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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迫不得已的赌约

这家家政公司位于二楼,规模很小,只有一间接待室、一个杂物间和一间“总经理办公室”。现在是五点多,估计快到下班时间了,接待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韩敏看见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她走了过去,轻轻敲了敲门:“你好。”

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哪位?请进。”

韩敏推开门走了进去,看到办公桌前坐着一个身穿白色短袖衬衣、年龄二十七八岁的男士,估计就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了。她还没开口,对方问道:“你好,你是想请阿姨打扫卫生吗?”

韩敏摇头道:“不是,我是看到楼下的玻璃门上贴的招聘启事,您这儿是要招清洁员、保洁员吗?”

“对。”经理说道,“你是……家里有什么农村亲戚,想找工作吗?”

韩敏的脸有些泛红,说道:“不,是我本人想要应聘。”

经理露出吃惊的神情:“你本人?来应聘清洁工?”

韩敏说:“不可以吗……我看到招聘启事上说,年龄、性别、学历都不限……”

经理站了起来,打量了她一番,说道:“不是这个问题。只是……你让我缓缓,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

韩敏尴尬地站在原地,有点儿不知所措。

须臾,经理问道:“你是什么学历呀?”

韩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不想把之前出车祸、失忆的事情说出来。但她也不想说出“我

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学历”这种让人生疑的话。她试图避开这个问题,说道:“招聘启事上不是说,不限学历的吗?”

“对,是不限学历。但我感到好奇,你能告诉我吗?”经理执意要知道。

韩敏只能胡诌了:“大学……专科。”

经理难以置信地说:“你一个大专生,又这么年轻漂亮,怎么会来应聘清洁工?做这工作的,一般都是农村大妈、下岗职工之类的,你愿意当一个清洁工?”

“没事,我觉得这工作……挺适合我的。”

经理眯着眼瞧了她一阵儿,说道:“我们一个月的保底工资才两千块,就算加上提成,也最多三千出头。”

韩敏说:“可以,我愿意。”

经理问:“你会打扫卫生吗?这可是脏活累活呀,马桶呀什么的都得刷干净。

韩敏连连点头:“没问题,我比一般人打扫得干净多了。”

经理挠着脑袋,显然今天这事儿让他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你要真愿意干这活,也行,那你把身份证给我看一下吧。”

来了。韩敏知道,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她找工作困难,主要就是卡在这事儿上了。她低着头说:“我的身份证丢了……”

“什么,没有身份证?”经理一听,明白了几分,“那我怎么敢让你在公司上班呀?”

韩敏说:“我不是坏人,我可以跟你保证,我只是……”

经理摆了摆手,示意她不

用说了:“没有身份证是绝对不行的。我们家政公司派到客户家里打扫卫生的清洁员,身份必须明确。你没有身份证,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有没有案底呀?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你手脚不干净,拿了客户家里什么值钱的东西,然后跑了,我找谁去?报案都不知道让警察抓谁!”

“不会的,我绝对不会的!请你相信我好吗?”韩敏苦苦哀求。

经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跟我保证也没用。我们公司是有原则的,你走吧,我也要下班了。”

韩敏再次碰壁,心中无比沮丧。她悲哀地打算出门,走了几步,转过身说道:“我能帮你赚钱,赚大钱。”

经理嗤笑一声,说道:“行了吧,我们就是家小小的家政公司,赚不了大钱。难不成帮客户打扫一次卫生,收他个七八千?你觉得可能吗?”

韩敏说:“七八千可能没法收,但是两三千一次,是可能的——如果我去做卫生的话。”

经理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她,问道:“什么意思?”

韩敏说:“我可以在半个小时之内,把一套住房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行了行了,你就吹吧。”经理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他做出要离开的举动,“我都算是能吹的了,你比我还能吹。”

韩敏用身\_体挡住他:“你不相信,可以马上试验一下。我刚才已经观察过了,你这个办公室,好久都没有打扫过了

吧?你给我半个小时,或者二十分钟也行,我就能把这个办公室彻底打扫干净。”

经理从没见过这么缠人的应聘者,他不耐烦地说道:“我没这工夫跟你瞎耗,走走走!下班了,我要关门了。”

韩敏使出激将法:“你敢跟我打个赌吗?”

经理斜晲着她:“赌什么?”

“如果我做到了在半个小时之内把你的办公室彻底打扫干净你就给我这份工作;如果我没做到……”说到这儿停了下来,她也不知道如果赌输了的话,应该怎么办。

经理有了点兴趣:“说呀,如果你没做到,就怎样?”

韩敏说:“你说吧。”

这经理是个二十六岁的单身男人,独自居住,这家家政公司是他创业开的第一家公司。今天这事儿还真是前所未有,一个年轻美\_女送上门来,死活要在他这儿上班,还玩儿什么打赌。听这意思,要是她赌输了的话,可以对她提出某个要求?想到这儿,他内心一阵躁动,忍不住坏笑一声,转身对美\_女说道:“要是你没做到,就当我女朋友,今晚跟我回家,可以吗?”

韩敏-脸-红耳烫,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但现在已经接近六点了,她要是没法获得一份工作(最好是能预支点工资),今晚真的要露宿街头了,那更加危险。她咬咬牙,说道:“好吧!”

经理说:“咱们先说好啊,什么叫‘彻底打扫干净’窗户、地板、桌子、柜子

,包括桌子上的摆设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一切,都得打扫干净才行。总之,要达到我们公司上门去给客户做清洁的标准,有问题吗?”

“没问题。”

“那好,”经理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五点五十分,六点二十之前做完。你开始吧。”

韩敏说:“我打扫卫生有个条件,房间里不能有其他人。你得出去,半个小时之后再进来检查。”

“行。那我在外面等你。”说着,经理朝屋外走去。韩敏打算将门锁好。

“等一下,你就这么打扫呀?抹布、墩布什么东西都不拿?你用手擦桌子呀?”

“哦……”韩敏这才意识到好歹应该做个样子,“我忘了,这些工具在哪儿?”

经理满腹狐疑地望着她,指了一下杂物间的位置。韩敏去里面随便拿了一个抹布和一把墩布,走回办公室,把门锁上了。

经理捂着嘴,忍住没有笑出来。这女孩拿进去的抹布和墩布都是干的,办公室里面又没水。她用干墩布和抹布,就能把这间屋打扫得“一尘不染”?而且她连擦玻璃用的清洁剂和双面刮都没拿。这样一个全无半点经验的外行,还敢夸下海口,在半个小时内打扫彻底,简直是痴人说梦。

经理做这行已经有一年多了,他心里非常清楚,就算是一个熟手,要把他那间半个月没有打扫过的办公室彻底打扫干净,最快也得两个小时。别的不说,光是擦那几扇玻

璃,就得一个多小时。这女孩,是不是太天真?

结果没有任何悬念。他只需要在接待室玩半个小时的手机,就能把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孩带回家了。他激动地左手捏紧拳头,心中大喊一声:耶!吃定了!感谢老天送我这样一份“厚礼”!

走进办公室的韩敏,把抹布、墩布丢在一旁,坐到了办公桌前的皮转椅上。她双手平放在桌子上,当作枕头,头搁在手臂上,闭上眼睛。她知道,只要顺利入睡,半个小时之后,这间屋子就会彻底干净了。前面几次都是这样的,她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但是,这次毕竟跟之前的情况不同。她跟这个男人打了赌,是绝对不能输的。然而,她这样想,这份压力便带来了焦灼感,令她无法安然入眠。她越睡不着,又越发焦急,陷入了恶性循环。

况且,她也并不是有百分之百把握的。这种事情毕竟只出现过三次,没法保证会百试不爽。万一这次恰好“失灵”了,该怎么办?

好了好了,别瞎想了,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了。她试图催眠自己:之前不就已经很疲倦了吗?放空思想,很快就能睡着了……

经理掐着表,六点二十一到,他就站起来,走到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好了吗?打扫干净了吧?”

里面没人回应。他有些疑惑,心想这女孩不会是跳窗跑了吧?立即摸出钥匙,说道:“我进来了啊!”


他打开办公室的门,推门一看女孩坐在办公桌前的转椅上,双眼空洞、神情呆滞,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他走了过去,用食指在办公桌上随便一抹,翻过来一看,满手指的灰。他讥讽道:“嗤,打扫得真‘干净’呀,跟之前一模一样。”

毫无疑问,韩敏在这半个小时内,并没有睡着。除了内心的焦灼之外,还有另一个她之前没有料到的因素,影响了入睡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外面车水马龙,各种汽车鸣笛、路人喧哗的声音,令她根本无法入眠。

经理懒得做样子去检查地板、窗户了,这个结果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内。他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桌上,对韩敏说道:“虽说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但小女-子说出的话,也不能不算数吧?这可不是我要占你便宜啊,是你自己提出要跟我赌的。现在输了,得愿赌服输吧?”

韩敏心中说不出的颓丧和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眼里的泪水,说道:“你想怎么样?”

“什么我想怎么样?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你输了的话,就跟我回家呗。当不当女朋友另说,起码得有个‘一夜情’吧?”他把脸凑过去,坏笑着说,“放心吧,哥身强力壮,活儿好着呢,亏不了你。”

韩敏把脸扭过去,厌恶地骂道:“下流!”

“欸,这叫什么话?怎么叫下流呢,风流还差不多。男人不风流,怎

么能快活呢,你说对吧?”说着,一只手搭在了韩敏的肩膀上。

韩敏把他的手一下甩开,这个举动却让经理以为她是欲拒还迎,心中的欲火烧得更旺了。他解开衬衣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厚实的胸肌,说道:“干脆咱们也别去我家了,就在这儿吧,反正办公室里也没人……”

韩敏接连两次落入色狼之手,心中的憋屈和愤懑无从诉说。她大叫一声“不要”便迅速退到办公室的墙边,双手护在胸前,放声痛哭起来。

经理见她真的哭了出来,知道不可能是“欲拒还迎”了。他有些失望地撇了下嘴,把衣服扣子扣好,然后烦躁地喝了一声:“好了!别哭了!我最烦女-人哭了!”

韩敏被他这声大喝吓得哆嗦了一下。她望向经理,见他已经没了“那个意思”,稍微安心了一点儿。

经理转过身去,用手把顶起来的西装裤子费劲地按了下去。片刻后,他扭过头说道:“你走吧。”

韩敏如获大释。这时,她心里反而产生了一丝愧疚感。她知道,毕竟是自己理亏。是她找上门来的,也是她提出要打赌的。现在赌输了,她多少有点儿反悔和耍赖的意思。这个男人身高一米八以上,身材健硕,他真要硬来的话,估计反抗自己也没用。韩敏眼睁睁看着他把“火”压了下去,可见他也不是一个坏人,心里倒有几分歉疚了。

韩敏说了一声:“对不起。

”朝办公室外面走去了。

“等一下,”经理叫住她,“你是外地人,又丢了身份证和钱包,对吧?”

韩敏回过头,“嗯”了一声。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没在我这儿找到工作,别的地方也不可能要你吧?”

韩敏凄然道:“没事,我大不了今天晚上不睡觉,明天再接着找工作……”

经理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算了算了,别说得这么悲催。走吧,去我家。”

韩敏愣住了,低声道:“那不还是一样吗……”

“什么‘还是一样’?”经理白了她一眼,“我之前说带你回家,是真想把你‘那个’了。现在我说的不是一回事,你去我家住一晚上吧。我家有两个卧室,我不会占你便宜的!”

韩敏拿不准该不该相信他,迟疑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他拍着胸脯保证道,随即又撇了下嘴,“谁像你,愿赌不服输。害我憋出内伤……”

韩敏被他这句话和脸上的表情逗得想笑,又觉得露出笑颜显得轻浮,只好绷着嘴,把笑意硬生生压抑住了。

“走吧,我都饿了,先去吃饭!”经理命令般地说道。韩敏听话地跟着他离开了办公室。

走到楼下的时候,经理突然望着她,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韩敏。”

“我叫夏嬴。”他伸出手来,“虽然已经打过交道了,还是正式认识一下吧。”

韩敏

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这个时候,她才认真地观察了一下这个男生的长相眉目分明,面容俊朗,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居然是个阳光型男。

“走,去吃饭了。”夏嬴大方地牵着韩敏过了街,韩敏竟觉得心中小鹿乱撞。

然而他们并没走进某家餐馆,而是进入了一家药店。韩敏困惑地问道:“怎么了,你生病了吗?”

“没有,我买几个套。一会儿可能要用。”

“你……”韩敏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夏嬴发出爽朗的大笑,“对不起,看到你一脸严肃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逗你,太好玩了!”

韩敏很无语。她在心中叹息跟着这个男人回家,真是明智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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