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慈悲（七）

老潘说他一直很-羞-惭自己只支教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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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羞-惭当年离开时，孩子们哭着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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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离学校两公里处他回头望、那些孩子跳着叫着，想把他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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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时开车回北京，从纳木错一直哭到格尔木，眼睛肿成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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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每逢教师节他都会掉一次眼泪，那一天他总会收到许许多多孩子发来的短信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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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潘后来选择永驻藏地，应该与那些孩子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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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纳木错小学的最后一堂课上，他曾允诺要帮助他们10年，要看着他们一个个考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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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他后来做到了，这个老文青后来终结了在北京的一切，回到拉萨开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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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那家书店收养了十几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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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书店，是他给自己和那些孩子修造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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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船上承载的不仅是孩子，还有支教老师，真正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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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11年年始，天堂时光旅行书店开始资助支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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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潘拿出店里的流水，联合北大校友会"喜马拉雅。，按月绘老师们发补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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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老师每月发放生活费1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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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助和输送的老师遍布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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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雄纳木错小学、日喀则秋木乡小学、那曲尼玛县各个小学中学、山市鬃日昙增期乡小学、白堆乡小学、雪巴乡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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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冬天我回拉萨看W,落地后他不管饭，打了个招呼就跑了，说是必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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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更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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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待的是被资助的支教老师，他们来拉萨放假修整，从那曲尼玛县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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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有甘肃的朱旭、四川的耿漫漫、吉林的赵日阳······从20多岁到3o多岁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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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都已连续支教了一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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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中最让老潘赞不绝口的是崔卓老师，来自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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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支教了一整年后不舍得离开那些孩子，X主动延长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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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曲气候恶劣，天气糟糕时凄风惨雪如地狱一般，海拔4700多米的高原上，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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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顶风冒雪自己拎冰水喝，皮实得不像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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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资助的支教老师大都由老潘输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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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招募条件很严苛，需有详尽的简历，需面试长谈，需做体检以判断是否能坚守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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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待支教一事我们三观一致，老潘只招募长期支教者，所有短期支教的，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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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多么牛x的大学，不论由多么牛x的社团组办，通通谢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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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谢绝人家时不忘摆事实讲道理，我有一遭坐在一旁看着他打电话，说到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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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他嗓子还哽咽，用的还是诗·二样的措辞和排比，偶尔还押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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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就拒绝，搞得那么文艺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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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替他尴尬，我求他：你别说了，你还是弹钢琴去吧好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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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潘对待支教老师的方式也极其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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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支教老师都可以来书店免费拿书，拿走的书不用还，直接捐献给所支教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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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想想，书店之所以一直赔钱，难道与他那太过文艺的管理方式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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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没见过数学这么不好的老板，他貌似希望每～家书店都是一座小型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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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定的制度是热烈欢迎借阅——有会员卡的人可以无限量借阅，终身免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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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书店不好好卖书反而鼓励借，这不是耍流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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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书又不制定良好的还书机制，这不是诱导别人耍流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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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大脑回路之曲折令我难以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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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这个话题，我后来请教过他的观点，得到了一段长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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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回复，原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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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牧区里行走，经常会遇到本地人拦车，有一次遇到一个人，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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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2000元现金和一个户口本，让我梢到200公里以外的村庄，有人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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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等着。啊，一份嘱托，一份信任，让你不得不以前所未有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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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和责任心，把东西带到，这种信任，怎能辜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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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当车子陷入沼泽中，总有路过的藏族司机，裤腿一拢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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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你挂绳牵引，帮完你就挥手二别，别无他求。这种温暖的力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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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驱使你今后一直无功利心地帮助别人，同样不求回报。这种感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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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我站在雪山面前，什么都不用做，就那么看一会儿，就无比地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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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信中体现出的那种认知层面的高境界，我很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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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敬仰了一会儿之后我想起来······真有人借书不还时，这个理想主义者也骂过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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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开书店难免遇到窃书贼，他曾被频繁。借。书的人整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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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是个挑事儿的人一一一1也做的远没有说的那么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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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几年，《孤独星球·尼泊尔》绝版，当时淘宝上炒到300元一本，他紧张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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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专门写了告示搁在书上千万别拿走，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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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商啊······这不摆明了招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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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偷的可不就是贵的!于是书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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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悲怆极了，不肯吃晚饭，弹了一宿的肖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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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个月后那本书回来了，被人从门缝里塞-回来的，闻闻气味······嗯，咖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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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这么重，书籍君你是去加德满都穷游了一圈回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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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书翻一翻，掉出来一张小字条当小偷，太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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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潘的书店里有不少老孩子，比如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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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是个老头子，来自捷克，年轻时扎去东欧当倒爷，几十年来定居在布拉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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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思乡，总惦念故国，于是金盆洗手后年年跑回国来住上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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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爱在天津老家老么实儿弓9待着，总爱开着车奔拉萨，去老潘的店里当义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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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老的义工倒也罕见，且忙前忙后尽心尽责，他和我嘟囔过老I番，嫌他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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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没脑子，他说介孩砸，败家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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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太阳对喷唾沫星子，侃一侃世界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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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有二张港片里才有的黑帮大佬脸，人却诙谐，我极爱找他聊天，爷儿俩哂着太阳对喷吐沫星子，侃一侃世界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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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老心不老是件很好玩的事儿，他是网上说的那种典型的"出走半生，归来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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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少年。的老孩子，兴头上啥事儿都敢干，我随口说了句想散心，他当天就拉着我去了纳木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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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陪绑的还有彬子和老潘，大家战战兢兢地看着一哥把吉普车当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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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湖一圈风驰电掣，当天往返，牛x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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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乌云压顶，暴雨倾盆，我们差点儿被雷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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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拉萨后，二哥一甩车门你们都赶紧回去碎''吧，我回书店守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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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潘的书店里还有一个老孩子，是个爱穿藏装的、满头银发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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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潘安排老太太在书店里摆摊儿卖东西，提供给她各式各样的手工纸，让她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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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成小本子出售。老太太的生意很不错，一年挣过两万多，她很高兴，总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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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自己老了老了但还是有点儿用的，还是有存在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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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知道买本子的钱大半是老潘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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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潘找了许多朋友帮忙，让他们假装顾客去买本子，朋友们戏演得好，老太太一直没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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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发觉了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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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就是她心儿子老潘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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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潘和我说过的，他是母亲一剪刀一剪刀养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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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们住在吉林集安，父亲看山，当护林员，母亲和姐姐开理发店，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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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推子一张老式椅子，专理秃头和寸头，不知伺候了几万个脑袋才供老潘上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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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o世纪8o年代初生活艰苦，素日里吃死面饼子，掐一块饼子，地里拔两根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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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潘溜达着就去上学。他没玩具没玩伴，理想是当书店的销售员，因为可以免费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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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70年代生人普遍没什么零花钱，读书笔本稍借。母亲偷偷塞-钱给他买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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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忍心要，13罗列捡废品齄饯，去供销社买了一套(十万个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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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币14.95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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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套书现今保存在拉萨书店的书架最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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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潘考高中时是应届生第一名，上的是集安市第一中学，他比大鹏早五届，算是"煎饼侠。的嫡亲师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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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到上了高中才见到真正的书店，在此之前对书店的认知是供销社的角落，那里堆着的书有的是小说杂志，有的是关于养鱼养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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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读书，他年少时还喜欢听歌，唯有在书中和音乐中才能捕获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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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不敢问父亲要钱，也不舍得要母亲的钱，自己跑去公园给人做剪影和画像，挣钱买书、买磁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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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懂什么是文艺，只模模糊糊地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东西可以将难过时的自己包容，被窝一样温暖，盔甲一样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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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是不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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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酗酒、家暴，喝多了砸家具，大年三十也掀桌子，不止一次大半夜把他和妈妈、姐姐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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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的脚都在雪地里冻伤过，鞋来不及穿，跑晚了会被打，父亲发飙打人的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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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多年后依旧历历在目，阴影囤积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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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后来喝死了，在老潘考上通化师范学院的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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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骨灰盒把W回老家的是老潘，解脱大于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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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后谈起父亲，老潘说他现在已然到了父亲当年的岁数，忽然就理解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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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底层中年人当年的愤怒、暴躁，对生活处境的无奈，对整个世界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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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如果父亲当年也爱读书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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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钢琴前，环视着满墙的书籍，道或许也就不会走得那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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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也奇怪，那一次他没掉泪，语调平稳，像个真正的中年人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