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0节:飞越疯人院
"操,多么可怜的一副样子,我看你们这些孩子并不是那么疯狂嘛。"他试图让他们放松,就像拍卖人在拍卖开始前说一连串的笑话让人群放松。"你们当中谁自称是最疯狂的?谁是这里最牛的疯子?谁经营这些纸牌游戏?这是我的第一天,我想直接给那个人留个好的印象,如果他能向我证明他配的话。谁是这里的疯子老大?"&
他这话是对着比利·彼比特说的。他弯下腰,恶狠狠地瞪着比利,以至于比利不得不磕磕巴巴地说他不是什么疯子老大,但他是下一个接替这工作的人。
麦克墨菲把一只大手伸到比利的面前,比利不得不握了一下。"好的,伙计,"他对比利说道,"我真的很高兴你是下一个接替这工作的人,但是由于我考虑接管所有这些游戏,无论是枪机、枪托还是枪管,统统一切,也许我最好跟老大说话。"当他看到一些急性病人停止了手中的纸牌游戏,他把一只手压在另一只手上,把指关节扳得噼啪响。"我认为,你看,伙计,为了找出这个病房里的赌王,我们需要来一场二十一点的游戏。所以你最好带我去见你的头领,马上搞清楚究竟谁是这里的老大。"&
没有人确切知道这个胸肌发达、脸上有疤、笑容狂野的男人到底是在演戏呢,还是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么疯狂,或者两者兼具,但是他们都开始因为附和他而感到了很大的愉悦。他们看着他把那只大红手放在比利的瘦胳膊上,等着看比利将会说什么。比利清楚不得不由自己来打破沉默,于是他看了看四周,挑出了一个在玩皮纳克尔纸牌游戏的人。"哈丁,"比利说,"我想应该是、是你。你是病、病人理事会的主席。这个人、人想跟你说话。"&
急性病人们开始咧嘴笑了,不再觉得不安,而是高兴有些不同寻常的事情正在发生。他们都嘲弄哈丁,问他是不是疯子老大。哈丁放下了手中的纸牌。
哈丁是个单调的、容易紧张的人,他的脸有时让你觉得你在电影里见过他,似乎那张脸对于大街上的普通人来说过于美了。他有着宽而单薄的肩膀,当他试图把自己藏起来时,他会把肩膀缩到胸前。他的手是如此的修长、雪白、秀美,以至于我觉得它们是从肥皂里刻出来的,有时候他的手会松开来,像两只雪白的鸟儿一样在他面前自由地滑行,直到他注意到它们,把它们藏回他的膝盖中间--有双美丽的手很困扰他。&
他之所以是病人理事会的主席,是由于他有张纸说他是从大学毕业的。这张纸装在框里,放在他的床头柜上一张女-人的照片旁边。这个穿着游泳衣的女-人看起来也像是你在电影里见过似的--她用手抓着游泳衣的肩部,侧脸看着相机,有着非常大的乳房。你能看到哈丁坐在她身后的一块浴巾上,看起来非常的瘦,就好像正在等着某个大个子往他身上踢沙子似的。哈丁经常炫耀有如此尤物作为妻子,说她是世界上最性感的女-人,夜里总是欲壑难填。&
当比利指出他的时候,哈丁往椅子后面一仰,摆出一副要人的架势,看也不看比利或麦克墨菲,对着天花板说,"这位……绅士有预约吗,彼比特先生?"
"你有预约吗,麦克墨、墨、墨菲先生?哈丁先生是个忙人,没有预约不能见他的。"
"这位忙人哈丁先生,他是疯子老大吗?"麦克墨菲一只眼斜睨着比利,比利飞快地点头,如此受关注,比利感到很畅快。 & & &
第17节:飞越疯人院(9) & & &
"那你告诉这位疯子老大哈丁,R·P·麦克墨菲等着见他。这家医院不够大,不能同时容下我们两个。我习惯了做老大。我曾是西北部所有伐木曳引机驾驶员的老大;也是从朝鲜一带一直到这边的赌徒老大;在彭德莱登我曾是那个豌豆农场锄草工人的老大--所以我认为如果我注定要成为一个疯子的话,我他妈的一定要做个践踏一切,不可一世的疯子。告诉这个哈丁或者面对面跟我碰头,或者最好像个黄色臭鼬一样在太阳落山前给我滚出这个镇子。"&
哈丁身\_体再往后仰了仰,他把大拇指勾在翻领里,"比利,你告诉这个年轻暴发户麦克墨菲,我将在明天正午在大厅里会见他,我们将彻底解决这个事情,力比多在燃烧啊。"哈丁努力像麦克墨菲一样拖着腔调说话,但是他的尖尖的、微弱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滑稽。"为了公平起见,你也可以警告他,我成为这个病房的疯子老大已经快两年了,我比任何活人都要疯狂。"&
"彼比特先生,你可以警告这位哈丁先生我非常疯狂,我承认曾投过艾森豪威尔的票。"
"比利!你告诉麦克墨菲先生,我是如此疯狂,我两次投了艾森豪威尔的票!"
"你马上告诉哈丁先生,"--麦克墨菲把两只手放在桌上,身\_体往下压低了声音--"我如此的疯狂,我打算今年十一月份再投艾森豪威尔的票。"
"我脱帽致敬,"哈丁说,鞠了个躬,然后和麦克墨菲握手。我心里丝毫不怀疑麦克墨菲已经赢了,但是我不确定他赢了啥。
其他的急性病人都放下手中的事情,慢慢地走过来想看看这个新来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病房里从来没有过像他这样的。他们用我从未见他们采取过的方式,问他是从哪里来的,从事什么工作的。他说他是一个具有献身精神的人。他说他是一个流浪者、一个四处游荡的伐木工,后来部队招收了他,教会他一件他最有天赋的手艺,就像他们教会一些人行骗,另一些人游手好闲一样。他说,他们教会了他赌博。从那以后他就专注于把自己奉献给各种层次的纸牌戏。如果人们允许的话,他将一直玩纸牌、保持独身,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在喜欢的地方生活,"但是你知道社会是如何迫害一个有奉献精神的人。自从我发现了自己的使命以后,我就在如此多的小镇监狱里待过,我都可以列本册子了。他们说我是习惯性的好斗者,就是说我打过几架,狗屎,当我是个傻冒伐木工时打架他们怎么不管我。那可以原谅,他们说,那是一个努力工作的人要用掉多余的精力,他们说。但是如果你是一个赌徒,他们知道你不时地组织个地下游戏什么的,你只要斜着吐口痰,就成了该死的罪犯。哎呦,有阵子让我出入纸牌戏的预算都中断了。"&
他摇了摇头,直吐气。
"不过那只是一段时间而已。我摸到了窍门。说实话,在彭德莱登的那次斗殴是近一年来我头一回栽跟头。那就是为什么我被捕了,我手生了,跟我打架的那人居然能在我离开城镇前爬起来找警察去了。非常强悍的一个人……"&
他又笑了,每次那个黑男孩拿着体温计靠近他,他就到处握手,坐下来跟人掰手腕,直到他和急性病人这边的每个人都会了面。当他和急性病人中的最后一个握完手,他又不失时机地跑到慢性病人这边来了,好像我们没有什么不同似的。你无法判断他是真的这么友好,还是他有什么作为赌徒的理由,要跟我们这些迷失自我,连自个儿名字都不记得的人套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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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飞越疯人院(10) & & &
他把埃利斯的手从墙上拽下来,跟他握手,仿佛他是在竞选啥职位的政客,而埃利斯的选票和任何人的选票一样有用。"伙计,"他用很严肃的声音对埃利斯说道,"我的名字叫R·P·麦克墨菲,我不喜欢看到一个大老爷们在自己的尿液里泡着。你为什么不去把自己弄干。"&
埃利斯很惊奇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脚四周的那滩污水,说道:"哎呀,我谢谢你,"他甚至向厕所走了几步,但是钉子很快又把他的手拖回到墙边去了。
麦克墨菲走到慢性病人这边来了,和曼特森上校、拉克里、老彼得都握了手。他握了"行路人"、"轮椅人"和"植物人"的手,为了握手,他不得不把它们从慢性病人的膝盖间拿起来,就好像拎起死了的鸟儿、机械的鸟儿、一堆由骨头和电线组成的败坏并坠落的奇迹。他跟碰到的每个人都握了手,除了那个有洁癖的大个子乔治。大个子乔治咧嘴笑了笑,躲开了那只看起来不是很干净的手,所以麦克墨菲只是对他敬了个礼就走开了,他一边走还一边对自己的右手说,"手啊,你说那个老家伙怎么知道你做过的邪恶事情?"&
没有人知道他用意何在,或者为什么他要这样小题大做地跟大家认识,但是这比玩智力拼图游戏感觉要好。他不停地说:和要跟他赌博的人认识一下是赌徒工作的一部分。但是他一定知道他不会和八十岁的、最多只能把纸牌放在嘴里嚼几下的老东西打交道的。可他看起来很自得其乐,他像是那种能逗你乐的人。&
我是最后一个,这会儿仍然被绑在椅子里。麦克墨菲走到我身边停了下来,把大拇指钩在口袋里,身-子往后倾,开始笑起来,就好像我有什么东西比其他人好笑。突然之间,我开始害怕他之所以笑是因为知道我的样子不过是在演戏,尽管那会儿我正用胳膊紧抱蜷曲的膝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似的坐着。&
"哎呦,"他说,"看看谁在这里。"
对这部分我记忆犹新。我记得他闭上一只眼睛,把头微微后倾,他目光从鼻子上那个正在愈合的酒红色的伤疤上落下来,一副嘲笑我的样子。一开始我想,他笑是因为一张印第安人的脸、一头黑色油腻的印第安头发长在像我这样的人身上很滑稽。我想他是在笑我看起来有多虚弱。但是我记得那一刻我突然又想,他发笑是因为我装聋作哑的表演一分钟也没能糊弄他,无论我的演技多么高明,他很清楚我的把戏。他朝我挤眉弄眼地笑着,想让我知道这一点。&
"大酋长,说说你的故事吧?你看起来像静坐等待出击的西亭布尔①。"他回头望望那些急性病人,想看看他们是否觉得他的笑话好笑。当他们只是偷偷地窃笑时,他转过来对我眨眼,"你叫什么名字,酋长?"&
比利·彼比特从屋子那边叫出来:"他的名、名字叫布罗姆登。布罗姆登酋长,但是每个人都叫他扫、扫把酋长②,因为看护们大多数时候都叫他扫地。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他能做,我猜。他是个聋子。"比利用双手捧着他的下巴。"如果我是聋、聋、聋子,"--他叹了口气--"我就杀了我自己。"&
麦克墨菲一直看着我。"他发育得不错,他将会长得很高,不是吗?我在想他有多高。"
"我记得有人曾经量、量、量过他的身高有六英尺七英寸;但是尽管他很高大,他连自己的影、影、影子都害怕。就是一个高、高大的印第安聋子而已。" & & &
第19节:飞越疯人院(11) & & &
"当我看到他坐这里的时候,我觉得他看起来有点像印第安人,但是布罗姆登不是一个印第安人的名字。他是哪个部落的?"
"我不知道,"比利说。"我来、来的时、时候他已经在这里了。"
"我从医生那里得到的信息是,"哈丁说,"他只有一半印第安血统,一个哥伦比亚印第安人,我相信。那是一个已不复存在的哥伦比亚峡谷的部落。医生说他的父亲是部落首领,所以这家伙的头衔叫"酋长"。至于这个名字中的"布罗姆登"部分,恐怕我关于印第安人的文化知识不足以囊括那一点。"&
麦克墨菲低下头靠近我的头,我不得不看着他。"真的吗?酋长,你是聋子?"
"他又聋、聋、聋又哑。"
麦克墨菲撅起嘴注视我的脸很长时间。然后他站直身-子,伸出他的手。
"好吧,管他的,无论聋不聋,他能握手,不是吗?我向上帝发誓,酋长,也许你很高大,但是你必须跟我握手,否则我会认为你侮辱了我。侮辱医院里新来的疯子老大可不是个好主意。"&
他说这话时,回头冲着哈丁和比利做了个鬼脸,然后他那只晚餐盘子一般大的手继续伸向我面前。
我真切地记得他的手:指甲里有碳黑,可见曾在修车厂工作过。关节间是个锚形的纹身,中指关节处有个脏脏的创可贴,边缘都翘了起来。其他的手指也布满新旧伤痕。我记得他的手掌由于常拿斧子锄头而如同骨头一般平滑坚硬,不像是玩纸牌的手。手掌上满是开裂了的老茧,裂口里面都是泥巴。那手掌就好像他闯荡中西部的一张地图,和我的手相碰时摩擦出了声音。他的手指粗大强壮,几乎把我的手指覆盖了,我的手开始有异样的感觉,似乎他的手在我的那截胳膊上开始膨胀开来,就好像他把他的血液输到我的手里来了,让它澎湃着热血和力量,胀得和他的手一般大,我记得……&
"麦克马里先生。"
是大护士。
"麦克马里先生,请你到这里来好吗?"
是大护士。那个拿体温计的黑男孩去把她叫来了。她站在那里,将体温计轻轻敲打着她的腕表,眼睛滴溜溜地试图揣摩这个新人。她的嘴唇撅成三角形,就好像一个准备迎接假乳\_头的洋娃娃的嘴唇。&
"麦克马里先生,看护威廉姆斯告诉我,你对于刚入院要求的洗浴多少有些抵制,是真的吗?请理解,我欣赏你自己主动和病房里的其他病人熟悉起来的做法,但每一件事情都应该适可而止,麦克马里先生。我很抱歉打断你和布罗姆登先生,但是你应该理解:每个人……都必须遵守规矩。"&
他把头往后仰,眨了眨眼,似乎在说他很清楚她,她无法糊弄他,就像我无法糊弄他一样。他用一只眼睛看了她一会儿。
"你知道吗,夫人,"他说,"你知道吗--那恰恰是有人总想告诉我的东西,规矩……"
他咧嘴一笑。他们都冲对方笑,估摸着对方的实力。
"……正好在他们觉得我将要做相反的事情的时候。"
在玻璃围着的护士站里,大护士把一个从外国地址寄来的包裹打开,将包裹里小瓶子装着的草绿和乳白的液体吸到皮下注射针里。有个小护士,一个小女孩,一只眼睛总是飘忽不定地、不安地往身后看,另一只眼睛倒像在正常行事。她拿起装满针头的小盘子,但是没有马上把它们拿走。&
"拉契特小姐,你对这个新病人怎么看?我的意思是,唧,他长得很帅,也很友好什么的,但我觉得他肯定想接管这里。" & & &
第20节:飞越疯人院(12) & & &
大护士在用指尖测试一根针头。"恐怕,"--她把针头扎入带橡胶帽的小瓶里,把活塞-拔了出来--"那正是这个新病人计划的:接管。他是我们所说的"操纵者",弗林小姐,一个不惜利用任何人或事情达到自己目的的人。"&
"哦,但是,我的意思是,在一个精神病院里?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任何的东西。"她很平静,微笑着沉浸在装针筒的工作中。"例如,舒适度和一个闲适的生活;或许感觉有权力或者受人尊敬;或许是金钱利益--或者所有的这些东西。有时,一个操纵者的目的就是为了扰乱而扰乱病房的秩序。我们的社会里有这样的人。一个操纵者能够影响、干扰其他病人到如此程度,以至于可能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让一切重新顺利开展。在目前精神病院里宽容哲学盛行的情况下,他们很容易蒙混过关。我记得一些年前我们病房里有个塔伯先生,他就是个令人难以容忍的操纵者,不过也就一阵子而已。"她从正在忙乎的活中抬起头来,装了一半的针筒就像一根小小的权杖。她的眼睛似乎在注视着遥远的过去,对当年的事情还感到舒心畅意。"塔--伯先生,"她说。&
"但是,唧,"那个护士说,"拉契特小姐,究竟是什么让一个人想做扰乱病房秩序这样的事情呢?有什么可能的动机……?"
她打断了小护士,把针头猛地穿过小瓶的橡胶帽,装满针筒,用力一拔,将针头放到盘子上。我看到她的手伸向另一根空的针筒,飞快地抓住,装满,放到盘子里。
"你似乎忘记了,弗林小姐,这是一个疯人院。"
如果任何东西让她的组织不能像平稳、正确、精准的机器一样运转,大护士就会非常的恼怒。一点小麻烦、失衡或者挡路石都会让她笑容僵直,纠结成一团愤怒的绳结。虽然她四处行走时下巴和鼻子间仍洋溢着同样的洋娃娃似的微笑,眼光仍然平静从容,但她的内心会像钢条一般绷紧。我知道,我能感觉到。在把麻烦事处理好之前,她连根头发也不会放松--这是她所称的"与环境调和。"&
在她的统治下,病房内部几乎完全与环境调和了,但是问题是她不可能所有时间都呆在病房里,她必须有些时候在外面,所以她工作的同时也致力于调整外部世界。和"联合机构"的其他人员一起工作,使她成了一个调和事情的真正老兵。如同大护士致力于调和病房内部一般,这个"联合机构"是个致力于调和外部世界的巨大组织。很久以前当我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是医院旧址的护士长,只有上帝知道她致力于调和环境多久了。&
我观察到这些年来她的技巧变得越来越娴熟。不断的练习使她得到稳固和加强,现今她能驾轻就熟地施展她的权威,而这权威就像向四周延伸的头发丝般细小的金属线,除了我以外,其他人的眼睛似乎都看不到。我看她就像一个警惕的机器人一样坐在这个金属线网的中心,用昆虫一样机械的技巧看管她的网络,每一秒都清楚哪根电线通向哪里,送出什么样的电流可以获得她希望的结果。我被部队派到德国前曾是训练营里一个电工的助手,在大学那年我学过一些电子学,这就是为何我清楚这些事情是可以被操纵的。&
在这些电线的中央,她所梦想的是一个精准、高效和有序的世界,就像有玻璃底盖的怀表一样;在那地方所有的日程表都必须被遵守,所有的病人都是完全服从于她的电波,犹如坐在轮椅上、导尿管直接从他们的裤腿伸向地板下面下水道里的慢性病人。年复一年她积聚了她的理想员工:各种年纪和类型的医生来到这个医院,向她提出他们自己的关于如何管理病房的想法,其中一些本来有足够勇气坚持他们的想法,而她天天用冰冷的眼光来修理这些医生,直到他们打着寒颤退却了。"我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是啥原因,"他们告诉人事部主管,"自从我开始在那个病房和那个女-人一起工作,我觉得我的静脉里似乎流的都是氨水。我每时每刻都在颤-抖,我的孩子不愿意坐在我的腿上,我的妻子不愿意再跟我睡觉。我坚决要求调离--无论是去神经科、酒精储藏室、还是小儿科,我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