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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布里特-玛丽不知道太阳是什么时候冲破一月天空永恒的灰色阴霾升上地平线的,但它好像已经开始憧憬下一个季节的到来。他们开车经过蛤蟆家,他家的房子外面有个温室,一位孕妇在里面走来走去。他们经过一座座花园,许多花园里似乎都有人。已经见惯了博格荒凉景象的布里特-玛丽觉得很奇怪,花园里的人还挺年轻,有些带着孩子,有些还朝他们的汽车招手。一个戴帽子的男人拿着一块木牌。

“他准备竖起房屋出售的牌子吗?”布里特-玛丽问。

斯文放慢车速,朝男人挥挥手。

“他准备把牌子拿走。”

“为什么?”

“情况有变化,他们要去看杯赛。他们不想走了,想看看接下来事情会怎么发展。博格的人很长时间都没有这么积极了。”

他们开着有一扇蓝色车门的白车穿过博格,经过一块提醒司机即将驶出博格边界的路牌时,布里特-玛丽才发现有好几辆车跟在他们后面。历史终将铭记这前所未有的一天:博格竟然出现了交通堵塞-。

麦克斯住在靠近博格边界的一座大房子里,那儿还有许多大房子,形成了一个独立的街区,窗户统统大得离谱,房屋的设计者仿佛觉得让外面的人透过窗户往里看,比让里面的人往外看更重要。斯文对布里特-玛丽解释说,这里的住户找地方议会闹了很多年,要求把他们这儿划归镇上的管辖范围,脱离博格。说话间,街区那头一座房子的车库门敞开了,一辆宝马突然从里面倒出来,宝马的主人好像根本不在乎路上有没有车。斯文慌忙踩下刹车。弗雷德里克坐在宝马车里,戴着墨镜,不情愿地让汽车拐了个弯。斯文朝他挥挥手,他却视若无睹,催动宝马呼啸而过,紧擦着布里特-玛丽的车身。

“该死的刺儿-屁-股。”薇卡嘟囔道,从后座钻了出去。

布里特-玛丽跟着她下了车,没等她们按响门铃,麦克斯就出来了,似乎有什么心事,看上去颇为紧张地关上了门。他还穿着那件胸口印着“冰球”的运动衫,不过胳膊底下夹着一只足球。

“没有必要带球,薇卡已经在车上放了一个。”布里特-玛丽告诉他。

麦克斯困惑地眨眨眼。

“一个球就够了,不是吗?”布里特-玛丽继续说。

“够了?”麦克斯反问道,仿佛她的想法很可笑。

“好啦,我需要用一下你家的厕所。”薇卡-呻-吟道,不耐烦地朝麦克斯家门前走去。麦克斯抓住她的肩膀,她立刻把他的手拍到一边。

“不行!”麦克斯焦虑地说,“对不起!”

薇卡奇怪地看着他。

“你担心我会参观你家的大房子吗?你觉得我在乎你们是不是富翁?”

麦克斯想把她从门口推开,但薇卡的动作太快了,她从他胳膊底下钻过去,进了房子。他赶紧跟着她,接下来他们两个都像脚上生了根似的站在门里,薇卡嘴巴大张,麦克斯双眼紧闭。

“我……搞什么鬼……你们的家具呢?”

“我们只能把家具卖了。”过了一会儿,麦克斯喃喃地说,关上前门,没有看房间里面。

薇卡凝视着他。

“你们没钱了吗?”

“博格的人都没钱了。”麦克斯敞开家门,朝汽车走去。

“那为什么你爸不把该死的宝马卖了?”薇卡在他身后叫道。

“因为如果那样的话,每个人都会知道他放弃了。”麦克斯说。

“可是……搞什么……”薇卡跟着他钻进车里,刚想说点什么,奥马尔猛推了她一把。

“行啦,姐姐,你以为你是谁?警察吗?别问了。”

“我只想知——”薇卡抗议道,但奥马尔又推了她一把。

“别问了!虽然他说着和他们一样的话,但踢球的时候和我们一样!你懂我的意思吗?别问他了。”

麦克斯一路上什么也没说。他们在镇上的体育馆门口下了车,麦克斯胳膊夹着足球钻出去,把球往沥青地面上一丢,对准墙壁狠狠地踢了一脚。布里特-玛丽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用力地踢球。她打开行李厢,让白狗和蛤蟆下车。银行跟着白狗和蛤蟆走进体育馆,接下来进去的是恐龙、奥马尔和薇卡,最后是斯文。布里特-玛丽清点了好几遍人数,想看看谁还没进去,接下来就听到本可怜兮兮的声音从后座的某个角落里传出来。

“对不起,布里特-玛丽,我不是故意的。”

她一时看不到他在哪里,只听本的声音说:

“我从来没参加过杯赛,我很……紧张,在加油站的时候我没打算告诉你们。”

布里特-玛丽依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把脑袋伸进车里,看到了本裤子上和他坐的地方暗色痕迹。

“对不起。”他紧紧闭上眼睛。

“噢……我……抱歉,别担心!可以用小苏打清理干净!”布里特-玛丽迅速地说,去后备厢找了几件衣服。

自从来到博格,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习惯在参加球赛时带上备用衣服的那种人。

她找出竹帘子按在车窗上,让本在车厢里换衣服,然后在座位上撒了小苏打,把本换下来的裤子带进体育馆,在更衣室的水池中洗净。

本站在她旁边,尴尬地绷着脸,但他的眼睛闪着光。布里特-玛丽洗好后,他突然说:

“我妈也来了,她今天放假!”

听他的语气,好像他们所在的建筑物是巧克力做的一样。

其他孩子在外面的走廊里踢着带来的两个球,布里特-玛丽必须极力自控才能忍住不冲出去,严厉地对他们进行一番“室内不宜踢球”的说教,她甚至觉得室内运动场也不适合踢球,但并不希望被大家看成对这个问题怀有执念的人,所以保持了沉默。

体育馆里有一座很高的看台和一道同样高的楼梯,楼梯底部是一块有着彩色线条的长方形场地,布里特-玛丽猜想那就是足球比赛即将举行的地方,在室内举行。

银行让孩子们在楼梯顶部围成一圈,告诉他们一些布里特-玛丽不明白的事情,但她觉得那可能是另外一种鼓励的话。

银行讲完后,朝布里特-玛丽这边挥挥手杖,然后说:

“比赛之前,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布里特-玛丽?”

布里特-玛丽没料到这种可能性,所以不曾准备,她的清单上也没有“讲话”这一项。她只好攥紧手提包,斟酌了一会儿,开口道:

“我认为,我们应该给大家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只是布里特-玛丽的人生信条之一。孩子们看着她,不约而同地挑起了眉毛。薇卡一直在啃袋子里的水果,百忙之中,她冲着看台上的观众揶揄地扬扬下巴。

“给谁留下良好印象?那帮人吗?他们恨我们,难道您不明白?”

布里特-玛丽不得不承认,看台上的大部分观众里面,很多都穿戴着印有他们自己镇名的运动衫和围巾,好像对待刚刚在地铁上打了喷嚏的陌生人那样嫌恶地打量着来自博格的他们。

镇议会的那个死老头和足协的那个女-人站在楼梯中段,没错,就是几天前去博格看他们训练的那两个人。足协的女-人看上去忧心忡忡,死老头腋下夹着一大叠文件,他们旁边站着个非常严肃的男人,身上的球衣印着“裁判”二字,裁判身边还有个人,留长发,穿运动衫,运动衫左胸印着镇上球队的名字,右胸印着“教练”。他指着博格队的球员,咕哝着“这是正规的比赛,不是幼儿园的游戏”之类的话。

布里特-玛丽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时蛤蟆从衣袋里掏出一罐汽水,她立刻意识到这肯定不是给人留下好印象的举止,于是警告蛤蟆不要打开汽水罐。蛤蟆说他的血糖有点儿低,没等布里特-玛丽回应,薇卡就愤怒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低声威胁道:

“你是聋子吗?不准打开!”

然而她这一下推得有点儿猛,蛤蟆没站住,向后倒在地上,朝楼梯下面滚去,每磕在一级台阶上都要尖叫一声,最终撞上足协的女-人、镇议会的死老头、裁判和教练几个人的腿上才停止了翻滚。

“不准打开!”薇卡咆哮道。

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委屈的蛤蟆决定打开汽水罐。

无论从哪方面看,这样做都不可能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肯定的。

布里特-玛丽和银行下到止住翻滚的蛤蟆所在的那一段楼梯,镇队的教练正在更加愤慨地大喊大叫,比刚才还要理直气壮。死老头和足协的女-人拿的文件被突如其来的柠檬汽水雨浇了个透。教练的长头发、脸和衣服上沾了很多饮料,今天这罐汽水显然以某种神奇的方式打破了物理学定律。教练指着银行和布里特-玛丽,由于愤怒到了一定的程度,他伸出两只手,十根指头同时对准她们,以至于很难看出他是在指责别人,还是举着两个巴掌比划一只獾大概有多长。

“您是这支所谓的‘球队’的教练?”

说到“球队”和“教练”两个词的时候,他在半空中比划出引号的手势。银行不小心拿棍子戳了他一下,接着又不小心连戳了五下。足协的女-人面有忧色,死老头接受了上次的教训,拿着文件躲到女-人背后,一手捂着嘴巴。

“我们俩都是教练。”银行纠正道。

镇队教练看上去既想笑又很生气。

“老太婆和盲人,真的吗?不开玩笑?嗯?”

裁判严肃地摇着头,足协的女-人更加担忧地看着银行。

“你们队的一名球员,就是这个帕特里克·伊瓦尔斯……”

“我怎么啦?”躺在地板上的蛤蟆紧张地问。

“他怎么了?”银行咆哮道。

“是啊,帕特里克怎么了?”第三个人问。

蛤蟆的父亲不知何时站到了布里特-玛丽身后,他的头发梳得很整齐,明显精心打扮了一番,夹克翻领上还别着一枝红色的郁金香。肯特穿着皱巴巴的衬衣站在他旁边,朝布里特-玛丽微微一笑,她立刻想要拉住他的手。

“帕特里克比其他人小两岁,不符合比赛年龄规定,除非得到豁免。”

“那就豁免他啊!”银行哼道。

“规定就是规定!”

“真的?认真的吗!你给我过来,小兔崽……”银行吼道,愤怒地抡起棍子猛抽镇队教练。为了躲避殴打并且把她向下拉到他站的梯级上,对方试图抓住她的棍子,争夺的过程中,两人都没站稳,就在他们即将一起摔下楼梯的时候,一只大手手铐般钳住镇队教练的胳膊,阻止了惨剧的发生。

镇队教练转了两圈,向后靠在楼梯上,瞪大眼睛看着肯特。肯特继续钳制着他的胳膊,用他特有的直白方式(告诉别人他要和德国人做生意的时候,肯特也会这样说话)告诉镇队教练:

“您要是敢把盲人推下楼梯,我会上法庭起诉您,告到您全家老小外加未来八代全部脱-了裤子还债。”

镇队教练瞪着他,银行重新站稳,再次不小心拿棍子在教练肚子上戳了两三下,足协的女-人不肯善罢甘休,拿出一张纸递给银行。

“这儿还有一张抗议书,是你们的对手写的,投诉你们队的‘微加’,从她的社保号码看……”

“我的名字是‘薇卡’!”薇卡站在楼梯顶端吼道。

女-人不自然地挠挠耳垂,挤出一个笑,脸上好像打过了局部麻醉针。接着她转向布里特-玛丽,因为目前看来她似乎是这群乌合之众里面唯一讲理的那个。

“只有得到豁免才能让这两个孩子参赛。”

“所以说,你们打算禁止帕特里克和薇卡参赛,就因为镇足球队太㞞,不敢和一个小女孩还有比他们小两岁的男孩比赛!!”肯特说。

“你们还真是㞞啊!”银行叫道,棍子又不小心戳到了镇队教练的运动衫,还戳了拿文件的死老头一下。

“我们不是该死的㞞——”镇队教练嘟囔道。

就这样,薇卡和帕特里克得到豁免,可以参加比赛了。帕特里克他爸揽着儿子的肩膀,两人一起走下楼梯,来到赛场,看上去像长出了翅膀一样开心。

其他孩子也跑到场地上,开始围着球门热身。除了没踢进过一个球,热身进行得还不错。

布里特-玛丽和肯特留在楼梯上,就他们两个。她捡掉他肩膀上的一根头发,抚平他衣袖上的一道褶皱,动作十分轻柔,好像根本没有碰到他一样。

“你怎么知道要那么说的?说他们……㞞?”她问。

肯特笑起来。看到他的样子,布里特-玛丽禁不住在心里也跟着笑了起来。

“别忘了我有个哥哥,每次他对我这么说,我都会上钩。你还记得我从阳台上跳下去摔断腿那次吗?只要阿尔夫说我没胆子干什么,我就非要去干!”

“你真好。郁金香也很可爱。”布里特-玛丽小声说,不过没问肯特追她这件事是否也在阿尔夫认为他没胆子去干的事情的范围内。

肯特又笑了。

“郁金香是我从蛤蟆他爸那儿买的,他在花园的温室里种花。真是个疯子,对不对?他一个劲儿地劝我挑红的,因为它们‘更好’,差点没烦死我,不过我告诉他,你喜欢紫的。”

她拂掉裙子上看不见的灰尘,控制着自己。

在常识的驱使下,她两手一扣,说:

“我得过去了,比赛很快就开始。”

“祝你们好运!”肯特靠过来亲了亲她的脸,她觉得脸颊很烫,而且必须抓住金属栏杆才不会从楼梯上跌下去。

当他走到最后一个空位前坐下来的时候,她意识到这是肯特第一次为了她到什么地方去,也是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他以她的陪同者的身份出现,而不是像平常那样反过来。

斯文坐在肯特旁边的位子上,凝视着地板。

布里特-玛丽每走一步都要深呼吸一次。银行和白狗在场地旁的长凳上等她,坐轮椅的女-人也在那儿,脸上带着特别满意的表情。

“您怎么来的?”布里特-玛丽问。

“开车,你知道吧。”她漫不经心地回答。

“披萨店、小超市和邮局的生意怎么办?不是还要营业吗?”

坐轮椅的女-人耸耸肩。

“还有谁会去买东西啊,布里特?博格的人都来啦——都在这儿!”

布里特-玛丽拼命揉-搓着衬衣上看不见的褶皱,速度快得像是在钻木取火。坐轮椅的女-人安抚地轻轻拍她。

“紧张,是吗?没关系,布里特,我告诉那个裁判了,嗯。我会和布里特坐在边线这儿。因为我有那个什么……怎么说来着?安慰布里特的魔力,嗯。裁判说:‘得了吧。’我说:‘这儿怎么没有残疾人座位区,这样违法,嗯。’我还说:‘我可以起诉你们,你知道吧。’所以现在我才坐在这儿,最好的座位,不是吗?”

布里特-玛丽礼貌地和她打过招呼,来到走廊里,钻进厕所呕吐起来。回到长凳上的时候,坐轮椅的女-人还在说话,手指紧张地把她能够到的所有东西全部敲打了一遍。白狗朝布里特-玛丽所在的方向嗅了嗅,银行给她一包口香糖。

“这很正常,重要比赛开始之前,人们经常会食物中毒。”

布里特-玛丽一只手捂着嘴巴嚼口香糖,因为如果大大咧咧地嚼,大家会以为她是有文身(或者别的什么类似的东西)的那种人。这时候,观众席爆发出阵阵掌声,裁判入场了。接下来,那支连自己的正规球场都没有的博格队开始比赛。

拥有一整个社区的人到场加油助威显然是得天独厚的优势,不过也只是一方面的优势而已。

比赛中的第一个意外出现了:恐龙被人阻截——确切地说,是拿胳膊肘捅了一下——对方是个发型复杂的大块头男孩。恐龙第二次抢到球时,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只不过这次捅得更狠。距离布里特-玛丽几英尺远的地方,镇队教练穿着已经--湿--透的运动衫激动地跳上跳下,大声鼓励道:

“干得好!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布里特-玛丽觉得自己简直要犯心脏病了,她惊恐地把自己的感觉告诉银行,银行却说:“别担心,看球赛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既然如此,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想要看球?布里特-玛丽暗想。恐龙第三次拿到球,大块头男孩从场地另一头全速冲过来,抬着胳膊肘,然而下一秒他就仰躺在地,麦克斯昂首挺胸地站在他旁边,投降般举着胳膊。裁判正准备罚他下场,却发现他已经朝长凳那里走过去了。

“麦克斯!嗯!你真是——怎么说来着?”坐轮椅的女-人淹没在喜悦之中。

银行拿棍子点点麦克斯的鞋。

“说起话来像他们,踢起球来像我们。”

麦克斯微笑着说了些什么,但布里特-玛丽没听清。

比赛继续。布里特-玛丽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站了起来,嘴巴也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她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赛场上,三个球员撞在一起,足球蹦蹦跳跳地朝边线滚去,突然停在本的脚旁——眼前这一刻,本、足球和球门之间毫无阻隔。本凝视着球,球场里的每个人都凝视着他。

“射门。”布里特-玛丽小声说。

“射门!”看台上的一个声音叫道。

那是萨米,他旁边站着个红脸膛女-人,这是布里特-玛丽第一次看到她穿着护士服以外的衣服。

“射——门!!!”银行吼道,棍子在半空中挥舞。

于是本射门了。布里特-玛丽双手捂脸。银行差点把坐轮椅的女-人的轮椅掀翻,嘴里喊着:

“怎么样了?告诉我怎么样了!”

看台上鸦雀无声,似乎没人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起先,本差点哭出来,然后他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后来他发现自己被一大群尖叫着的人压在地上,他们都穿着白球衣。博格1∶0领先。萨米平伸着胳膊在看台上跑来跑去,好像一架飞机。肯特和斯文同时从座位上跳起来,不小心互相抱了个满怀。

红脸膛女-人从一片混乱的人群中挤出来,跑到场地上,一群裁判想拦住她,可他们做不到,哪怕带着枪也不行。本和他妈妈在赛场上跳起了舞,仿佛谁也不能剥夺这次尽情表演的机会。

博格最后以1∶14输掉了比赛,情况看似并没有什么变化,然而他们比赛时却一直是抱着“情况一定会有所改变”的想法踢球的。

因为情况的确有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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