自然天性如此盲目,我也不会暗示许多我所听说过的开明政府下的让人揪心的残忍,也不会说明以上令人讨厌的细节。这些人是上议院的常客,他们家中的奴隶待遇也很好;他们,不像我,生活在社会底层。这些质问的人也许会询问奴隶的生存条件,但他们忘记了,奴隶其实是“哑巴”,他们不指望他们的声音会“上达天听”。

有人争论说,奴隶主的自我利益会阻止过度的残忍;这好像是说,自我利益会保护我们自己的家畜,然而这些家畜远不比奴隶会激怒他们野性的主人。

一天,我在潘帕斯和一个很受尊敬的种植园主骑马出行。我的马跑累了,所以就被落下了。这个人时不时地对我喊叫,让我用马刺刺它。当我稍稍表示异议:很遗憾,马已筋疲力尽了。他大叫“为什么不呢,刺它,没关系的,它是我的马”,我觉得我很难让他明白,我是为了马的缘故,而不是为了他的命令,才选择不去刺马。他叫了起来,很惊讶的样子,“这什么鬼想法(Don Carlos,Que Cosa)”,很显然,这种想法从来没有进入过他的脑袋。那些用温顺的眼神看主人并用冷心对奴隶的人,将不会把他们自己放在奴隶的位置上。

这是一个毫不精彩的图画,没有一点改变的希望!奴隶们,给你们自己画一幅图画,画上你的妻子和孩子在被折磨,在被卖给一个出价最高的买主,然后高高挂起。有人施加了这些恶行,并且为此寻找理由;这些人就是那些承认爱他们的邻居就像爱自己的那些人,并发誓他们的奴隶制将在地球上结束的那些人。这使人心潮澎湃!心灵颤-抖!去想想,我们对自由最大胆追求的英国人以及我们的美国后代,曾经,并且现在,都是罪恶的。但去反思我们自己,至少有一点应该是令人快慰的,至少比起他国来,我们已经作了很大牺牲去洗清罪恶。





高卓人


在拉斯米纳斯,我们在杂货店(或者叫小酒店)过了一夜。晚间,有相当数量的高卓人出来饮酒抽雪茄。他们的形象很令人震撼:通常很高,英俊,蓄着胡子,长发垂背。穿着亮色衣服,马刺叮叮当当地在脚跟响动,刀像匕首一样别在腰间(这把刀经常会被用到)。

从他们的族名“高卓人”(或乡下人)上看,他们看起来像是一个不同的民族。他们的礼貌是不同一般的,你如果不先品尝,他们从不先喝。虽然他们过度地鞠躬,但看起来他们随时都会把刀割入你的喉咙。

众所周知,高卓人是完美的骑手。让马摔地、任马为所欲为,这不是高卓人的本性。他们考验一个人的方法是:能制伏未驯的马,或者是马倒了他能站得住,或者是能表演其他诸如此类的精湛骑术。我听到一个人打赌说,他能把他的马摔地20次,19次后他自己一次都没有跌下来过。我回想起一个高卓人骑着一匹烈马,这匹马3次后腿高高跃起,落地时发出巨大的响声,在那一时刻,骑手非常冷静,不前不后刚好在合适的时机上,在马背上滑溜,一旦马起身平站,他就跳回马背。最后,那个人骑着那匹马开始狂奔。

高卓人好像从没有显示出力量过。有一次,我看到一个优秀骑手,骑在马上高速前进。我想:如果马发力,你这样心不在焉,很容易会落马的。就在此时,一只公鸵鸟在马鼻子底下的窝里蹿起,小马驹像牡鹿一样跳到旁边。而这个骑手呢,我们所能说的是,他和马一样受到了惊吓。听说自小都在马背上长大的高卓人,会常常遭到马的玩弄,我惊异起来。不骑马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又得重新找回骑术。有个人告诉我说,他3个月的时间卧病在床,之后出去打猎野牛,结果,在此之后的10天里,他的大腿是如此僵硬,以至于不得不躺在床-上。这也说明了高卓人确实花了很长时间在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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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1——南美牧人)


相比于拉普拉塔,智利和秘鲁的马就遭受到了更多的痛苦。这是因为这个国家的复杂的地理环境。在智利,如果一匹马在全力奔驰,不能立刻将马停在一个特定的地方,比如扔下的一块布上面,那就意味着这匹马没有被驯服成功。或者是让它顶着一面墙,后腿立起,用它的马蹄刮墙面。我看到过一匹马因喝了一点酒而兴奋地跳跃,骑手仅仅用一只手和拇指驾驭着它,在院子里全速飞奔,然后进入牧场绕岗亭奔驰,但在和岗亭同等距离的圈子上,骑手,伸出他的一只手,一直刮触着岗亭;然后马前足抬起半转弯,这个骑手的另一只手也伸出去,朝着相反的方向,他们飞驰着,带着惊人的力量。

这样的马是驯好的,虽然这样做在最初看起来没用,但以后就是另一回事了。如果没驯服好,在受到缰绳的拉力和被警告时,马就不会像那样绕着轴心转。其结果是,许多人因此而死了。如果一极套索圈住一个人的腰部,这根套索两头系在反方向跑动的马上,那么这个人马上就会拦腰折断。骑在马背上的人,如果他的套索已经套住了一只动物的角,他可以把这个动物拉到他喜欢的任何地方。这个动物,试图立地撑住,徒劳地抵抗马的拖力,一般总是侧身倒地被拖着飞奔。而马,立即接受了这个震撼力,脚步稳健,以至于小公牛差点被摔倒,令人惊奇的是,他们的脖子没有被拉断。因为捆绑马的腰身的绳子是和小公牛的近角脖子连在一起的,因而他们的受力是不一样的。以同样的方式,如果系住野马的耳朵,牧人也能套住野马。

这种套索是一种细编出来的很具韧劲的绳子,由生兽筋编成。套索一头系在马的肚带上,肚带和在潘帕斯草原使用的复杂的马鞍器具挽在一起;在另一头,是小小铁圈或黄铜圈子,在圈子上是装好的绳圈。当高卓人开始使用套索时,用拿马缰一边的手,持着一个卷盘;另一只手则晃动绳圈。绳圈做得很大,直径大约有8英尺。高卓人在他的头上甩动这种东西,用他灵活的手腕使得绳圈张开,然后掷向动物,使绳圈停在任何他的目标位上。当套索不用时,就卷起系在马鞍后面。

流星锤有两种。最简单的一种,主要用于抓鸵鸟,由两粒圆石组成,由皮革包着,并由一条细小的编绳连在一起,大约有8英尺长。另一种与此的唯一区别是有3个球,在中间再加一个球。高卓人把最小的那个球抓在手中,在头顶上一圈一圈地转动另外两个球,瞄准,像连环射击一样扔出流行锤。流星锤一旦命中目标,就会立即缠住目标;三个球互相带动,牢固地连接在一起。根据他们不同的制作目的,球的大小重量不一。石头制成的,虽然不比英国的苹果大,但它们扔出去的力量很大,有时甚至能打断一条马腿;我也看到过木头做的球,像大头菜一般大,目的是为了抓住野兽而不是伤害它。有时也有铁做成的球,能够扔出很远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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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2——套索的使用)


使用套索或流星锤的主要难点在于骑马全速前进时,突然转身抓球或套索,在头上稳稳地旋转瞄准猎物;如果步行,很快就会学会这种技艺。有一天,我一边快速奔驰一边在头上旋转着流星锤,偶然间脱手,一球砸向树丛,它的转动力没了,立即砸向地面,然后鬼使神差地打中了我的马的后腿,另一球从我手里脱出。这匹马后来也完全康复了。幸运的是,它是匹久经考验的马,知道发生了什么,否则,它就可能会乱踢,从而把自己掀倒。

高卓人边咆哮边大笑,他们宣称看到过任何猎物,而从没见到过什么东西自己把自己放倒。在离那棵神秘的树2里格远的地方,我们在晚间停了下来。在这一时刻,一头不幸的牛被拥有猞猁眼一般的高卓人发现了,他们全力追逐,不出几分钟,就用套索套住了。在空旷的平原上,我们要有四种生活必需品:马生活的草场,水(只有泥水),肉,火柴。高卓人有着寻找这些必需品的天然热情,所以我们很快就开始宰杀烹制这头可怜的牛了。这是我首次在露天的野外过夜,只以马鞍做枕头。高卓人享受着独自生活的乐趣,任何时刻,他们都可以收起马缰,说:“嗨,我们将在这里过夜。”在死一样平静的草原上,狗还在警惕地观察着。像吉卜赛人一样的高卓人,在野火边打好地铺,睡觉。在我的脑海里,这是第一次见到高卓人在野外过夜的情形,给我留下了很强烈的印象。我永远不会忘记。

在塔普洱困,我们能买到一些饼干。好几天除了能吃到肉之外,我品尝不到任何东西。我一点也不讨厌这种新食物,但我感觉“它”在分享我的艰苦经历。我听说,英国病人有特殊的肉类菜谱,但他们很少能一直坚持吃这东西,甚至即使这种肉类能治愈他们的疾病。但高卓人,他们几个月不吃别的东西,就只吃牛肉。据我观察,他们吃的肉的很大部分是脂肪。他们特别不喜欢干牛肉或者那些刺鼠的肉。也许,对他们的菜谱的叙述可以这样说明:他们像别的只吃肉类的动物一样,能跋山涉水到很远的地方,而不需要补充其他食物。有人告诉我说,一些高卓人,他们自己说的,在追赶印第安人时,可不吃不喝。

一天晚上,我们在福克兰群岛的乔伊索海峡的西南半岛上夜营。这个峡谷确实是一个良好的避风港,但很少能找到柴火。高卓人,让我吃惊的是,很快就找到近期被兀鹰杀害的小牛骨架,用以燃烧,所生的火如同炭火一样热。高卓人告诉我,在冬天他们经常杀掉一头牲畜,用刀把肉刮干净,然后用骨头直接烧烤这些肉做晚餐。





拉普拉塔人


在圣达菲,我因为头痛而困在家两天。一个好心的老妇女,给我介绍了许多奇怪的药方。通常的做法是:在每边的太阳-穴-贴上橘子叶或黑石膏。一种更通常的做法是把豆粒切成两半,弄--湿--,在两边的太阳-穴-上各贴一片。在太阳-穴-上贴这些东西是很容易的。移动豆片或黑石膏被认为是非常不合适的,只能让它们自行掉落。有时,有人会问一个头上贴两片的人:“请问,这是什么?”他会回答:“我前天头痛。”





乌拉圭人


在马尔多纳,我们睡在一个废弃的农村房子里。在那儿我发现我拥有2到3件奇宝,特别是一个口袋型罗盘,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在每一户人家里,他们都要求我展示宝贝。在罗盘和一张地图的帮助下,我能指出各个地方的方位。这激起了他们对我的最大敬意,认为我是一个优异的陌生人,知道任何我没去过的地方的任何道路(方向和路在这个开阔的国家里意味着同一件事)。在一所房子里,一个年轻姑娘卧病在床,请我去向她展示我的罗盘。如果他们的惊讶越大,我的惊讶也就越大:发现这些拥有上千头牛以及巨大草场的人竟是如此无知。他们之所以会如此愚昧可以由这个国家很少有外国人到访来解释。

有人问我太阳或地球是否是移动的,北方或西班牙所在的地方是更热还是更冷;以及许多诸如此类的问题。更多的人对英格兰、伦敦、北美的概念模模糊糊,认为它们是同一地方的不同名称。但那些见识稍多的人知道,伦敦和北美是不同的地方,但连在一起,英格兰是伦敦的一个大镇。我带来了独创性的火柴,并咬燃了它。这是多么美妙的奇迹啊!一个人用他的牙齿点火,以至于他们会集中起一家子的人来一起观看。有一次,一个人用一美元换我的一根火柴。

在拉斯米纳斯的一个村庄,我早上洗脸时引起了很大的围观。一个商人离我很近,询问我一个英国人“极其与众不同的做法”——在甲板上我们为什么留胡子(他从我的向导那里听说我们是这样做的),他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寻找住宿起来很方便的房子,在这个国家是很普通的习俗。他们对罗盘以及别的魔幻般的东西很惊讶,还有我的长长的旅行经历,我收集到的碎石,收集到的昆虫,以及无害蛇的毒液,等等,这些东西确实是我的优势。对于他们的友善,我也回报了他们。我想我好像是在生活在中部非洲的民众当中写作,虽然东方的班达人不会因为此类的比较而感到高兴,然而这就是我当时的感觉。

在去里奥·尼格罗的梅赛德斯的路上,刚到一个牧场,我们就请求作一下休整,顺便去睡一觉。牧场主是这个国家里最大的地产主之一,拥有牧场方圆10里格之多的土地。牧场主的侄儿负责经营,和他在一起的是一个从布宜诺斯艾利斯逃跑的陆军中尉。考虑到他们的状况,他们的对话就很让人发笑。就像往常一样,他们对地球是圆的感到很惊愕;而且,很难让他们相信:如果挖一个足够深的洞,就能从地球的一边到达另一边。然而,他们听说过有个国家一年中有6个月处于黑暗之中,而另外的六个月则白光耀眼,以及那里的人既高且瘦。他们对英格兰的马和牛的价格和状况很感兴趣。当他们知道我们不用套索抓捕动物的时候,他们惊讶地叫起来:“呀,呀,呀,那么你们肯定就只用流星锤了。”一个封闭国家的概念对他们来说是很新鲜的。这个中尉最后说,他有一个问题要问我,如果我能非常客观地回答,他会非常感激。这问题就是“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女-人是否是全世界最漂亮的?”我回答道:“从魅力上来说是。”他说还有另一个问题,在世界上的任何其他地方,女-人们是否都戴有这样的大梳子?我认真地对他的疑惑进行了确认:不。对于我的回答,他们绝对是非常高兴的。这个中尉叫起来:“看,这个见过世面的人说确实是那样,正像我们以前所想的,现在我们能确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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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3——种植园主)

我的对梳子和“漂亮”问题的回答让我受到了非常热情的招待。

中尉硬要我睡在他的床铺上,他自己则睡在条子上。

在梅赛德斯,我问两个人为什么不去干活,一个严肃地回答是昼日太长,另一个说他太穷了。在这个国家里,马产业和粮食产业的繁荣是对其他所有产业的阻碍。这里有很多的节日,并且,那些节日只有在月亮升起时才开始。由于这两种原因,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在哥伦比亚,也在其他地方,我注意到很多人对即将到来的总统选举很感兴趣。对于他们的代表,居民们并不要求他们受多高的教育,我听到一些人对哥伦比亚代表们的优点进行讨论;我也听说,尽管他们不是生意人,但他们都能写自己的名字。从这一点看来,他们认为那些非常讲道理的人应该被选上。





智利人


我必须对每一个智利人那与生俱来的礼貌表示敬意。我可以说说一件偶然的事件,我确实对此事感到高兴。在门多萨附近,有一个个头很小但很胖的黑女-人,骑着骡子迷失了方向;她的甲状腺肿得非常大,几乎在任何时刻都不可能会逃离别人的眼睛。但我的两个智利同伴几乎是立时用这个国家的标准方式,脱帽表示歉意。

在欧洲,这是低等或高等人向一个地位低的可怜人或穷人显示礼貌的方式。

我对这个国家的地理勘察和解释通常在智利人当中引起惊讶,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让他们信服我不是为了矿产而来。这,有时确实挺烦人的。我觉得解释我的职业的最好的办法是问他们对于地震和火山有多关心?为什么在智利有山,而在拉普拉塔没有?这些直白的问题立即吸引了很多听众,让他们沉静下来。然而,一些人(像生活在100多年前的英国人)想,所有这些问题都是无用的、不虔诚的,他们相当满足于上帝造山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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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4——智利矿工)


智利矿工是一个特别的群体,他们有他们独特的喜好。他们要在几近荒芜的地方待在一起几个星期,在喜庆日子去乡村。他们一点儿也不张扬、放肆和奢侈,他们不是那样的人。他们有时也赚点钱,然后,像水手获得奖金一样,试着多快能把它花光。他们过度饮酒,买大量的衣服,几天之后,又身无分文地回到寒碜的住所,在那儿,他们干活努力得像野兽。他们的这种粗心率真,不假思索,就像水手一样,显然是一种类似生活模式的结果。日常的食物是人家为他们准备好的,他们没有关心、用心的习惯,而且同时,自然而然的惯力和各种现存安排也不会使他们拥有思考的习惯。在另一方面,在康沃尔以及英格兰的一些地方,这些地方允许买卖部分的矿脉,因而矿工们不得不为他们自己的利益思考,因此这里的矿工就特别聪明,言行举止也很得体。

智利矿工的穿束很特别,可以说是生动如画。一些黑色厚羊毛毯制成的长衬衫,戴着皮革围裙,然后由一根亮色腰带在腰间绑起来,裤子很宽,红布制成的小帽子很紧地扣在头上。我们见到很多这样穿束的智利矿工,他们在抬一个矿友去埋葬。四个人抬尸,步伐很快。在尽全力走了大约200码之后,又有四个人来替换抬尸者。这些替换之人是早先骑马走在前头的。就这样,葬尸队一边哭喊着,鼓励着,一边往前走。从总体上看,这是最奇怪的丧葬习俗。

海德船长对这些人力扛夫从最深的地矿里扛东西作了很形象的描述。我得承认,我原先认为他所描述的有些夸张了,因此我很愿意借此机会来体会体会其中的一个负荷,我随机地挑出一个;当站在负荷上面时,就把它从地上背起来,我确实花了很大的力气。这个负荷差不多是197磅,一般说来,算是轻的。这些矿工从矿洞下沿一条陡峭的路上来,所搬运的路程上下垂直距离有80码;其中有一段的路非常陡峭,更大的一部分有台阶,沿之字形路径斜斜而上。根据规定,除非矿井深达600码,否则工人是不允许休息的。

平均负荷一般比200磅要大很多,我确信,一个称重过的300磅的重量,也从最深的地下被搬了上来。在这个时候,矿工一般一天搬20次,从80码深的地下搬上一般是240磅的负荷。他们有时被雇用来砸碎矿石,选出铁矿。

这些人,除非发生了事故,否则始终是很健康的,精神状态也很好。他们的身\_体不是很粗壮,很少吃肉,差不多一周一次。虽然知道他们不是被强迫劳动的,但看到他们从洞口出来时确实很让人震动,他们的身\_体向前弯,两只脚呈弓形,肌肉在抖动,汗水从他们的脸上流淌到胸膛,鼻孔朝前伸,嘴角有力地向后拉,呼吸非常急促。脚步蹒跚地走到矿堆,扔下矿石,调整呼吸两三秒后,擦了擦眉头刚冒出来的汗水,又快速地下井了。在我看来,这是个极好的例子,能说明劳动这种习惯,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将使一个人学会忍受。





西班牙人


一天,我们在亚奎尔金矿的时候,一个德国自然历史证物搜集者,名叫雷纳斯,与一个老西班牙律师碰到了一起。他们的对话确实很搞笑。雷纳斯说西班牙语,那个老律师误以为他是智利人,雷纳斯问他,对于英国国王派出一个搜集者(指的是我)到他的国家搜集蜥蜴、甲虫和碎石,有什么想法。这个老绅士严肃地想了想,然后说:“这不好,有一只猫待在这儿,没有人这样富有以至于派出这样一个人去捡垃圾。我不喜欢这样,如果我们的人也去英格兰做这样的事,你不认为英格兰国王会很快把他驱赶走吗?”这个老西班牙人,从他的职业上看,是属于受过教育的更加智慧的阶层,而这个雷纳斯两三年前在圣费尔南多的一座房子里留下了一些会变成蝴蝶的毛虫,由一个女孩喂养。毛虫谣言在这个城镇传开,最后牧师们和总督一起协商,认为这是很异端的,因此,当雷纳斯回去时,就被捕了。

和我们一起沿普拉纳河而下的船长是一个老西班牙人,在南美洲待了很多年了。他承认他非常喜欢英国人,但他强烈坚持,特拉法戈尔之战,是西班牙收买的舰队舰长们获胜了,而唯一的勇敢行动也是西班牙海军将领所做的。这让我相当震惊,这个人希望他们的同胞被想成是最恶劣的背叛者,而宁愿不是技术不好或懦弱。





塔希提人


在塔希提,没有比和塔希提人在一起让我更高兴的了。他们神色温和,远离野蛮,也显现出正朝着文明方向迈进的迹象。普通人在工作的时候,上身基本赤luo,看起来像是很有优势一样。他们很高,肩很宽,身材匀称,像体育运动员一样。他们不需要任何准备,他们的皮肤,比起欧洲人的皮肤来,更能让欧洲人赏心悦目,这种特征相当突出。白人和塔希提人一道游泳,前者就像是一种作物被园艺师漂白了一样,而塔希提人则是很精致的黑绿色。大多数的塔希提人都会纹身,纹身沿着全身起伏的曲线会显得非常雅致,这就有了十分优雅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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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5——塔希提)


一些普通的纹身,虽然细节不同,有点像棕榈树掌。它从背部中心起纹,雅致地在左右背上起伏,许多老者会在他们的脚上纹上一些图形,就像袜子一样。这种流行元素,已经逐渐过时了。女-人们和男人们一样,既在背上纹身,也在手上纹。从各个方面来说,她们的地位比男人低多了。在去山上的一次远足中,我们的目的地是希尔奥卢山谷,在那里,维纳斯山巅的河流倾泻入海。在几条溪流的汇合处的岸上,我们找到了一个小平地野营过夜。塔希提人,几分钟之内就建立起了一所漂亮的房子,然后生火,煮我们的晚饭。

他们在一个树干的凹槽里,一直摩擦着一个钝头的树枝,他们的动作好像是为了把凹槽弄深,直到木屑燃起,我们也得到了光亮。一种特别的白而轻的木头就是为这种生火目的准备的。火在几秒钟内就着了,如果一个人不懂得这种方法,那是要费九牛二虎之力的。但至少我成功地钻木取火了,我引以为豪。高卓人在潘帕斯草原用了不同的办法,找个有弹性的树枝,大约八英寸,用胸部顶住一头,另一头顶入树干洞里,然后迅速地转动拱起的树枝,就像木匠师傅使用转柄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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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6——塔希提人的竹屋)


生起火来之后,塔希提人会捡几个板球一样大小的石头,放在点燃的树枝上;大约10分钟,树枝就烧光了,石头也变热了。他们早先就已经在树叶里包裹好了牛肉片、鱼、成熟或未成熟的香蕉和海芋头,把这些绿叶包放在两层滚烫的石头之间,然后在上层石头之上覆盖泥土,不让烟和蒸汽跑掉。在大约1小时零1刻钟之后,所有的食物都烧烤好了,非常香。现在把这些绿叶包放在香蕉叶上,用椰子果壳做杯子,饮用山泉,我们也就享受到了一顿美味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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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7——香蕉花)





澳大利亚黑人


一群数量众多的土著,叫做白考克图人,当我们在乔治王海峡居住的时候,恰好前来访问。这些人,就像居住在海峡边的人一样,受到大米和糖的刺激,总想开狂欢会(或叫大派对)。当天变黑之后,他们开始使用一个盒子,用以把他们自己染上白点或白线。所有都齐备之后,大篝火开始发出亮光,妇女小孩围成一圈。

白考克图和乔治王岛的人举行的是不同的派对,一般来说,他们经常会在开派对时互相唱答。

他们的舞多种多样,或者侧跳;或者像印第安人一样列队,跑入一个空场地。与此同时,他们还会用力地跺脚。他们有力的脚步,伴随着一种咆哮,伴随着棍棒敲击,不仅一起摇头,同时也一起伸手臂,扭身-子。对我们来说,这是最粗鲁的场景,也没有任何意义。但我看到一个黑女-人和孩子们却看得津津有味。也许这种舞最早的时候代表了一些行为,比如战争或取得胜利等。有种叫做食火鸟的舞,男人们像鸟的脖颈一样弯弯曲曲地伸出手来。另一种舞,男人模仿袋鼠吃树叶的样子,有时蜷起身-子,假装要向袋鼠投梭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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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8——奥大利亚人)


当两个部落混合在一起时,他们跳得连地面都抖动了起来。天空中回响着他们狂野的呼叫。每个人都高度亢奋,这群几乎luo露的人,在闪烁着的火光的照射之下,丑陋而和谐地移动着,形成了一个非常良好的节日狂欢景象,就像其他的低等野蛮人一样。但是,我想,火地岛的人没这样亢奋,也没这样放松。在跳舞过后,所有的人绕成一圈,吃煮好的大米和糖,所有的人都欢欢喜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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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9——袋鼠)

[1] 詹姆斯·库克,英国航海家,1728年12月27日生于约克郡,1779年2月14日被乔治亚岛人杀害。作为水星舰的船长,他在1759年帮助沃尔夫拿下魁北克,他的第一次南半球航行始于1768年,由政府雇用。他到达了塔希提,新西兰,考察了澳大利亚东海岸,而丹皮尔考察了西海岸。他于1771年回到英格兰,第二年他又成为“刚毅”号的船长,被遣送去寻找南极洲。在航行中,他发现了新喀里多尼亚,1775年回国。库克船长的第三次航行出于议会的奖金,议会将对能找到太平洋到大西洋的北通路的航海家予以奖励,库克1776年开始第三次之旅,并于1778年1月发现了乔治亚岛,然后考察了白令海峡。在归程中再次经过乔治亚岛。当地的夏威夷人很不友好,着陆时,一场争吵开始了,他们对库克和他的船员下手,伟大的船长因而遇害。库克船长的第二次旅行日记(达尔文先生提到的)在1777年发表于伦敦,他的最后一次航行日记,发表于1781年。

[2] 罗萨斯·胡安·曼努埃尔,1793年生于拉普拉塔。在平原由高卓人带大,之后变成了显耀人物,1829年被选举为这个地方的总督(阿根廷邦联)。当他在1833年指挥对印第安人的战斗时,达尔文先生在里奥·科罗拉多遇见了他。达尔文说:“罗萨斯将军私下通知我,希望一晤,这情形,我后来一直都很为之高兴。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在这个国家里有着最大的影响力,看起来他会享用这份尊荣和优越。”1835年,罗萨斯变成了独裁者,一个国家从未诅咒过的可怕的统治者。这个暴君让人恐惧同时也让人憎恨和吹捧。1852年,罗萨斯在战斗中被乌尔奎扎将军击败,从此之后过着流亡的生活,1877年3月死于英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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