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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木柄小刀

献给米尔克·科瓦奇[1]

我要说的这个故事充满悬疑、令人困惑,很不幸(或许有人庆幸)的是它是真的。它是由正直可靠的目击者亲手记录下来的。不过说真的,按作者的理想,它应该以罗马尼亚语、匈牙利语、乌克兰语或意第绪语撰述,或者将这些语言混合在一起会更好。如此一来,叙事者就可以因为机缘巧合,或在不知不觉中,有意识地冒出一句俄语,像“小牛肉”(telyatina)这个词一样柔软,或者像“小刀”(kinjal)这个词一样锐利。如果叙事者能回到过去那可怕的巴别塔时期,汉娜·克日齐塞-斯卡谦卑的恳求与令人难受的哀告,就会同时以罗马尼亚语、波兰语和乌克兰语回荡(仿佛她的死只是某个致命的重大误会导致的结果),尔后,在临终喉鸣直至安宁往生之前,她的语无伦次会变成为死亡做的祷告,以希伯来语说出,生与死的语言。

积极进取的主角

米克夏(咱们暂且如此称呼他)十秒钟就能缝好一颗扣子。假设划一根火柴夹在指缝间,从火柴点燃到烧着手指的短短时间内,米克夏就可以缝好军官制服上的一颗扣子。雷布·门达尔看着学徒米克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调整一下眼镜,又拿出一根火柴,用意第绪语说:“嘿,再来一次吧!米克夏。”雷布面带微笑,看着米克夏再次穿线,之后突然将火柴扔出窗外,还朝手指头吐了口唾沫。不过米克夏已经缝好了安东尼先生的制服纽扣,得意扬扬地说:“雷布,一根火柴足以烧掉整片普洛耶什蒂油田呐!”遥想将来大火照亮的画面,雷布两根手指还没干,就迅速扯住制服上的钮扣,像扯鸡头似的扭下来。他说:“米克夏,你要是没有这种蠢想法,肯定能成为出色的裁缝。你可知道,普洛耶什蒂油田估计有好几百万吨原油呢!”“那么火势就会很壮观了,雷布。”米克夏神秘兮兮地说。

智胜雷布

米克夏没有成为出色的裁缝,在雷布的店里又缝了两年扣子,听了一堆犹太法典的道理,就在一声咒骂下遭到辞退,被迫离开。就在著名的1925年春的某一天,雷布抱怨饲养的交趾鸡有一只不见了。米克夏说:“雷布,你应该在犹太人里找小偷。”雷布知道这是在-羞-辱他,有一段时间不再提起他的交趾鸡;米克夏也闭上了嘴,等待雷布克服自己的自尊。老人家的内心在斗争,在他那《塔木德》的高傲圣坛前面,每天都会有一只母鸡被牺牲。雷布手持棍子,彻夜守在鸡舍里,不时发出像狗一样的吠叫,好吓跑臭鼬。破晓时分,他睡着了,但鸡舍里另一只母鸡消失不见了。“就让那伟大正义的神惩罚我吧!因为他说万物众生都同样值得他的照顾与怜悯。”到了第九天,雷布说,“难不成一只抢劫穷人、臭气熏天的臭鼬能和一只至少值五枚金币的交趾鸡相提并论?”“不,雷布,”米克夏说,“臭鼬鼠和一只价值至少五枚金币的交趾鸡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他的话就说到这儿。他在等待臭鼬尽其所能地摧毁一切,好向雷布证明,除非能以世俗之道在人间实现正义,否则那套犹太法典的废话,说什么上帝创造的万物一律平等,根本一文不值。到了第十一天,徒劳无功的守候让雷布精疲力尽,他的眼睛又红又肿,顶着满头鸡毛站在米克夏面前,捶打着自己的胸膛说:“米克夏先生,帮帮我吧!”米克夏回道:“好,雷布。把你的长袍刷干净,清理头上那些鸡毛。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陷阱

米克夏设的陷阱,是仿照很久以前祖父在布科维纳使用的——朦胧的、令人怀念的记忆。除此之外,它不过是个简单的山毛榉硬木盒,盖子从里面打不开,只能从外面开。米克夏放的诱饵(他非常确定)是已经孵有小交趾鸡的蛋,仿佛躺在棺材里等待腐烂。早上,米克夏一踏进后院,就知道猎物掉进陷阱了,那臭气在门口就能闻到。但是雷布却不见踪影,长时间的守候把他累坏了,干脆认命倒头就睡。米克夏伸出庄稼汉厚实的手掌,轻拍雷布犹存的一只吓呆了的母鸡,放它到后院去。他拉起用钩钉钩住的盖子,转眼间,那动物--湿--濡的嘴巴就从缝隙中冒出来,他立刻用拳头使劲地往盖子敲下去。米克夏技巧纯熟地拿起生锈的电线,穿过臭鼬的两个鼻孔,捆住它爪子,把它吊在门柱上。真是臭得可以。米克夏在臭鼬的颈部划上一道细长的切口,像条深红色的项链,然后在脚掌也划了两道。沿着颈部剥下兽皮时,他又弄出两道像纽扣一样的伤口。不知是被猎物骇人的尖叫声还是被噩梦惊醒,雷布突然现身。他抓起布满皱褶的长袍下摆捏住鼻子,充满血丝的双眼震惊不已,直盯着被绕了电线挂在门柱上的血淋淋的家伙。米克夏在草地上拭去刀上的血,站起来说:“雷布,我替你把臭鼬解决了,一劳永逸。”雷布总算开了口,声音嘶哑可怕,像先知一样说道:“洗去你双手和脸上的血,准备接受天谴吧,米克夏先生!”

后果

米克夏很快就体会到雷布那句诅咒背后的意义,因为整个安东诺夫卡的裁缝师傅都只聘请雷布推荐的学徒人选,可是一提到米克夏的名字,这犹太人就会用意第绪语或希伯来语大声斥骂,又是捶胸又是扯头发,仿佛提到的是恶灵[2]一般。不只是裁缝师傅,就连最窝囊的裁缝工雷布·约瑟夫也不敢留他,用了米克夏两天,一听说雷布·门达尔的诅咒就辞退了他。作为回报,米克夏郑重发誓,总有一天会回来报复犹太法典的信徒们加诸在他身上的伤害。

埃密克

同年,米克夏认识了一位自称是法学院学生的埃密克。埃密克先前在狄格耶夫公司当仓库领班,但是已经被炒鱿鱼了,据他说是因为进行非法活动。米克夏和埃密克同仇敌忾,给拜加利安伯爵组织的近郊狩猎帮忙,借以维生。安东诺夫卡的无业游民都在那里,充当猎犬的代替品。他们坐在浓密的榆树树荫下,聆听远处的狩猎号角声和猎犬焦躁的吠叫,埃密克向米克夏谈到没有猎犬、没有贵族、没有狩猎号角声的未来。胜利的哨音响起的时候,米克夏几乎来不及赶到野猪受伤流血的地方。在那里,伴随着猎犬可憎的嗥叫,贵族们用必须一饮而尽的银边弯角杯互相干杯。在安东诺夫卡郊区某间地下室举行的秘密会议上,同一位埃密克(他在两个月后又回到狄格耶夫公司的仓库工作)接纳米克夏加入他的组织。与此同时,埃密克要求米克夏再去找工作,免得他的革命热情冷却下来。

米克夏的好运降临了。8月某个下午,米克夏躺在毗邻安东诺夫卡驿路的沟渠旁,正巧遇见巴特斯库先生的马车经过。巴特斯库问道:“听说你活逮臭鼬,把它的皮像手套一样翻过来,是真的吗?”米克夏回答:“是真的,不过不关您的事,巴特斯库先生。”“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替我工作了。”对于米克夏的傲慢,巴特斯库先生一点儿也不生气,对米克夏嚷道,“但你应该知道,我养的是阿斯特拉罕羊。”“能活逮臭鼬的人都知道如何不伤指头就剥下阿斯特拉罕羊的皮。”米克夏自信满满地大声回道。

任务

9月底,米克夏骑着单车从安东诺夫卡毛皮商人巴特斯库先生的庄园回家。森林上方浮着一片红云,那是秋风的预告。埃密克骑着闪亮的单车加入他的行列,好一阵子两人就这样并排骑着车,不发一语。埃密克和米克夏约定了隔天晚上的会面,就倏地转进一条小巷子。米克夏在约定的时间抵达,打了暗号以后,埃密克开了门,却没开灯。“我长话短说,”埃密克说,“我和每个成员约在不同的时间地点碰面,只有一个地方来了警察。”他顿了顿,终于说:“在拜加利安的磨坊。”米克夏沉默不语,等着听他说出叛徒的名字。但埃密克却道:“别问我打算到拜加利安的磨坊和谁见面。”米克夏简洁扼要地说:“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

埃密克当晚并没说出叛徒的名字。他不告诉米克夏,似乎是因为不想让那可耻的名字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埃密克只告诉米克夏他信任米克夏的忠诚和仇恨。他说:“你会看到叛徒的脸。但是别被外表欺骗了,叛徒的脸有可能看起来正义凛然。”

米克夏彻夜未眠。他试着让每个同志戴上叛徒的面具,但是没有一个完全符合。翌日,他整天都穿着橡胶围裙宰杀巴特斯库先生庄园里的羊,再剥下它们的皮,弄得双肘都是血。傍晚时分,他到水槽边清洗完毕,就换上黑色西装,在帽檐处塞-进一朵红色康乃馨,骑着单车来到森林外缘。他步行前往磨坊,穿过秋意盎然的森林,踩着浓密的落叶,遮掩他毅然决然的脚步声。

叛徒的脸

汉娜·克日齐塞-斯卡靠在水车流道旁锈蚀的栏杆上,凝视水道中泥泞的漩涡,等待他的到来。一旁是拜加利安废弃的破磨坊,她看着枯叶从水上漂过,心里或许正想着四季忧郁地流逝。汉娜的脸上有雀斑(在入秋的薄暮时分几乎看不见),但那不一定是该隐的记号——或许是种族与诅咒的记号,却不是背叛的记号。汉娜为了避开警察追捕,大约在一个月前逃离波兰,来到安东诺夫卡。抵达边境之前,她在冰冷的铁道水槽里待了五个小时,以布罗涅夫斯基的诗为自己打气。同志们调查了汉娜过去的经历,记录(除了中产阶级的背景有点儿小瑕疵之外)无可挑剔,便给了她假证件。汉娜曾在蒙卡契夫教过德语,带着很浓的意第绪语口音。她负责穆卡切沃与安东诺夫卡支部之间的联系,喜欢阅读克拉拉·蔡特金和保罗·拉法格的文章。

执行任务

米克夏仿效埃密克,不发一语。说真的,他比埃密克更有权利这么做,因为他已经看到叛徒的脸。当时他是否想过,在汉娜那张布满沙砾似的雀斑的脸上,紧紧附着的这张叛徒的面具宛若黄金打造的死亡面具?我们采用的文件用相当可怕的语言记录了事实,“灵魂”一词在其中具有了亵渎的意味。尽管如此,可以肯定的是,米克夏作为正义的执行者,不发一语,用短短的手指掐住女孩的脖子,狠狠使劲,直到汉娜的身-躯软弱无力。这位任务执行者停了一会儿。按照犯罪原则,应该把尸体处理掉。他朝女孩弯下腰,左顾右盼(四下只有树影幢幢),然后抓住她的脚拖向河边。从他将尸体推进河中的那一刻之后发生的事,就像古老的传说:正义必胜,死神将千方百计避免小孩和妇女的牺牲。米克夏看着溺水的女孩落进漩涡中心,听到她狂乱的呼喊。那不是潜藏在杀人凶手不安良心里的幻觉或鬼魅!那是汉娜,她正惊慌失措地在冰水中奋力游动,还挣脱-了腰际缝着两朵红百合的厚羊皮外套。杀人凶手(此时应该还不能这么说)震惊地看着女孩游向彼岸,看着羊皮外套被湍急的河水带走。米克夏只迟疑了几秒钟,便往下游跑去,穿过铺着铁轨的栈桥到达对岸。此时传来蒸汽引擎的呼啸声,铁轨隆隆作响,远处有火车正在驶来。女孩躺在岸边的泥潭里,附近都是突出的柳树梗。她奋力喘气,想要挺起身来,却已无路可逃。米克夏将那把红木柄的布科维纳短刀刺进女孩的胸口,他满身是汗、呼吸急促,在稀泥、血水和尖叫声中,那些颤-抖的、低沉的、哽咽的音节难以成言。米克夏此刻刺得很快,自以为是的恨意强加于身,手臂更用劲了。在火车车轮的咔嗒声、铁桥沉闷的隆隆声里,在女孩的喉咙发出临终的喉鸣之前,她说起了罗马尼亚语、波兰语、乌克兰语和意第绪语,仿佛她的死只是因为巴比伦的语言困惑而产生的某个致命的重大误会导致的结果。

曾经看到死人爬起来的人,不会再受幻觉欺骗。米克夏取出尸体的内脏以免浮出-水面,然后将尸体推入水中。

不明尸体

一星期后,尸体在距离案发现场700英里远的下游被人发现。捷克警方在《警察公报》上刊登启事,描述溺河的女-子牙齿完好,红棕色头发,年龄在18到20岁之间,但是没有引起任何反响。尽管邻近的三个国家的警方都努力想解开这个谜团,被害者的身份仍然不能确定。正是相互猜忌、搞谍报战的动荡时代,这种案子会引起多方关注,自然不难理解。报纸也报道了溺河女-子的新闻,但相比之下,《警察公报》对于死者的致命伤有更为细致的描述。它列举了遍布胸部、颈部与背部的共27处伤口,而且“凶器是尖锐的物体,极有可能是小刀”。一篇报道还指出尸体腹部的器官被取出,可据此推断犯人可能“熟知解剖学”。除了这些疑点,现场还有性侵犯迹象。经过六个月徒劳无功的调查后,该案被归为悬案。

神秘的联系

时近1934年11月底,安东诺夫卡警方逮捕了一个叫埃密克的人,他涉嫌纵火烧毁狄格耶夫公司的仓库。这件事引爆一连串匪夷所思的神秘联系。大火燃烧之际,埃密克跑到邻镇的酒馆避难,但是他的单车在秋天厚实的泥巴地上留下了清楚的痕迹,就像阿里阿德涅的线一样,引来了警察。吓坏了的埃密克被警方带走。接下来是不可思议、出人意料的招供:埃密克告诉警方在叶莫夫斯卡街五号地下室举行秘密政党聚会的事;他还表达了对无政府主义者的同情,动机既充满矛盾又令人不解,所以警方并不采信。经过了几天的隔离监禁之后,埃密克被审问得精神崩溃,提到了谋杀女孩的案件。这成为他的罪行最关键的证据。因为支部成员有明确的理由怀疑他们之中有告密者,所以他必须牺牲一名成员。基于许多理由,最适合被指控为叛徒的人,就是最近才加入组织的汉娜·克日齐塞-斯卡。然后他详细描述了女孩的样貌,被处死的方式,也说出了凶手的名字。[3]

招供

当捷克斯洛伐克与苏联签下互助条约之后,向来敏感的国界问题就暂时搁置一旁,两国警方广开相互合作的大门。捷克警方交出许多已证实为德国间谍的苏台德[4]德国人的名单,苏联的回报则是提供几名对苏联情报局而言无关紧要的前捷克公民的信息,还有一些无法以意识形态为由却逃往苏联的人。在后者的名单中,有一位米克萨特·安特斯库,也就是米克夏。捷克警方认为他是杀人凶手(从被害女-子、米克夏的失踪与埃密克的口供中,不难联想出三者之间的关系),要求将他交出来。直到此刻,苏联情报局才注意到这名曾在赤色自由国家农场工作的公民米克夏,在那里他是个出色的屠宰场工人。他于1936年11月被捕。经过九个月的隔离监禁和恐怖的严刑拷打,米克夏的牙几乎全被打断,锁骨也碎了,他终于要求见质询官。他们给了他一把椅子、一张纸和一支铅笔,告诉他:“写下来,不准再提要求!”米克夏白纸黑字招供了一切,坦承在两年多以前,基于对党的责任,杀死叛徒汉娜,但他坚决否认强暴。当他用庄稼汉粗糙的手写下招供书时,悬挂在质询官狭小的办公室墙上那幅“务信之”的肖像仿佛注视着他。米克夏抬头望着肖像,望着那位智慧老人和蔼可亲、慈祥微笑的脸,像极了自己的祖父;他恳切地仰视,充满敬意。历经数月的挨饿、殴打与折磨之后,这是米克夏人生中光明的一刻,在这温暖、惬意的办公室里,俄式老火炉噼啪作响,好像很久以前米克夏在布科维纳的家,这片宁静远离了沉重的殴打声与囚犯的尖叫声,肖像上对他微笑的人宛若父亲。米克夏突然感到一股狂热的信念,写下了认罪书:他是盖世太保的密探,曾对苏联政府进行破坏行动。与此同时,他招供了这巨大阴谋的12名同伙,他们是:技师I. V. 托布可夫、卡梅洛夫某化学工厂的运营主管I. K. 葛曼、某国营农场的调查员兼党委书记A. K. 柏里奇、地方法官M. V. 科瑞林、克拉斯诺亚集体农场场长F. M. 欧契夫斯基、历史老师S. I. 索洛夫叶娃、E. V. 柯瓦皮洛瓦教授、M. M. 涅哈夫金牧师、物理学家D. M. 杜加特金、排字工人J. K. 马雷斯库、裁缝大师E. M. 雷布,以及裁缝M. L. 约瑟夫。

每个人都被判刑20年。1938年5月18日清晨,伴随着牵引机运转的噪音,被控谋叛的组织者和领导人A. K. 柏里奇,以及另一起谋叛案件的29名成员,都在布提雷克监狱的广场上被枪决身亡。

1941年的除夕夜,米克萨特·安特斯库因罹患蜀黍红斑,于艾兹维斯特可夫的囚犯劳改营病逝。

[1] 米尔克·科瓦奇(Mirko Kovač, 1938~ ):黑山、克罗地亚、塞-尔维亚地区作家。曾居住于贝尔格莱德,在米洛什维奇当权后,迁至罗维尼生活。——编者注

(本书中标*的注释为作者原注,其余均为编者注)

[2] 恶灵(dybbuk):犹太民间传说里一种会附在活人身上的鬼魂。

[3] 埃密克将他的秘密带进了棺材。招供后第二夜,他就在牢房上吊自杀,但现场并不寻常,因此可以合理地怀疑是遭人谋杀。部分调查员认为埃密克是德国间谍,已精神崩溃;其他人则认为他只是个警察的线人,因为被警方视为危险证人而遭到铲除。高尔提出的假设是埃密克迷恋上这个美丽的波兰女孩,对方却不肯就范,这一点也应加入考虑。

[4] 苏台德:“一战”结束时作为特区并入捷克斯洛伐克,居民以德国人为主,后成为德国和捷克斯洛伐克争端的主要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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