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子（三）

乔一的绘画热情是被妈妈的热情点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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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妈妈比谁都鼓励乔一画画，微薄的工资买来各种彩笔各种漫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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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吧画吧好好画吧，整张沙发都是你的画桌，颜料盘子打翻在身上妈妈也不生气，看到你画得开心，妈妈心里才会好过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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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和其他孩子不一样，她太寂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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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别的小孩不愿意和女儿一起玩，那就让她用画笔寻找点儿快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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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这种热情在乔二上初中时抵达巅峰，她从新疆师范大学寻来一位美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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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生，教乔一系统地学习彩画和素描，一节课100多元，每周上3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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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一的绘画水平突飞猛进，妈妈的钱包迅速变瘪，家里却没人有异议，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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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乐意看到的都是乔一安静作画的场面，你看你看，多投入哦，认真得像个天桥上贴膜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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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时候一样，除了画笔和画板，乔一没有别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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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有，只有那个天敌叶峰——如果天敌可以算伙伴，如果对殴可以算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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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算是天敌，后来也没入人海消失不见，乔一终是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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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并渺茫不见的还有前途和希望，节衣缩食供乔一学了这么多年美术后，妈妈忽然发现，路是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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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一的学校没有办高中班，她的情况特殊，若想继续上高中，只能走出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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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上海、武汉或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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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个中国，专门给乔一这样的孩子上的高中，只有寥寥几所，她没的选，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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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娘儿俩坐了两天三夜的火车，奔赴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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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票是买不起的，工薪阶层，家里没什么存款，学费生活费却不差分毫，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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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一天攒了很久的钱。妈妈想让乔一像其他孩子一样，正常地读完高中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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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地去上大学，要上就上美院，画画时的乔一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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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妈妈的设想里，对乔一最好的安置是当个画家，既能养活自己，又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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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望来得猝不及防，西安的那所高中没有美术班，也没人考上过美院，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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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再三后，妈妈小心地和乔一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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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不学美术了吧?就在西安上高中吧，起码有可能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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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一木雕一样地站着，怀-里紧-紧-抱着画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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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说明白了，好吧孩子，那我们去武汉，或者······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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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一咬着嘴唇看她一眼，开始摇头，头越摇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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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道丫头子，你是不是操心家里没钱?不怕的，只要你能有个将来，爸爸妈妈不怕苦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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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找不动乔一，好生为难丫头子，你这是千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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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明白了，决定留在西安上学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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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是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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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一紧抱着画板，寂静地流泪，拼命地摇头，泪珠儿甩得四散，星星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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