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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9-13)

(九)

樱桃也曾让我惊慌失措过。

她当了一年多管家时的事情了吧,有人拨来视频电话吓唬我:

你家樱桃要跳楼了!还抱着农药呢!

我快被吓死了,屏幕里她像只大猫一样蹲在小屋的屋顶上,手托着脑袋,表情肃穆目光凝重,怀里抱着个大塑料瓶……那么大一瓶,不被药死也会撑死,这可能行?!

看她那专注出神的模样,应该还没决定是喝药还是跳楼。

虽说小屋只有两层高,但如果大头朝下扎猛子的话,脑袋还是会裂开的,我哆嗦着手指打她的电话尝试挽救她的人生,到底出啥事儿了这是,把人家孩子给逼上了屋顶……

她说喂,啥事儿啊哥?

我说:啥事儿你不知道吗?赶紧给我下来!

她说现在还不到时候,快了。

……快了一词令人差点失禁,不敢去畅想她究竟会以何种方式下来。

樱桃那天修好了小屋的屋顶,原来她抱着的那瓶是堵漏王,不是敌敌畏。连续六年的漏雨后,小屋里终于告别了那独特的自然景观,没再长过蘑菇和苔藓,来客们也终于不用听歌时撑着伞,是为一憾。

我狠狠谴责了全体人员,居然让一个小姑娘去上房补瓦?脖子摔进腔子里怎么办?一帮大老爷们儿袖手旁观丢不丢脸!

大家都蛮委屈,居小四说没爬上去,爬了一半出溜了下来。楚狐说爬上去了不知该怎么干,瞪着眼睛看了半天没找到漏点。阿哲说一堆人里只有樱桃有经验,她垒过鸡窝砌过猪圈,爬起房子来也是噌噌的,大松鼠一般。

陈硕子感慨:啊呀樱桃姐简直什么活儿都会干。

谣牙子说对对对,她干活儿的时候简直是这条街上最靓的仔。

樱桃那时制定了每月大扫除的规矩,擦玻璃洗墙刷地板,粉红色小围裙一人一件。

180斤的居小四穿上去像只少女靠枕,1米82的楚狐穿上去像条闺房窗帘,阿哲早先是个本本分分的石油工人,穿上那胸口有小熊图案的粉红色围裙后立马像个跳宅舞的二次元……

我期待着他们起义造反,结果没有。

歌手们哪个都比樱桃高一头,但皆对她服服帖帖,让穿就穿,让着她。

围裙全部均码全部女款,10块钱一件从地摊上买来,她自己也穿,套在红毛衣外面,像颗大冬枣,一干人等在这颗胖冬枣的带领下大呼小叫热火朝天。

话说微博上有他们的合影留念。(参见@大冰的小屋-丽江分舵2017年1月11日的微博。)

话说那粉红小围裙,樱桃给我也留了一件,说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确实整齐,而且心齐,为此闹了不少笑话。

居小四说,夏初的时候,樱桃在门口大叫大喊,什么我的妈呀我的天。

他以为有醉鬼闹事,樱桃挨揍了,协同阿哲、楚狐、白玛列珠一起冲了出来保护她,抡着酒瓶挥舞着吉他,结果吓得一个小伙子连滚带爬地跑了,手里还抓着一把玫瑰花。

那人是个游客,悄悄暗恋上了樱桃,来送花的,加表白。

结果最后是花也没收到,人也吓跑了,再也没出现。

白玛说,樱桃后来专门买了个口红涂嘴唇,还把头发给烫了,左等右等没再等来,她惆怅了很长时间。唉,好不容易天上掉下个男朋友,连模样都没看清楚就被吓跑了。

为了安慰她,并致以深切的歉意,小屋里全体男生决定弥补她,集资送她一大捧花。

可她不要,说花不实惠,还不如买捆菜呢。

……然后他们买了一捆油麦菜,还有黄瓜。

然后他们咯吱咯吱地把那捆油麦菜给吃了。(见@大冰的小屋-丽江分舵2018年6月12日的微博。)

除了一起吃过菜,他们还一起捐过款。

小屋各分舵都有各自的公益项目,例如丽江分舵每月盈余里有一部分是要汇往玉树的。

玉树有个陈心梅老师,是我非常尊重和敬仰的人,那是个菩萨,若干年来背井离乡扎根高原助老助学,救助了无数个孩子。

小屋有幸跟着陈老师做了一点工作,小小地帮扶了其中一些孩子。

本来这笔钱从小屋公账走就好,可公账之外,好几个歌手都单独拿出自己的工资,分别帮助了一个孩子,每月管那个孩子吃饭帮那个孩子充饭卡。

樱桃也认领了,貌似就是她把歌手们组织起来的。

小屋歌手最大,薪酬高于管家,我告诉樱桃免了吧,她那份算在公账里了。她不肯,说家里人集体做的事儿,凭什么偏少了她?

她说她太知道辍学的滋味了,能少一个就少一个吧。

陈老师是个严谨认真的支教者,做事原则性极强,她把每个孩子的资料都给了过来,告诉我们可以联系对接,定期检查。

我们一次也没联系过,一来信任陈老师的钱款发放工作,二来樱桃说得有道理,她和小屋的歌手们商量后,告诉我说:

哥,咱缺那声谢谢吗?咱别让人家孩子觉得欠咱的行吗?咱家这些人谁小时候过得好呢?现在长大了过得好了,帮帮那些过得不太好的孩子不是应该的吗?

她说得很有道理,有些时候我挺爱听她给出的意见。

或是因为出身背景的缘故,她总能考虑到一些别人考虑不到的问题,总是设身处地的。

这几年我给新疆喀什几个小学的孩子们供冬衣,款项部分来自我的稿费,部分来自小屋的收入。选衣服时总会有些分歧,我看中的樱桃通通看不上,她说查了天气预报,那边风大,哥你选的这些羽绒服都没包住腚,不压风,会冻腿的。

她说,款式也太多了,素的素来花的花,孩子们会有比较,会让一部分孩子心里难过的。她说她小时候老穿旧衣服,因为衣服上没有卡通图案,总觉得低人一头,怯于和同学们一起玩耍……

后来采纳了樱桃的意见,款式全部统一,只选了四个颜色,男孩黑色蓝色女孩红色粉红,都是按着岁数选的合体的尺码。

因为樱桃说,虽然孩子们长得快,但不能故意给人家买大一码的,穿上后咣里咣当会蹿风,不暖和的……而且咱每年都会送新的不是吗?

是呀是呀,你说得没错。

可为什么咱小屋做自己的工装羽绒服时,你反而要了个XL码呢?不嫌咣当吗?

她嘎嘎笑,说哥你太久没见我了,我最近激素吃得有点多,胖得可厉害了呢。

她打来了视频电话,空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笑意盈盈地在病床上坐着。

脸都快胖成正圆的了,真成一颗樱桃了。

她说:哥,楚狐的妈妈见天给我送好吃的,把我照顾得可好了呢。

她说:哥,王大夫说了,大年三十那天就能拿到最终的检查结果,应该没啥事儿的。

她说:哥,我真想你们呀,想老兵爸爸,想小四哥……你们吃年夜饭的时候,也给我留双筷子好不好,给我空个座……

我说好,那是肯定的,还有年终奖和压岁钱呢,都给你留着。

樱桃樱桃,你别哭了。

2018年的春节,樱桃不在小屋,她在哈尔滨,就诊于黑龙江省医院。

除夕那天的年夜饭时,我给她打视频电话,她没接。

她只回了一条带笑脸符号的微信:

哥哥新年快乐,大家新年快乐。

(十)

樱桃是2017年时病的,起初的症状是失聪。

那时我远在欧洲,居小四急三火四地通知我说:樱桃她听不见了!

一旁的樱桃抢过电话:没事儿的哥,我只有一只耳朵听不见了,你别急哈……

怎么可能不急,尤其是得知她耳朵坏了快一个星期才肯说出来,不知道这孩子是在拖延什么,是以为这么严重的情况休息两天就能好起来?还是害怕看病花钱?!

当即命令她立刻启程马上去看病,找最好的医院,小屋出钱。

她在那头明显地犹豫,说她需要安排安排,不然就这么走了,小屋怎么办……

不用我骂她,居小四替我骂了她:

傻吗你!你要是真聋了小屋怎么办!

樱桃没去北上广,去的是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

检查结果是神经性耳聋,且已耽搁了最佳治疗时间,医生说发病的诱因很多,但与她多年来的操劳生活脱不了关系,属积劳成疾,按照目前的病况,不敢确保能恢复听力。

不能确保那就换个能确保的!我让她换医院,上海不行就北京,她和我解释了半天,说真不是为了省钱,人家这个医院的费用本来就是那么便宜,医生对她也很好很耐心。

又说小屋之前的书店义工小吴在长沙,小吴给联系的,有自己人在,也就感觉不像是在外地。

她在电话那头叹气,说可能要住院一两个月,小屋的太多事儿都没交接清晰,门锁坏了还没换,酒水储备也不够了还没来得及进,老兵爸爸没了人管肯定又开始喝酒……

她说,闲下来的感觉真奇怪,心里面别别扭扭的……

我在电话这头算了算,她从15岁起上班,劳碌奔波了这么多年,这次住院,算是第一次完整的休息。

她住院的第一个月和我急过一次,情绪激动地问为什么她这个月只上了4天班却领到了全额月薪。我告诉她病假带薪是小屋惯例,她依旧不服气,说已经拿了医药费了还要拿薪水她心里有愧,觉得对不起那些正在上班的小屋兄弟。

我只告诉她一句话:如果病的是小四、阿哲、白玛、楚狐……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你愿不愿意让他们病假带薪?

她说愿意,过了一会儿,她说她现在能做的是赶紧好起来,争取少拖累大家一点。

樱桃出院时没和我打招呼,那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她回到了丽江才告诉我她已经恢复了百分之二十的听力。我让她滚回医院去,她说是医生允许的,给她开了很多药,又说她太想回来了,再多一天也等不起。

起初不让她上班,后来拗不过她,歌手们自己调整了排班,不允许她上夜班,只让她黄昏前后那两个小时来待一待。月底时工资表发过来,我发现她这个管账的人把自己的月薪减去了3000元,匀在了其他人的薪水里面。

她说:哥,按照这个月的考勤,我就是应该这么多钱。

我请她闭嘴,请她让那个叫考勤的东西赶紧滚蛋。

她就喊:哥,你这么没规矩地瞎搞乱来,小屋还怎么好好地开?!

多新鲜啊!居然还教育起来我该怎么开店?也不算算我比你多吃多少米多吃多少盐。

不好意思,我老,请尊老,我说了算。

此后的好几个月里,每月工资表发来的那天,都要和她纠缠半天,烦坏了我了,干脆所有人集体加薪,这样等于保持了她原来的薪水不变。

于是我更烦了,她依旧找碴儿,跑来质问我:这么个发钱法,那房租怎么办?

离交房租不是还有好几个月吗!

你别BB了你饶了我行吗我的小姑奶奶……

然后她就饶了我了。

腊月里的一天,小屋里的人告诉我,樱桃病情复发了。

这次很严重,不仅听不见,且头疼欲裂。

(十一)

2018年的春节,樱桃在哈尔滨,就诊于黑龙江省医院。

她说这次病得好像有点厉害,所以忽然特别想回老家那边去看病,不知为什么,就是想回去看看那边的雪。

那边正在下雪呢,好大的雪,她童年时的那种雪。

一定很冷吧,若干年来为了逃避那刻骨的冰凉而一路向南,如今能否抵御得了那些寒冷呢?

视频电话中,空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笑意盈盈地在病床上坐着。

她说:你们吃年夜饭的时候,也给我留双筷子好不好,给我空个座。哥,她说,我想你们了……

我们也想你呀樱桃,你不在,我们都觉得空落落的。

我给你留了压岁钱老兵给你留了好吃的小四他们把你房间打扫干净了穿着你买的粉红围裙……

樱桃樱桃,大过年的可不兴哭,快憋回去吧。

除夕那天的年夜饭时,我给樱桃打了视频电话,没接。

她只回了一条带笑脸符号的微信:

哥哥新年快乐,大家新年快乐。

我回复信息问她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良久之后她才回复,依旧带着笑脸符号,说放心啦,结果挺好的,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她很快就会回家。

由远及近有爆竹声响起,最后一锅饺子即将出锅,有人相拥,有人比肩而歌,那些像她一样的孩子哭着笑着,新旧交替前的最后一刻。

每年除夕夜的这一刻,都会想起一些与除夕有关的人,离去的,失散的,杳无音信的,已然走远的,倒计时的每一秒浮现一张面孔,杂草敏,妮可,卉姑娘,小厨子……那数字却是不够用的。

我完全没有想到,樱桃也将成为其中的一个。

我并不知道,樱桃那时刚刚做好了决定,准备告别小屋了。

(十二)

正月十五后樱桃回到云南。

我逗她,故意站上门槛掏出烟,她没抢没夺,定定地看了我一眼,道:

哥,别抽了……

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元气满满的樱桃,发生什么了?

我问她住院观察后的结果到底是什么,她说没事儿,真的没事儿,虽然暂时还是听不见,但调养调养就好了,不然医生能让她回来吗?

我盯着她看,她坦坦荡荡地回看着我,说:咋了?

她的表情正常得极其不正常,我不明白她是咋了。

此后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很多人发现了她的异样。

据老兵说,她变得特别害怕一个人待着,黄昏后大家把她撵回去,她总是偷偷地摸回来,要么去老兵火塘陪老兵坐着,要么在小屋旁边独自待着。

老兵有点伤心,说樱桃忽然就跟他不是那么亲了,开始不怎么喊他爸爸。

他问我是不是他喝酒的事儿被樱桃知道了?

我的心不停地往下沉,想了一下后告诉他说,是的。

传来的消息里,听说她忽然开始喜欢听歌,悄悄躲在一个角落听歌手们唱。

她只有一只耳朵能听见,头是侧着的,一首接一首地跟着哼,默记似的,好像要把每个人的每首歌都学会了背熟了,那认真的模样,真不知是想干什么。

听说她给大家一包又一包地买喉宝买慢严舒柠,动不动就做饭给大家吃,还帮忙洗衣服……立了许多新规矩,逮着空就挨个说,让大家任何情况下别和人起冲突,别和任何醉鬼打架,别给了别人黑小屋的把柄,别这个别那个……

因听力衰退的缘故,她常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自说自话,听不见对方的回应,唠叨而絮叨,几乎是有点烦人了。

小五也是她那时候招募进小屋丽江分舵的。

她和我说了理由,说小五是西北人,是小屋的常客,有点穷,酒水消费不起,每天蹲在小屋门前就着白水吃白饼,吃完了进小屋坐着听歌,常常从开门坐到打烊,经常帮忙搬搬酒水干干活——没想到的是,他临回西北前偷偷扫了二维码,付了好几百块钱。

樱桃追着退钱给他,他说自己每天都白占了一个座位,而且歌手的演唱是在劳动,他不能白听歌……

樱桃说:哥,挺踏实的一个兄弟,留下他吧,我能做的他都能做,他肯定做得会比我好。

我说行,答应了她。

随即出现了一会儿沉默,她不挂电话我也不挂,都不再说话,就那么等着。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我等着,从回来那天起就发现不对了,她掩饰得再好,又岂是个心里能藏得住事儿的孩子。

…………

看来,找到了新的接替人,也就完成了离开前最后要完成的事情了,是吧。

疏远老兵,是为了让他回头少一点难过是吧。

把大家的歌都记住,是为了将来能更好地去回忆是吧。

和大家唠叨了那么多叮嘱了那么多,是不是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既然这么舍不得,既然还有这么多牵挂,为什么非走不可呢?真的不要我们了?

小屋来去自由,真要走,我不拦着。

可是你要去哪儿?继续一路向南吗?会过得好吗?

樱桃,既然还有犹豫,就先不要轻易做决定,好吗?

她终于开了口,说她不犹豫了,想好了。

她说:哥,其实我已经很知足了。

她说:哥,让我走吧,我现在不走的话……将来你也会不要我的。

樱桃,先不忙挂电话。

病情其实并未好转是吧?

医生是不是告诉你不能上班了让你停了工作赶紧休假?

需要休息多久?三个月、半年、一年?不论休假多久都行!你忘了吗,小屋也是你的啊。

樱桃樱桃,这次没治好耳朵没关系咱们可以接着再治啊!

一个医院不行就换一个,再贵的人工耳蜗也不怕,我不是还有稿费吗,我们不是还有小屋吗!9个分舵80多号人马怎么就托不住你一个呢?咱们是一家人啊!

总而言之不许走!敢走我就打死你,听见了吗!

我喊她:喂,你说话!再不说话我骂街了啊!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哥,你懂什么啊,我已经是个累赘了,我不能拖累大家。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说:

我脑袋里面长了个瘤子,医生不给切,说切了还会长新的,让我先回来等着……

她哭着喊:我都已经这样了以后也够呛好了,别再操心我了就让我走吧!

她说不要管她去哪儿,她去哪儿都行。

她哭得那么伤心,仿佛所有的委屈都倾洒在那一刻,从小到大的。

都说命运促狭,可她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呢,何苦如此折腾一个她那样的孩子?

……那个独自坐在田埂边用吐沫清理蚂蟥的孩子,那个独自站在黄豆地里踢老鼠的孩子,那个独自待在苞米地里拔草的没有锄头高的孩子,那个独自蹲在冬夜里紧握着小手电的孩子,那个被窝里抱着小猪独自流泪的孩子。

那个初中辍学被逼相亲被迫离家出走被调戏被踢打被欺辱被欠薪被瞧不起的孩子。

那个丢完一颗榴梿后独自一路向南的孩子……

那天我答应了她的请求。

好吧,樱桃,那就走吧。

(十三)

细算算,樱桃离开大冰的小屋丽江分舵,已有大半年了。

现在是2019年春,人间四月天。

此刻我坐在云南大理的家中写下这篇文字,阳光停在指尖上,风吹花落,八重樱开满窗外。

好漂亮的樱花。

都是别人家的。

反正别人家现在落英缤纷樱花摇曳,我们家满墙的土豆苗还有小青菜,乡土而硬核。

……樱桃种的。

为了种小青菜和土豆子,樱桃把我的香槟玫瑰和红罗莎莉蔷薇全给拔了。

我今天早上进行了艰巨的说服工作,才打消了她要继续种芹菜和韭菜的念头。

她刚才还在和我叨叨来着:

哥你咋还急眼了呢?种啥不是种啊,花又不能吃还不如种点菜呢,再说土豆子也能开花哦,老好看了可带劲了……

是的,樱桃现在住我家,已有半年多了。

半年前我就把她从丽江小屋里给挟持绑架回来了。

半年前她说要离开小屋,要走,那就走嘛,搞得谁多想留着她似的……

小样儿!你走一个试试!!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反正出了虎穴有狼窝,反正既然已经走到我家来了——不好意思,不住够个十年八年的话是别(别,发四声)想离开了。

樱桃,这不仅仅是我的意思,也是大家的。

反正我们是赖上你了。

受小屋一干成员的委托,由我负责对你的看押监管。

看押期间的衣食医药及你未来嫁人的嫁妆,均由我负责。

但你每月的零花钱我是不出的,每月5000元起,由丽江分舵负责。

出于人道主义,放风时间也是有的,每年一次,由小屋各分舵不同人员陪同,只许往南去,必须出国,热乎乎的一点都不冻人的各种东南亚岛国……

请接受你的命运吧妹妹。

你早已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从你进入小屋的那天起,从我们成为家人起的那一刻。

妹妹。

外面的世界忽风忽雨阴晴不定,一天比一天冷,一天比一天薄凉和凛冽。

既然已无法也无力去改变那个世界。

那我们就抱团取暖创造出一个自己的世界。

妹妹,外面再冷,小屋暖和。

          

小屋大理分舵·流浪歌手老谢《阿香火锅店》

          

小屋江南分舵·叶子《城市的梦》

    

小屋西安分舵·李格《这儿》


[1]青岛话:鼻涕。

[2]国际标准化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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