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0节:飞越疯人院
多年来她一直这么做。医生们坚持三个星期或者最多三个月就走了。直到最后她屈就于一位有着大额头、双下巴的小个男人,他的两只小眼睛紧紧挤在一块,就好像从前他曾经戴过太小的眼镜,戴了如此长的时间以至于它们把他脸中间都挤皱了,所以,现在他把眼镜吊在衣领钮扣栓的一根线上。眼镜在他小鼻子的紫色鼻梁上摇摇欲坠,总是从一边滑到另一边,因此当他说话时他总是斜抬着头,以保持眼镜的水平。这就是她的医生。&
她的三个日间看护黑男孩是她花了更长的时间测试并且拒绝了很多人以后才得到的。那些黑人都可以排成很长的队伍了,每个都像带着面具一样表情阴郁,第一眼见到她就立即开始憎恨她和她的洋娃娃般的粉白。她对他们及他们的憎恨进行了一个月左右的评估,然后因为觉得他们憎恨得不够而让他们走了。当她最后得到她想要的这三个人--她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陆续把他们找到--并把他们编入她的计划和网络中时,她非常确信他们因为足够憎恨而可以做出任何事。&
我在病房呆了五年后她找到了第一个人,一个扭曲的、肌肉发达的矮子,有着冰冷柏油一般的肤色。他的母亲在乔治亚被强---奸-了,而他的父亲在旁边被犁田用的缰绳绑在火热的铁炉子上,鲜血直流到他的鞋子里去。当时这孩子只有五岁,他躲在一个壁橱里,斜睨着眼从壁橱门和侧柱间的缝隙偷偷向外窥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长高过一英寸。现在,他眉毛下面的眼皮松松垮垮地挂下来,就好像有个蝙蝠停在他的鼻梁上一般。每次有新的白人到病房来的时候,他便将灰色皮革似的眼皮抬起来一点点,从眼皮下面往外偷看,上下打量新来的人,略微点一点头,哦,好像他只是要肯定一下他已经很确定的某个东西似的。刚来工作的时候,他想随身带一只袜子,袜子里装满射鸟用的小号铅弹,以便整顿病人们。但是大护士告诉他,他们不再那么做了,让他把武器留在家里,她把自己的技艺教给他,教他不要暴露他的仇恨,要平静地等待,等待有利的时机,等待别人松懈,然后拧紧绳索,再也不松手。所有的时候都要这样,她对他说,这才是有效整顿病人的方式。&
另外两个黑男孩是两年后来的,两人开始工作前后就差大约一个月,而且两人看起来非常相像,以至于我觉得她把先来的那个人作了复制。他们个头高、醒目、瘦骨嶙峋,面部像削出的燧石箭头一般没有表情。他们的眼神很尖锐,如果你碰到他们的头发,那头发都可以把你的皮锉掉。&
他们三个都像电话机一般的黑。从曾经在她面前经过的长长的黑人队伍那里,大护士领悟到了他们皮肤越黑,就越可能奉献更多的时间来打扫擦洗以便保持病房的干净有序。举个例子,这三个黑男孩的制服总是像雪一样的纤尘不染,就像她自己的一样雪白、冰冷,而且僵硬。&
所有三个人都穿着浆过的雪白裤子、一边有金属摁扣的白衬衫和擦得像冰一样白的鞋子,当他们在大厅里上下走动时,鞋子的红色橡胶底就像老鼠一样安静。他们行走时从来没有什么声响。每次某个病人想有点私人的空间或者向另一人说点什么秘密时,他们就会在病房的不同地方突然出现。某个病人正独自一人呆在某个角落里时,咯吱一声,他脸颊的一边会突然像起了霜冻似的,他转向那个方向,只见一个冰冷的石头面具靠墙漂在他的上面。他就看见了一张黑脸,没看到完整的人,墙壁和白衣服一样白,就好像一扇擦得非常干净的冰箱门,在墙壁的衬托下这黑脸和黑手就像飘忽的鬼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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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飞越疯人院(14) & & &
经过几年的培训,三个黑男孩都越来越适应大护士的频率。他们能够断开金属线的直接连接,而通过接收电波来运作了。她从不大声发号施令,或者留下可能被来访的妻子或学校老师发现的书面指示。再也不需要这么做了,她和黑男孩们可以通过高电压的仇恨波长联系,有时甚至在她想到某个命令之前,这些黑男孩们就会出去替她执行。&
因此,在大护士找到她的员工后,效率就像巡夜人的时钟一样牢牢控制了病房。大家想的、说的、和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好几个月前根据护士日间做的小笔记提前计划好的。这笔记被输入到护士站钢门背后时常嗡嗡作响的机器里,然后一定数量的"日间指令卡"就会出现,上面打了正方形小孔组成的图案。每日伊始,明确标上日期的日间指令卡会被插到钢门的某个槽里,墙壁便开始嗡嗡响起来。六点半时宿舍里的灯准时亮了,黑男孩们飞快把急性病人们赶起来,让他们将地板擦干,把烟灰缸倒空,将一天前某个老家伙短路烧死时在墙上弄出的抓痕磨掉,而那老家伙倒下时身\_体在浓烟中可怕地扭曲着,身上充满橡胶的焦糊味道。"轮椅人"把死木头似的腿脚甩到地板上,就像坐着的雕像一样等待着某人把轮椅给他们推进来。"植物人"在床-上撒尿,击活了电子震动信号装置,把他们掀到了地板上,以便黑男孩们用水龙头冲刷他们,给他们换上干净的绿衣服……&
六点四十五分,剃须刀开始嗡嗡响起来,急性病人们按照名字的字母顺序在镜子前面排起队来,A,B,C,D……像我这样能走的慢性病人在急性病人完事之后再进去,然后"轮椅人"被推进去。最后只剩三个老家伙,他们在休息室各自的躺椅上刮胡子,下巴底下松弛的皮肤上覆盖了一层黄色的泡沫,为了防止他们在剃须时乱动,看护给他们的额头绑上固定用的皮带。&
有些早晨--特别是星期一的早晨--我躲起来试图对抗这些时间表。其他的一些早晨,我认为更为明智的是径自进入A和C之间的位置,跟其他每个人一样按照惯例行事,甚至连脚也不用抬--地板里的强磁场就像对待游乐中心的木偶一般操纵着我们。&
七点钟食堂开门时,病人们排队的顺序也颠倒过来:首先是坐轮椅的、然后是能走的慢性病人、之后是急性病人,大家拿起盘子,盛上玉米片、熏肉、鸡蛋和烤面包片--今天早上还有放在翠绿生菜片上的一片罐头桃子。一些急性病人给坐轮椅的病人拿来盘子。大多数"轮椅人"只是腿脚不好的慢性病人,他们可以自己给自己喂饭,但是有三个"轮椅人"脖子以下没有任何的知觉,脖子以上也几乎不能动,他们被称为"植物人"。在其他人都坐下以后,黑男孩们把他们推进来靠着墙,给这三个没牙的人拿来一模一样的盘子,上面盛着泥浆似的食物,并附上白色的饮食小卡片,写着"机械软食"字样:鸡蛋、火腿、烤面包片、熏肉,每一样食物都被厨房里的不锈钢机器搅拌过三十二次。我看到那机器张开分成几瓣的嘴,像吸尘器的管子一般,把一团搅拌过的火腿喷到一个盘子里,发出一声畜棚里常有的声音。&
黑男孩们往"植物人"正在-吮-吸着的粉红色嘴里喂了太大的一口食物,他们来不及吞咽,于是那机械软食挤了出来,顺着他们突起的小下巴掉到了绿色的病号服上。黑男孩们咒骂着"植物人",手里的勺子在他们的嘴里一转就把他们的嘴巴撬得开开的,就像要挖出腐烂苹果的果核一样:"这老臭塑料,我眼看着他就这样变成了碎片。我都无法判断我是在喂他熏肉浓汤,还是他自己的该死的一块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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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飞越疯人院(15) & & &
七点半大家回到休息室。大护士从她的擦得光亮无比、仿佛不存在似的玻璃窗里往外看,对眼前的一切点点头,伸手从她的日历上撕下一张纸。离目标又近了一天。她按按钮让一切转动起来,我听到一块巨大的锡铁片在某处震荡的呼呼声。每个人都进入了有序的状态。急性病人:坐到休息室里你们这一边等着纸牌和游戏棋盘被端出来。慢性病人:坐到你们这一边等着拼图游戏从红十字会的盒子里被取出来。埃利斯:到墙边你的地方去,手举起来等着钉子把你钉住,尿液从你的腿上流下来。皮特:像个木偶一般摇着你的头。斯甘隆:在你面前的桌子上用你多骨节的手忙碌吧,制造想象的炸弹炸毁一个想象的世界。哈丁:开始说话吧,在空中挥舞你的鸽子一般的手,然后把他们藏到你的腋窝下,因为成熟的男人不应该那样挥舞他们美丽的手。塞-弗尔特:开始-呻-吟抱怨你的牙齿很痛、你的头发开始掉了。每个人:按照完美的秩序呼气……吐气……;心脏按照日间指令卡所要求的频率来跳动,发出完全协调的气缸才有的声音。&
就像在一个卡通世界里,黑线勾勒的扁平人物只能通过某种可笑的故事来动几下,如果我们是卡通人物而不是真人的话,现在病房里发生的故事也许真的会很有趣。
七点四十五分,黑男孩们来到慢性病人的队伍里,给那些还能安静接受安装的慢性病人用胶布粘上导尿管。导尿管是底部被剪掉的二手避孕套,用橡胶圈绑到病人裤腿中的管子里,管子接到一个标着"一次性,不可再用"的塑料袋,每天结束时由我把这塑料袋冲洗干净。为了固定避孕套导尿管,黑男孩们用胶布把它粘在病人的阴毛上。带导尿管的年老慢性病人的下-身,由于经常要被撕去胶布而变得像婴儿般光秃秃的。&
八点钟,墙壁开始全力以赴嗡嗡鸣响起来。天花板上的扩音器响起大护士的声音,"服药。"我们向她常坐着的玻璃间里望去,她并不在麦克风的旁边,实际上她离麦克风至少有十英尺远,正在指导一个小护士把药片有序地排放在药盘里。急性病人按照A、B、C、D的顺序在玻璃窗前排队,然后是能走的慢性病人,然后是"轮椅人"("植物人"最后再服他们混在一勺苹果酱里的药)。大家一个个走过去,拿到装在一个小纸杯里的药片,一下倒进嘴里,然后接过小护士给的满杯子水把药片冲下去。偶尔,某个傻子可能会问,自己被要求吞下去的是什么东西。&
"等等,亲爱的,跟我的维他命混在一起的这两小颗红色胶囊是什么?"
我认识他。他是个很烦人的高大的急性病人,已经赢得了捣蛋鬼的名声。
"只是药而已,塔伯先生,对你有好处的,现在把它吞下去。"
"但是我的意思是这是哪种药。上帝,我能看得出来那是药片。"
"把它全部吞下去,好吗,塔伯先生--为了我?"她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大护士,想确认她这点调情的小伎俩是否为大护士所接受,然后又转过来看着急性病人。即便是为了她,他还是不准备把他不知道为何物的东西吞下去。&
"小姐,我不想制造麻烦。但是我也不喜欢吞下莫名其妙的东西。我怎么晓得这不是把我变成别的东西的那种古怪药片?"
"不要生气,塔伯先生--"
"生气?看在上帝的份上,我想知道的只不过是--" & & &
第24节:飞越疯人院(16) & & &
但是大护士已经安静地走了上来,用力按在塔伯的胳膊上,麻痹感一路延伸到他肩膀。"没关系,弗林小姐,"她说,"如果塔伯先生选择像小孩子一样行事,那么我们不得不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对待他。我们已经尽力为他考虑,对他很好了。很显然,那不是答案。敌意、敌意,这就是我们得到的答谢。你可以走了,塔伯先生,如果你不希望用嘴来服你的药的话。"&
"我只是想知道,看在--"
"你可以走了。"
当她放开他的胳膊,他嘟嘟哝哝地走了,然后花了整个早晨来洗厕所,脑子里一直在想着那些药囊。有一次我把一颗同样的红色胶囊藏在舌-头底下,假装吞咽,并且侥幸逃脱。后来我在拖把间把它敲开了,在它变成白色粉末之前,有那么一刻我看到那是一个迷你电器元件,就像我曾在雷达兵团使用过的那种,有细微的金属丝、线束和晶体管,而这个东西一碰到空气就消散了……&
八点二十分,纸牌和拼图游戏来了……
八点二十五分,某个急性病人提及他曾偷看过姐姐洗澡,同桌的其他三个人争执起来,争相成为第一个把这秘密写到日志本上的人……
八点三十分,病房的门打开了,两个技术人员小跑着走了进来,他们闻上去像葡萄酒一样。技术人员总是走得很快,或者小跑着,这是因为他们的身\_体前倾得如此厉害,他们不得不快步移动来保持站立。他们总是身\_体前倾,而且闻上去总让人觉得他们是用葡萄酒来给他们的器械消毒。他们把实验室的门关上了,我扫着地凑过去,能在钢铁碰撞磨刀石的邪恶的咝咝声之外辨别出他们的声音。&
"早晨的这个时间真讨厌,我们要干啥呢?"
"我们要在某个好打探的家伙体-内装个切除好奇心的装置。她说是紧急工作,我甚至不确定我们库存里有这个小装置。"
"我们可能要打电话给IBM让他们赶制一个,让我到后面检查一下库存--"
"嘿,你顺便拿瓶谷物酒来,天这么冷,我连他妈最简单的零件都安装不了,我需要点提神的。算了,妈的,毕竟比修车厂的工作强……"
他们的声音很勉强,回应很快,听上去不像真实的谈话,而更像是卡通喜剧里的对白。我在他们发现我偷听之前扫着地走开了。
两个高大的黑男孩在厕所里抓到了塔伯先生,把他拖到了有床垫的房间里。其中一个在塔伯小腿前面狠狠地踢了一脚,塔伯狂叫"杀人了",我很惊讶当他们抓着他的时候他显得如此的无助,就好像被黑铁条裹住了一般。&
他们把他脸朝下按在床垫上,一个坐在他的头上,另一个从后面把他的裤子撕开了,将布条剥下来,直到塔伯先生露出了他破旧的生菜绿内裤框着的粉红色-屁-股。塔伯先生用窒息的声音贴着床垫拼命诅咒,坐在他头上的那个黑男孩说,"对的,塔伯先生,对的……"大护士从大厅走过来,边走边往一个长针头上涂凡士林,她把门关上了,所以有一小会儿我看不到他们,然后大护士又走了出来,边走边用塔伯先生的一缕裤子擦着针头。她把凡士林罐留在了房间里。黑男孩在她身后关上门之前,我瞥见那个仍然坐在塔伯先生头上的黑男孩用一块面巾纸轻拍着塔伯先生。他们在里面待了很长时间,然后门打开了,两个黑男孩走出来了,把塔伯先生抬到了实验室,他的绿色内裤已经完全被剥掉了,人被包在一块潮--湿--的被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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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飞越疯人院(17) & & &
九点钟,穿着带皮革护肘的衣服的年轻住院医生和急性病人进行五十分钟的谈话,讨论他们小时候做过的事情。大护士并不信任这些理着小平头的住院医生,他们在病房的五十分钟对她来说是段艰难的时间。他们在的时候,机器都变得不灵了,她怒容满面,疯狂地做笔记,准备查看这些男孩们的记录,看看他们有没有交通违规或类似问题……&
九点五十分,这些住院医生离开,机器又开始平稳地嗡嗡忙碌起来。大护士从她的玻璃间监视着休息室:她面前的情形又具有了蓝钢一般的清晰度,呈现卡通喜剧里清楚有序的行动。&
塔伯被放在盖尼式金属担架上从实验室里抬了出来。
"在脊椎穿刺时他试图起来,我们不得不给他再打了一针,"技术人员告诉大护士,"现在还来得及,我们可以直接把他抬到一号楼施行电击治疗--这样我们就不会浪费额外的西可巴比妥①,你觉得怎样?"&
"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建议,也许可以在电击治疗以后给他照个脑电图,检查一下他的大脑--或许我们能发现需要脑部手术的证据。"
技术人员就像卡通人物一般推着盖尼式金属担架上的塔伯疾步离开了,--或者说像木偶,《庞奇和朱迪》木偶剧某一幕里的机械木偶。在那部木偶剧里,木偶被恶魔击败,微笑的鳄鱼把他从头一口吞下去,那情形真让人发笑……&
十点钟,邮件来了,有时候你收到的是被撕开的信封……
十点三十分,公共关系负责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某个女性俱乐部的一群女-人。他在休息室的门口拍着他的胖手,"哦,各位,你们好,安静、安静……女孩们,你们四处看看,是不是非常的干净,非常的明亮?这是拉契特小姐,我选择这个病房就是因为这是她的病房。女孩们,她就像一位妈妈,我不是指的年纪,但是我想你们这些女孩理解我的意思……"&
公共关系负责人的衬衫领子如此的紧,以至于当他笑时那领子把他的脸挤得肿胀起来,而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在笑,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笑啥。他的笑声尖而快,就好像他希望停下来但是无法做到似的。他的脸肿胀得又红又圆,像画了一张人脸的气球。他的脸上没有胡须,其实头上也没有头发,看上去似乎他曾把一些毛发粘到头上和脸上,但是那毛发不停滑下来,跑到他的袖口上、衬衫口袋里和领子上,也许这就是他把领子弄得那么紧的原因--为了把那些毛发挡在外面。&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总是发笑,那是因为他无法把所有的毛发都挡在外面。
他领着这些身着鲜艳运动夹克、表情严肃的妇女到处参观,向她们指出,几年以来这里的条件已经改善了很多。她们听了都不停地点头。他向他们一一指出电视机、大皮革沙发、卫生的饮水机等,然后她们都到护士站里去喝咖啡。有时候他独自一人站在休息室的中央拍手(你可以听到他的手是--湿--的),拍两三下直到手都粘一块了,然后他把手合成祷告状放在下巴底下开始旋转。他在地板的中央转啊转,目光狂乱地看着电视机、墙壁上的新照片和饮水机,不停地笑。&
他看到的东西如此有趣,有趣得他都不愿意我们知道,其实我觉得唯一好笑的事情是他像个橡胶玩具一样在那里不停地转啊转--如果你把他推倒的话,因为他底部很重,他会立马又弹回来,继续不停地旋转。他从来不看大家的脸。从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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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飞越疯人院(18) & & &
十点四十分,--四十五分,--五十分,病人们进进出出,穿梭于各处去进行他们预约好的电击治疗、职业治疗或者心理治疗,或者待在某个奇怪的小房间里,那里的墙壁尺寸不一,地板高低不平。整个大机器听起来似乎在说你达到了一个平稳的巡航速度。&
病房充满嗡嗡的忙碌声,有一次橄榄球队在加利福尼亚跟一个高中球队打球时,我曾在一个纺织厂听到过类似的嗡嗡忙碌声。有一个赛季我们表现不错,镇里热心的支持者因为非常自豪而头脑发昏,于是出钱资助我们飞到加利福尼亚跟那里的一个高中冠军球队打球。当我们抵达城镇时,我们不得不去参观当地的工业。我们的教练总喜欢跟人们讲,体育运动之所以具有教育意义就在于旅行所提供的学习机会,所以在外地比赛前他总是把我们一群人赶到奶油厂、甜菜农场和罐头厂。在加利福尼亚时是一个纺织厂。当我们参观那个纺织厂时,球队里大多数人看了一眼就跑回长途汽车上,支起行李箱玩扑克牌,而我缩在了纺织厂的一个角落里,尽量避免妨碍在机器旁过道里上下忙碌跑动的黑女孩们。纺织厂里按统一模式快速移动的人,机器的嗡嗡声、滴答声和咔嗒声,都让我有种置身梦境的感觉。那就是为什么其他人都离开了而我还留在那里,因为它让我想起在最后的日子里离开村庄去为水库的碎石机工作的人们。那种狂热的方式,被循环往复的工作催眠了的脸孔……我想和球队一起出去,但是我不能。&
那是一个初冬的早晨,我仍然穿着获得冠军时他们发给我们的夹克--一件红绿的夹克,袖子是皮的,背上绣着冠军队橄榄球形状的标志--这让很多黑女孩都盯着我看。我把夹克脱下来,她们仍然盯着我。在那些岁月里我比现在要高大很多。&
一个女孩离开她的机器,往过道里张望,看工头是否在附近,然后她走到了我站着的地方。她问我是不是当天晚上要和高中队比赛,还告诉我她有个兄弟是那个球队的后卫。我们讨论了一会橄榄球,我注意到她的脸看起来很模糊,就好像我和她之间有一层雾隔着,那是由于空气中飘舞的棉花絮。&
我跟她说有棉花絮,并且告诉她,现在我看她的感觉,就像在某个外出打鸭子的日子里,透过早上的浓雾端详她的脸。听到这话她眼珠一转,用拳头捂着嘴笑了起来。她说,"看在永爱的主的份上,究竟为何你想和我单独呆在一个猎鸭掩体里?"我说她可以照顾我的枪,整个纺织厂的女孩子都掩着嘴偷偷笑了,我也笑了笑,觉得自己蛮聪明的。当我们还有说有笑时,她猛地紧紧掐住我的两只手腕。她的脸突然变得明艳而清晰,我看得出她很害怕什么东西。&
"一定,"她对我低声耳语,"一定带我走,大男孩,离开这个纺织厂、离开这个城镇、离开这种生活。带我到别处的某个猎鸭掩体里。别处。好吗,大男孩,好吗?"
她的黝黑美丽的脸在我面前闪闪发亮,我张着嘴站在那里,努力想该以什么方式回答她。我们就这样锁在了一起几秒钟,然后纺织厂的某种声音突然响起,某个看不见的东西开始把她拽离我,一根看不见的线勾在她那件红色的花衬衫上,开始把她往回拉。她的指甲从我的手腕上拿开了,一旦不再跟我接触,她就变得模糊不清了,面庞在那涌动的棉花雾背后变得像融化的巧克力一般轻柔松软。她笑着飞快一转身,裙裾翻飞处我瞥见了她的黄色的腿。她回头对我一眨眼,跑回到机器边去了,桌上已经有堆放不下的布料掉到了地上,她把布料抓起来,脚步轻盈地跑到机器过道那边,把它扔到了储料箱里,然后她在转角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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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飞越疯人院(19) & & &
所有纺锤不停地旋转着、梭子四处跳动、丝线把空气卷绕在线轴上、刷白的墙壁、钢灰色的机器、穿着花裙子的蹦蹦跳跳的女孩子们,整个地方被流动的白色线条织成了一个网络,将工厂牵引在一起--这一切都留在了我的记忆里,偶尔,病房里的某件事情会让我想起它来。&
是的,这就是我所知道的。这个病房就是"联合机构"的一个工厂。医院就是为了纠正临近社区、学校和教堂里发生的错误而存在的。当一个产品修复一新--有时甚至比新的还好--重新走入社会时,大护士心里就倍感欣慰;某个进来时扭曲变样的东西现在成了能够运行的、称职的零部件,是令人侧目的奇迹,整个组织对此功不可没。他终于带着重新焊接好的笑容穿越大地,融入了某个美好的社区,正在那里沿街挖沟为城市用水铺设管道;他感到心满意足,他终于与环境调和了……&
"哎呀,我还从未见过任何东西可以超越马科斯威尔·塔伯从医院回来以后的巨变,他的眼睛四周有点青紫,体重减轻了一点,但是,你知道吗?他脱胎换骨了。妈的,上帝啊,现代美国科学……"&
他家地下室的灯通宵亮着,这是因为技术人员给他安装的"迟延反应元件"给了他灵巧的技艺,他服从于他吸过毒的妻子、服从于他年仅四岁和六岁的女儿、服从于每星期一跟他一起去打保龄球的邻居,他和他们调和,就像他曾被调和一样。他们如此宣传说。&
当他度过事先设定好的年头最终倒下时,整个镇都觉得痛失所爱,报纸登出了他去年在"扫墓日"帮助童子军的照片,她的妻子收到高中校长的一封信,称赞马科斯威尔·威尔森·塔伯是我们社区年轻人的优秀楷模。&
甚至一毛不拔的两位尸体防腐处理人也动摇了,"是的,老马科斯·塔伯是个好人。你觉得我们用那种比较贵的三十重量单位的棺材,但是不要向他妻子另外收钱怎样?是的,妈的,见鬼去吧,让殡仪馆出钱算了。"&
这样一个成功的出院者是让大护士倍感欣慰的产品,代表着她和整个行业的技艺。每个人都为出院者感到高兴。
但是,入院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甚至表现最佳的入院者也注定需要做些工作才会开始遵守医院的常规,并且,你永远无法知道什么时候某个精神足够自由的人可能进来把事情全部搞糟,闹个天翻地覆,对整个组织的平稳性构成威胁。另外,就像我解释的那样,如果任何东西妨碍了她的组织的平稳运作,大护士一定会竭尽全力将其扼杀。&
中午之前,他们又开启了烟雾器,但是没有将马力开足,雾气不是非常的浓重,如果我努力的话,还能够看到东西。在那些平常的日子,我一般会放弃努力,完全放任自己,像其他慢性病人那样,完全淹没在这些雾中间。但是眼下我对这个新来的人很感兴趣--我想看看他在即将到来的小组会议上如何表现。&
一点差十分,雾气完全散了,黑男孩们吩咐急性病人清扫地板,为开会做准备。所有的桌子都从休息室搬到了大厅对面的浴盆间去了--麦克墨菲说我们好像要在地板上跳舞一样。&
大护士从她的窗户里注视着这一切,整整三个小时她都未从那扇窗户里移动一下,甚至午饭时也没动。休息室里的桌子都清空了,一点钟的时候,医生从他的办公室走出来,路过她的窗口时,他向她点头致意,然后走到门左边他的椅子上坐下来。他坐下时病人们也坐了下来,之后年轻护士和住院医生们从四下里走了进来。当大家都坐定以后,大护士从窗后站起来,走到护士站后面那个有刻度盘和按钮的钢质仪表板面前,设定一些自动操作,这样她不在的时候一切仍能运行,然后她拿着日志本和一筐笔记走进了休息室。尽管她已经到医院半天了,但她的制服仍如刚浆洗过似的僵硬,一点皱褶也没有,关节弯曲处的响动像折起冰冻了的帆布时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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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飞越疯人院(20) & & &
她坐在了门的右边。
她刚坐下,老皮特·班西尼就开始晃着脚,摇着脑袋,喘息着说,"我累了。吆。天哪,主啊。哦,我真的很累啊……"每次病房有新人到来,有个诉苦机会时,他总是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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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护士没有瞅皮特,她在翻弄筐子里的笔记,"谁坐到班西尼先生的旁边去,"她说,"让他安静下来我们好开始会议。"
比利·彼比特走了过去。皮特正把脸转向麦克墨菲,像铁路交叉路口的信号灯那样左右摇晃着脑袋。他在铁路上干了三十年,现在人已磨损殆尽,但记忆仍然在工作。
"我累、累了,"他说,对着麦克墨菲不停摇晃他的脑袋。
"放松点,皮特,"比利说,把一只满是雀斑的手放到皮特的膝盖上。
"……好累……"
"我知道,皮特,"比利轻拍着皮特瘦骨嶙峋的膝盖。皮特把脑袋缩了回去,意识到今天没人会理会他的抱怨。
大护士把她的腕表取下来,看了看病房里的钟,上了上表,把表面朝上放在筐子里,然后从筐子里拿出一个文件夹。
"现在,我们可以开会了吧?"
她的脑袋在衣领里四处转动,脸上带着镇定的微笑,四处察看有没有人会打断她。除了麦克墨菲以外,大家都不看她,而是低头找手指上的倒刺。他挑了角落里的一个扶手椅子,好像他有权永久占有这把椅子似的坐在那里,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他仍然戴着帽子,像个摩托车赛手一样将帽子紧紧压在红头发上。他单手将膝盖上的一摞纸牌摊开,然后啪的一声又合上,四周的安静让人觉得这个响动很大。大护士四下转悠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整个早上她一直在观察他玩纸牌游戏。病房里只许赌火柴棍,尽管她没有看到有钱转手,但是她认为他不像会遵守这个规则。那一摞牌悄声摊开,啪地又合上,然后消失在麦克墨菲的一个大手掌中。&
大护士又看了看腕表,然后从手中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看了看,再把它放回文件夹里。她放下文件夹,拿起日志本。埃利斯在墙边咳嗽起来,她等他停止。
"现在请注意了,星期五会议快结束时……我们正讨论哈丁先生的问题……有关他的年轻妻子的问题。他说他的妻子胸部异常丰满,这让他很不舒服,因为她在街上常常吸引陌生男人的目光。"她翻到日志本里有关的记录,作标记的小纸片从页顶伸出来,"很多病人在日志本里写道,他们曾听哈丁先生说"她有很好的理由让那些狗杂种盯着她看"。哈丁先生还说,"我的甜美但大字不识的宝贝妻子,觉得任何无法激起男性力量和性虐待冲动的话语和姿势,都是柔弱的颓废派风格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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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继续镇定地读了一会日志本的内容,然后把它合上了。
"他也曾经说过,他的妻子丰满的胸部有时候给他一种自卑感。就是这样,任何人有兴趣进一步触及这个话题吗?"
哈丁闭上了眼睛,其他人也没有说什么。麦克墨菲四处看看其他人,等着瞧是否有人会回答大护士,然后他举起了自己的手,打着响指,就像学校里课堂上的孩子一样,大护士对他点了点头。&
"麦克马里--呃--先生?"
"抚摸什么?"
"什么?抚摸--"
"你问的,我相信,"任何人想抚摸这个"--"
"触及这个--话题,麦克马里先生,关于哈丁先生和他妻子的话题。" & & &
第29节:飞越疯人院(21) & & &
"哦。我以为你是说抚摸①她--或者别的什么。"
"好了,你怎么能--"
但是她停住了,有那么一秒她几乎有些慌乱,有些急性病人偷偷笑了,麦克墨菲长长地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对哈丁眨了眨眼。大护士随即平静下来,把日志本放回到筐子里,从里面拿出另一个文件夹,开始读起来。&
"麦克马里·兰道·帕特里克,由州政府从彭德莱登劳改农场送到本院来进行诊断和可能的治疗,三十五岁,从未结过婚,因为在朝鲜囚犯集中营领导了一次成功的越狱而获得杰出服役十字勋章,之后因为不服从命令而不光彩地被部队开除,接下来是一连串的街头斗殴和酒吧打架的历史,以及因为酗酒、攻击殴打他人、扰乱治安、再三赌博而数次被捕,还有一次逮捕是因为--强---奸-。"&
"强---奸-?"医生立马精神起来。
"法定强---奸-②,和一个女孩,年纪为--"
"哇哈,那个人站不住脚,"麦克墨菲对医生说,"女孩拒绝出庭作证。"
"和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她说她十七岁,医生,而且她完全是自愿的。"
"一个法庭医生的检查发现并证实了性侵入,反复的侵入,记录上说--"
"事实上,她是非常自愿的,我都快把我的裤子缝起来了。"
"尽管有医生的报告,那孩子拒绝作证,似乎是被胁迫。被告在庭审之后很快离开了那个城镇。"
"呼,好家伙,我不得不离开。医生,让我来告诉你,"--他身-子前倾,一只胳膊肘放在膝盖上,对着房间里对面的医生压低声音说--"如果等到她到达法定年龄十六岁时,那个小婊子可能已经把我烧成灰了,她已经到了把我扳倒在地板上鞭打我的程度。"&
大护士把文件夹合上,递给门那边的医生,"我们的新病人,斯皮威医生,"就好像那张黄色的纸里叠了个人,她可以递给医生看似的,"我本来想今天晚些时候再向你介绍他的记录,但是他好像很急于在小组会议上强调他的存在,那么也许我们可以省点事,现在就把他的情况说了。"&
医生一拉线把外套口袋里的眼镜拽了出来,戴到鼻梁上,眼镜往右边歪了一点,但他把头往左边一抬让它获得了平衡。他翻阅文件夹时稍许笑了笑,就好像他和我们一样,被这个新人在大家面前厚颜无耻大声讲话的方式弄得心里痒痒的。并且,和我们一样,他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露出笑意。医生读完后合上了文件夹,把眼镜放回口袋里。他看着麦克墨菲,而休息室另一边的麦克墨菲也身\_体前倾注视着他。&
"你曾--好像你没有过任何其他的精神病史,麦克马里先生?"
"叫我麦克墨菲,医生。"
"哦?但是我以为--护士长曾叫--"
他重新把文件夹打开,拿出眼镜来又仔细看了记录一分钟后合上了,将眼镜放回口袋里,"是的,麦克墨菲,的确是这样的,请原谅。"
"没关系,医生,是这位女士一开始叫错了,我知道有些人倾向于那样做。我有个叔叔叫哈勒汗,他跟一个女-人约会过一次,她一直装作记不住他的名字,不停叫他胡里根①,这样持续了几个月。最后他制止了她,制止得很对。"&
"哦?他怎么制止她的?"医生问。
麦克墨菲咧嘴一笑,用他的大拇指抹了抹鼻子,"啊哈,这个嘛,我不能告诉你。我对于哈勒汗叔叔的方法严守秘密,你明白吗,万一某一天我自己需要用。" & & &
第30节:飞越疯人院(22) & & &
他这话是对大护士说的。她对他抱以微笑,然后他又看着医生说,"现在告诉我,医生,你刚才问些什么,你问我关于我记录的什么东西,医生?"
"是的,我在想你之前是否有过精神病史、有没有做过心理咨询、或者有没有在其他机构呆过?"
"州里和县里的监狱也算吗--"
"精神病院。"
"哈,如果是这样的话,没有,这是我的第一次旅程,但是我很疯狂,医生,我发誓我很疯狂。好的--让我给你看这个,我相信农场另一个医生……"
他把一摞纸牌扔到夹克的口袋里,站起来走到了房间的另一边,从医生肩头上探过去,伸手翻看医生膝盖上的文件夹,"我相信他曾在这记录的某张纸背后写过什么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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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我没有看到,等一会。"医生把他的眼镜拿出来戴上,看了看麦克墨菲手指着的地方。
"在这呢,医生,护士在综述时把这部分省略了,这里说,"麦克墨菲先生多次表现出"--我只是想确保你完全理解了我,医生--"激\_情的爆发,有可能是精神疾病的症状。"他告诉我"精神病患者"意味着我打太多架,操--原谅我,女士们--意味着按照他的说法,我在性关系方面过分热心了。医生,这很严重吗?"&
他问这话时,宽大、坚韧的脸上满是小男孩似的关切和担忧,医生忍不住低下头用衣领掩着嘴偷偷窃笑,他的眼镜从鼻子中央滑下来掉到了他的口袋里。现在,所有的急性病人、甚至一些慢性病人也都笑了。&
"医生,我的意思是,在那种事上过分热心,你曾经被这个问题困挠过吗?"
医生擦了擦眼睛,"不,麦克墨菲先生,我承认我没有。但是,我感兴趣的是农场的医生加的这段陈述,"不要忽视这样一种可能性,这个人可能是假装精神错乱以逃避农场的苦差事"。"他看着麦克墨菲,"你觉得如何,麦克墨菲先生?"&
"医生,"--他站直身-子,皱着额头,伸出两条胳膊,一副向全世界坦白的模样--"我像正常人吗?"
医生再次竭力抑-制咯咯发笑的冲动,一时说不出话来。麦克墨菲从医生身边转过身,问了大护士同样的问题,"我像吗?"她没有回答,而是站了起来从医生那里把淡褐色的文件夹拿了去,放回到筐子里她的腕表下面,然后坐了下来。&
"医生,也许你应该告诉麦克马里先生关于小组会议的原则。"
"夫人,"麦克墨菲说,"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叔叔哈勒汗和那个曾经念错他名字的女-人的事吗?"
她把笑容收敛了起来,看了他很长时间。在应对别人的时候,她有能力把微笑变成任何其他表情,但是无论她的表情怎样变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为了服务于她的目的而故意显露的机械的表情。最后她说,"请原谅,麦克--墨--菲。"她回头对着医生,"现在,医生,如果你能够解释一下……"&
医生双手交叉,身\_体往后一靠。"是的,既然说到这里,我想我应该解释一下我们治疗性团体的全部理论,虽然我通常把这个留到后面说,好主意,拉契特小姐,很好的主意。"&
"当然理论也要讲,医生,但是我心里想的是,病人在会议进行时应该一直坐着,这是个规矩。"
"是的,当然,然后我将解释一下理论,麦克墨菲先生,首先要注意的事情之一是病人在会议中间应该一直坐着,你看,这是我们保持秩序的唯一办法。"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