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神秘死亡

迷药的药效在一个多小时后失效了，韩敏的意识逐渐清醒。她完全记不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看到的一幕，令她惊恐万分她躺在小旅馆的床-上，身上只穿着内\_衣，腿边趴着一个几乎全身赤luo的中年男人。

更可怕的是，这个男人双眼圆睁，脸部肌肉僵硬，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韩敏恐惧地捂住嘴，并下意识地把一旁的被子拉扯过来遮挡住身\_体。她浑身瑟瑟发抖，无法理解这是何种状况。竭力思索，能想起的最近的事，便是在火车站的候车大厅内，一个中年大叔给她买了一盒方便面……

对了，她端视床-上这具尸体的脸，想起来了这就是那个“好心的中年大叔”。

虽然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眼前这种暧昧而危险的状况，任何女-人都能猜到几分。她唯一不明白的是，这个打算迷--奸-她的男人，怎么会死了呢？

尸体上没有任何外伤。也许是过于激动，诱发了高血压或心肌梗死？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现在该怎么办？

韩敏迅速地穿上衣服，从床-上下来。她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的思考，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选择只有两个：

第一，报警，向警察说明情况。

第二，悄悄地离开这家旅馆。

韩敏思维清晰，她眉头紧蹙，发现这两个选择，都有对自己不利的成分。

如

果选择报警的话，她该怎样证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呢？警察来到现场看到的，只会是一个中年男人死在了这张床-上，而她，倒成为了犯罪嫌疑人。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该如何向警察说明？

况且她是一个外地人，没有身份证和任何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样的人都十分可疑。警察凭什么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呢？

还有一个问题，报警的话，警察势必会问她是从什么地方来到关山市的。她不可能说谎。然后，警察就会打电话给里县的同事，从而得知，之前便有两起命案，与她有关。而她在来到关山市的第一天，就又发生了一起命案。别说是警察了，就连她本人都觉得自己可疑。

不行，不能报警。警察一旦意识到我是一个危险人物，是不会轻易把我放走的。她思忖着。但是，如果选择悄悄离开这家旅馆，也有很大的风险。

关键就在于她不知道这一两个小时内，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有哪些人见过她，知道她跟这个男人一起来到了这家旅馆。如果她就这样溜走，而目击者把她的衣着、样貌特征告诉警察，被警察抓住，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但是韩敏分析，这个男人既然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把自己弄到旅馆打算实施迷--奸-，自然也不会大张旗鼓、明目张胆吧？想来他应该是极度小心谨慎，尽

量避免让人看到行踪才是。

就在她思前想后，还没拿定主意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韩敏倏然紧张起来，惊惶地扭过头，望向屋门。

是旅馆的服务员：“你好，你们订的两个小时的钟点房，已经到时间了，还要加钟吗？”

韩敏不敢出声，心脏怦怦乱跳。她注意到了“你们”这个词，可见旅馆服务员非常清楚，这个房间里起码有两个人。

服务员见没人回答，加大了音量：“里面有人吗？你们的钟点房到时间了。”

见还是无人应答，女服务员提示道：“我要进来了。”

韩敏全身的毛孔都竖立起来了，她不敢再不开腔。在服务员用钥匙打开门之前，她说道：“等一下，别进来。”

门外的服务员停止开门，说道：“你们的时间到了。”

韩敏说：“再加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付钱。”

门外沉寂了几秒：“好吧。”

听见脚步声离开的声音，韩敏松了一口气。她不敢在这里多待下去了，必须尽快做出抉择。

如果报警的话，十有八九会被警察扣留甚至拘禁。悄悄溜走，尚且有彻底摆脱的机会。权衡之后，韩敏打算冒险一试。但她非常聪明，知道不能就这样离开，必须想办法伪造现场，不然尸体就这样摆在床-上，实在是太像谋杀了。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具重达一百五十斤以上的尸体拖到了卫生间。这个男人本来就全身赤luo

，只有腰间裹着浴巾。被人发现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应该是他在洗完澡后突发疾病而亡吧。

韩敏浑身是汗，她打开龙头洗了一个冷水脸。然后，她注意到了中年男人脱下来的，放在卫生间盥洗台上的衣物。

韩敏翻找这个男人的裤兜，从里面搜出了三百多块钱和一部手机。她需要这些钱，但她不想造成这个男人遭到了洗劫的感觉，只拿了两百元，把剩下的钱和手机塞-了回去。

之后的难点，便是如何离开这家旅馆了。就这样走出去吗？在走廊和前台，都有可能被人看见自己的样貌。但是房间里，没有任何能遮挡面容的东西。

韩敏想到了一个办法。她将门打开一点，观察走廊上有没有人路过。等到没人的时候，她迅速走出房间，将门带拢。

然后，她低着头，用手捂住嘴，如果遇到有人迎面走来，她就轻声咳嗽，假装成患病的样子，主要目的是挡住半边脸。

通过走廊之后，她站在二楼到一楼的楼梯间，从这里恰好可以看到前台的状况。旅馆的前台现在只有服务员，她等候了一会儿，看见几个提着行李的人走进旅馆，到前台办理入住。

机会来了。她趁服务员不注意的时候，捂着脸下楼，悄然走出了旅馆。出门的时候，她的心脏怦怦狂跳，生怕服务员认出了她，或者把她叫住。

幸运的是，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她顺利地走出了旅馆

。然后，她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这条巷子，来到熙来攘往的大街上。

正好有一辆公交车开了过来，在站台前停下。韩敏根本不管这是哪一路公交车、开往何处，就跳上了车。她要做的是尽快离开这里。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卫生间里的尸体，会在最多半个小时内被发现。然后这家小旅馆就会炸开锅，警察赶至展开调查。

虽然离开的时候，她相信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她无法保证进入这家旅馆的时候，有没有给人留下印象。她现在要做的，是赶快改变自己的衣着和外貌特征。

公交车开了两站路后，韩敏下了车。这条街叫什么名字、这是哪里，都不重要。反正整个城市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她之所以下车，是因为她看到了街道两旁的几家服装店。

韩敏走进一家看起来最不起眼，也可能是最低档的服装店。她根本没心思精挑细选，目的只是找到一套跟自己身上颜色和款式差别最大的衣服。很快她发现了一条黑色连衣裙，价格是160元，很好，在她能支付的范畴。

女店员找出一条尺码适合的给她试穿。韩敏换上连衣裙后，在穿衣镜前照了一下，很合身，跟之前的白色T恤、牛仔短裤差别也比较大。她对女店员说：“这条裙子我买了，穿走。麻烦你把换下来的衣服帮我装起来吧。”

女店员说了声“好的”，用一个纸袋把韩敏

换下来的T恤和短裤装好。韩敏付了钱，走出这家店。

拐过街口，她走到一条僻静的小巷。观察周围没人经过的时候，她把T恤丢进了街边的垃圾箱。然后，她继续往前走，把短裤和纸袋扔进了另一条街的垃圾箱内。

光换装是不够的。韩敏走进一条小街的发廊，对理发师说：“我想换一个发型，帮我剪个清爽的短发吧。”

理发师说：“你的脸型很适合时尚、帅气一点儿的短碎发，要不要尝试一下？”

韩敏说：“可以。”

半个小时后，她变成了干净利落的短碎发造型，相较之前的齐肩刘海发型，减少了一些女性的温婉，多了几分英气。漂亮与否倒是其次，关键是，改换发型和衣着之后，她跟之前相比，真是判若两人。她相信，现在就算回到那家旅馆，服务员也未必能把她认出来。这就足够了。

韩敏付了三十元理发的钱，走出发廊。加上坐公交车用掉的两元钱，她身上只剩八元钱了。

韩敏叹了口气，她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如果没法找到一份工作，她又将面临露宿街头的命运。特别是，她现在连火车站都没法去了。

刚才在发廊，她看了墙上的挂钟，现在是下午四点。再过两个小时左右，天色就会暗下来，进入晚上了。短短的两个小时，能找到一份工作吗？简直是痴人说梦。就算是有身份证和学历的人，恐怕也很难办到吧。

突

然，她想起了汽车站旁边那条街上，“芳芳按摩店”的娟姐说过的一句话“等逼到那份上，你会回来的”。

天哪，我在想什么？！她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几乎想给自己两耳光，让自己清醒过来。就算是沦落至此，我也不能去“卖”！

离天黑还有两个小时，不能放弃希望，必须试着去找一份正当的工作。她对自己说。我可以跟老板商量，我不要工钱，只要包吃住就行，总有一家餐馆会要我的。

韩敏打起精神，沿街寻找小餐馆、小吃店或者火锅店之类的餐饮商家。她唯一的工作经验就是在火锅店当服务员，她也觉得自己只能胜任这样的工作。

但是，跟之前一样，询问了好几家店，都不招人。其中一家夜宵店的老板听说韩敏一分钱工资不要，倒是有几分兴趣。但是听说她连身份证都没有的时候，他表示不敢接收这样的人。

韩敏看出来了，老板担心的是遇到逃犯之类的人，怕到时候落个窝藏的罪名。讽刺的是，她还真是个逃犯。虽然她并没有杀人，但直觉告诉她，那个中年男人的死，不可能跟她毫无关系。

韩敏意识到，她不能再对任何餐馆老板说，她只求吃住，不要工资了，这样简直疑点重重。要是某个敏感的餐馆老板报了警，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一晃就到下午五点多了。韩敏经历了这么多事，又累又饿，但她舍不得花

掉身上仅剩的八块钱。在找到工作之前，这八块钱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又拐过一条街，她打算再碰碰运气。在走向一家中餐馆之前，她路过了一家家政服务公司。无意中瞥到了公司玻璃门上贴着的一张招聘启事，上面写着：

招聘清洁员、保洁员两名。性别不限、年龄不限、学历不限。能吃苦耐劳。保底工资2000元+提成。

韩敏呆呆地看着这张招聘启事，突然想起了发生在自己身上好几次的“神秘清洁事件”。

我……能不能利用这项“特殊技能”来做清洁，获得这份工作呢？

但是，我该怎样向老板说明这一情况？而且这样做，岂不是等于公开了这个“特殊能力”？这真的合适吗……

她陷入了迷茫。

随即，她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家政公司的玻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