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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3

音乐是我们很容易聊起的话题,尤其是我坐在钢琴前,或他希望我用某某风格弹点什么的时候。他喜欢我在一首曲子里融合两位、三位甚至四位作曲家的风格,再按照自己的方法去改编。有一天,基娅拉哼起一首流行歌。那天风大,没人去海边,甚至也没人在户外逗留,我即兴弹起一首勃拉姆斯改编自莫扎特的变奏曲,我们的朋友突然都聚在起居室钢琴的四周。“你是怎么做到的?”有一天早上他躺在“天堂”时问我。

“有时候,理解艺术家唯一的方法,就是设身处地,走入他们的内心,其他的一切就会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我们又谈起书。除了父亲之外,我很少跟任何人谈论书。

或者我们谈音乐,谈苏格拉底以前的哲学家,谈美国的大学。

或者还有维米尼。

某个早上,她第一次打扰到我们时,我正在改编勃拉姆斯《亨德尔主题变奏曲》的最后几段变奏。

她的声音驱散了上午十点前后浓郁的暑气。

“你在做什么?”

“工作。”我回答。

趴在泳池边的奥利弗抬头看了看,汗水从他的肩胛骨间倾泻而下。

“我也是。”她转身问奥利弗同一个问题时,他说。

“你们在聊天,不是在工作。”

“一个道理啊。”

“我希望我能工作。可是没人肯给我工作。”

从来没见过维米尼的奥利弗抬头看我,一副完全无助的样子,完全不清楚我们在说什么。

“奥利弗,这是维米尼,我们如假包换的隔壁邻居。”

她伸出手来,奥利弗跟她握了握手。

“维米尼的生日和我同一天,不过她才十岁。维米尼也是天才。对不对,你是天才吧,维米尼?”

“他们是这么说没错。但在我看来我可能不是。”

“为什么?”奥利弗问,语气尽量不显得太小心翼翼。

“如果老天将我造就为天才,品位未免太差。”

奥利弗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惊讶:“你说什么?”

“他不知道吧?”她当着奥利弗的面问我。我摇摇头。

“他们说我可能活不久。”

“你为什么这么说?”他看起来震惊极了,“你怎么知道?”

“大家都知道。因为我有白血病。”

“可是你这么美,看起来这么健康,而且这么聪明。”他反驳道。

“如我刚才所说,这不过是个冷笑话。”

奥利弗正跪在草地上,手里的书差点掉地上。

“或许你哪天来读书给我听,”她说,“我人真的很好——你看起来也很好。那么,再见喽。”

她翻过墙。“对不起,让你见着鬼了,嗯……”

你几乎能看出她想要收回自己错用的比喻。

如果说那天音乐尚未将我们的距离拉近哪怕几个小时,维米尼的意外现身却做到了。

我们整个下午都在谈她。我不必找话说。几乎都是他在说话、问问题。他被迷住了。就那么一次例外,我谈的不是自己。

他们很快成为朋友。早上维米尼总是在他晨跑或晨泳回来后起床,然后他们一起走到大门,小心翼翼下楼梯,往巨石走去,坐在那里聊天聊到早餐时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或更深刻的友谊。我从来不觉得嫉妒,也没有人(当然包括我)敢介入或偷听他们的对话。我永远忘不了,每次他们打开通往海滨的门以后,维米尼向他伸出手的模样。除非有较年长的人陪伴,她很少冒险走那么远。

回想那年夏天,我永远无法理出事情发生的顺序。记忆中只有几个关键场景,除此之外,我还记得那些“重复”的时刻。早餐前后的晨间惯例:奥利弗躺在草地上或泳池边,我坐在我的桌子旁。接着是游泳或慢跑。然后他骑辆自行车到城里去见译者。在另一座花园阴凉处的大桌子上或在室内吃午餐,总有一两位客人在“正餐苦役”时报到。午后时光,阳光充足,万籁俱寂,绚烂又奢侈。

那年夏天,我还记得一些琐碎场景:父亲总好奇我如何利用时间以及为什么我老是落单;母亲鼓励我,如果对旧友没兴趣,就去交新朋友,不管如何就是别老在家里晃来晃去——书、书、书,老是书,还有吉他。他们俩都求我多去打网球,晚上多去跳舞,去认识人,自己去体会为什么其他人在我们的人生中是如此不可或缺,而不是你只能与之维持一定距离,慢慢走近。他们告诉我:必要时可以做些疯狂的事。他们永远都在窥探着,想去发掘那些透露我心碎内情但又神秘难解的蛛丝马迹,想以自己笨拙、扰人又深情的方式,即刻给我治疗,仿佛我是迷途的士兵,误闯了他们的花园,伤口若不立即止血就会死去。“你随时可以找我商量,我也经历过你的年纪,”父亲以前常说,“相信我,你觉得只有你能感受你经历过的事,但是相信我,我全经历过,也因此吃过苦头,而且不仅一次——有些我从来没能克服,有些我仍像你现在一样无知,但人心的每个曲折、每处暂留和每个地方,我几乎都明白。”

还有一些其他场景:饭后的寂静——有些人小睡,有些人工作,有些人阅读,整个世界沉浸在安静的半音里。屋外世界传来的声音温柔地透进来,在这段美妙的时光里,我确信我已经在神游他方了。午后的网球。淋浴与鸡尾酒。等候晚餐。宾客再度光临。晚餐。他二度造访译者。散步进城,深夜回来,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有朋友做伴。

还有些例外:暴风雨的下午,我们坐在起居室里,听音乐和冰雹重重拍打每扇窗户的声音。灯光熄灭,乐声停止,我们拥有的只是彼此的脸。一位阿姨嘁嘁喳喳讲述她在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市度过的可怕岁月,而且把“圣路易斯”念成了“三卢伊丝”。母亲正在追踪伯爵茶香味的源头,背景声则是曼弗雷迪和马法尔达从楼下厨房一路传上来的——夫妻俩压低声音拌嘴的嘈杂声。雨中,园丁披斗篷、戴风帽,消瘦的身影正与大自然搏斗,即使下雨也要去除草。父亲在起居室的窗口挥挥手臂示意:回来,安喀斯,回来。

“那个人让我有点受不了。”阿姨会这么说。

“那讨厌鬼可是有副菩萨心肠呢。”父亲则会这么说。

这些时光都因为恐惧而紧绷,仿佛恐惧是深沉的幽灵,或迷路受困于这座小城的珍禽,煤烟色的翅膀以永远洗不掉的阴影为活着的一切缀上斑点。我不知道我害怕什么,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烦忧,更不知道这般轻易造成恐慌的事,为何有时感觉像最黑暗时的希望,带来不真实的喜悦,套着绞索的喜悦。与他不期而遇,我的心怦然一跳,让我恐惧又兴奋。我怕他出现又怕他不出现,怕他看我又更怕他不看我。痛苦终于使我疲惫。灼热的午后,我简直精疲力竭,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睡着了。虽然做着梦,却清楚知道谁在房里,谁蹑手蹑脚进来又出去,谁站在那里,谁盯着我看了多久,谁尽可能在不发出沙沙声以免吵醒我的状况下,在找当天的报纸,后来只得放弃,改找当晚的电影放映表。

恐惧从未离开。我醒来时它就在。早上听到他淋浴的声音,知道他会下楼跟我们吃早餐,眼见它化为喜悦;然而,他不喝咖啡,而是迅速走出屋外,立刻在花园里工作时,又只能眼见它变得闷闷不乐。到了中午,等待他给我只字片语的痛苦超乎我所能承受的。我知道再过约莫一小时,我只能独自躺在沙发上了。感到如此倒霉、如此不起眼、如此痴迷、如此不成熟,这一切令我憎恨自己。你就说句话吧,你就碰碰我吧,奥利弗。看我久一点,看泪水从我眼中涌出。夜里来敲我的门,看我是否为你打开了一条小缝。走进来。我的床永远为你空着。

我最恐惧的是整个下午或晚上都见不到他的踪影,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有时候我看到他横越过小广场,或跟我从来没在那里见过的人说话。可是那不算。近打烊时间,大伙儿总会聚集到小广场上,他很少多看我一眼,只会点个头。那对象与其说是我,不如说是我的父亲,而我正好是他儿子。

我的父母,尤其是父亲,对他再满意不过。奥利弗显然比其他许多夏季住客要能干。他帮父亲整理文稿,处理许多外国寄来的信件,而他自己的书显然也有进展。他的私生活和他在私人时间做什么,是他的事。“如果年轻人只能慢跑,那谁来快跑?”这是父亲自创的笨拙格言。在我们家,奥利弗永远不会错。

因为我父母从来不关心他在不在家,我觉得我最好别表现出自己对此有多么焦虑。我只在父亲或母亲想知道他的下落时,才会提到他的缺席。我装出跟他们一样惊讶的样子。“噢,对啊,他出去好久了。不,不知道。”我也得注意别显得太惊讶,太过虚假会让他们警觉到什么正啃噬着我。他们总能一眼识破谎言,可到现在还没发现我真正的情感,真令我吃惊。他们总说我“太容易依恋”,然而直到今年夏天,我才总算了解他们所谓“太容易依恋”的意思。显然,我过去也是这样,在我或许还太年幼、难以自我觉察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在他们的生活里泛起警觉的涟漪。他们为我担忧。他们的担忧是对的,我只希望,他们永远不要知道事态发展已经远超过他们寻常的担忧。我知道他们丝毫不怀疑,这一点令我困扰,即使我也不希望事情往反方向发展。我因此知道,如果我不再这样袒露自己,并且能够如此隐瞒我的生活,那么我终能避开他们或他。但我会付出什么代价?我真的希望这样避开每个人?

没人能倾诉。我能对谁说?马法尔达?她会难以承受。我阿姨?她可能会告诉每一个人。马尔齐亚?基娅拉?我的朋友?他们会立刻弃我而去。等表亲来的时候对他们说?免谈。父亲的见解最开明——可是谈这种事?还有谁?写信给我的老师?看医生?说我需要心理医生?告诉奥利弗?

告诉奥利弗。我没有人能倾诉,奥利弗,所以我恐怕能倾听的那个人必须是你……

有一天下午,我得知屋里空无一人,于是我上楼去他房间。我知道他也不在房间。我打开他的壁橱——没有住客的时候,这里是我的房间,我假装想找我落在底层抽屉的东西。我原本打算快速翻找他的文件,但一打开壁橱,我就看见那个。挂在挂钩上的,是今天早上他没穿去游泳的红色泳裤。挂在壁橱里,而不是晾在阳台晒干。我这辈子从没偷看过他人的私物。我拿起他的泳裤,拿到面前,脸埋进布料间摩挲,仿佛想要蜷缩在里面,让自己迷失在衣料皱褶间。原来这就是他身上没涂防晒乳液时的味道啊。这就是他的味道,这就是他的味道,我一再告诉自己,在泳裤上寻找比他的气味更私密的东西,吻遍泳裤的每一寸,甚至想找到一根毛发,或任何东西。但愿我能把它偷走,永远放在身边,永远不让马法尔达洗,冬天离开这儿的那几个月依赖着它,嗅着它,让奥利弗得以重生,像他此刻赤裸裸地与我在一起一样。一阵冲动之下,我脱掉我的泳裤,穿上他的。我知道我想要什么,而且我是抱着让人铤而走险的陶醉和狂喜渴望着,我要冒险,一个人在烂醉时也绝对不愿意冒的险。我想穿着他的泳裤达到高潮,留下证据让他发现。这时一个更疯狂的念头盘踞着我的心。我掀开他的被褥,脱下他的泳裤,一丝不挂地躺在他的被单下搂着他的泳裤。让他发现我吧——我会面对他,总有办法的。我认得这张床的感觉。我的床。但他的气味围绕着我,健全又慈悲,就像在犹太教赎罪日37那天,一个碰巧站在我旁边的陌生老人,把他的祈祷披巾盖在我的头上时,我突然闻到的奇异气味,那气味与那个永远在流散的民族融合,只有当一个存在与另一个存在一同包裹在一块祈祷披巾里时,这个民族会再度聚合起来。我拿起他的枕头盖在自己脸上,粗野地吻它,双腿夹着它,告诉它我没有勇气对世上其他人说的事。我告诉它我想要什么。只要片刻我就会和盘托出。

秘密跑出我的身体。就算他看到又怎样?就算他逮到我又怎样?怎样?怎样?会怎样?

从他房间走回我房间的路上,我想知道自己够不够疯狂到再次尝试相同的事。

那天晚上我发觉自己密切关注着屋里的每个人。强烈的羞耻感来得比我想象的还快。我随时都能毫不犹豫地偷偷溜回楼上。

有一天晚上我在父亲的书房里读书,读到一位英俊年轻骑士疯狂爱上公主的故事。公主也爱他,但似乎并未意识到骑士也爱着她,所以尽管两人交情匪浅,或者正因为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友谊的防线,他发现自己因为公主直率得难以亲近,而变得非常卑微和寡言少语,完全无法向公主诉说自己的爱意。有一天他直截了当问公主:“说出来好,还是死好?”

我绝对连问这种问题的勇气也没有。

但我对他的枕头所诉说的让我发现,至少有那么一刻,真相曾经上演,开诚布公,我已经享受过说出来的快感。即便我喃喃自语着那些我不敢对着镜中的自己说的话,而他碰巧经过,我也不在乎,不介意。让他知道吧,让他看到吧,如果他想要的话,也让他判决吧。只要不公之于世就好。即使现在你就是我的世界,即使你眼里矗立着一个厌恶又鄙夷的世界。奥利弗,一旦你知道之后,我宁可死也不愿面对你钢铁般冷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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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赫拉克利特(Heraclitus,公元前535—公元前475):古希腊哲学家。——后文注释如无特别说明,均为译注。

2 原文此处为to-die-for,意为“非常吸引人”。

3 卡罗·列维(Carlo Levi,1902—1975):意大利犹太裔画家、作家、记者、医生和艺术家。他的最著名的小说是《基督停留在恩波利》,最早出版于1945年,是他对因加入反纳粹活动而被流放的生活的回忆。1979年,意大利导演弗兰切斯科·罗西导演的同名电影上映,使这部小说更广为人知。此处小说主人公对B城的揶揄和这部小说有关。——编注

4 布索尼和李斯特一般被视为改编巴赫的典范。

5 特洛伊人(Trojans):特洛伊(Troy)现为土耳其西部的一座古城废墟。根据希腊传说,特洛伊城曾被希腊联军围困十年之久。荷马在《伊利亚特》里讲述了这个故事。莱斯特律戈涅斯人(Lestrygonian)为传说中住在西西里岛的巨人食人族。

6 《特里斯坦》(Tristan):在此可能指瓦格纳(Richard Wagner,1813—1883)的歌剧《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Tristan and Isold)。

7 门柱圣卷(mezuzah):犹太人将刻有《旧约·申命记》6︰4–9与11︰13–21经文的小块羊皮纸卷起来放入容器,常挂在门框等处,以宣示自己的信仰。

8 大卫之星(Star of David):犹太教的象征,由两个等边三角形交错迭合组成的六角星形。

9 原文此处为法语tête-à-tête,“两人私下里”。

10 意大利语,“短途旅行”。

11 因为此处的“晒太阳”用了apricate这个有拉丁字源的罕用词。

12 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1889—1976):德国哲学家。

13 珂雪(Athanasius Kircher,1601—1680):德国耶稣会教士、学者,有时候被称为“最后的文艺复兴人”。

14 贝利(Giuseppe Gioacchino Belli,1791—1863):意大利诗人。

15 保罗·策兰(Paul Celan,1920—1970):犹太裔德语诗人。

16 格劳克斯(Glaucus)与狄俄墨得斯(Diomedes)在特洛伊战争期间分属敌对的两方。双方家族曾经是世交,因此在战场上遭遇时不但没有交战,反而交换武器表示亲善。格劳克斯的盔甲是黄金制的,狄俄墨得斯的盔甲是青铜制的,因此后来有“格劳克斯的交易”(a Glaucus swap)这个词,表示“显然过于轻率的交易”。

17 意大利语,“爱,让每一个被爱的人无可豁免地也要去爱”。

18 里米尼城的弗兰切斯卡(Francesca da Rimini)为拉文纳贵族(Lord of Ravenna)基多之女,但丁的长诗《神曲·地狱篇》里有她的故事。弗兰切斯卡被迫嫁给里米尼贵族(Lord of Rimini)乔瓦尼·玛拉铁斯塔(Giovanni Malatesta,?—1304),却因为爱上小叔子保罗(Paolo)而于1289年双双遭到杀害。

19 洛布版(Loeb edition):美国银行家詹姆斯·洛布(James Loeb,&1867—1933)从1912年起投资出版译自希腊语和拉丁语的古典文库,被称为洛布古典丛书(Loeb Classical Library)。

20 意大利语,“拜拜”。

21 意大利语,“牛仔”。

22 意大利语,“大明星”。

23 意大利语,“电影明星”。

24 意大利语,“他害羞”。

25 意大利语,“让我来吧”。

26 原文此处为Signor Ulliva,即“奥利弗先生”的意大利语原文。

27 意大利语,“真是个电影明星”。

28 维吉尔(Virgil,公元前70—公元前19):古罗马诗人。

29 莱奥帕尔迪(Giacomo Leopardi,1798—1837):十九世纪意大利诗人、学者、哲学家。

30 意大利语,“我出门咯”。

31 意大利语,“奥利弗呢”。

32 意大利语,“是谁”。

33 雅各(Jacob),又称以色列,为希伯来人的祖先,亚伯拉罕之孙、以撒之子。

34 拉结(Rachel),雅各之妻。

35 希勒尔拉比(Rabbi Hillel):活跃于公元前一世纪后半叶至一世纪初的犹太教圣人、《圣经》注释家。

36 示播列(shibboleth):出自《旧约·士师记》12︰5,基列人战胜以法莲人,以法莲人在约旦河渡口试图逃走,基列人令以法莲人说“示播列”,以法莲人因咬字不准而说“西播列”,基列人便将其抓住并杀掉。后来便以“示播列”喻指暗语。——编注

37 赎罪日(Yom Kippur):赎罪日为七月初十,即犹太新年(又称岁首节Rosh Hashanah)后的第十天。犹太新年的活动,始于犹太新年,延续十天,到赎罪日进入高潮。犹太人在这十天中忏悔自己的罪过,请求神给自己多一年的时间自我省察。赎罪日当天要禁食二十五小时,并虔诚祷告,通常在犹太教堂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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