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子（二）

乔一八0后，兵团子弟，农2师29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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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在天山南麓秋里塔格山下，那里地处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早年间无风一片白，有风白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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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丫头子嘛，从小爱跟着家人进到沙漠腹地玩耍，爱看夕阳西下时的大漠金沙。她爱色彩，爱画画，画《圣斗士星矢》、画《机器猫》、画《乱马》，画得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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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生活并没有漫画里那么美好，乔一的世界也并非彩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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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我不一样，她从小就是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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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一小时候有三大对手它、妹妹和一坨屎尕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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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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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岁那年乔一委屈死了，因为有个叫妹妹的生物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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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乔悦委屈死了，一出生就有一个恶魔天使大姐大在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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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乔一那时下死力捏她鼻子，捏住了以后作死地甩来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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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是为了让她有个高鼻梁······鬼才信呢，分明是不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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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家姐姐多疼妺妺啊，-搂-着抱着哄洋娃娃，我姐姐咋这么不是东西啊，奶瓶征嘴上一塞-就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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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还有，自己却跑去香梨地里偷吃，把我扔到棉花地里摘棉花，还哄我吃棉花······真是个亲姐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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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院长大之后经常拿眼睛横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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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小时候家里用纸条编花灯吗?我不就是闲着没事儿把编好的花灯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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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七八个吗至于吗你，趁大人不注意，一把揪住我的鼻子10分钟不撒手，还作死地甩来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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牲口吗?捏变形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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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也委屈卖沟子的······弄巧成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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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嘛，生个妹妹陪姐姐玩儿，姊妹俩陪伴着长大不孤单，长大后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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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父母的爱一被分摊，反倒伤了乔一9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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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那会儿也没看出来哦，那时候乔一多体贴多乖巧多懂得疼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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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下暴雪，妈妈挺着大肚子去幸福路接乔一放学，雪天路滑走得慢，迟到是难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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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望见学校大门，远远地看到一个快被雪埋了的小人儿立在校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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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卫说我也没办法啊，这个Y头子死拖活就是不进屋，非要站在风雪里等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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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一那天手冻得像红萝卜，两只红萝卜攥紧一块巧克力，·皆陆地递给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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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克力是老师发的，一年只发一回，好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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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掰一块放进她嘴里，又掰一块放进自己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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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一就蹦餸，用力地笑，她使劲儿地夸张自己的表情，好让妈妈明白，她是真的高兴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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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早前也曾是老师，在初中教数学，爸爸开车。从29团调到乌鲁木齐后，蚂妈当会计，爸爸在商场卖货。放弃事业调动工作是为了乔一，只有调到乌鲁木齐，乔一才有可能继续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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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妹妹也是为了乔一，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变成一个孤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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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能想到，妹妹的到来反倒伤了乔一的心，一伤就是好几年，直到青春期末临，那坨屎尕尕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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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坨屎尕尕叫叶峰，外号野蜂，和乔一是天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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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叶峰心里，乔一不仅也是坨屎尕尕，还是个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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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也奇怪，自始至终一句对话都没发生过的两个人，从见第一面起，就莫名地结了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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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一挺好看，叶峰也挺帅，俩人本是同学，每天上学路上、课间休息都时不时地走个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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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间的那种礼貌的微笑压根儿没有，一个目光冷如冰锥，一个吹胡子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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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少年斗鸡一般越逼越近，气压也越来越低，两旁的人咽唾沫，都以为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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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要薅头发挠脸······俩人同时''哼"的一声不屑，同时甩头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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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下次遇见，又是斗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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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春心萌动什么少年之恋，毛都没有，俩人好似前生盗过对方的墓掘过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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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坟今生终于仇人相见······日复一日剑拔弩张，从没有过好脸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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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乔悦反倒很感激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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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有了叶峰这个天敌，乔一的注意力被严重分散，对她好了不止一点儿，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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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照捏，但不再用啊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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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让人感动——不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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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鼻子也很又不捏了，乔悦以为姐姐终于开始爱她，激动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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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方知，解决内忧的总是外患，她姐姐那时正式和叶峰开干，一天一场遭遇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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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走廊上遇见时，不仅怒目相对，且开始像橄榄球队员一样肩撞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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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的男生发育得晚，叶峰有时会被撞飞，飞得很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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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叶峰回首往事，依旧耿耿于怀，但已无翻身的机会，亦永无翻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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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乔一幢赢了他也不高兴，依旧怒气冲冲，每次遇见都怒气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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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峰走了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每次路过那个走廊都会不自觉地怒气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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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以往一样，心怦怦地跳，脸火辣辣地烧，满腔莫名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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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部分女生二样，莫名其妙的青春期，莫名其妙的多巴胺、费洛蒙、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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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常理来说，小时候最爱揪你辫子、踩你鞋子、掀起尔裙子往里撒沙子的小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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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都是爱你的，不过是不懂表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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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乔一的人生轨迹从起点处就并非按常理来的，他俩的故事无缘逆转或由恤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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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敌叶峰后来离开了乌鲁木齐，像很多人在学生时代遇到过的那种转校生一样，自此消矢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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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乔悦起初很恐慌，担心没了天敌的姐姐又要玩捏鼻子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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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发现她自己多虑了，姐姐没再收拾她，有时候手指伸到鼻子旁，停顿了下，又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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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悦那时沦为一个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她感激涕零地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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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姐姐毕竟是亲的，乔大虽然和别人家的姐姐不一样，但终究还是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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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乔悦误会了姐姐乔一那时自顾不暇，最大的对手现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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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缥缈无形的对手促狭地设下障碍，戏谑地质问乔一：就你这样的，也想当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