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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入春以来,对于是否发兵进剿梁山泊的问题,大臣已在崇政殿上当着徽宗赵佶的面争论过数次。

近一段时间以来,在大宋疆土上此起彼伏地涌现出了一些不安定的因素。负责搜集运送花石纲的--奸-佞朱面力恃势强夺,刮民入骨,早已引起了东南数路地方的骚动。京东河北等地,因税赋沉重、民不堪负,亦致天怒人怨,群盗蜂起。而梁山泊义军有组织、有计划的军事袭扰,对官府的打击则更甚于昔。

这与卢俊义的加入山寨有着很大的关系。

卢俊义经营偌大的卢府多年,是个很有经济头脑的人,深知拥有雄厚的经济基础,乃是成就一切事业之本,自然也是扩大军事力量、维持武装割据的根本所在。因此卢俊义上山后,一方面积极利用过去的贸易关系为山寨开辟商业渠道,一方面向宋江建议,要经常组织以夺取粮饷为目的的小型快速的军事行动。他的这个建议很得军师吴用的赞同。于是数月来梁山泊便多次派出以林冲、关胜、花荣等智勇双全、能征善战的骁将为首的精干部队,出击济、兖、青、郓等远近州县。

出击部队均采用机动灵活的游击战术、奇袭战法,出其不意地突进城区后,就直奔已经侦察锁定的富宅大户。那些富宅大户里既有骄奢-yin-逸的贪官污吏,亦有勤恳发家的商贾良民。义军却是不耐烦区分其中的不同,也没制定出什么区别对待的政策,凡经锁定的大户,必被义军一掠而空。其家中人等,无论男女老幼、主仆尊卑,多数皆难免做了刀下之鬼。

义军掠得金银财宝、绫罗绸缎、粮草马匹及其他各色军需物资后,一般即迅速装车撤离。遇有官军追赶堵截,山寨自有人马阻击接应。接应部队也尽量避免与官军纠缠,争取曲折迂回地将其引开甩掉便算了事。当然若是看准了机会,在十分有把握的情况下,也会趁势狠狠地咬上一口,歼灭一股官军的小部队。有时义军则会制造一种全力攻城陷府的假象,将官军唬个屁滚尿流,义军却伺机安然脱身。

梁山泊周围的官军皆非朝廷禁军主力,其装备和人员的战斗力都有限。他们也深知梁山泊人马的厉害,一旦接近义军势力范围,便知难而退,不敢挥兵轻进其腹地作战。因之几个月下来,梁山泊的出击连连得手,山寨财源大进,声势大壮,总头领宋江的心情亦大悦。他认为那卢俊义确有经纬之才,没有白救其上山也。

那些州府县衙门里的大小官吏就日夜惶恐不安,如丧考妣,惧恨交加,如坐针毡。遭了劫的悲愤填膺,暂时没遭劫的也心惊肉跳。请求朝廷速速采取措施除暴安良的奏折,一时间如雪片般由各衙门纷纷驰送汴京。

徽宗赵佶起初并未拿草寇造反当回事,以为不过癣疥之疾也。及至告急的奏折接得多了,才渐渐重视起来。遂将此事当作一个专门问题,拿到朝堂上来让臣属们计议。

关于这个问题的解决,在朝臣中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

一班较为清廉的大臣,如宿元景、郑居中以及李纲等,认为当前各地出现的骚乱,皆是贪官污吏横行、税赋徭捐过重所致。乱民的目的,无非是希望朝廷能够削捐减税,薄赋轻徭,惩贪治污,整饬纲纪,使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而已。就连声势浩大的梁山泊贼伙,矛头所向亦只是贪官,而没有针对朝廷和皇上。这就说明他们的本意并不是真正要谋反,要夺取我大宋江山,而实是出于其生存状况之不得已也。

对于这样的一些乱民,如果采用强硬的镇压手段,会逼得他们不得不铁下心来与朝廷作对,那么叛乱之势将愈演愈烈,后患莫大焉。因之,现今朝廷宜采取怀柔政策,一方面出台一些养息民生的举措,同时严加肃贪。一方面派员去招抚各路起事者,首先是梁山泊贼伙。允诺其若改邪归正,则既往不咎,而确有才能者,仍可为朝廷任用。施其以恩德而晓其以大义。彼等多数并非生就的虎狼之辈,自会明白利害所在,归而顺之。如此做来,岂不是事半功倍、冰消雪融而天下定乎?

这种见解看似温和软弱,实则相当高明。施小惠而免大患,对统治者稳定社稷、巩固政权极为有利。民间的敌对力量一旦利诱化解之,短时期内再重新聚集起来就绝非易事。而臣服于朝廷的敌对力量,会被朝廷玩弄于股掌间,终将会被铲除掉。不战而屈人之兵,实为安邦驭民之上策也。可惜以赵佶昏庸的政治头脑,根本看不出其中的妙处。

以蔡京、童贯、高俅等为首的另一班大臣,则坚决主张对各地的乱民予以毫不手软的武装镇压。这首先是因为他们对那些乱民恨之入骨,而且知道那些乱民对他们也恨之入骨。蔡京之辈的所作所为他们自己心里清楚,陷害过多少人,逼死过多少人,他们自己心里有数。在梁山泊的义军里,就有着他们不少的仇人。只反贪官不反皇帝,这个宗旨明摆着就是针对着他们来的。他们对梁山泊义军的这个宗旨深恶痛绝,是可忍孰不可忍。倘那些叛乱者得到了朝廷的赦免,甚至还要与之同朝为官,对他们来说,那才真正是后患无穷。

另外,他们也没把起事的乱民放在眼里。即便是横行河朔、飙卷山东的梁山泊人马,在他们看来亦不过是乌合之众,与地方上的士兵弓手周旋一下尚可,根本不是朝廷禁军的对手。

那些逆种愈闹愈肆无忌惮,无法无天,是该好好地教训他们一下了。于是蔡京等奏道,臣等以为,对各地叛逆主抚者,实乃妇-人之心、迂腐之见也。那些乱民贼子从根本上说就是冥顽之徒,不懂礼仪,不习教化,只知道烧杀抢掠,胡作非为。对其行抚无异于向其示弱,结果是令其更加小觑朝廷威严,更加助长他们的猖獗气焰。且易使刁民以他们为榜样,动辄聚众闹事要挟朝廷。此风蔓延开去,法将不法,国将不国!所以招抚之策实为下下策,有百弊而无一利也。

当今之计,依臣等之见宜采取果断手段,奋天子之神威,挥朝廷之铁拳,对那些害群之马坚决地予以弹压之,剿灭之。应当让所有的心怀不轨者,看到叛逆者的可耻下场,从而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常言道,人善有人欺,马善有人骑。治国如驯马,对付桀骜不驯的野性烈马,必须施以铁腕制驭之。唯其如此,方可保社稷安定,海内升平,百姓乐业,而圣驾无忧矣。

主战派与主抚派反复争论了数次,各执己见,相持不下。赵佶听来觉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然终因主战一方的大臣更得赵佶的信任,赵佶在心里便不由自主地倾向了主战派。他垂问道,若欲行剿,当先向何处用兵?蔡京奏道,本着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原则,宜首先进剿梁山泊。梁山泊既灭,其他小股贼寇即会闻风丧胆,不战自溃。

赵佶又问,进剿梁山泊的取胜把握如何?童贯出班奏道,只要朝廷鼎力支持,调集禁军的精锐之师去进行围剿,必将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

赵佶见主战派说得底气十足,在心中忖道,这种胜券在握的仗为什么不去打?先灭掉山野蟊贼免去后顾之忧,不是更有利于全力以赴地去联金击辽吗?遂拍案而定,下旨即刻调集各路禁军组成围剿部队。围剿部队的帅印,就交给了主战派的中坚分子童贯。

童贯原本是个宦官,因为心机活络,极善谄媚之道,颇得赵佶欢心。崇宁三年,他被委以监军之职,与大将王厚率二十万大军西征河湟吐蕃。那次战役打得十分艰苦,宋军耗资损兵无数,但最终总算是彻底击败了吐蕃政权,开拓了湟、廓、西宁等州三千余里的疆域,堪称是战果赫赫、战功辉煌了。童贯倚仗自己觐见皇上的便利条件,不仅报喜不报忧,只向赵佶奏报出奇制胜的大捷而绝口不提损兵折将的惨败,而且巧舌如簧地将绝大多数战功都据为己有,大肆吹嘘渲染皆因有了他童某人的运筹帷幄,才有了大宋征师的决胜千里。后来童贯又奉旨征讨西夏,亦是如法炮制,贪功邀赏。

赵佶对军事一窍不通,焉能听得出童贯的奏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只是眼见得大军得胜而归,大宋扩张了版图是确凿无疑的。于是赵佶便认为童贯是一个军事奇才,堪为大用,竟以其阉宦身份正式封其为武康军节度使,加检校司空,知枢密院事,并开府仪同三司。其地位,大约就是相当于现今的国家武装部队总参谋长了。

却说童贯见赵佶将征剿梁山泊的帅印交付于己,知是皇上倚重之意,胸中踌躇满志,就雄心勃勃地意欲再建一番奇功,让满朝文武睁开狗眼好生看看他的能耐。

接旨回府后,童贯即着手筹划出征之事。

说起来这阉竖尚有几分自知之明,尽管在皇上面前他做出了一副满腹韬略、用兵如神的样子,私下却并不真正认为自己是孙武重生、诸葛再世。在西征吐蕃、西夏的战役中他吃的败仗并不少,那些战役之所以最终能够取胜,童贯在内心里承认,最根本的不在于他的军事指挥艺术多么高明出色,而主要是因为在双方的军事经济力量对比上,宋军占了绝对的优势。不过,他由此总结出了以强凌弱、以众击寡乃是克敌制胜之法宝这个非常简单的经验,也还算是个并非盲目自大之徒。

敢在赵佶驾前夸下海口,他心里是有一定的依据的。为准备联金击辽,日前他已将陕西及两河的主力部队做了调动,其中一部分精锐禁军现正集结于京师附近待命。目下与金国的协议尚未最后达成,攻辽战事暂缓,正好先使用这批部队去征剿梁山泊。这批部队皆是富有实战经验的正规野战军,加上原本就驻扎在京畿一带的禁军,总兵力估计应在梁山泊义军的十倍以上。那梁山泊反贼再英雄好汉,再三头六臂,能抵得上湟州不毛之地那牛头马面、茹毛饮血的羌族生蕃厉害吗?我童贯能挥兵平定西土异邦三千里,荡平区区八百里内地梁山泊又有何难哉!

童贯由此自忖,此番出征必胜无疑,因之精神饱满,信心十足,指挥调度起部队来井井有条,只用了十数日,各路的人马粮草便皆调集筹备就绪。童贯一声令下,征剿大军就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征途。与此同时,建康府方面的战船百艘,亦奉命由水路挺进山东。

早有梁山泊的细作在京城里得到消息,将朝廷调集重兵前往进剿的情报飞速传至山寨。宋江、卢俊义、吴用等得悉此讯,不敢轻视,立即紧急调整,加强了水陆各隘口的防卫力量,进行了打大仗、打硬仗、打恶仗的一系列准备和部署。

有关童贯进军的情报不断地传递过来,一次比一次的内容具体准确,也一次比一次令人感到形势严峻。为了更有效地抵御官军的进犯,更有把握地打赢这场反围剿战役,宋江在忠义堂召开了包括各营正副头领在内的大型军事会议,让众头领就作战方法进行充分讨论。

阮小七、李逵等一干草莽出身的头领,主张将山寨的人马化整为零,利用自身熟悉当地峦岭、谷涧、河湖、港汊的优势与官军周旋,伺机骚扰官军并打击其薄弱环节,使官军四面受敌,首尾难顾,最终将官军拖疲拖垮。

而以林冲、关胜、花荣、董平等一拨军官出身的头领认为,上述战术虽是山寨历次反围剿获胜的经验之谈,但对此次的情况却不太适用。此次官军的兵力和来势非常浩大,意在一举荡平梁山泊。即便我们化整为零,官军仍有足够的兵力围而歼之。届时陷入四面受敌、首尾难顾局面的,不是官军而是我军。况我山寨兵力一旦分散,老营必然空虚力薄,若被官军袭破,则山寨将失去立足根本,不得不转入流动作战状态,那就更利于官军各个击破了。估计此次童贯进剿,打的正是这个如意算盘。

所以,此次的破敌之策,宜反山寨的一贯战法而行之。非但不可分兵游击,反而应当集中兵力造成局部优势,坚决打上几个漂亮仗,歼灭官军的一部分有生力量,以挫动官军的锐气,令其不敢轻进。尔后,再择机奇袭童贯帅营,同时广散谣言,曰梁山人马已出兵直捣汴京。这样官军必军心动摇,不战自退,而山寨之围可解也。并且,若此次我梁山泊能以正面作战的方式,击退官军大规模的军事围剿,威名扬于海内,今后将无人敢再轻觑我辈,对山寨的发展利莫大焉。

此议一出,引起了众头领极大的兴趣。众人热烈讨论一番后,基本上对这个思路表示了认可。就连阮小七、李逵等人,也觉得大张旗鼓地宰杀官兵更为过瘾,不再坚持分散游击。

这时公孙胜出言道,林冲等头领提出先打几个胜仗挫敌锐气,无疑是很有必要的。但敌我军力对比毕竟悬殊,硬碰硬地列阵对敌,我们难操胜券。如何保证首战必胜,却要斟酌。

林冲道,公孙先生所虑极是,若要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唯有一策可图。公孙胜道,林头领所思,可是要设伏诱敌,关门打狗吗?林冲笑道,然也。只要令官军钻进我军的口袋,任他有多少人马,也听凭我们收拾。

众头领听得有理,皆点头称善。

宋江亦点头道,此计可扬长避短,不失为克敌良策也。关键是怎样才能让官军乖乖地钻进我军的口袋。

一直在认真倾听众人议论的燕青,此时挺身而起向宋江抱拳道,这个不难,小乙愿去乔装诱敌,管教童贯阉贼听从我们的摆布。

楚红一听,也随之起身道,楚红愿与小乙哥一同乔装诱敌。

李逵跳将起来嚷道,这等事岂能让你们女将去做,还是俺铁牛去的好。接着杜迁、时迁、白胜等头领亦纷纷起身,请求领受诱敌任务。

宋江道弟兄们且都坐下,派遣谁去诱敌,待我与卢头领、吴军师商议后再行定夺。诸位还是先将设伏方案议定为是。于是众头领便将具体作战方法及兵力部署又细致研究一番,确定了各营人马的职责,一个个便斗志昂扬地领命而去。

大厅里只剩下宋江、卢俊义、吴用三个。宋江看看二人道,方才二位言语甚少,是否另有高见?卢俊义道,众头领所议之战法我均赞同,而且我预计是能够打得赢的。所虑者,是纵然赢得几阵,却并不足以迫使官军撤兵。吴用捋须而言,吴某之虑与君同耳。若不能迫其撤兵,战事僵持下去,于我是十分不利的。

宋江沉吟着点点头,问道,那么依二位之见,迫其撤兵,计将安出?

卢俊义道,我倒思得一策,不知军师赞同否。吴用道,我亦思得一策。你我且各自写在掌上,看看同也不同。

卢俊义遂与吴用各自执笔在掌心里书写一字,同时伸展于宋江面前。两人掌心上现出的,却皆是一个“粮”字。

宋江拊掌大笑道,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此计甚合我意。

嗣后三人对作战方案中的若干具体问题逐一进行了商榷。最后谈到诱敌的人选,经过反复衡量,决定还是委派独立行动和随机应变能力皆很强的燕青与楚红去承担这项重要任务。

燕青领受了诱敌重任,心情既亢奋又不安。他自忖自从上山以来,尚未为山寨建立尺寸之功,此番深入虎-穴-诱敌投网,正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不由得他不情绪振奋,跃跃欲试。

而他所不安者,主要是因为楚红。

燕青知道,一旦孤身深入敌营,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他不想让楚红去冒这个险。当卢俊义告诉他,决定命他与楚红同去执行诱敌任务时,他就提出,是否可让他单独去,或者另换一个男人同去。

卢俊义解释道,让你与楚红同去,是经过了反复斟酌的。去两个人,彼此可以有个照应,在敌营里的处境相对安全些。但两个都是男人,则不如一男一女更容易取得官军的信任。在女营之中,能与你燕小乙配合默契的,自然是非楚红莫属了。至于危险,肯定是存在的。不只是对楚红,对你燕青也同样存在。这便要靠你们的大智大勇来对付了。以楚红上山前只身刺杀潘世成,以及上山后单骑千里寻解药的传奇般的经历来看,她的机智勇敢不在你燕小乙之下,是可以成为你的得力帮手,或者说是最好的帮手的。只要你们准备得充分,行事镇定,不露破绽,利用官军骄横轻敌的心理,完成此项任务应该有较大的把握。

言至此处,卢俊义稍稍放低声音,语重心长地道,小乙,若说放心,你们两个谁去我都不放心。但在这山寨之中,向来以功勋论英雄。你们两个此番若建下奇功,将来在群雄中的地位,便会另有不同的了。

燕青领悟了卢俊义栽培自己和楚红的一片苦心,点头道,小乙明白主公的意思,我一定将行动细节谋划周密,力求万无一失。

次日,燕青将打入敌营的方式和诱敌的说辞考虑了一整天,觉得比较成熟了,晚饭后便欲去找楚红商谈。

正待出门,亲随报说楚头领来了。燕青忙出去将楚红迎进房中。时已入夏,楚红走了一脸的细汗。燕青递了蒲扇给她,吩咐切瓜、沏茶款待。

待亲随退下,楚红打趣道,瞧你小乙哥一本正经的样子,现在还拿我当外人吗?燕青笑道,你总是女兵营的一个副头领嘛,应当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遂与楚红临桌而坐,正色问起楚红的诱敌设想。

楚红道,我想,你我就扮作夫妻好了。反正,反正你我也是扮过夫妻的。这句话,楚红原是要说反正你我也是要成为夫妻的了。话到嘴边终有些-羞-涩,便变了个说法。燕青并没注意这些,他郑重其事地摇头道,扮夫妻不好。我的意思,我扮作你爹便了。

楚红以为燕青与她逗趣,一仄头半娇半嗔地道,人家来与你商量正事,你倒拿人家开心。燕青道,你看你看,你又想错了是不?这个时候我有心思开玩笑吗?我是琢磨,似我这样一个精壮汉子到敌营去,官军一定戒备得紧。不如扮作一个老翁,更易令其信任。

楚红想了想道,你说得有道理。但你这二十几岁的模样,怎的就能变成老翁呢?燕青道,这也不难,公孙胜先生的改容术天下无双,让他在我脸上略做手脚,任谁也看不出破绽。楚红道,那太好了,让他也帮我变变模样。我正担心敌营里万一有人认得我的面容,不好搪塞-呢。燕青道,那是自然,此事宋卢二寨主与吴军师均已考虑周详,否则岂能派你出去。

楚红道,那么我就扮作你的老伴如何?燕青道,两个老东西去报信,却又显得过分。楚红只好道,也罢也罢,为了哄骗童贯那阉贼,权且让你占我一回便宜。燕青大笑道,这便是了,大局为重嘛。

下面两个人就如何编造身份,如何向官军下说辞等问题探讨一番,相互启发补充,直至编排得像煞有介事,滴水不漏。不知不觉过去了将近两个时辰。看看夜色渐深,楚红遵着营里的规矩,恋恋不舍地起身告辞。

燕青将楚红送出营门,亦有些不舍之意,便信步陪着楚红向前走去。

月明星稀,微风徐来,虫鸣遍地。夏日的山野之夜,别有一番温馨醉人的韵致。

燕青陪楚红行走在山道上,感受着夏夜的清香爽快,身心里不觉间充溢了一种莫名的甜蜜和冲动。楚红也觉得有许多话想说。每当与燕青独处,她都有这种感觉。但真要开口时,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了。她希望燕青能先找个话题说说,偏偏燕青也无话。

就这么静静地走了好一段路,楚红被沉默压抑得实在受不了,不知怎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小乙哥,你还在惦着她吗?

燕青一愣,问道,你说谁?

楚红顿感自己唐突,但话已出口,也收不回去了,只得答道,那汴京城里的李师师。

燕青不由得停下脚步问道,此话从何说起?你是如何知道的?楚红道,你服了解药在梦呓里直呼师师,多少人听不到?连宋总头领、吴军师都是知道了的。燕青顿足道,哎呀,这可怎生是好,传将出去,燕青却无地自容也。

楚红见他焦急的样子,扑哧笑道,小乙哥莫急,我说着玩呢。其实只有服侍你的那几个亲随知道,报告了宋卢二寨主。二位寨主已吩咐他们不得乱说。燕青听了,方松了一口气道,这便罢了。其实我与那李师师之间并无甚事,不过萍水之交而已,莫让人捕风捉影地编弄出许多故事,倒添麻烦。

楚红口气酸酸地道,萍水之交你便如此痴迷?你还没回答我问你的话,如今你还在惦着她吗?燕青吁了一口气道,惦着什么,不想了。那不过是一场梦,她不是可以属于我燕青的人。楚红忽闪着眼睛问道,若是她可以属于你呢?拿我与她相比,你是不是还是觉得她比我好?

燕青看着楚红那副烂漫而认真的样子,觉得的确是非常可爱,于是很诚恳地道,你何苦这么想。你与她不是一种人,不好类比的。你自有你的长处,有那李师师所不及的地方。楚红噘着嘴道,小乙哥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说那李师师也自有动人处,有我所不及的地方?你倒是说说,我哪个地方不如她了?

燕青不禁笑道,你这丫头怎的便没完没了了?我也没说你不如她嘛。还没成亲就这般吃醋,若成了亲那还了得?楚红越发撒娇道,我就是要吃醋,我就容不得你说别人比我好。实话实说吧小乙哥,你在客店里救我的那一夜,我便将这颗心系在了你身上。你如何便像根木头似的觉不出来呢!

燕青听得感动,连连说道,我觉得出来,我觉得出来。楚红道,你觉出什么来了?你须摸一摸我这颗心,才会真正知道的。说着,便拉着燕青的一只手,放到了自己怦怦跳动的胸口上。

燕青这时哪里还把持得住,全身热浪一涌,张臂将楚红拥在怀中。楚红早是冲动难抑,顺势便紧紧地-搂-住了燕青。

夏日穿得单薄,楚红那坚\_挺饱满的乳房和平滑温柔的小-腹紧挤在燕青的怀抱里,瞬时间便激荡得燕青男性的欲望膨胀起来。楚红明显地感觉到了燕青的冲动,她不由自主地使劲贴紧燕青,对燕青耳语道,小乙哥等不得了吗?若是等不得,楚红愿意现在便将身-子给了小乙哥。

燕青听了这话,双\_臂更加用力,把楚红-搂-得死紧。

但他毕竟理智清醒,不敢在此时放纵。在那销-魂的拥抱中沉浸了一会儿,燕青勉力抑-制住身\_体的冲动,轻轻地松开手臂道,大战在即,你我不可造次。待击退官军后,我们再共度良宵,亦未为迟也。楚红是明白人,将脸偎在燕青胸前,温顺地道,小乙哥说得是,待杀败童贯竖贼,我们再共庆大喜。

两个人又紧紧地相拥了一次,便各自带着对方的汗渍体温,带着无穷的回味,分头返回了营房。

这是燕青与楚红最亲密的一次身\_体接触。也是仅有的一次。如果他们知道事情后来的发展和结果,在这个充满激\_情的夏夜,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把自己的身\_体交给对方。

可惜他们没有预知命运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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