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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凤凰

何诗诗回头,对我淡淡一笑,有点逆光。

我鼻子突然一酸,如果大雪可以封山,江河断流,我们被永远囚禁在此,也未尝不好,只要何诗诗在,于我就是全部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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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从中午走到傍晚,从阳光灿烂走到暮色四合,从精神亢奋走到筋疲力尽,从心情明媚走到情绪压抑,头始终很疼,里面仿佛有一个不安分的小人儿,挣扎着要破壳而出,我想头疼欲裂这个成语简直太传神了。晚上八点整,我终于走不动了,一步都不想再迈出,于是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大口喘气休息。路灯早已经亮起,晚风也渐渐大了起来,我发现每阵风过后都会飘下很多落叶,路上的行人也已裹上厚厚的大衣,我这才意识到上海的深秋已经来临。而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和何诗诗有过联系了。这样的发现让我又悲又喜,喜是觉得时间飞快流逝,我的生命中没有何诗诗也照样能过,悲是没有何诗诗我竟然还能好好地活着,由此可见我当初的诺言也只是肤浅的暗示罢了。

想到何诗诗让我彻底元气大伤,再无精力将这个城市细细打量,于是赶紧坐车回到了学校。宿舍里空空荡荡,我发现自从大四后,宿舍里的人就越来越少,每个人似乎都找到了自己生存的轨迹,活得欣欣向荣,唯独我一个人寂寞无聊,活得没有方向,没有希望。

头疼得更厉害了,我不想吃饭,也不想上网,就像僵尸一样躺在床-上琢磨着以后怎么办,自己会不会也像今天看到的那些闲人一样,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城市流浪。

这样的想法让我变得更加悲伤,我打开从五角场花了八十块买的旧电视,并把声音调到最大,然后像个白痴一样躺在床-上看电视。一个频道在用英语说新闻,我听了半个小时,除了听明白几组数字之外,其他的都犹如天书;另外一个频道在放什么有氧操,一帮女-人围着个皮球又是蹦又是跳,非常无聊;还有一个频道在宣传治疗便秘的药,号称只要吃了这神药,从此大便绝无烦恼。我把这几个台来回换了几十遍,总算消耗了不少时光。

大概十点钟,电话突然响了,本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接的,只是电话铃声一直很坚\_挺,而我突然想到万一是找我的电话,万一这个电话能让我无聊的生活多点事做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我像神经病一样从床-上蹦了起来冲到电话前。

话筒刚拿起来就听到女胖子急切恐慌的声音,“苏扬老师,不好了,何诗诗跑掉了!”

我承认听到何诗诗这三个字的时候还是为之虎躯一震,灵魂仿佛“呼啦”飞了出去然后又“呼啦”飞了回来,但我愣是没听明白啥叫跑掉了,于是我质问女胖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女胖子一开始还支支吾吾地说:

“也没什么,就是何诗诗没和大家打招呼就一个人跑出去了。”她们挺担心的,于是给我打电话。说完还“呵呵”傻乐两声。

我说:“女胖子你他妈就别装了,一听就知道你在撒谎。首先何诗诗又不是神经病,干吗这么晚一个人出去?其次就算她是神经病一个人出去,为何你们会如此慌张?你要说你们真关心她我把头割下来给你们当球踢,快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在我逻辑清晰、推理缜密的强力质问下,女胖子终于坦白说:“刚才宿舍里的姑娘集体和何诗诗吵了一架,因为我们一直都看不惯她,所以联起手来把她狠狠-羞-辱了一顿,话说得很难听,正常人听了肯定得崩溃,结果何诗诗受不了刺激穿着睡-衣当场就甩门跑了出去。我们一开始还很庆幸,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可越想越害怕,虽然我们并不担心何诗诗会想不通做出什么傻事,在我们眼中何诗诗活得比谁都明白和现实。可我们害怕何诗诗会遇到坏人遭到不测,因为最近世道不太好,犯罪率比较高,两个星期前隔壁化工学院一个女生被--奸-杀碎尸的传闻让人不寒而栗,听说那个变态色魔一直潜伏在大学城附近,如果他看到穿睡-衣的何诗诗肯定会狂性大发,想也不用想必须先--奸-后杀。虽然何诗诗是死是活我们本来不关心,但现在要是万一何诗诗出了问题和我们都脱不了

干系,罪名估计等同于谋杀,因此我们越想越害怕,又不敢报警怕把事闹大,商量后决定向你求助,我们认为你身为我们的辅导员,此刻必须责无旁贷去找到何诗诗,并且将她安全送回,否则造成的一切后果都必须由你一个人负责。”

女胖子越说越激动,最后简直是对我声嘶力竭地指控,仿佛我做了一件天理不容的坏事被她发现了,她正在路见不平一般。

我听后狠狠骂了一句,然后撂了电话就往外跑,连外套都没顾得上穿。只是奔出宿舍楼后我四顾茫然,我应该往哪个方向寻找?我们学校说大也不太大,上百亩的面积,有坡有湖有小树林,要是谁存心藏起来估计这辈子别人都找不到。只是此刻来不及细细思量,一头冲进黑夜里,开始漫无目的地寻找。

虽然我着急忙慌,但也没有丧失思考的力量,我第一站去的就是图书馆后面的小凉亭,结果那里除了一地香蕉皮空空如也。我又开始在周边寻找,围着土坡和湖边走,边走边叫,结果惊起数十对正在野战的鸳鸯。虽然这一幕让我极度兴奋,但我还是控制住了好奇心快速离开,换一个地方继续寻找。

一直找到凌晨五点,我都没有发现何诗诗,但凡我能想到的地方都找过了,再找下去只能去校外了。我又紧张又沮丧,考虑要不要报警,不过何诗诗失踪还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报

警估计也不会受理。那现在又该怎么办?头越来越疼,身-子越来越冷,估计再找下去我会冻死,只好拖着筋疲力尽的双-腿慢慢往宿舍走,想加件衣服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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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回去要路过凉亭,突然发现里面有团黑影在轻轻晃动,我本能反应是野战男女,我想这些人都疯了,这天都快亮了还不消停得多大的瘾啊,之前因为心忧何诗诗安危没有心思偷窥,错过了不少精彩好戏,现在干脆好好欣赏一下。于是我悄悄蹲入草丛中,举目凝望,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吹散了遮住月光的云,我看到凉亭里的黑影是个长发女孩,虽然看不清女孩的脸,却能看到女孩抱腿蜷缩坐在栏杆前。女孩一只手夹着香烟,一只手握着啤酒,黑暗中烟头忽明忽暗,飘起几缕袅袅青烟,女孩身后树影幢幢,风过后女孩的长发与身上宽大的衣服随风飞舞,这让她显出几分诡异幽怨之色。我正懊恼为啥A片瞬间变成了鬼片,突然灵光乍现心想这女鬼会不会是何诗诗啊,可之前来这里没发现有人啊,还是当时我太急了没看清?我尝试着轻喊了两声:“何诗诗,何诗诗?”

女孩闻声回头,月光下,她两行清泪,眉头紧锁,一脸忧愁,不是我的何诗诗又是谁。

“何诗诗……”我大喊,兴奋地冲到她身边,“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你终于来了。”何诗诗幽幽地看了我一眼。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无比心疼,却不知所措。

“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总是你?你为什么要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你也不看看你是谁?你他妈怎么好意思?你很贱你知不知道?”月光下何诗诗突然对我怒吼。

我没有反驳,静静承受着这些伤害我自尊的言语,内心仿佛被凌迟一样。我让何诗诗骂了个痛快,在她骂累了大口喘气时才对她深情地说:“何诗诗,你尽情骂吧,如果骂我你心情就能好些的话,我愿意承受。”

“谢谢,我好多了。”何诗诗发泄完,抬手仰脖,将手中啤酒一口气喝完,然后甩手将易拉罐扔到对面。我看过去,那里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易拉罐了。

“你酒量这么好啊!真厉害。”我不是调侃,而是真心感慨,酒量好的男人我见过不少,酒量好的姑娘我还是第一次碰到。

“你真讨厌。”何诗诗嘴里说我讨厌,眼神似乎没那么讨厌了,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讨厌还是不讨厌。

“何诗诗,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呢?”我顺势在何诗诗身边坐下。坦白说,本来我打算一找到何诗诗就送她回去,但现在我决定先和她聊聊天,首先是我发现她没有什么异常表现,其次是这黑夜,这月光,这冷风,这凄凉,我感觉此刻和她聊天会和往常不一样。

何诗诗没有回答我,或许在她眼中我的问题永远都是那么无聊和可笑

吧。何诗诗狠狠吸了一口烟,轻轻吐出,露出美丽且孤独的笑容,然后自顾自地说:“她们都说我是婊子,臭不要脸,公共汽车,人尽可夫,浑身都很脏,都快烂大街了。”

何诗诗说这些话的时候很用力,咬牙切齿,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表情更是我前所未见地凶狠,甚至狰狞,可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突然对我温柔一笑,吓了我一跳。

“苏扬,你说我是婊子吗?”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何诗诗,你没事吧,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我不走,我想说说话,你陪我好吗?”何诗诗的语气几乎是哀求,如果我不是早就认识她,我真会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女神经病。

“我当然愿意,可是你能不能正常说话?你现在这样,我害怕啊!”

“我就是在正常说话,你听不懂而已。”何诗诗又恢复了一脸冷艳,发出一声冷笑,“哼,她们以为这样就可以伤害我,做梦,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受伤害的时候,她们都还没发育呢。”

“就是,她们这样说其实只是因为嫉妒你。”

“嫉妒我什么?”何诗诗看着我,眼神空洞,“苏扬,你说说,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嫉妒你漂亮啊!”

“还有呢?”

“还有……还有……”我愣住了,我怎么知道女生们嫉妒她什么,我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想安慰她而已。

“看,你和她们

一样肤浅,你们根本就不了解我,却随便给我下定义。”何诗诗一脸愤然,又开了一罐啤酒,大口喝了起来。

“何诗诗,你别喝了,你说我不了解你,你给我机会了解了吗?”我的声音有点大,这是我第一次反问何诗诗。说完后我有点害怕,怕她生气不理我。

没想到何诗诗听后却很认真地看着我说:“那好,我今天就告诉你我是什么人。苏扬你听好了,她们确实是嫉妒我,不只是因为我比她们都漂亮,还因为我比她们都成熟,比她们都活得明白,我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不会像她们那样浪费时间,活得不知所谓;我比她们都认真勤奋,我获得的每一样东西都不是莫名其妙来的,都是通过自己努力付出争取到的,因为我讨厌没有目标地活着,更讨厌不劳而获。两年前我就对自己说,一定要来上海,然后一定要出国。我知道这个目标并不容易,所以在她们打游戏、刷淘宝、睡美容觉的时候我都在学英语,在她们谈恋爱、逛商场、买衣服的时候我都在努力赚钱,我比她们都有野心,我最厌恶一事无成庸庸碌碌的人生,我要我的人生轰轰烈烈无限风光,只有那样才能体验活着的快感,只有那样,我才不会让我的爸爸对我失望,只有那样才会让伤害过我的人难过后悔,因为他错过了他这辈子能够遇到的最好的姑娘,他有眼无珠

。”说着说着何诗诗又开始咬牙切齿起来,真不知道她为什么有这么强烈的情绪。

我真想问何诗诗她爸爸是干吗的,是怎么教育出她这个女儿的?她口中那个有眼无珠的人又是谁,给她种下了怎样的恨?但我意识到何诗诗其实并不是真的在和我分享她的内心,她只是在一次又一次地暗示自己,所以我乖乖地闭嘴,只是不停点头,给她继续讲下去的鼓励。

可何诗诗还是停了下来,淡淡地对我说:“我说完了。”

“嗯,谢谢你说了这么多,让我更了解你了。”

“不用谢,因为你是否了解对我来说不重要。”

“可对我很重要。”

“随便你,你可以走了。”

“嗯……不,我想陪你。”

“你走吧,我想静静。”

“静静是谁?”

“有劲吗这样?”

“挺没劲的,但我真的很想陪你。”

“苏扬,我发现你一点都不像个男人,一点骨气都没有。”

“那只是对你,在你眼中我是什么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陪着你。”

“好吧,我服了你了。”何诗诗无奈地叹了口气,突然直直地看着我,“我好冷。”

“你的意思……我可以抱你吗?”我狂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浑身激动地颤-抖起来。

“滚!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穿。”何诗诗的话瞬间破灭了我的幻想。

“哦,好的。”此刻我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套头衫,刚才一激动还没觉得太冷,现

在安静下来,已经冻得不行。

“怎么?你不愿意吗?”见我磨蹭,何诗诗有点不耐烦,“不脱算了,我不稀罕,你就看着我冻死算了。”

看到何诗诗那副半生气半傲骄的表情,我是又急又高兴,头脑一热一把将套头衫脱-了下来,递给何诗诗:“快穿上吧,我没事,别看我瘦,骨头里都是肌肉。”

何诗诗也不客气,将我的衣服披在身上,“真舒服。”

“谢谢!”我赤luo着上身,瑟瑟发抖,但内心甜蜜。

“你还谢我?苏扬,我说你是不是真神经病啊?这么冷的天,我穿你的衣服,让你挨冻,你应该恨我才对。”何诗诗说完眨巴着狡黠的眼睛看着我,“你现在相信我是一个现实并且狠毒的女-人了吧,我只会考虑如何达成自己的目的,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嗯,感受到了。”我抖得更厉害了,头疼得已经快麻木了。

“你别抖了,因为我不会把衣服还给你的,除非你放弃,怎样?”

“不放弃。”

“那好,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看谁挨得过谁。”何诗诗干脆将头转了过去。

“我愿意。”我站了起来,走到何诗诗面前,“我说过,只要能让你高兴,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要干吗?”何诗诗看着我,不明就里。

“我要跳舞。”我大声回答,然后开始不停跳动,真的实在太冷了,虽然我追求悲情的效果,但我也不想被冻死,虽然我

长得像笨蛋,但我又不是真正的笨蛋,此刻唯一取暖的方式就是运动,所以我开始不停地跳动,拼命挥舞着胳膊,这样就能让我忘记寒冷,跳着跳着我来了点感觉,把自己从电视上看到过的各个舞种混合到了一起,一会儿是伦巴恰恰,一会儿是Poppinglocking(舞蹈的一种),一会儿是慢三快四,一会儿是斗牛桑巴。

我的动作和表情肯定很滑稽,像个小丑,但我全情投入,自得其乐,边跳还边邀请何诗诗。

何诗诗边看边无奈地摇头说:“苏扬,我见过很多自以为是的男人,可你和他们还真的不一样。你不但自以为是,爱耍小聪明,而且愚蠢、固执、脸皮超厚,不过,也还有一点小可爱。”

何诗诗的话让我更加兴奋,我干脆说:“那我学动物给你看吧,我学得可像了。”

“好啊,你先学大猩猩吧……哎呀,还是不要学了。”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长得就很像大猩猩。”何诗诗说完竟然“扑哧”一声笑了,笑靥如花,让我陶醉。

我犹如战场上获得开火命令的战士,无比兴奋,高举双手,双-腿半蹲,使劲向前伸出下巴,瞪大了眼睛,摇摇晃晃地走向何诗诗,走到她面前时还不停地拍打胸膛,发出“咝咝”猿啼。

何诗诗被我逗得笑出了声,前摇后晃说:“小狗狗。”

我立即趴下,发出“汪汪”声,在她

脚下来回蹭,不停撒娇。

何诗诗边笑边拍我脑袋,“乖狗狗,是不是饿啦,妈妈给你买好吃的吧。”

何诗诗入戏比我还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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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那个清晨我给何诗诗扮演了十几种动物,几乎是我认识的全部动物,到最后我筋疲力尽,何诗诗也乐得不行,我不但不冷了,甚至大汗淋漓,头疼竟然也好了。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在暗中偷窥,如果有,我相信他也一定会被我感动,在这个凄冷的深秋,在这个微寒的清晨,一个瘦子赤luo着上身,如此投入如此真诚地表演,不计形象,只为博取心上人一笑,想起这个,我都会心酸。

何诗诗一直笑一直笑,最后的最后,她说:“苏扬你别跳了,我想和你说件事。”

我立即停下来,看着她。

何诗诗说:“我们逃学吧,去旅游如何?”

我张大嘴巴,“啊?你说什么?”

我是真的没听懂。

“我说我心烦,想出去散散心,你陪我一起去吧。”

“那不上课了?”

“不上。”

“不怕学校处分?”

“不怕。”

“太疯狂了吧。”

“疯狂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我还没反应过来,太突然了。”

“别废话了,你是不敢,还是不愿意?我数三下,一、二……”

“好,我去,我去,我反应过来了。”

“这还差不多。”

“你想去哪里?”

“凤凰。”

“太好了,说真的,我一直都想去那儿呢,我们这个周末出发?”

“不,我

们现在就出发。”

“啊……不会吧,这也可以?拜托,我又反应不过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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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一次知道凤凰,自然是在沈从文的《边城》里,知道那是一个浪漫美丽、遥远神秘的地方。再后来是在黄永玉的回忆中,明白永远回不去的地方叫故乡。接着就是大大小小的旅游帖子,凤凰华丽转身成了一个文艺小资的天堂。彼时中国有几个地方是文艺青年集体膜拜的对象,名声最大的自然是丽江、乌镇、阳朔和凤凰,我曾经以为它们应该都一样,直到都去了之后才发现彼此大不相同,各有风韵,谁也不是谁的备份。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去凤凰的情景,最多的就是毕业后一个人穷游,骑车或者徒步,再不然搭车也可以,总之是要极度辛苦却又极度自由的那种。从上海出发,奔江宁,再南下一路至南昌,路过长沙,游览张家界,然后入凤凰,接着一路向南到贵阳、昆明,游大理和丽江,继续往东南,进入广西境内,阳朔、北海,一路至海南,躺在三亚的海边喝椰汁,喝饱后开始北上,广东、福建,接着进入浙江,最后回到上海,这样几个月的时间可以把小半个中国旅行完,浪漫不浪漫?等恢复体力直接去西北,从成都到陕北到甘肃到宁夏,然后入藏,最后的目的地则是遥远广袤的新疆,这条线路时间会很长,少则一两年,多则一辈子,路上

会遇山见水,遇险涉难,遇见狂风暴雨,遇见泥石流,遇见人情风土,遇见缘分,遇见诺言,遇见爱情,遇见九死一生,遇见悠悠乡思,遇见跟不跟我走的纠结,遇见继续还是回头的彷徨,遇见不一样的自己,遇见内心的脆弱和坚强。每一种遇见于我都是崭新的,每一种遇见于我都是期待的,因为人生本就是一场旅行,我们每天都在遇见,在路上,我们才可以把灵魂放下,活出自然。

只是我想得再多,也没想到第一次去凤凰竟然如此突然,甚至慌乱,却也是如此刺激和浪漫。那天清晨我蹑手蹑脚地回到宿舍,简单拿了几件换洗衣服,背上双肩包,写了一个字条给老马,告诉他我出去旅游了,不要大惊小怪以为我失踪。写完之后我塞-到了老马枕头下,可等我刚走出宿舍门又觉得自作多情,老马这个浑蛋,我就算突然死掉了他估计也要半年后才知道吧,算了,他不仁我不能不义,何况白天我刚把他出卖给了“乡镇五百强”老头,算是扯平,想到这里我安心了不少。

按照和何诗诗的约定,我在校门口等她,虽然何诗诗说自己也只是简单拿点东西就出来,但我还是等了一个多小时。七点刚过,何诗诗一身休闲装,戴着帽子,精神抖擞地出现在我面前,哪里像一夜没睡还受了刺激的人。让我讶异的是,她拉了一个很大的旅行箱,

还背了很大的一个包。我想,至于吗?不就两三天时间嘛,里面都什么东西啊,看来女-人就是麻烦。

何诗诗见到我后不咸不淡地说:“我们出发吧。”

何诗诗的这句话让我无比感动。出发——多么重要的指令啊,这些年我一直在等待出发,只是在起跑线上站得太久,以为那就是全部的风景,没想到我的面前,也会拥有奔腾的大河、广袤的森林,我的身边也会有美丽的女孩、温柔的声音——我们出发吧。

“好,我们出发。”我接过她的箱子埋头往前走,被何诗诗叫住了,“你干吗呢?”

“出发啊,前面就有到火车站的公交车,首班车五点就开了,现在过去没问题的。”

“不,我们打车去。”何诗诗脸上又浮现出那种鄙夷的神色。

“哦。”我赶紧伸手拦车。

很快停下来一辆出租车,我放好行李,打开后车门,何诗诗一低头钻了进去,我刚准备上车坐她身边,结果何诗诗“啪”的一声把门重重关上,然后摇下车窗指指副驾驶,“你坐前面。”

“哦。”我乖乖坐到副驾驶位置,心中又懊悔又委屈,心想我肯定又跌份了,我他妈就是一个土老帽,后面一定要加倍注意,绝不能再让她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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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上海很安静,出租车在南北高架上飞驰。我透过反光镜看到后座上的何诗诗,她正安静地凝望着车窗外的城市,此刻的她在想什么

呢?会和我一样对这个城市有着丰富的联想吗?她未来的人生会如何?我们的未来又会怎样?是否有在一起的可能?还是说此刻的接触只是两条直线短暂的交会,从此以后就会渐行渐远,永不相见?

我情不自禁回头问:“你想什么呢?”

她没说话。

我又说:“要不你先闭眼休息会儿吧,不然身\_体会吃不消。”

她还是没说话。

我又想说什么,她却不耐烦地吼我,“别说话,讨厌。”

从她的眼神我看出这次是真讨厌。我只能乖乖地闭嘴,这个女孩说翻脸就翻脸,究竟是她太无情还是我太软弱,还是我们在一起根本就是个错误?

来不及胡思乱想,上海站已经到了,我赶紧掏出钱包付了车钱。何诗诗没有任何反应地下车了,仿佛理所当然,不过我心中总算好受了一些,觉得自己掏钱的动作挺爷们的。

因为非节假日,火车站人并不多。凤凰不通火车,我们买了到凤凰附近的吉首的票。买票的时候我又抢着掏钱,对售票员说:“来两张硬座。”何诗诗说:“是我提议出来玩的,还是我请你吧。”然后对售票员说:“来两张软卧。”我说:“那哪儿行呢,我是男人怎么可能让女-人花钱。”然后问售票员:“软卧多少钱一张?”售票员早不耐烦了没好气地说:“五百一张。”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说:“怎么这么贵啊!”

何诗

诗招牌式冷笑一声说:“你们男人就是虚伪,不管有钱没钱都一样。还是我来吧。”说完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钞票,结果又被我拦住了,我说:“还是我来,软卧就软卧。”

售票员崩溃了,说:“你们还买不买了?不买站一边商量去,真够磨叽的。”

何诗诗脸上挂不住了,冷冰冰地对我说:“那我们AA好了。”然后掏出五百块递给售票员:“一张。”

何诗诗拿了票转身走了,我已经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到底买什么票,不由自主地也掏出五百块递给售票员,就在售票员要出票的时候,我嘴一颤-抖,“一张硬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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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硬座票,我是悲喜交加。首先我庆幸自己太英明且临危不乱,一张火车票就省了三百多块,这几乎是我半个月的生活费了,但同时内心也有浓郁的-羞-辱感,觉得不够爷们,不过我很快就成功安慰了自己,我之所以不买软卧倒不完全是我没钱也舍不得花钱,更主要是我不觉得坐硬座有什么不好,同样都能到,就算辛苦也不过二十个小时,忍忍也就过去了。当然了,总有一天我会很有钱的,到时候再去我打个飞机,凤凰没机场?没关系,没有我就修建一个——阿Q式的意-yin-让我很快又恢复了好心情,屁颠屁颠跟上了何诗诗。

火车十点发车,候车期间,何诗诗买了一些水果和零食,分成两份,扔给我一份。上车时

,我先送何诗诗到她的车厢,软卧条件真好啊,四个人一间,窗明几净,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清香,我婆婆妈妈地对何诗诗千叮咛万嘱咐后下车再上车,随着人流挤进了我的硬座车厢,里面早已人满为患,臭气熏天。我挤了半天才找到自己临窗的座位,身边是一个比我胖两倍的黑胖子,对面是几个衣服又黑又脏的民工,脚下则是几个大麻袋,留给我的空间只有我身\_体的一半大。不过也无所谓,忍忍很快就过去了,我坐了进去,发现还挺舒服,黑胖子身\_体比沙发还软,靠在上面睡觉很有安全感。麻袋可以搁脚,怎么踩都可以。民工们都很本分,不会对我冷眼相加,我美美地吃了一个何诗诗买给我的苹果,顿时更觉得幸福,接着强烈的疲惫感袭来,我头一歪,枕在黑胖子的肩膀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火车停靠在吉首站是第二天下午五点,下车的时候我骨架疼得都快散掉了,原因是我失算了,本以为背靠胖子好睡觉,结果半途中黑胖子反客为主,仗着力气大,竟然压在我身上睡了一路。要不是被老孙压了多年练就了抗压的功夫,我很有可能被活活压死。我摇头晃脑,挥舞着胳膊,忍着疼痛,走到何诗诗车厢前,把她接了下来。何诗诗似乎也休息得并不好,黑眼圈竟然加重了,不知道她又在操什么心。我心疼何诗诗,更心疼

钱,买软卧还不好好睡觉享受,这不是扯嘛,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管教管教她。

吉首火车站门口有很多跑凤凰的出租车,我俩和另外几个学生模样的游客拼了辆面包车,开始向凤凰进发。一路上何诗诗都拉着脸始终不语,而且仿佛随着离凤凰越近就越不爽,我问了几句她没有回答,我也不好自讨没趣,所幸拼车的人比较聒噪,让我的尴尬可以得到掩饰。

凤凰和吉首相距不过五十公里,可面包车在山路间跑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到,四周越来越荒凉,哪里有半点文艺小资的影子。就在我心生疑惑之际,突然车一拐弯,就看到远处的山坡上灯火点点,仿似许多灯笼高悬空中,进而开始出现房屋和人群。一条大河突兀地横亘在我的面前,河水湍急,两岸有着高高低低的吊脚楼,顺着河流远处有一座造型独特的大砖石桥,然后面包车一个急刹车,司机说:“都下车吧,凤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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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彼时不到七点,但天已全黑,透过阑珊灯火正好可以遥望整个凤凰,似乎很小,那条大河应该就是沱江吧,那座石桥显然就是虹桥,除了沱江两岸的灯火层次丰富且明亮,其他地方几乎都是灰暗的。我站在沱江边看着脏脏的路面以及更脏的江水,有点失望,“天哪,这就是我魂牵梦萦的凤凰吗?真是比我想象中差远了。”

何诗诗先是冷笑了一声,接

着说了两段话,第一段话是:“这不能怪凤凰,要怪只能怪你的想象。人们总爱把很多事物想得太好,然后发现和自己想的不一样,还怪罪对方。”

第二段是:“你了解凤凰吗?你看到的就是它的全部吗?说来说去,只能说明你肤浅幼稚,因为你太容易下结论,这真的非常不好。”

何诗诗说完径自往前走去,留下我傻傻地愣在原地。如果不是夜色已黑,我脸上窘-羞-的颜色一定很难看,其实我不怕被打击,我只是突然害怕何诗诗之所以叫我一起来只是为了有一个随时可以发泄的对象,而不是真的想让我陪她游玩。从上车后的种种迹象表明,很有可能是这种情况,也就是说我天真地以为我和她的关系有了转变,然而实际上一切美好依然只是我的想象。

只是来不及多想,何诗诗已经消失在我的面前,我提着她的箱子赶紧追上前去,何诗诗仿佛对这里很熟,因为她一直没看风景,也没有看脚下的路,而是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顺着山坡上上下下,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最终她在虹桥北侧的某处山坡上停了下来,那里有一家客栈名叫:相思。

何诗诗说:“今晚我们住这里。”

我说:“好啊,这地方看来不错,我们……开一间房?”

何诗诗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对前台小姑娘说:“我想入住三楼的‘诺言一生’,谢谢。”

小姑娘

查了下电脑说:“抱歉,‘诺言一生’已经有人入住了,其他房间可以吗?”

何诗诗脸上明显流露出失落,沉吟了好半天才落寞地点头说:“那随便吧,不过‘诺言一生’如果空出来了麻烦立即告诉我,我要换进去。”

说完,何诗诗办理了登记,从我手中接过箱子,然后独自上楼去了。我则郁郁地上前办理入住,小姑娘问我要哪间房,她们现在还有“浪漫一生”“恩爱一生”“感动一生”都空着。

我没好气地说:“别整那些虚头巴脑没用的,给我开间最便宜的。”小姑娘温柔一笑说好,然后给我房卡,我一看,好嘛,我的房名叫“孤独一生”。八十元一晚,比其他房间都便宜一半,估计是这个名字太不吉利了。

我虽然不喜欢,不过也无所谓,好话固然好听,但日子能过成啥样还得靠自己,世上那么多人,白头偕老、至死不渝、到老相伴的又有几个?背叛离弃的又有几个?

我爬上二楼,推开“孤独一生”的房门,里面条件挺好,阳台下面就是沱江,打开窗户立即传来附近酒吧喧嚣的吵闹声,阳台上还吊挂着一个秋千,我坐了上去,摇摇晃晃,心想是先休息呢,还是去找何诗诗,邀请她夜游凤凰。虽然理智告诉我何诗诗现在心情不好,邀请估计没戏,但总有一种冲动让我想试试看,万一何诗诗答应了,那该多浪漫啊。我决

定碰碰运气,立即从秋千上跳下,简单梳洗后换了身衣服,兴致勃勃地来到何诗诗住的“厮守一生”。我深呼吸了两口气,轻轻敲门,里面没有声响。就在我疑惑何诗诗是不是不在时,门开了,何诗诗像僵尸一样站在门前,脸色苍白,毫无表情,只是两只眼睛又红又肿,显然刚刚痛哭过。

我说:“何诗诗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何诗诗则答非所问:“你有什么事?”

我心中说想邀请你出去玩,嘴上却说:“没事,没事,就是想看看你,你要不方便我就先走了。”

何诗诗没说话,不由分说直接将门关上了,从头到尾表情没有变过。

我又在门外徘徊了半天,直到服务员警觉地过来问需不需要什么帮助,才悻悻回去。

躺在床-上,联想何诗诗这两天的表现,总觉得怪怪的,仿佛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但又无从问起。何况一和她说话,就会遭受打击,让人郁闷,加上两天一夜火车上的过度劳累,我竟很快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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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被敲门声吵醒,以为是服务员,就去开门。因为在宿舍习惯了,总喜欢穿着内裤到处走,换了个地方也没反应过来,等打开门发现竟是何诗诗。何诗诗的表情比昨天丰富了不少,看到我只穿了条内裤脸上居然立即出现了害--羞-的表情,让本来尴尬的我竟然得意起来,“何诗诗,我曼妙的身材就这样

被你看见了。”

何诗诗娇嗔地说:“去死,谁要看你啦!肚子上全是肉。”

我还想贫两句,何诗诗转身走了,边走边说:“快起床吧,我在楼下等你。”

我以光速穿好衣服,牙也没来得及刷,脸也顾不上洗,就冲下了楼。

何诗诗正弯腰逗着门口的小黑猫,阳光穿过群山,透过森林,越过江水,投射在她的身上,让何诗诗身上的色彩层次分明。我站在她身后悄悄观察了她一会儿,此刻的何诗诗轻盈、真实、纯洁,有着说不上的美好。我忽然很感动,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何诗诗。”

何诗诗回头,对我淡淡一笑,有点逆光,但她的笑容发出了比阳光还炽热的力量,让我眩晕。我突然眼眶一热,鼻子一酸,如果眼前的何诗诗能够永远如此恬静自然,如果我们能够永远如此相敬如宾,如果老天突然降下大雪,如果大雪可以封山,如果江河突然断流,如果我们被永远囚禁在此,也未尝不好,因为无论如何只要阳光在,空气在,何诗诗在,对我就是全部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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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何诗诗在隔壁的小店里吃了点米粉,然后顺着沱江往下游走,何诗诗虽然话依旧不多,但至少不像昨天那样对我不理不顾的,她的情绪虽然依旧不高,但至少她已经在照顾我的情绪,面对我讲的一些并不好笑的笑话,她还会报以无聊的笑容。甚至在一阵较长沉默的

当口,她突然对我说:“苏扬,对不起。”

我吓了一跳说:“什么情况?”

“我不应该对你态度那么不好的,你又没做错什么。”

“拜托,你不要这样反复无常好不好,我会吃不消的。”

“哦?现在就吃不消了?”

“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想放弃了?”

“怎么会?其实我想说,我没问题的。我没什么强项,除了脸皮厚,所以你尽管打击我吧,只要你高兴,嘿嘿。”虽然我也觉得这话一点也不好笑,甚至有点委屈,但不知为何还是傻笑了两声。

结果何诗诗还真配合,立即冷冷回了句,“我看你不只是脸皮厚,关键是贱,你们男人都很贱。”

我看她又来了,跟发癫痫一样,时好时坏,吓得赶紧转移话题,“何诗诗,我们就这样干走吗?”

何诗诗点头说:“是啊!”

我说:“要不要到哪里去玩呢?比如租条船泛舟沱江,或者去附近的猛洞河漂流,或者去沈从文故居也行,总比在这儿傻走强。”

何诗诗的回答让我大跌眼镜。何诗诗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反问:“为什么要去玩?谁说我们是来这里玩的?”

“啊!我们来这里不是玩是干吗?”我是真的hold(把持)不住了,跳到何诗诗面前,瞪大眼睛看着她。

“唉!”何诗诗突然长长叹了口气,叹得百转千回,叹得我心又软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

来,我以为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来了,可是我控制不住,每年都会过来,都会住在同一家客栈同一个房间,走同样一段路程,看同样的风景。”

我越听越糊涂,敢情何诗诗不是第一次来凤凰啊,难怪她那么熟悉,以前她是和谁一起来的?现在那个人又在哪里?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到何诗诗在我耳边轻轻地说:“苏扬,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故事吗?想知道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吗?”

我看着她说:“你已经告诉过我,你成熟勤奋,现实冷酷,目的性极强,知道自己要什么。”

何诗诗点头,“是的,这些都是现在的我,可是你想知道过去的我是什么样子吗?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的我吗?”

“我当然想知道,我想知道你的全部,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只是我不会勉强你。在你想说的时候,我会安静聆听;在你心烦的时候,我会默默走开;在你需要保护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想发泄的时候,我就是你最好的受气包;在你无聊的时候,我愿意学动物逗你笑;在你悲伤的时候,我愿意把胸膛给你倚靠。我不奢望成为你的骄傲,也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只想成为你生命中的存在,或许渺小,但很真实。多年以后当你回顾一生,你或许忘记了很多轰轰烈烈,忘记了很多风起云涌,但你忘不了有我这样一

个卑微却真实的存在,曾经在你我青春最美的时光里,对你真挚热爱,默默付出。如果可以这样,我已经心满意足,并且感恩。我会对老天说,谢谢你,让我遇见何诗诗,遇见我人生中最美的女孩,让我可以对她好,让我这辈子都不再有遗憾。”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这么煽情,有可能是情深所致,有可能是环境使然,有可能是我言情小说看多了记住了其中的某一段。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了出来,而且是那样情真意切,在何诗诗最渴望倾诉却又最迟疑的关口,我的话让她感动并且不再犹豫。

“谢谢,苏扬,我都快被你说哭了。”何诗诗说完,眼圈真的一下子就红了。

“你还想不想听,我还能说两个钟头,昨儿夜里刚从电视里学的。”

“你讨厌,不理你了。”何诗诗破涕为笑,然后走到前面江边的码头,坐在了高高的台阶上面。

我赶紧追上,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阳光就在我们正前方,沱江波光粼粼,山间炊烟袅袅,当地的妇-人们在江边洗衣,用棒槌敲打着河面,一切是那样真实,又那样虚幻。

“你说是不是男人的情话都那么动人?明明知道是假的,明明知道当不了真,可为什么还是想听?”何诗诗凝视着江水感慨,似问非问。

“你是在说我吗?”

“所有男人,当然也包括你。”

“何诗诗,

我想你一定受到过深深的伤害,导致你现在的不信任。”

何诗诗竟然没有否认,竟然还点了点头,这是否充分暗示,她的内心已经向我打开?如果说即将呼啸而来的倾诉是高潮,那么刚才所有的对话都是前戏,何诗诗可真是一个内心坚硬情感淡漠的女孩啊,直到现在才放下对我的防备,倾诉她隐秘凛冽的曾经。

就在我以为何诗诗要深情倾诉之际,她突然很认真地问我:“对了,苏扬,你知道我是哪里人吧?”

我蒙了,我还真不知道她是哪里人,因为这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所以一直没打听。

我实话实说:“不知道。”

结果何诗诗生气了,“哼!看来你还是不够关心我。”

我又紧张又好笑,紧张是生怕我酝酿到现在堪称完美的前戏被这个小插曲突然打散,而错过了这次估计永远都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好笑是觉得女-人真的太有意思了,不管是谁,不管什么时候,都渴望被关注被呵护。对于男人,山盟海誓的诺言可能也就是随口一说,而对于女-人,任何一个眼神都不能示错。男人在乎的只是当下和结果,女-人在意的是过程和感受;男人说你伤害我千百次没关系,只要一朝拥有,所有苦痛都可以既往不咎,女-人说你对我好一辈子也不够,我要的是天长地久,你犯一次错你所有的好都将一笔勾销。只是女-人大多还很作,喜欢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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